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晏是青梅竹马,我喜欢了他十年,现在,我准备放弃他了,他却后知后觉自己早就爱上我了。
五月的太阳还没有那么毒辣,伴着清风,这样的天气让人觉得刚刚好。
教室里风扇吱吱呀呀的转,这是一节班会,班主任到班里时已经迟到了十几分钟,当皮鞋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起时,原本还嘈杂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教室门被推开,班主任扶着眼镜框走进来。
周晏,苏心语,站起来。
被点到名字的我和周晏有些茫然,脑子飞快的思索着有没有什么违纪行为。
学校最近多了些活动,现在有一个演讲比赛,每个班里需要至少两名学生参加,老师想把这个机会留给你们,待会我会把演讲主题发到群里,回去各自准备一篇稿子,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呆呆的点点头,偷偷打量起周晏的反应。
少年的身姿挺拔,像是一棵坚韧的青松,日光透过窗户洒在他柔和的面庞上,让他看上去更像是饱受生活摧残的柔韧小白花。
周晏也的确是这样,作为他的青梅,我知道他不堪的一切。
曾经的周晏也是个喜欢调皮捣蛋的小孩,他还有个成绩优异的哥哥,尽管他的父亲酗酒,但一家人日子也还过得去,直到周晏十一岁那年,他的父亲酒后出了车祸,人没救回来,他的母亲也受不了打击疯掉,重担落在了他和他哥哥身上,周晏也渐渐变得沉默寡言,仿佛是一瞬间,他就从一个幼稚的小孩长成了一个大人,我那时候只觉得周晏突然变得懂事了,成绩突然变得很好,并不知道,这些事情对他的打击那么大。
我直直的看着周晏发了愣,班主任叫了好几遍,直到周围的同学小声的叫了叫我,我才反应过来,周晏已经坐下了。
怎么就这一会还走神了班主任抬抬眼皮。
我急急忙忙坐下,听着椅子摩擦地面的刺啦声顿感耳尖一阵发热,周围已经开始传来窃窃私语声。
你是不是又只顾着看周晏啦身旁的好朋友李玉祁凑过来。
我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趴在课桌上。
回到家里胡乱的吃了两口饭,我抱着手机扑进柔软的杯子里,脑子里全是演讲比赛上我们会出现在一起的名字。
青春期少女的暗恋,就像是一颗有些苦涩的蜜糖,连名字被念在一起,都会脸红心动。
我将两个名字拼凑在一起,在床上不停的打滚,最终,我打开手机,小心的点开了周晏的微信。
这个微信是我厚着脸皮要来的,周晏开学不久就以优异的成绩夺得年级前五班级第一,不少成绩同样优秀的学生都以互相交流为由加上了他的微信,我也在其中浑水摸鱼,虽然成绩不好,但料定以我们从小到大的交情他不能拒绝,虽然拖了几天,但起码也是有了联系方式了。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动,打出几个字。
【在吗你的演讲稿准备的怎么样了】
过了很久,周晏才回复。
【准备好了,怎么又要借鉴】
我没脸没皮的发了个表情包,不多时,周晏发来一份文件,正是他准备好的演讲稿。
我连夜码字,靠周晏的帮助也草草的赶出一篇稿,看样子班主任也不是很重视这次演讲比赛,不然怎么会让毫无经验的我来我翻个身关掉手机。
风从窗户里灌进来,舒适的氛围让困意侵占了我的大脑,灯都没关,我就睡着了。
早上被闹钟叫醒过来,只觉得头疼的不行,眼前也是一片模糊,我张张嘴想咳嗽两声,却发现嗓子异常的痛。
难不成我发烧了
我连滚带爬的从床上翻下去摸索柜子里的体温计,经过五分钟的等待,39.6℃。
太好了,可以请病假了！
我连忙拿起手机翻找班主任的微信,把自己的病况说的要多惨有多惨,什么头痛的像是要裂开了,什么嗓子痛的都说不了话,在我一阵浮夸的输出下,请出了两天的病假。
每天定时吃个三次药,剩下的时间都用来爽玩,就这样度过了两天时间,终于还是逃脱不了背着书包走进学校的命运。
不过,请了两天病假回来,却发现周晏变得很奇怪。
他以前常常和班上几个成绩优异的尖子生讨论课业,不过这几天,我只看见他大部分时间都闷头一个人做题,不清楚是不是跟那几个尖子生发生了什么矛盾,反正也与我没什么关系,这样我也可以以演讲比赛排练为缘由多跟他接触接触,想到这里不由心情大好。
体育课,自从体测告一段落后,就变得休闲了不少,班主任直接大手一挥剥夺了我和周晏的休闲时间用来练习演讲,由于能和周晏独处,我也就没什么怨言了。
你怎么就不能读的认真点有点感情周晏显然被我人机式的演讲折磨的不轻,颇有些不满的责问我。
别着急嘛,班主任明显就不是很重视这次演讲,纯粹是抓我来摸摸鱼嘛。
那你就可以这么糊弄你这种演讲能拿个三等奖都是因为保底机制了,班级的名次怎么办
那不是还有你在嘛。
周晏听了我的话沉默了一会不再吱声了,又低头精炼起自己的演讲稿。
我倒是改稿子改的有些无聊了,想同周晏讲讲话却又没能想出什么共同话题,最终,我想起他和那几个尖子生这一茬了,就凑过去问：
你最近怎么不找那几个探讨探讨学习啦
周晏改稿子的手一顿,他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与其说是看,不如说是瞪,他的表情简直可以说有点吓人,完全没有了平日里温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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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突然有了些害怕,刚想说点什么转移一下话题,周晏已经重新将头低了下去,我也因为察觉到他的怪异不再说话。
晚上回了家,还是觉得好奇,我印象里的周晏一直是脾气好的代表,跟他做同学那么多年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就从没见他发过一次火,可他今天的表现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我实在是想知道他到底和那几个尖子生闹了什么矛盾,点开了李玉祁的微信。
【在吗】
【在,咋了】
【周晏和曾雨然她们是闹什么别扭了吗】
我盯着聊天屏幕生怕错过一点信息,却只见对方输入中这几个字,最终,李玉祁打来了一个电话。
我有些着急,觉得她是在吊我胃口。
你磨叽什么呢到底怎么了
电话那边又沉默了一段时间,我快要没有耐心继续催问时,李玉祁终于说话了。
周晏向曾雨然表白了。
仿佛是一道惊雷落在耳边,我只觉得心脏一阵抽痛仿佛要停止跳动。
周晏向曾雨然表白了,向曾雨然表白了……我的脑子里不断的咀嚼着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捅进身体里,不停的旋转,反复的撕裂。
仔细想来好像也在情理之中,曾雨然长相甜美,性格温柔,成绩优越,又是学委,周晏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孩也很合理,但更多,我无法将这么差劲的自己与这样一个优秀的人作比较,我在周晏面前,总是会下意识的自卑。
苏心语,苏心语！李玉祁隔着屏幕呼唤我你别太难受了,曾雨然没答应他,你还有机会的！
我不说话,只能感觉到视线在慢慢模糊,眼眶酸酸的,下一刻,眼泪夺眶而出滴落在手机屏幕,我终于忍不住抽噎起来。
我早就该知道的,他喜欢曾雨然,无数的碎片在脑子里零散的拼凑出他们互动的日常,周晏明明不怎么主动和人打交道的,却总是以讨论问题为由接近曾雨然,曾经他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还时常会讲起曾雨然的好,又想起很多次周晏对自己的爱搭不理,我真的有够傻。
少女的暗恋已经褪去了那层甜蜜的糖衣,突然的打击泄露了其中所有的苦楚,我挂掉电话放声大哭了一夜,在眼泪和伤心的胁迫间,我删掉了厚着脸皮要来的周晏的微信。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不再主动同周晏讲话,放学的路上,我也会早早冲出校门将其甩在后面,而周晏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些小改变有什么反应,就连被删掉的微信,他也只字不提,或许是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脏都会一阵刺痛。
我早就知道的,周晏其实一直有意控制着我们的距离,生怕被传什么绯闻,他在校内对我的态度就好比陌生人,好多次装作听不见我的话,甚至避讳到出现在一条走廊里也要快我两步不愿与我走在一起,只有出了学校,他才愿意同我多说那么几句话,跟我倒倒他在学校里到不掉的苦水,有很多次,我们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听他讲话,偷偷瞟着他,也觉得他离我很近,似乎可以伸出手触碰他,只可惜,那都是奢望,是幻想。
一转眼,时间已经来到演讲比赛。
周晏先我一步上台,他穿着洗的干净的白校服,站在聚光灯下,就好像是他发着光,那么美好,那么耀眼,他的演讲很出色,应该会出现在一等奖的名单里。
我坐在候演席,看着周晏上台、演讲、下台,木讷的鼓掌附和,下一个就会轮到我。
在一轮结尾掌声示意中,主持人宣读到了我的名字,我走向舞台与周晏擦肩而过,却听到其低声说了一句：加油。
但该是不尽人意就是不尽人意,我的演讲水平有限,确实不算出彩,从舞台上下来一路走向候演席,盘算着自己的名字到底会出现二等奖名单还是三等奖名单里,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周晏就坐在我的旁边。
这次很好了,比以前进步太多了。
谢谢。
我头都没抬,显然有些让周晏吃瘪。
放学要一起走吗
我似乎有点不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抬起头看向周晏,视线却正好与他相撞,我心中多了很多复杂的情绪,如果刚刚只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的话,现在恐怕也要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我竟然从他的目光中读到一丝恳切。
我的思绪开始变得散乱,将后背贴向靠背紧了点,声音也变得小了很多,我看着周晏,问道：
你不怕曾雨然不开心吗
周晏的呼吸都仿佛停滞了,他温和的眉头皱起来,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周围同学们交头接耳发出的低语声包裹笼罩着我们。
你知道了
你向曾雨然表白这件事吗
周晏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像是聚集了一小团乌云。
谁告诉你的
李玉祁。
她为什么要告诉你
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心底蔓延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而且作为曾经喜欢过你的人,我不能有知道的权利吗
周晏彻彻底底的愣了,他的五官仿佛失去了协调,僵硬的摆出了一个更让人摸索不透的表情,就这么傻傻的盯着我。
你就不觉得我一直粘着你很奇怪吗
我收回视线不再去看他,或许这样能让他好受一点。
我暗恋你很久了,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周晏并没有对我的问题作出答复,我们沉默了很久,我突然听见周晏低声暗骂了一句,我又重新扭过头去,他已经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那双眼睛,我越来越看不透他的心思。
那,放学还要一起走吗
什么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周晏,一时间有些搞不清他的脑回路。
我说,还要不要一起走
那,我这次等等你
周晏点了点头,我们之间又一次陷入安静。
啊啊啊啊啊！苏心语你个大傻子！你答应他干嘛啊,他之前对你爱搭不理的,现在不过是邀请你,你就同意了,好廉价啊啊啊,但是转念一想,周晏可从来没有主动邀请自己同行过,就算不喜欢他了,只是一起回家而已,也没什么关系吧
一直胡思乱想到演讲比赛宣布结果,不我所料,周晏跻身第一名的榜单中,我侥幸混进第二名的队列里。
放学时分,我这次没有冲出校门甩掉周晏,而是像曾经那样依在教室门口,等待着收拾书包的周晏。
他这人有点磨叽,以往收拾个书包,来来回回打开检查有没有漏带什么东西要耗费不少时间,所以他们往往都是最后几个出教室的,想到这里,我看了眼悬挂在教室墙上的钟表,正在猜测着周晏还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出教室,结果一扭头,他已经背上书包收拾好了。
这么快！
周晏不做答复拉了拉书包带走在我前头。
一路上,吹着风惬意的散步,我们几乎什么话都没说。
回到家中,拿上手机,我躺在柔软的被子里正准备大玩特玩时,微信却突然飘来一个提示。
【周晏添加你为好友】
删了这么久才注意到要加回来吗我的表情逐渐拧巴起来,随手点了个通过。
【怎么把我好友删了】刚刚通过好友申请聊天页面立马弹出一条消息。
【清好友的时候不小心清错了】
【没给我备注吗】
【忘了】
【备注一下吧,别再清掉我了】
有点卑微的感觉呢,也不知道周晏会不会相信不小心清错好友这个荒唐的理由,自己暗恋他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不给他备注呢我心中顿时有了一点坏心思,飞快的给周晏改了备注,仿佛是为了报复他一般,我把备注改成了：
【周晏（舔狗版）】
改完看到这个备注心里更是舒爽了不少,我将脑袋舒舒服服的埋进枕头里,果然,换了这个备注,睡觉都觉得香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放学我都会等周晏一起走,肉眼可见的,周晏的话变得多了起来,十几分钟的路程他能嘟嘟囔囔十分钟,像是速刷一套卷子打破了他的记录,又或者是体育课差一点就能超越体委,我隐隐约约的产生了一种错觉,觉得他似乎有那么一点喜欢我了,可是每每想起他像曾雨然表白,我又觉得自己在白日做梦。
万一不是错觉呢
周晏的举动变得越来越反常,甚至有些超出我对他的的认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第一次告白被拒绝刺痛了这个少男的心,他几乎断绝了与曾雨然的所有来往,反而,他开始以各种理由接近我,意图简直明显的吓人。
班里一直有一个规定,成绩优异的前六名学生可以成为组长,凭借名次各自挑选除组长以外的组员和座位,作为班级第一的周晏自然而然获得了首选的权利,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应该要借学习为由努力的挨着曾雨然再近一点,但这次,他却没有再去管曾雨然挑选了什么座位,反而直接挑选了我作为他的同桌,美其名曰,我整天上课睡觉不会打扰他学习。
还有,以往我从来不记作业,每次都要厚着脸皮去问他要,结果现在,周晏每天就好像准时打卡一样定时就把作业发给我,说什么怕我完不成作业拖小组的量化管理分。
现在的周晏时不时的会在我应付功课时凑过来看我整理的笔记和知识点,给我修补纰漏,讲解重点,仿佛快成了我的私人教辅,在这样的教导下,我排名都进步了好多,已经直追班级前十。
我越来越怀疑周晏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我,他似乎对我有点太上心了,这让我很难不多想。
周五的放学时分,我像往常一样依在教室门口等着周晏收拾书包,一起走出校门。
路上,周晏一直反常的沉默着,直到快要分开了,他也没憋出一句话。
怎么,今天没什么好讲的
也不是,就是……
就是什么
我停下来不解的看向他,他同时也在看着我。
明天班里同学组织了野餐,你课间只顾着睡觉了,没听见,要来参加吗
我听后有点不可置信的睁大了双眼,似乎不太敢确认这话是从周晏嘴里说出来的,我们青梅竹马十多年了也从没见过他邀请过我一起出门游玩,一时间愣在原地。
别走神,你来不来
来！
周晏点点头,带着我走向便利店。
先把野餐要用到的食材什么的购置好,明天到我家门口,我接你。
翌日,我穿上压箱底的白色小长裙,早早的就等候在周晏家门口,此时的周晏穿着一身撞色大胆的常服,让一直是温和气质的他多了一丝阳光硬朗。
我跟在周晏身后,不多时,同学们四面八方赶过来聚在一起。
野餐的地点选在了森林公园,我们一起选了处有树荫遮蔽的阴凉地,几个女生开始七手八脚的铺开野餐布,随后,大家都拿出了自己带来的食品。
汽水开瓶的声音和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陆陆续续的响起让人觉得心情愉悦,周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我不动声色的贴他近了些,小声地问他。
周晏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有些错愕,甚至是有些呆滞,见此我顿时觉得自己的那些想法真不愧都是白日做梦,他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么普通又差劲的自己,于是我又悄悄的离他远了一些,对他说：
别在意,开个玩笑。
我喜欢你。
周晏的声音很小,很轻,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悄悄的贴近了我,这四个字就恰好落在耳边,被我听的一清二楚,我像是晴天被雷劈了一样呆住,丝毫不逊于刚才的周晏。
似乎是怕我没听清,他又凑的近了些。
我说,我喜欢你,你听见了吗
我听见了,听的太清楚了。
那曾雨然怎么办你不是喜欢她的吗
那种欣赏,被我错误理解成了喜欢,发现你渐渐疏远我时,我才后知后觉对你的心意。
周晏的手拂过草坪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最终和我的手碰在一起。
抱歉曾经的我让你失望了,现在,还可以喜欢我吗
我偏过头去看周晏,少年漆黑的眼睛温柔的像是一滩水,我恍然有一种美梦成真的感觉,被暗恋了多年的人表白了,这种不真实感让我短暂的不能思考,不知道和周晏面面相觑了多久,我才傻傻的点了点头。
周晏的脸上绽开一个笑,原本只是轻轻触碰的手此刻却直接大胆的握住了我的手。
后来的我们就像一对普通的小情侣一样,在他的辅导下勉强和他考进同一所大学,毕业后我们各自寻找工作,组建自己的家庭,成为了一对平凡但幸福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