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早晨,我钻鸡笼里摸鸡蛋,意外发现夫君藏了3个月的私房钱。
上面还粘着鸡屎！
我扛起2米长屠刀要找他算账。
没等来夫君,确定来一群恭迎太子太子妃回宫的侍卫。
什么
我从河边随手一捡就捡回个金疙瘩太子,这手气,是好呢,好呢,还是太好呢
1
馒头争锋
其实。
我最初见到这个男人时,以为他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流浪汉。
毕竟,谁好人家跟姑娘抢冷馒头吃而且,这块馒头还是从野狗口里抠下的。
那是个万里无云的晴天,他说话斯斯文文,却掷地有声：
这位女鬼,这馒头,明明是我先抢到的。
我抬起头,目光从那只脏兮兮的手,移到男人脸上。
男人是个美人坯子,他肤色极白,轮廓愈深,连眼睛都恰到好处的长到我心巴上。
可没用,一切欲望在饥饿面前,都得让步。
他断了一条腿,浑身都是血。
似乎是先遭重兵围攻,再撞上猎人的捕兽夹,生生被夹断了腿骨。
最后,在猎人抵达前,他用两只手生生掰开了捕兽夹,拖着断腿逃到河边。
当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天的我呀,在冰冷的河水里泡了足足
2
日,活像一具吸饱了水分的艳尸,好不容易搁浅沙滩,清醒了过来。
于是：
一位是逃脱重兵追捕的贵公子。
一位是来历不明饿得两眼发白的女人。
就这么杠上了！
这块冷馒头,我和他一人一半,噎得两眼发白,终于有了一丝力气。
最后的最后。
他从胸口摸出一块温润的羊脂玉。
提议：
不如我们先找个客栈,泡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吃一顿热乎乎的饭,找个郎中看看病,再抓点药,等吃过饭后,美美地睡上一觉。
我被他的提议,彻底打动了。
于是,我赖上他了！
2
金枝玉叶
这一个月,我过得十分滋润,又是买城东的甜点,又是买城北的衣服,又是去戏院里看戏,又是去茶馆里听书,所有账单,齐齐送到客栈另一间房。
那个男人住的地方。
直到,一个月后,那块羊脂玉换来的
100
两银子,被我花的干干净净。
我和他,被客栈的伙计,卷着包袱皮一块赶出来了。
被丢出来的前一刻,我还有些懵：
那个,你没钱了
他摸了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
你花钱太狠了,那些账单在我房里都堆不下了。
我难得良心发作,想了想,该怎么安慰他几句,想了半天,蹦出几个字：
那个,你叫什么呀
没错,我不仅花光了他的银子,甚至,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我忽然感觉良心更痛了。
他笑得有些腼腆,明明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却仿佛未经世事：
我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对,我失忆了,一睁眼就见到你跟我抢馒头,这位女鬼,你叫名字呀
我实在不好意思诓骗他,于是坦白：
巧了,我也失忆了,还有,请叫我姑娘,而不是女鬼,谢谢。
我和他一拍即合,决定搭伙过日子。
他面容清冷,一笑却有些腼腆,长身玉立。
他给自己取名十三,因为我们是在五月十三,河边相遇的。
我呢,我叫什么
我指了指自己。
他想了想：
金枝,金枝玉叶的那个金枝,姑娘合该是家里的掌上明珠,金枝玉叶般长大,骤然流落江湖,不如取名金枝吧,以后,我们就相依为命啦。
于是,我见色起意,鬼迷心窍般和他就这么平平淡淡,窝在着天子脚下,过了
3
年平凡日子。
直到,一群侍卫把我们接回了宫！
3
太子归来
他是当朝太子,老皇帝亲手培养的皇位接班人。
据说,3
年前在替天子出巡时,遭遇刺杀,自此下落不明,天子派了无数精兵良将,在全国各地找他的下落,结果这位太子殿下,好好地在京城,当了
3
年寻常百姓。
这些年,他杀过鱼,卖过艺,去南风馆弹过琴,帮人家拉过车,赚点银两。
而最扯的,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如何暴露了形迹吗
某天,太子侧妃的一位丫鬟,在集市上采买时,眼尖,察觉到有个摊主,怎么那么像失踪
3
年的太子妃于是明察暗访了十几天,好嘛,不仅确认我这太子妃身份,更顺藤摸瓜,把失踪
3
年的太子,给找出来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派士兵重重包围了我们这座小院,整整齐齐跪下：
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回宫。
我脑子就是一团浆糊,被簇拥着回到太子府时,一向大大咧咧的我,觉得那富丽堂皇的院子,无比熟悉,越看越硌得慌,可我毫无缘由的讨厌这里,我忽然怀念自己那个小院子,我和十三住了
3
年,养了一窝母鸡,种了一些瓜果,眼看到了收获的季节。
就当我皱着眉,预备抽身离开太子府时,一位圆脸丫鬟冲出来,一把抱住我的左腿,嗷嗷的哭：
太子妃,您终于回来了
啥
我脑子有点晕,觉得这丫头怕是失心疯了吧,可她不仅不松手,反而越抱越紧：
这时,一个小豆丁,忽然从门外篡过来,抱着我的右腿,死活不撒手。
我这是失忆前还揣了个崽崽
结果下一秒,他哭得无比伤心：
长姐一走就是三年,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你不要我了,呜呜呜。
等等,让我捋一捋：我是太子妃我失踪
3
年,我和那太子,早在
3
年前就已经是夫妻,结果当年在河边,彼此一失忆,还在京城做了
3
年挂名夫妻,这什么跟什么呀
好不容易等到夜晚,我终于在房里,等来了李炆。
李炆,是当今太子的名讳,他已经是李炆了,而不是陪在我身边的十三。
李炆,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十三换回了太子朝服,雍容华贵,气势压人,怎么瞧都不像是被我训了半天,只敢窝在角落里种蘑菇的十三。
金枝,他们告诉孤,你是孤的太子妃,和孤青梅竹马,一块长大,自十三岁嫁给孤,和孤鹣鲽情深,直到侧妃入府,你和孤闹了些矛盾,于是你一气之下回娘家,结果半路遇到贼人刺杀,生死不明,孤在替父皇巡视途中,接到太子妃遇险的消息,一路快马加鞭赶去救你,结果遇到了流寇。
没想到哈,我们失忆后,还能碰到一块,你和孤果真是天赐良缘。
听到他说刺杀两个字,我头有些隐隐作痛,再看眼前之人,隐隐觉得陌生起来。
他是李炆,不是我熟悉的十三。
你怎么了
李炆说着,就要拉我的时候,我堪堪避过：
我有些头疼,殿下你先离开吧。
李炆有些失落,短短几步路,一步三回头,很期待我会开口,留下他过夜。
记忆中,我和十三住进院子里的第二年,他得意洋洋,将这个月赚的工钱,交到我手上,我一开心,挖出树下埋了
3
个月的酒,两人喝了个尽兴。
在月色下,十三肤色极白,眼睛深邃,这副皮囊太勾人了,我色胆包天,鬼迷心窍拉了拉他的小手。
他腼腆单纯,一下子就脸红了。
那才是十三,而不是眼前这个李炆。
4
皇后召见
隔日,皇后召我入宫。
听说我失忆了,她请来三位太医替我诊脉。
可这些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个个摇头,说太子妃大概是落水之后,头颅碰到了水里的石头,头部有淤血,淤血不散,可能永远想不起自己是谁。
我可以永远当金枝,而非姜国的太子妃,我甚欢喜。
至于那些过去,大概是太令人难过了,所以被我遗忘了。
皇后说：我父母双亡,跟着镇国公爷爷在京城长大,和太子殿下青梅竹马,十三岁被赐婚给太子,成了他的妻子。
这些年,夫妻情浓,若非侧妃入府,挑唆了我和太子之间的感情,我早就该给太子府添几个孩子了。
说罢,她亲切的拉着我的手：
茹儿,这些年,委屈你了。
茹儿,是我的名字,我本名周茹,是镇国公的孙女。
这些年,镇国公戍守边疆,留下我和我弟弟在京城,我怕弟弟在府中孤独,于是自作主张将他接到太子府做客,一住就是几年。
茹儿,那个挑拨你和太子感情的侧妃,已经被关到天牢里了,你和太子好好的,要说,你们夫妻也真有缘,连被刺杀,都能流落到一块去,这三年,你和太子相处得不错吧
我老老实实,点了个点头。
皇后似乎很开心,当即赐了我很多礼物。
茹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和太子,要好好过日子。
过去,过去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一名侧妃是怎么回事,皇后越是想含糊过去,我越是想要一个答案。
如果说,过去我和太子鹣鲽情深,那为何我一进太子府,就感到胸闷窒息
那名圆脸丫鬟,据说,是我以前的贴身丫头,自我失踪后,她被派过去照顾小少爷,我的弟弟。
我弟弟写过数封信去边塞,告诉爷爷,我失踪的消息,可惜至今没有一封回信。
整整三年,我们和边塞的爷爷,像是切断了联系。
这些日子,我见到了李炆,他开始变得很忙,从前他哪怕要上工,也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喜欢出门前,泡上一盏茶磨洋工。
现在,总是忙得脚不沾地,偶尔在府内碰见我,也只是笑笑,本来想抱一抱我,让我这些天,先好好待在府里,可他一靠近我,我身体就本能抗拒,后背绷得紧紧的。
他察觉到我的不安,尴尬地后退几步：
金枝,你等我忙完这一阵。
我礼貌的笑笑,客客气气行了礼：
好。
他眼神满是失落。
5
真相浮现
太子殿下这么忙,自然是为了调查
3
年前的真相,他替父出巡,结果遇刺,3
年前,皇帝发了雷霆之怒,最终也只查出一个侧妃。
据说—
那位侧妃勾结了贼人,先是离间太子和太子妃夫妻感情,趁太子妃回娘家时,与贼人里应外合,刺杀了太子殿下。
至于,这位侧妃为何要煞费苦心,离间太子妃和太子的感情呢
因为,太子妃是太子身边,最强的一道防线。
周茹,也就是我,自幼跟着爷爷习武,原本,我想要去闯江湖,可爷爷说,我们周家,欠了太子殿下亲生母亲一个天大人情,眼下,需要我还这个人情。
嫁给太子殿下,护他一世周全。
李炆的母亲,是皇后的堂妹,她在李炆十岁时撒手人寰,从此,李炆被养在皇后膝下,皇后对小殿下极好,甚至,倾全族之力将他扶上太子之位。
后来,又从那么多乖乖女中,挑中了我,当太子的正妻。
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和太子,鹣鲽情深。
我和他流落在外的那三年,虽然是挂名夫妻,但确实是无比了解彼此。
他的口味,性情,脾气我都一清二楚,甚至,他吃了花生会浑身起小红点,我都清楚,所以,我做的饭菜甜点,从来没有出现过花生。
而我早上的床气极重,不爱吃葡萄。
喜欢在月光下,随手捡起一根棍子,挥得行云流水,仿佛我手里的不是棍子,而是绝世名剑。
他每次看地兴致勃勃。
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三文钱,砸到我身上。
把我当卖艺的了我气狠了,丢下棍子就要冲过去打他
可这一切,一回到太子府就变了。
这段日子,他从十三变回了那个杀伐决断的太子李炆。
他带着那群侍卫,从监狱提审犯人,为求真相不惜使用酷刑,听牢里的人求饶,哭嚎声惨烈无比。
偶尔,他回到太子府时,脸上沾了血迹,狰狞又狠辣。
他脸色苍白,眼神藏了刀子,再没有了那月下,松松懒懒的笑意。
6
暗涌涌动
今晚,我难得喊住他。
十三,你今晚还要出去吗
李炆顿住脚步,惊喜的回头。
金枝。
原本,想要出门的脚顿住了,拐了个弯,和我一前一后走进院子里,我备了酒菜。
你查到些什么
这段日子,李炆忙前忙后,从侧妃口中挖出了当年真相：
真正要刺杀他的,是他父皇,他身上不仅有李氏血脉,更有赵皇后的血脉,赵氏一族在朝廷的势力盘根错节,当年,扶持李炆的父皇登基后,将两个女儿,送进皇宫,一个是当朝皇后,一个是他母亲,无论谁生下孩子,身上都流着赵家的血,而这些年,老皇帝坐不住了,他想要摆脱赵氏的钳制,把江山交到幼子,也就是文妃的孩子手里。
文妃,是一直被老皇帝暗中扶持的寒族。
而我爷爷,当年受过赵氏一族大恩,这才把我送进宫,成了他身边最强的一道防线。
据说：
我嫁给他的那些年,替他挡了很多明枪暗箭,甚至,替他喝下毒酒导致身子受损,所以迟迟未有身孕。
后来——
那个脸蛋圆圆的丫鬟告诉我：
李炆娶了侧妃,那位侧妃怀孕后,从那个时候起,我和太子的感情,就开始淡了,成日争吵
3
年前,那位侧妃屡次陷害,让我对李炆彻底死心后,我决定回娘家,这才没有和太子一起出巡,被她找到可乘之机
在出巡路上下手。
太子被追杀失忆后,还是皇后坚持查找真凶,却只找出一个侧妃,她咬死了是自己一人所为,为了报复太子。
至于我这位太子妃,为何会凭空出现在河里,被泡了几天几夜脖颈上,有明显勒痕,身上还有中药的痕迹,据说,也是那位侧妃动的手。
李炆冷冷一笑：
区区一个侧妃,怎么就能手眼通天这背后,怕是父皇的手笔,包括你体内中的毒,金枝,你武功卓越,却会在
3
年前那日束手就擒,被掐晕了脖子,丢进河里。
据说,那位侧妃本想命人砍下我的脑袋,但动手的那位,是我贴身嬷嬷,她动手掐我脖子时,已经存了
3
分怯意,最终,命人拖着我丢进河里。
我们夫妻,遭人算计了整整
3
年。
李炆忽然冷笑：
父皇病重,那位文妃的儿子,这些年渐渐长大,在太子失踪后,被封了吴王,渐渐结交朝臣,父皇怕是动了废太子的心思,只是眼下,需要一个名目,一个借口。
茹儿,相信我,这次会保护好你。
当晚,他又想留下来,这次态度有些强硬,我忽然觉得,眼前之人无比陌生了,他不是和我同一屋檐下住了三年的十三。
他一只手,死死扳过我的脑袋,吻下去。
我心口忽然剧烈一疼,十分抗拒
于是张嘴就咬下去,咬地唇齿间全是猩红的血。
李炆笑了,笑得越发妖冶勾人,眼神满是侵略,像是要将我生吞入腹。
他和我记忆中,那个我一笑就脸红的十三,简直判若两人。
许是这段日子,他一直待在监狱里,审犯人,那残酷刑法,惨烈叫声,勾出他的兽性和凶性。
他竟不顾我的意愿,把她横抱起来,往床上一扔,欺身而下。
他身体滚烫,随着越吻越深,喉结滚动。
手开始不老实地撕扯我的衣服。
茹儿,你是我的太子妃,三年前就是了。
他喊我茹儿,而非金枝。
也许他这段日子,恢复了太子的身份,一时忘记我是谁
我一个手刀,将他劈晕。
我给他盖好被子,转身出了房门。
哪怕,这段日子,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和太子李炆,青梅竹马,夫妻情深,可我隐隐有些不信,甚至满腹怀疑,以至于,我甚至开始怀疑,李炆和我隐居在那个小小院子里的
3
年,当真是失忆,还是另有所图
只是为了一朝蛰伏,给老皇帝致命一击。
7
姐弟情深
我好长时间,没好好教训一下周宪了。
我的弟弟。
那天,抱着我就嗷嗷大哭的小豆丁,他已经
9
岁了,自从我失踪后,他越发懒散疏于练功。从前我在他身边时,每日早晨,都要拎着他的耳朵,把他从暖洋洋的被窝揪出来,练功。
然后,我打了个哈欠,转身回房间睡觉。
留下周宪幽怨的一双眼睛。
我问你,印象中,我和你姐夫感情如何
我相信孩子不会撒谎,于是趁着测试他功夫时,避开众人,问出了我心头疑虑。
姐姐,他是个坏人,对你不好,经常欺负你。
我的心一直在下沉,果然。
我一回太子府,感觉憋屈、压抑,似乎时常被这四四方方的角落,逼得喘不上气。
明明,我见到十三就很欢喜,和十三变回了太子殿下,我见他越发疏远,恨不得离他远远的,避开和他接触。
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我如此亲近十三,却抗拒李炆。
姐姐,每次我晚上去找你,让你抱着我睡,他的狗腿子总是把我拦在门外,屋里,你被他都欺负哭了,我想冲进去救你,可那狗腿子憋着笑,死死捂住我的嘴,把我拖走了。
我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变得滚烫。
难道我想歪了这也想得太歪了。
我咳嗽两声：
那个啥,周宪,这几年你在太子府过得如何
人一旦感到尴尬,就会假装很忙,我忙扯开话题。
我在这过得很好,只是姐姐,这些年你一直不开心,自从那个女人进府后,你就更不开心了。
小孩子不会撒谎,我想,我得到了自己要的答案。
所有人都说,我和李炆青梅竹马,自幼定亲,十三岁那年我十里红妆嫁给他,这些年和他鹣鲽情深,夫妻和睦,可我是习武之人,我们拥有比动物更加敏锐的直觉。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撒谎了。
我和李炆,这些年,应该是一对怨侣。
今晚,我注定是睡不着了,李炆歇在我房内,于是我在院子里乘凉,月亮冷冰冰、凉飕飕的,一点也没有圆满的味道。
我忽然想回到那个院子,回到我还是金枝,他是十三的日子。
8
宫廷政变
我没想到,第二天一睁眼,太子府就被重兵重重包围。
奉天子旨意,将太子府一干人等下狱。
李炆睡眼惺忪,被带进了天牢,而我和弟弟,被关在隔壁,我估摸了一下监狱的守卫,若此刻有人想要刺杀李炆,凭我的武力,倒是可以护他一命。
可我隐隐觉得,李炆没那么容易束手就擒,甚至,他被囚禁在监狱,或许是他棋局中的一环。
作为他的枕边人,我既畏惧他,又了解他,即使失去了过往记忆,也有着动物一般的敏锐直觉。
果然,就在我们迷迷糊糊,被关了
3
日后,听闻皇帝病重,被吴王逼宫,吴王伙同自己的舅舅,持兵刃入寝宫,逼自己的父皇禅位。
这些年,自从太子失踪后,太子一党在朝堂屡屡被打压,吴王的声势愈高,他其实没必要逼宫。
可失踪
3
年的太子一朝归来,朝廷那些文武大臣的风向,又开始变了。
昔日巴结吴王的那群臣子,重新回到太子党,老皇帝近些年来求仙问道,身体早就被朱砂掏空了,吴王知道,一旦父皇龙驭宾天,太子顺利袭位,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于是,趁老皇帝吐血,太子下狱,吴王铤而走险反了。
正当吴王一杯毒酒,准备鸩杀老皇帝,逼他写下遗诏时,镇国公班师回朝了。
镇国公持皇后印,领着一队精兵,直接杀入皇宫,一箭射死了吴王,那老皇帝被吴王灌下一杯毒酒,此刻生死未卜,好容易才被太医捡回一条命。
皇后和镇国公亲自来监狱,接我和李炆出狱时,我弟弟一个箭头冲过去：
爷爷,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镇国公板着脸,跪下,双手托着圣旨和玉玺：
臣,叩见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炆在镇国公和皇后的见证下,摇身一变,成了大姜帝国的新君。
这样惨烈的兵变,在历史上,被区区一笔带过,太子李炆顺利继承皇位,我才知道,其实这一局棋,早在
15
年前,就布置好了。
10
年前,我
7
岁,李炆
9
岁,我和他第一次相见,是在镇国公家的后花园。
那时,我挥动着一根棍子,虎虎生风。
爷爷大赞,说我天赋异禀,能继承他的衣钵。
那时,李炆一双眼睛,清澈透亮,温温柔柔,一如我在河边遇到的那个十三。
当时,李炆的母妃,就很是喜欢我,觉得我像一个人像谁呢,她未来的儿媳妇,因为我的武功,足以保护她儿子周全,保他不被宫里的明枪暗箭杀死。
后来,我
13
岁,被一道圣旨赐给李炆做妻子。
新婚夜,我紧张得一直在冒汗,他慢慢掀开我的帕子,我在烛光里,见到李炆的脸,他
15
岁,模样更加俊朗,可时隔五年,我知道,自从他母妃死后,他再也没有像
9
岁时,第一次见我那般,露出那样腼腆的笑。
他的笑,总夹杂着凉薄,算计和冰冷。
一如现在,他嘴角分明在笑,弯出一个弧度,可眼睛冷冷的,分明拒人于千里之外。
下人退出房门后,我很害怕,一直往床的角落里缩：
那个,我还没来葵水。
明明我的武功,可以轻松杀死他,可我成亲之前,爷爷让我盟誓：
哪怕豁出性命,也要护他周全,这辈子永不背叛,否则我父母在九泉之下不得瞑目,我不得善终。
李炆从我怀里抢过被子,累极了一般,躺下就要睡：
孤不碰你,你早些睡,半夜不许说梦话,不许磨牙。
晚上,我透过那长燃不息的烛火,看着他的脸,轮廓越发深邃,比
9
岁那个小小孩子,好看许多,可我偏偏,最怀念那个时候他的眼神,清澈又腼腆。
婚后联续
1
整年,他都宿在太子妃寝殿内,但他每晚都做噩梦,梦里喊得的都是母妃。
明明他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可我觉得,他像一只幼兽,在猎人的围攻下,拖着疲惫的身体,在悬崖边缘求生。
后来的那些年,他果真遭遇了无数明枪暗箭的谋杀,每一次,我都挡在他身前。
甚至,徒手接过刀子。
那年,我
16
岁,他还是像从前一般宿在我寝殿,当晚,就迎来了熟悉的刺客。
一柄刀,冲着他的心脏狠狠刺下去,出手的却是他熟悉的丫鬟,照顾了他整整
10
年的丫鬟。
半夜,我睁开眼睛,凭直觉接住了那把刀子,左手接住了刀子,右手扭断了那个丫鬟的脖子。
我的手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怪不得说十指连心。
我忽然理解了李炆那种警觉,从不敢相信任何人。
可此时——
他双眼红红,挥退了下人,亲手帮我包扎伤口。
我很抗拒：
那个,太子殿下呀,要不你换一个人来你、你轻点。
他板着脸：
别动。
后来,我来了葵水后,他和我终究还是突破了那层防线。
我还是,偶尔有些抗拒：
那个,你要不要轻点
他依旧板着个脸：
别动。
我这人吧,一向贪图美艳皮囊,偶尔想着,是不是和这位太子殿下,能共度余生直到,那位侧妃进府了。
那位侧妃,是皇帝派到他身边的卧底,目的,便是离间我和太子的夫妻感情。
我和李炆,成亲多年,只过了
1
年和睦顺遂的日子,大部分时候,我都是他的沙包,替他挡灾避难的那种,直到那位侧妃入府。
李炆明明知道她是卧底。
可为了掩人耳目,他任凭侧妃,将一碗下了毒的燕窝羹,送到我房内,笑盈盈逼我喝下去。
他发卖了跟随我
10
年的丫鬟,哪怕我苦苦求他。
当我紧紧卡住他侧妃的脖子,逼他放那丫鬟一马时,他狠狠甩了我一耳刮。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挨打。
我觉得我年纪还小,但凡我心智成熟点,绝对不会被他这头猪给拱了,还打了。
尽管等我反应过来,一巴掌甩他脸上,可我就是感觉心寒。
等我回忆完这一切糟糕的记忆时,我已经从天牢里出来,看爷爷的目光,也是冷冷的。
9
记忆复苏
所以,你和太子,策划了
3
年前那场失踪,他借侧妃之手,隐藏在京城
3
年,和我做了
3
年挂名夫妻,而那掐死我的嬷嬷,真正的主人是太子殿下,给我下毒的,是我的夫君,亲手将毒放进我的茶杯里,看着我喝下去,被掐死,丢进河水里。
这
3
年,他和我以夫妻的名义,在京城谋划一切,先是隐忍蛰伏,派出那些方士,诱导他父皇求仙问道,等齐王开始拉拢群臣,开始膨胀,开始妄想那帝位,他却和我爷爷里应外合,逐渐掌握了大姜所有的兵权。
诱导吴王造反,鸩杀皇帝,他渔翁得利。
在历史上,在朝臣心中,他既得了个清君侧的美名,又堂而皇之继位。
他必须封我为皇后,封我弟弟承袭镇国将军的爵位。
这是他和我爷爷之间的交易。
难怪,我弟弟写了那么多求救信,都石沉大海,原来,这不过是男人们之间的一场交易。
我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吧,把自己藏在屋子里,谁也不想见。
李炆和我爷爷没办法,只是在房门外,不断重复：
茹儿,你会是大姜朝唯一的皇后。
直到,皇后娘娘敲开了我的房门：
茹儿,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你知道吗原本,我妹妹,也就是李炆的母亲,也有一个心上人,可是她是我家族中容貌才情最出色之人,为了男人们的野心,只能入宫,没能活过
25
岁,你遇到的李炆,对你尚且真心,心存愧疚,这些,都足够支撑你好好过这一辈子了。茹儿,你比我们那辈人幸运多。
我走出房门,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皇后,我清楚她是个好人,一直是一个慈祥的长辈。
我在监狱里
3
天,做了
3
天噩梦,终于把一切都想起来了。
如果,我一直失忆下去,李炆会顺理成章抹掉我的过去,册封我为皇后,我知道,我会和他琴瑟和鸣,我会逼迫自己接受他,因为他是十三,掌握着我家族荣辱兴衰的太子。
可偏偏,我在爷爷来监狱迎接这位太子殿下前,忽然就想起了过去的一切。
这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如果我装聋作哑,可以登上万人羡慕的宝座之上。
10
相忘江湖
明日就是封后大典。
今晚,李炆坚持要宿在我寝殿,他屏退了众人,慢慢的褪去了自己的衣衫。
靠近我。
我看着他意乱情迷的脸,问：
,你一开始就李炆,从来不是十三,对不对
他一点点吻我的脸,唇,慢慢向下：
茹儿,我知道过去委屈你了,从今天开始,我可以一直当你的十三,替你捉萤火中,替你酿酒,把国库里的钱,一切和从前一样,什么都不会变。
从一开始,我是你的妻子,棋子,还是弃子
原本,他满是欲望的眼,忽然变得清澈,甚至闪过一丝痛苦。
我要听真话：
我直白地盯着他的眼睛,不闪不避,想要看出一个窟窿。
他顿住了动作,紧紧搂我的腰：
在我的棋盘上,你永远不会是弃子。
我笑了,笑得宛如那三年,温温柔柔,丝毫没有防备戒心：
李炆,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喜欢你的,可这
3
年,十三教会了我什么是真正的喜欢,而我现在,不喜欢你了。
在他惊愕的目光下,我一个手刀,打晕了他,离开了那座皇宫。
我留下一封信：
如果,有一天你刁难我的家人,我会割断你的喉咙,或者,你将我五马分尸于护城河外,那时候,我和你之间,就真的仅剩下那么点恨了,十三。
我的落款是十三,而不是李炆。
我想,从一开始,我就向往江湖之远,而非庙堂之高,我听从爷爷的命令嫁给你,护你半生周全,偿还你娘对周家的恩情,如今,我已尽数归还。
我知道,在我与那侧妃之间,我输给的,从来不是某一个女人,而是你的权势。
若我成了你的皇后。
你会为某个女人,为了某种目的,为了你的权势,再次将我舍弃。
我从来不是输给任何人,只是输给了你的野心。
李炆,就这样吧。
就这样结束吧。
我和你,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我记得,曾经我和十三,闲极无聊研究孟庄学说,有一句话我最是喜欢：
与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李炆,你我,不如相忘于江湖吧。
（完）。
11
番外
1
李炆独白
李炆番外：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才
7
岁,一根棍子,舞得虎虎生风。
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我很喜欢,为啥嘞
因为我打不过。
她明媚,天真,活泼。
后来,她成了我的妻子,可那个时候,我亲眼看见母妃死在病榻上,她的药,被人换了,母妃临终时,喊的是铃儿,这时她自己的名字,我知道,母亲入宫多年,怕自己把自己给弄丢了。
她想干干净净,去迎接下一世,那个世界没有皇权压迫,没有家族野心,没有算计,只有她自己。
从那天起,我开始变得多疑,冷漠,怀疑一切。
直到,我在新婚夜,见到她怯生生的眼睛,和
7
岁那年,简直一模一样。
后来,我对她很冷漠,也很敷衍,更将她列入计划中的一环,给她下药,把她丢进水里,泡了几夜,我时常在想,如果她死了怎么办我会找另一颗棋子替代她。
直到,哪
3
年相处。
李炆不够爱她,处处算计他,可十三可以明目张胆爱慕一个人,给她捉萤火虫,准备生日礼物,替她梳头发,教会她酿酒,可以纵容她无忧无虑大哭,或者大笑。
我知道,那
3
年我爱上了她,或许更早以前。
可她说得对。
在她与权势之间,我永远会选择后者。
这是男人的劣根性,100
个男人,99
谁都会选择后者,我不会是个例外。
她最终选择离开。
多讽刺：
十三教会了她什么是喜欢,所以,她不再喜欢李炆了。
可我会永远喜欢你,哪怕,我永远无法坚定选择你。
这就是男人的爱。
自私又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