第六章
惊魂夜
美妙迷人的海景在一定程度上大大鼓舞了人们做事的动力,秦显然深谙此道,他让水手们拿来了摄像机录下了这动人的一幕,并在休息室放映,一次只能进去10人,且只能待上10分钟,但是录像却有足足30分钟,在上班时间内进休息室需要安娜夫人和领事的共同签名。所以,你能想象得到,人们干活得有多卖力了。
杰里米在和希贝尔待了一个中午后,回到钢琴师那儿继续学习,钢琴师教了杰里米几手很帅的摇壶动作,并用一种打趣的目光一直打量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痱子吗杰里米不安地说。
钢琴师清了清嗓子：你知道的,杰里米,我们都知道了,尤利西斯都告诉我们了。
杰里米今天脸红的次数太多了：尤利西斯,他看到我和希贝尔待在一起了
钢琴师脸上有片刻的错愕：啊……对,是啊……就是这么回事,钢琴师像是想到了些什么,有些惊慌地岔开话题,噢,杰里米,我们来学习调制黑色俄罗斯吧,很简单的,只需要伏特加酒和咖啡利口酒就好。
正如钢琴师所说,这种甜味鸡尾酒很简单,杰里米毫不费力地完成了。但他自刚才开始脸上一直是一副很不安的样子。
嘿,能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吗杰里米问。
是这样的,钢琴师吞吞吐吐地说,有些事情,船长不肯让我们透露一点信息,但是我总觉得离他公布的那天不远了,所以……
他在舞会上准备了什么惊喜吗杰里米问。
惊,惊喜……钢琴师一愣,又摇摇头,我觉得不算惊喜吧,其实,他小声说,我觉得这样很不好,有些事你们应该了解清楚再选择,这是你们应得的权利,他对许多事都太独断了……
杰里米茫然地看着钢琴师。
那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当然是好事,钢琴师肯定地说,能登上这艘船,全世界大概一千万人里才有一个人,而且,有因必有果,他说起东方的一句谚语,总之,有许多人听说你们的经历后会羡慕你们的,我是指,这不是简简单单地中一张几百万英镑的大奖那么小的运气,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见识到接下来发生的许多事情。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杰里米问,难道会有人死亡吗他的心脏瞬间慢跳了一拍,不由得担心起自己的女朋友和朋友们来。
不会,钢琴师摇摇头,不会有人死去,但是你们将要面对的是一件很难让人接受的事,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
那您又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因为你很特别,钢琴师笃定地看着他,我相信你会是我们的希望。
希望,杰里米犯糊涂了,我真的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
钢琴师没有再透露什么有用的信息给杰里米,他只是拍了拍杰里米的肩膀：好了,别想那么多,你只要接受就好了。接下来让我们试试调制一杯叫作沼泽的酒,别想那些还未到来的事,沼泽会稍难一些,你要专心学。
从钢琴师那儿结束学习后,杰里米立马奔向了宴会厅,希贝尔正在那儿,她削了一上午的甘蓝,才下定决心要将场地布置负责人的脑袋打穿,然后塞进自己的想法；如果负责人无可救药,她就塞进刚刚削的甘蓝。从杰里米所见的一幕看来,希贝尔显然成功地说服了负责人—西奥多亲切地递给希贝尔一杯可乐,并同她有说有笑的。
杰里米,希贝尔立马将杯子放下,跑向自己的男朋友,并拥抱在一起,我成功了。她压低声音说。
你给他下了什么毒杰里米摸着她的头发问。
你在想什么呢希贝尔翻了个白眼,我只是把我的建议说给了安娜夫人听,她对我的主意赞不绝口,然后让我带了一封短信给西奥多。
那就好,杰里米恍然大悟,跟我来,我有事要和你们说。
找嬉皮士和梅里吗希贝尔说,他们刚刚往餐厅去了,我说要等你来着,就没和他们一起。
好的,快走吧,这是很重要的事。杰里米拉上希贝尔的手就开始跑。
所以,嬉皮士严肃地放下鸡肉卷,我总结一下,我们未能搞懂的那件事是一件可能会令我们无法接受却是一件于我们有益的事。
显然如此,梅里严肃地放下汉堡,看向嬉皮士,两个人同时点点头,我一直觉得我应该是某个王室遗留在外的孩子。那么这就意味着,
梅里若有所思,你们以后至少得叫我梅里伯爵了。
我不想当伯爵,嬉皮士突然兴奋起来,你们可以叫我酋长！
杰里米和希贝尔颇为无奈地垂下头,希贝尔不得不敲了敲桌子以示严肃：我不太觉得我们即将得到一笔财产什么的,我反而认为,钢琴师所说的‘不会有人死去’像是安慰杰里米的话,也许,我们的旅途有不可预料的危险在等着我们。
钢琴师说我们马上就知道了,杰里米补充道,我想就是舞会那天晚上。
舞会就在四天后,梅里打了一个极响的嗝,钢琴师给我的印象不错,我相信他不会害我们的。
当然了,嬉皮士早在见到钢琴师的第一天开始就对他推崇至极,你再也不能找到一个比他更有才华的好人了！
钢琴师当然是个好人,但我的意思是,杰里米担忧地说,我们要做些准备了。以防万一,我的朋友们。
希贝尔赞同地点点头。
嬉皮士歪着头说：这个语气怎么像是希贝尔在说话
梅里立即点头。
如果是我的话,希贝尔不善地看着这两人,我会先在你们的脑子里塞一个甘蓝再讨论这些事情。
好吧,嬉皮士打了个寒战,我们应该怎么做
武器、逃生艇,梅里颇为专业地说,我想我们能在仓库弄到这些。
一旦有危险,我们得立马找到这些东西,希贝尔头脑很冷静,所以前提是我们得先有自保能力。
每个人身上都带一把利器吧,杰里米拿出一张纸写了起来,最好能把逃生艇放在便于下水的地方,对了,我们还需要绳子,以及食物、御寒的衣物、淡水……
我在仓库里看到过海水蒸馏器,梅里说,我可以偷出来。
希贝尔脸上闪过一丝厌恶,但没有表现得很明显。
我的舱房那里便于逃生艇下水,希贝尔说,但是放在我们舱房会……她打住不说了。
我们也要带上你的舍友,嬉皮士急忙说,一艘逃生艇上五个人足够的。
希贝尔有些犹豫。
我们投票吧。嬉皮士意味深长地看了自己的朋友们一眼,赞成的举手。
希贝尔点了点头,不慌不忙地举起了手,嬉皮士的手飞快地举了起来,梅里紧随其后,杰里米在发呆。
好吧,三票对一票,嬉皮士有些失望,杰里米,你……
我在想,杰里米慢慢地说,我们要不要通知其他人,如果有危险,他们根本走不了。
三人互视。梅里想了一会儿,逐字逐句地说：杰里米,你的善良令人发自内心地尊敬,但是你救不了那么多人的,杰里米正要反驳,梅里抢先一步扼住杰里米的话头,如果我们现在去通知其他人,我们的唯一选择就是劫船。可是没人会相信我们的。这艘船就是个放了甜蜜蛋糕的捕鼠笼子。
好吧,杰里米艰难地说,那就我们和妮雅芙五个人,但是我们至少能多准备一些武器,然后尽量不发出动静离开这—
等等,希贝尔打断杰里米的话,精明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妮雅芙的名字,我可从来没告诉过你。
这个……
好吧,是我,嬉皮士举起手,以一种慷慨就义又想要苟且偷生的表情面对希贝尔,我在和妮雅芙约会,但是我担心你会不喜欢我,然后在妮雅芙面前说坏话……
希贝尔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用眼白扫视着他们（梅里讪讪地举起食物背过身吃了起来）：原来就我不知道！很好,很好,希贝尔眯着眼睛点点头,嬉皮士……
有……嬉皮士底气不足地说。
我虽然觉得你不太靠谱,又有些低俗的恶习,但我想你至少还算得上一个好人。
真的吗嬉皮士喜出望外,他原本以为会听到一些很难听的话。
好吧,既然我知道妮雅芙了,希贝尔说,你何不邀请她坐过来一起用餐呢总之,我们各自去准备东西,你和梅里削甘蓝的,记得藏起一些刀子来,她看了杰里米一眼,多准备一些,到时候会很有用的,御寒衣物我来解决,我相信梅里的能力,他一定能给我们带来许多食物和意想不到的东西。至于其他的东西我们这几天想到了就尽快准备好。逃生艇你们找到之后我们在天亮之前就要藏好。但是这事等到时候再说吧。
几个人点点头。
还有,杰里米,希贝尔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你的善良万里挑一,但千万别对每个人都如此,如果真的发生了最坏的情况,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先想着帮助他人的,他们会哄抢着登上逃生艇,会把我们扔进海里,你明白吗
杰里米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其他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加油。希贝尔把手放在桌上。
杰里米将手贴在希贝尔的手上,嬉皮士的手也放了上去,最后是梅里油腻腻的肥手。
加油！四人异口同声地说。
接下来的几天很顺利,梅里在厨房偷到了许多腌牛肉和腊肠（很明显这是根据他的口味偷的,在希贝尔的要求下他不得不又拿了一些易于保存的水果）。此外,梅里还藏了许多精美的银制餐盘和杯子,万一我们漂流到一座小岛上呢,梅里若有其事地说,岛上的土著喜欢这些东西,我们可以拿这些小玩意儿和他们交换食物和淡水。嬉皮士在船上的很多角落都藏了刀子,在第二天夜晚的时候杰里米他们用轮滑装置将一个充气艇拖到了希贝尔的舱房里,御寒衣物希贝尔早已准备妥当,但他们计划中关键的一环—海水蒸馏器梅里一直没能偷到,因为有人在仓库的大门上加了好几把大锁。
莫非他们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了嬉皮士问。
这绝对不可能,希贝尔精明地说,我相信我们每个人都是值得信赖的,我想仓库里应该有某些很重要的东西。
我想起来了,杰里米说,我看到过船长曾经提着饭盒朝仓库走去。
我也看到过,梅里说,当时我在和人打赌（嬉皮士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他从仓库里走出来,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那就是说,仓库里囚禁了某个人,希贝尔猜测,难道已经有人遇害了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几个人露出啼笑皆非的表情,希贝尔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希贝尔不满地瞪着他们。
仓库里有个水手,杰里米说,他刚刚也笑了,名字叫诺瓦,他明显和船长他们不是一伙的,我觉得,如果我们逃走的时候有个水手,那将对我们很有帮助。
其他人似乎集体暂时失聪了。
我有个办法,过了一会儿,梅里说,船上不可能只有一个海水蒸馏器,我们可以去偷一个,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的。
计划不错,希贝尔点点头,但是你要小心些。
嗯,梅里点点头,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你们让我去偷船上的海水蒸馏器
当然了。嬉皮士搭着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不是吗
梅里嘟囔了一句,听起来像是每次脏活累活都是我来干。
好了,希贝尔拍拍手,明天就举办舞会了,所以这件事我们需要尽快了。其他人点点头。最好是今晚就拿到这东西。我们明天趁他们参加舞会的机会逃走。她不耐烦地补充道。
众人看向梅里,梅里咬牙切齿地说：我需要两个人帮我放哨。他看了嬉皮士和杰里米一眼。
加油。希贝尔鼓励道。
杰里米和嬉皮士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破晓前一小时,甲板上没有一个人,因此他们居然很顺利地拿（偷）到了海水蒸馏器,但他们实在太困了,将蒸馏器藏好之后他们立即倒下呼呼大睡,三小时后,他们即将起床洗漱开始一天的工作。秦在吃午饭的时候宣布他们的服装已送到了各自的舱房,并告知他们下午不用工作。
嬉皮士迫不及待地换上了服装,在镜子前臭美：杰里米,你觉得我穿这身,妮雅芙会觉得很有趣吗
我觉得挺好,杰里米耸了耸肩,但我们不是应该趁今晚逃走吗
嬉皮士眨眨眼：在舞会上精彩亮相后离开,我觉得这很有意思,就像罗宾汉一样,不是吗
你可别阴沟里翻船了。杰里米警告他说,我们可不会等你的。
嬉皮士咧嘴笑了：真的不会等我吗,小伙子
杰里米立刻不说话了,他当然不会抛下嬉皮士,他们之中没有人会抛下同伴。
好了,杰里米清清嗓子,麻烦让一下,我也要照一下镜子。你在镜子旁边站好久了,简直就是那喀索斯（死后变成水仙花的希腊神话美少年）再世。
如果能成为一株水仙花也不错,但我恐怕只能变成一朵乌龙葵。嬉皮士哈哈大笑,把位置让给了杰里米。
希贝尔嘴里反复念叨着食物、衣服之类的词,其他人在一旁咯咯直笑。
这没有什么好笑的,希贝尔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我在确保我们没有遗漏哪个环节。
当然,梅里一本正经地说,希贝尔,你太紧张了,你已经把所有的问题都考虑进去了,我们只需要安安静静地享受完第一场舞曲就离开,所以,放松一些,都会好的。
希望如此。希贝尔有些疲惫地说。
夜晚在人们的不安与兴奋中徐徐降临,当太阳的最后一根头发丝没入海岸线中,不少人为即将到来的舞会欢呼雀跃。这并不是说他们见识短浅,为了普普通通（虽然事实恰恰相反）的一场化装舞会高兴得忘乎所以,如果你能参与一场自己投入精力准备的盛会,你也会激动万分的。晚饭后,大部分人都只是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回到房间化装,临近晚上七点的时候,舱房逐一被打开,奇装异服的怪兽、臭名昭著的杀手小丑、林中女巫、衣服染血的女护士、木乃伊等蜂拥而出。
我好像在主演一场惊悚片。蓝胡子梅里如是说。
我深有同感。嬉皮士版剪刀手爱德华说。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身边有个女巫趁机揪了一下梅里的胡子。
嘿！这不礼貌！梅里大声说,它们粘得很紧,很痛的！
那女巫捂着嘴笑了,故意露出硕大的鼻子和猫咪一般的眼睛,嬉皮士亮出了左手锋利的剪刀走近她,女巫便笑着跑开了。
实际上,梅里说,嬉皮士,你好像把她吓跑了。末了,他又说,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是对我有意思。
认识几天了,我居然没发现你冷笑话说得不错,嬉皮士搂住他的肩膀亲热地说,我们先去池畔酒吧找杰里米要点酒喝吧。我相信这几天他一定学了不少东西。
梅里欣然同意。
他们在池畔酒吧找到杰里米,他的脑袋放在了吧台上：嘿！无头骑士！我要一杯马提尼！
一杯琴费斯,直接弄个大份的,谢谢。顺便说一句,无头骑士,你的头掉了。嬉皮士戳着无头骑士的额头说。他和梅里哈哈大笑。
好了,只要等一小时,我就不用站在这儿了。杰里米满怀怒气地说,你们为什么不先到旁边等着呢！
当然！嬉皮士搭着梅里的肩离开,不忘补上一句,这一小时我会好好帮你盯着希贝尔的。
多谢你们的好意！杰里米大喊。希贝尔才不用你们看着呢,他想,但是话虽如此,杰里米还是不住地望着池畔酒吧和游泳池。
在找我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
杰里米转头看去,小魔女露着两颗尖尖的虎牙冲他笑。
我知道你得在这儿待上一小时,希贝尔脱下帽子,将黑色假发编成的辫子甩在背后,所以我来陪你了。这假发戴得有些热,尊敬的骑士,希贝尔微微欠身,能给我来一杯特调吗她又露出虎牙,看起来光彩耀人。
当,当然了,杰里米有些慌张,我是说,谢谢你能来陪我。
希贝尔朝他甜甜一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有的,杰里米飞快地说,你帮我拿出金酒、味美思酒、一颗红椒夹心橄榄和鸡尾酒签。
妮雅芙！虽然妮雅芙始终不肯告诉他自己扮演的人物,但嬉皮士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约会对象,我找了你好久。
是吗寂静岭护士面具下的声音调皮地说,万一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呢
我无比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嬉皮士深情地说,就像一本书找到了合适的读者,一朵花别在了它喜欢的姑娘的头发里,你对于我来说比冬夜里暖烘烘的火炉还要重要。
听起来很不错,很有诚意,护士摘下面具,牵住了嬉皮士的手,我们找个没有那么多人的地方好好聊天,好吗
当然！嬉皮士朝梅里挥挥手,像只温驯的小狗乖乖地和妮雅芙走了,可是有人却突然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梅里！嬉皮士下意识恼火地说,你要干什么他看着破坏自己好事的罪魁祸首,却发现梅里早就走到了一旁,此时正坐在长椅上和几个男人交谈。
大哥哥,一个小男孩讨好地看着他,吐了吐舌头,你们要去哪里玩带我一起去玩,好吗
嬉皮士皱了皱眉,妮雅芙关切地问：小朋友,你是找不到爸爸妈妈了吗
出乎意料地,小男孩竟然点了点头：我的爸爸妈妈很早就离开我了。姐姐,你们能带上我去玩吗
这个……恐怕……嬉皮士正要拒绝,妮雅芙却早已抱起了小男孩,黑亮的眼睛恳求地看着他,嬉皮士只能硬生生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好吧,你饿坏了吧,我们去给你拿点小点心吃。
小男孩幸福地搂紧了妮雅芙的脖子,又不满足地将手伸向嬉皮士。
他似乎更想要你抱呢,我的男孩。妮雅芙说。
好吧。嬉皮士无奈地接过了小男孩,随口抱怨一句,你可真重。小男孩听到后,小脑袋马上耷拉了下来。
这样说可不好,妮雅芙怒目而视,嬉皮士,快道歉。
嬉皮士连忙道歉,小男孩得意地眯起了眼睛。
对啦,妮雅芙给小男孩取来了一些布丁和一块巧克力蛋糕,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男孩推开了巧克力蛋糕,拿起一块布丁吃了起来,我不喜欢这个,他含糊不清地说,这是什么真好吃。
就这吃相,看得我都饿了,嬉皮士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吗我们可以带你去找你的家人。
我忘了。小男孩理直气壮地说,不然哥哥给我起一个名字吧。
嬉皮士和妮雅芙面面相觑,嬉皮士想了想说：那就叫康纳吧,妮雅芙,你觉得呢
妮雅芙点点头。小男孩也跟着点点头：那我以后就叫康纳啦。
好了,康纳,你在这儿慢慢吃,嬉皮士温柔地说,哥哥和姐姐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重要的事有多重要康纳问。
这个,嬉皮士突然脸红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但总之是非常重要的事。
好了,妮雅芙抱起康纳,你再给这孩子拿点吃的吧,不要巧克力蛋糕,拿点别的。
我们真的要带着他吗
当然了,妮雅芙说,我挺喜欢这小家伙的,他一个人在这儿万一被人抱走怎么办不如我们照顾他一个晚上,舞会结束后我们再去找船长。
妮雅芙似乎从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孩子,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闪着期待且不容拒绝的光芒,脸色也变成了那种苹果般的红色,这些都让嬉皮士无法开口说不。
好吧,嬉皮士有些无奈,那就听你的。
你们听我说,梅里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查理五世使用过的杯子,看这上面的鸢尾纹章。只要500英镑或者630美元,这个杯子就是你的啦。
真的吗一个白胡子的老绅士怀疑地用手指敲打着桌子,若这真是查理五世用过的杯子,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我偷到的,梅里低声说,信不信由你们吧,你们可以去查验真假,我就是因为这事逃到这艘船上的,我现在不是急需钱嘛,不然怎么这么便宜就卖给你们,等这艘船靠岸我就得把这些杯子扔掉,不然会有风险,别动歪脑子,梅里警惕地看着他们,如果找不到买家我就会偷偷把这些杯子抛进大海。
一个中年人明显露出了犹豫的表情：好吧,我拿两个。他数出20张钞票递给梅里。
感谢你的慷慨,梅里眉开眼笑,乐滋滋地收下了钱,还有谁要买吗就剩10个了。
我全都要了。老绅士说,我相信你的牌品,你不会骗我的,对吧
当然,梅里信誓旦旦地保证,我们在一起打牌,一起抽雪茄,难道你们还信不过我吗
好吧,老绅士虽然仍旧心存怀疑,但还是掏出一张支票写下了一串数字交给梅里,年轻人,如果让我知道你欺骗了我,你这辈子都不能踏上大陆了。
当然,梅里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他知道只有做出这样的表情对方才会相信自己,如果这不是查理五世的古董杯子,我任你处置。
老绅士终于不疑有他,收下了杯子鬼鬼祟祟地往自己的舱房走去。
做成了一笔大买卖,梅里哼着小曲走向池畔酒吧,杰里米已经调好了酒,正招呼他过去。
拿着,杰里米,不用客气,给希贝尔买些小礼物。梅里取了酒,塞给杰里米两张50面额的钞票。
这钱是哪里来的希贝尔问。
梅里狡黠地笑了笑：来自一位颇有眼光的绅士。放心,梅里漫不经心地说,希贝尔,这都是正当所得。
希贝尔用怀疑的目光看了看梅里：如果有人……
如果有人来追问这钱的来历,你可以把我的名字告诉他。梅里对她的目光有些不耐烦了。
希贝尔还想说些什么,可此时钟声响了起来打断了她的话。头顶奇怪王冠,身穿中国古代皇帝服饰的秦走到场地中央,他的身后是打扮成中世纪农妇的安娜夫人,秦扫视着人群说：大家都找到自己的舞伴了吗第一支舞曲即将开始。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秦摆摆手示意安静：在舞会开始之前,我谨代表‘菲雷机亚斯’号全体成员祝各位在此度过一个美丽的夜晚,他朝钢琴师点点头,钢琴师立即心领神会,手指落在了琴键上,那么长篇大论到此结束,我宣布,舞会,开始！
舒扬的钢琴曲弥漫了整个场地,人们纷纷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来吧,杰里米。希贝尔朝男孩伸出手。
我……杰里米有些慌乱,我还在工作呢。
放心吧,梅里插嘴说,这会儿没人会找你调酒的。他们都在享受舞会呢。
杰里米放眼望去,正如梅里所说,人们都在音乐里找到了自己的拍子,正兴高采烈地跟着音乐迈动脚步。说起来有些可怜,在人群里,嬉皮士左手拉着康纳,右手拉着妮雅芙起舞,显得别具一格。秦邀请了安娜夫人作为舞伴,两人都精通此道,人们自发地为他们留出一大片空地,他们就像风暴中心一般,牵引着整场舞会的走向。以尤利西斯为首的水手们显然没有找到舞伴（他们似乎也没这心思）,但他们抱来了几大桶啤酒狂饮。他们没有穿上类似船客们的惊悚服装,但是看起来也是千奇百怪的,诸如中世纪的农夫或者骑士侍从什么的,还有一个打扮成了巫师。而杰里米还记得住脸的几个水手打扮更是别具一格,尤利西斯看起来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古希腊英雄,西奥多则换上了一套角斗士的服装。
有些画面在杰里米脑子里闪过,但他没能抓住。
嘿！杰里米！希贝尔嘤咛一声。
杰里米展开笑容,大方地牵住了希贝尔的手。
一会儿见。梅里笑嘻嘻地说,一溜烟就钻到了吧台后,从酒架上拿走了一瓶伏特加和一瓶威士忌,笑呵呵地加入水手们的行列。水手们看到了他手上的酒,眼睛一亮,热情地拉着梅里坐在他们之中。
希贝尔指引着杰里米把手放在自己的背后（杰里米的耳朵慢慢红了）,自己的手搭在了杰里米的肩上,两个人的另一只手轻轻地牵在一起,他们开始慢慢转圈。一曲结束,杰里米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温暖的浴缸中,热水吞没了他,眼前的世界波光粼粼,但他用不着害怕,不需要醒来—只要希贝尔还存在于他的眼睛里—时间仿佛静止了。
你还不赖嘛。希贝尔说。
哪有。杰里米回过神来,面红耳赤,我都踩了你好几脚了。这是真的,舞曲的第二节,节奏加快了一些,他一紧张就踩到了希贝尔的脚。
别为这种事道歉。希贝尔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第一次没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也许吧。听到这样的回答,杰里米有些小得意,那我们再跳一曲吧。他期待地说。
希贝尔眨眨眼：乐意之至。
他们转着圈儿路过嬉皮士他们,康纳一边手由一个人牵着跳舞,嬉皮士哈哈大笑,当他们再次经过时,嬉皮士三人手拉着手围着一个侍应生转圈,似乎是把侍应生当成了一团篝火。你看他们多像一家三口啊。希贝尔小声说。
是啊,他们看起来很自然。杰里米看着他们说,没留神又踩在了希贝尔的脚上,希贝尔惊呼一声,失去了平衡。杰里米连忙用手搂住了她的腰,从旁边看过去,就像希贝尔倒在了他的怀里。
几对男女停下舞步,投来揶揄的目光。
你没事吧杰里米紧张地问。
当然没有。希贝尔眨眨眼。
杰里米松了一口气。躺在杰里米的怀里,希贝尔突然笑了起来：杰里米,这是你之前练习好的吗
当然不是,这不是有意的！杰里米急忙辩解。
好啦,逗你玩的,希贝尔做了个鬼脸,拉我起来吧。
杰里米拉着希贝尔站起来。经过这一突发状况,不管希贝尔怎么说,杰里米都不肯再跳下去了。
好吧,希贝尔嘟着嘴说,那我们去喝一杯吧。二人回到池畔酒吧,杰里米调了杯莫吉托,两个人分着喝了,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希贝尔比平常看起来更好看了,杰里米伸过手把希贝尔拉到了自己的怀里,希贝尔咯咯笑了。两个人的眼睛越来越接近,鼻子已经碰到了一起……
啊！梅里扔掉了酒杯,踉踉跄跄地逃出了水手的圈子。
人们往尖叫声的方向看去,纷纷逃离原地,直扑护栏。一个水手的海狸皮帽掉在地上,他的头上长出了一只手,那只手还在空中乱抓,但那水手仍未察觉,还摇摇晃晃地朝人群里走去。随着他每走一步,他的衣服慢慢裂开,露出了几只明亮的眼睛。
秦大喊：安静！别跳船！安娜！快阻止他们！安娜夫人心领神会,从裤子里抽出一根魔杖挥舞了一下,肉眼可见的绿色光幕将整个舞会场地包裹了起来。
人们敲打着这层光幕,但更多的人只顾着尖叫。杰里米清楚地看见了这一幕,某些看见过的场景在他脑子里浮现出来,他拉着希贝尔躲在吧台后面：你好好待在这里,我去找他们,待会儿我们看准机会赶紧离开。
你别去！希贝尔惊恐地说,都是我的错,要是我早点把你们拉走就好了。
杰里米！嬉皮士拉着妮雅芙和康纳闯到吧台后,那层光幕有问题！我们根本出不去！这些怪物！他咒骂了一声,咬牙切齿地说,梅里呢,我们得保护自己。
我们没有武器！
我们当然有！嬉皮士从吧台底下抽出了几把刀,塞在每个人的手里,我藏了很多。
幸亏有你！希贝尔惊喜地叫道。
多谢,希贝尔,但现在不是夸奖的时候,嬉皮士死死地盯着那些水手,随着第一个水手的转变,其他的水手也控制不住自己,慢慢地变成了恐怖的怪物,尤利西斯长出了三只手,两只手在腋下,一只手在背后；西奥多的头变成了驼峰状,脸上本是嘴巴的位置长了一只猫眼睛,一眨一眨的……
第一个水手慢慢走近了梅里。梅里抓起一张折叠椅乱舞,在他身后,一些人咒骂着怪物或将怪物引到梅里的身边。
杰里米与嬉皮士对视一眼,不需要沟通,一人拿着一柄刀冲了出去,眼看刀就要扎在水手的背后,一把长剑横空出现,磕飞了他们手里的刀。
是秦。
住手！秦大吼,我可以解释！
梅里大概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举着椅子往秦的脑袋砸了下去。秦转过头,晃了晃脑袋,徒手拆掉了椅子,一脚将梅里踢出去七八米远,梅里撞倒了一堆桌子,晕了过去。
现在都给我安静下来！秦的咆哮响彻夜空,我们没有恶意！
还想活命的都冲上去,打倒这些怪物！希贝尔大喊,带头冲了上去。人们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窝蜂冲上去将秦包围住,争夺着秦每一寸他们可以够到的皮肤拳打脚踢（也有不少人打在了自己的同伴身上）。
水手们,或者说怪物们也不甘示弱,他们像一群饿狼冲上来,结果没有任何悬念,气势汹汹的怪物们轻而易举地制服了失去理智的人们,实际上,不少人见到怪物朝自己冲来,急忙像躲避铲车一样逃开了。与这些胆怯的人相反,见到怪物冲向自己时,杰里米他们更加凶狠了。为此,尤利西斯不得不把杰里米等人打倒。
尤利西斯和西奥多扶着秦站起来,脚边躺着鼻青脸肿的杰里米等人。
够了！秦大喊,安娜！你还在等什么！
安娜夫人耸耸肩,用魔杖指向人群,盘在船上各个角落的绳索从空中飞来,穿透了绿色光幕,将逃窜的人们捆了个扎扎实实（某些绑着姑娘的绳索还打了个很好看的水手结）。
安娜,秦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板着脸说,我真心感谢你的帮助,我会记住的。
别客气,我不需要礼物,安娜夫人欢快地说,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还有这几个。秦给了梅里一脚,刚刚就数他下手最狠。
嗖嗖几声,昏迷的几个人也被捆上了。
把他们带到宴会厅,秦下令,再准备一些胶带和冰水。这真是我见过的最凶残的一届旅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