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青石板路时,我攥着那张烫金通知书往家跑。
我真的考上大学了。
指腹反复摩挲江城大学四个字,粗糙的纸纹像刻进掌纹里的希望。
老槐树的影子在脚边晃成碎金,我听见自己的布鞋磕在石面上,像在叩打某个沉睡的梦——直到看见自家土坯房的木门吱呀裂开条缝,母亲的剪影在煤油灯下晃成生硬的色块。
爹！我考上了！我推开门,木门的朽味混着灶间的玉米糊香涌出来。
母亲正用木勺搅铁锅,动作猛地顿住,铁勺磕在锅沿发出当啷响。
父亲蹲在门槛上吧嗒旱烟,火星子明灭间,我看见他袖口的补丁在抖,像片被揉皱的枯叶。弟弟蜷在炕上啃窝头,玉米面渣子簌簌掉在补丁摞补丁的被子上,眼皮都没抬。
考上啥了母亲转身时,围裙上还别着给弟弟补校服的钢顶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刚要开口,就见她突然跨过来,咣当一声闩死木门,铜锁扣进门环的声音惊得梁上灰簌簌往下掉。我后颈一凉,突然想起上周帮弟弟收拾书包时,他课本里夹着张红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赵老四家聘礼。
大学。我举起通知书,红绸封皮在摇晃的灯影里发颤,江城大学。
上什么大学！父亲的旱烟杆砸在砖地上,火星子溅到我脚面,大学不要钱啊你当是喝山泉水长大的
他喉结滚动着站起来,身上带着浓重的汗酸味,你弟开春就要相看对象,彩礼钱还差八吊呢！
我指尖掐进通知书边缘,硬纸板硌得生疼：我、我可以申请助学贷款,寒暑假能打工……
话没说完就被母亲打断,她擦手的粗麻布毛巾在掌心搓出刺啦声：女娃子读再多书也是给别人家养的！你弟的婚事才是正经——
胸腔里有团火在烧。去年冬天弟弟发烧,母亲整夜用体温焐他的脚；可我摔断胳膊时,她只说别矫情,还是王婶撕了半幅被面给我包扎。此刻弟弟仍在啃窝头,眼睛盯着炕桌上的搪瓷碗,仿佛我们的争吵是远处山涧的流水,与他无关。
这是我的机会……我的声音在抖,通知书边角被攥出细密的褶,你们从小就不喜欢我,连弟弟的旧课本都不让我碰,现在连大学都不让上
父亲突然走过来,粗瓷大碗递到我面前,凉水在碗里晃出细碎的波纹。碗沿缠着圈铁丝,是我十岁时摔裂后母亲亲手箍的。喝口水,慢慢说。他掌心的老茧擦过我手腕,带着反常的温度,爹妈不是不让你念,是实在凑不出——
水刚入口就泛起苦味,像未成熟的核桃。我刚要推开碗,突然觉得天旋地转。
通知书从手里滑落,我看见母亲蹲下去捡,铁丝箍划破她的指尖,血珠滴在江城大学的江字上,洇开团暗红的云。
父亲的身影在眼前模糊成两重,他说别怕,睡会儿就好的声音像从深潭底浮上来,接着弟弟啃窝头的咔嗒声也远了,远到听不见。
再睁眼时,后脑勺硌着硬邦邦的木板,鼻腔里塞满陈年樟木混着劣质胭脂的气味。双手被粗麻绳捆在身后,嘴里塞着浸过药的帕子,舌尖发麻。轿帘缝隙漏进月光,照见蓝布衫上的补丁——那是母亲用弟弟穿旧的校服改的,针脚歪歪扭扭,每次抬手都磨得胳肢窝生疼。
外头敲锣打鼓,唢呐声像把生锈的刀在割耳朵。轿子猛地颠簸,我听见媒婆尖利的笑：赵老四家给的聘礼够盖三间大瓦房喽！这丫头乖顺,保准给您生大胖小子——
胃里翻江倒海。原来从关门那一刻起,他们就备好了这出戏：父亲递水时指尖在我后颈按了按,是暗号；母亲说弟弟结婚要钱时,眼里闪过的不是难,是松快。我想起进山采药时见过的捕兽夹,总藏在枯叶下,等猎物踩上去就咔嗒合拢铁齿,像此刻麻绳勒进手腕的疼。
轿子终于停了下来,随着一阵嘈杂的人声,门帘被猛地掀开,一个身形佝偻的老男人钻了进来。我惊恐地瞪大双眼,身体本能地往后缩,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生怕他会对我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我疯狂的挣扎,但是我真的这也没什么用。
老男人脸上挂着一副令人厌恶的得意神情,伸手拿掉了捂住我嘴的东西,嘴里发出嘿嘿的怪笑,说道：这里没人,姑娘你喊没用的。你老头把你十万卖给我,你就安心嫁给我的傻儿子吧。听到这话,我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还好不是嫁给他,不然我真的宁愿咬舌自尽。
必须要想办法跑出去才行。
老男人见我不说话,又恶狠狠地开口威胁道：你只要结婚后老老实实的,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要是不老实,哼,你看着办吧！此刻,我的手脚还被紧紧束缚着,根本没有反抗和逃跑的能力,无奈之下,我只好咬着牙,低声说道：我会和他的傻儿子结婚。
老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慢悠悠地给我松了绑。随后,我便被几个大汉像拎小鸡一样直接抬去了洞房。踏入洞房的那一刻,我的心紧张得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掌心全是汗水。
很快,他的傻儿子就晃晃悠悠地走进了洞房。
我颤抖着双手摘下头纱,看到他的瞬间,心彻底沉了下去。果然是个傻子,眼神呆滞,嘴角还挂着一丝口水,模样看起来十分恶心。
为了确认他是不是真傻,我试探性地问道：你今年几岁了然而,他并没有回答我,只是对着我一个劲儿地傻笑。
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没有回答我突然他的嘴巴开始吐出媳妇媳妇的字眼,我心里有些犯恶心,因为他口中的媳妇就是我。
他慢慢的向我靠过来。
我强忍着心中的厌恶,指着旁边的一根木头,说道：那才是你的新娘子。说完,我还特意指了好几次。
没想到,他竟真的傻乎乎地走过去,一把抱住木头,嘴里不停地喊着：新娘子,新娘子。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悲哀。
就这样,我们在这诡异的氛围中一直熬到了天亮。一开始,我根本睡不着,满心都是恐惧和对未来的绝望,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傻子,一刻都不敢放松警惕,因为我不知道他会对我做什么。
还好他并不坏。
后来,看着傻子抱着木头渐渐睡着了,发出均匀的鼾声,我紧绷的神经才稍微放松了一些。长时间的精神高度紧张和身体的疲惫让我再也支撑不住,迷迷糊糊地坐在地上睡着了。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缝隙洒在我脸上时,我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全身酸痛无比。
傻子还在一旁熟睡着,看着他那憨傻的模样,我心中五味杂陈。我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
我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尽量不发出一点声响,环顾四周,寻找着可以逃跑的机会。房间的门被锁得死死的,窗户上也安装了铁栅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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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他们就是不这样做我还是跑不掉,现在外面应该都是人。
我把身上的衣服和头发给弄乱,还找了点喝的水弄到床上。
就在这时,傻子突然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话。
我吓得赶紧停下动作,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醒来发现我的意图。等他再次安静下来,突然,我想到也许可以利用傻子。
打定主意后,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推了推傻子,轻声说道：醒醒,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傻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我,依旧是那副傻笑的表情。
我强忍着心中的不适,拉着他的手,指了指门,说道：我们出去,外面有好玩的。
傻子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兴奋地从床上跳下来,嘴里喊着：出去玩,出去玩。
我心中一喜,看来这个办法可行。我带着傻子走到门口,示意他去开门。傻子伸手在门上乱摸,嘴里念叨着：开门,开门。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门开了是昨天晚上威胁我的老头,他看到我之后淫笑着说：儿媳妇昨天晚上开心吧。
我没有说话,傻子突然开口说：开心,开心。
那个老头摸了摸自己的傻儿子就出去了。
我拉着傻子,佯装镇定地走出房门。院子里,几个男人正围坐在一起聊天,烟雾缭绕中,他们粗俗的笑声格外刺耳。
今天晚上可得去那老两口那好好吃一顿,十万块钱买个媳妇,真值！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吐了口痰,得意地说道。
我心中一凛,意识到这是逃脱的绝佳机会。
哎呦,人出来了,我还以为被傻子玩坏了呢！
哈哈哈。
我心里直犯恶心拉着傻子到外面去了。
他们今天晚上都会去我父母那里吃饭,家里的防备肯定会松懈。
好不容易熬到晚上,果然不出所料他们看我今天老老实实的就真的没有管我,他们都去吃饭了,我看着傻子,挤出一丝笑容：你看,那边有好多好玩的,你快去看看。
玩。
嗯,玩,快去看看吧。
傻子眼睛一亮,乐呵呵地跑开了。
我迅速冲进房间,拿起傻子的书包,往里塞了些他的零食,和自己的一件衣服,顺手拿上手电筒,心跳如鼓,每一个动作都紧张到了极点。
确认附近没人后,我深吸一口气,趁着夜色,如脱缰的野马般冲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我不敢有丝毫停歇,脚下的土地被我急速掠过。我深知,一旦被他们抓到,等待我的将是生不如死的折磨,不是死就是残。
跑到山脚,我实在是筋疲力尽,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刚想停下来歇口气,却瞥见山上星星点点的手电筒光。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我暗叫不好,转身一头扎进了旁边的树林。
我不会有事的,我不会有事的。
这片树林我以前走过几次,知道穿过它,再走一天就能到镇上。我像发了疯一样在树林里穿梭,树枝划破了我的手臂,我却浑然不觉,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一定要逃出去！
夜色深沉,手电筒的光在树林中摇曳,我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急促的呼吸声。每走一步,都仿佛能听到身后追赶的脚步声,恐惧如影随形。
不知跑了多久,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我仍不敢松懈,继续拼命奔跑。直到下午,眼前终于出现了树林的边缘。当双脚迈出树林的那一刻,我仿佛重获新生,泪水夺眶而出。
我跪在地上,对着天空大吼,我心里窃喜终于跑出来了。
我一刻也不敢耽搁,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镇上。
换一身衣服,我用书包里的钱坐上了去城里的车。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心中五味杂陈,既庆幸自己暂时摆脱了魔窟,又对未来感到迷茫。
到了城里,繁华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让我这个从大山里逃出来的女孩感到既陌生又惶恐。我身上的钱要用完了,只能四处寻找工作,但是都被拒绝了。
真到我路过一家饭店时,上面写着招聘服务员三个大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饭店里,一位阿姨正在忙碌,我小心翼翼地说道：阿姨,我……我想找份工作,我什么都能干。阿姨停下手中的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看到我狼狈的模样和眼中的无助,微微皱了皱眉。
你这孩子,怎么弄成这样阿姨关切地问道。
我嘴唇颤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阿姨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叹了口气说：算了,看你怪可怜的,就留在这当服务员吧,先填饱肚子要紧,我给你弄点吃的。
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连忙点头：谢谢阿姨,谢谢阿姨！我一定会好好干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终于在这陌生的城市有了一丝立足之地,未来的路虽然依旧艰难,但我已经迈出了新的一步。
在汪阿姨家的饭店,我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每天忙碌于招呼客人、收拾餐桌,虽然辛苦,但内心踏实。然而,平静的日子在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饭店门口时,被彻底打破。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劳斯莱斯的车身在阳光下闪耀着奢华的光泽。
车门打开,一位雍容华贵的老奶奶缓缓走下。我像往常一样,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快步上前接待：奶奶,你们几位话刚出口,老奶奶的眼睛瞬间瞪大,泪水夺眶而出,她几步上前,紧紧地将我抱住,声音颤抖地说：孙女,奶奶终于找到你了！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不知所措,身体僵硬地任由她抱着,大脑一片空白。
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问：奶奶,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老奶奶松开我,双手捧着我的脸,仔细端详着,泣不成声：不会认错,不会认错的,你就是我的乖孙女啊！
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他们接走了,我开始还以为他们是坏人,没想到奶奶对我很好,我们还去做了亲子鉴定,我也接受奶奶是我奶奶的事实了,但是我却搞不清楚奶奶这么有钱怎么我的亲生父母那么穷还把我给卖掉了。
接下来的几天,老奶奶只要一看到我,就忍不住落泪。
我看着她悲伤又激动的样子,心中满是疑惑和感动。终于,在一个静谧的午后,我忍不住问她：奶奶,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呀
老奶奶擦了擦眼泪,拉着我的手,缓缓说道：孩子啊,是警方找到了两个拐卖犯。他们交代了当年的罪行,警方通知了我我的孙女可能有下落了,警方通过监控系统,一路追查,这才找到了你。听到这话,我心中一震,犹如五雷轰顶,我以前的亲生父母竟然是拐卖儿童的罪犯。
老奶奶接着说：这么多年,你亲生父母从未放弃过找你,四处奔波,心力交瘁。后来,因为一直找不到你,他们……他们饮恨离世了。说着,老奶奶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我呆坐在原地,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原来,我一直以为的亲生父母,竟然是拐卖儿童的罪犯。而真正的父母,却因为找我,含恨而去。心中的痛苦如潮水般袭来,我满心自责与悔恨,为什么没有早点与亲生父母相认。
过了许久,老奶奶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孩子,别太难过了。你父母在天之灵,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现在,你是奶奶唯一的亲人了,奶奶的公司,以后就交给你打理,你是公司唯一的继承人。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着老奶奶,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让我一时难以接受。我嗫嚅着说：奶奶,我……我从来没接触过这些,我怕我做不好。
老奶奶微笑着看着我,眼中满是信任与鼓励：孩子,别怕。奶奶相信你,你有这个能力。这些年,奶奶一直盼着能找到你,就是希望能把这份家业交给你,让你过上好日子。
我望着老奶奶那坚定而又充满关爱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我知道,这是命运给我的又一次机会,也是奶奶对我的殷切期望。我用力地点了点头,说：奶奶,我会努力的,不会让您失望！
从那以后,我在老奶奶的悉心教导下,开始学习公司的业务。每一次遇到困难,想要放弃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亲生父母的遗憾,想起老奶奶对我的信任。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要勇敢地面对未来的一切,因为我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大山女孩,我要为自己,为逝去的父母,为疼爱我的奶奶,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
一次晚上奶奶坐在床边,耐心地给我讲述着关于那对假父母的罪行。孩子,他们拐卖了两百多个儿童,那些家庭支离破碎,真是造孽啊！奶奶的眼神中满是愤怒与痛心。我静静地听着,心中的恨意如潮水般翻涌,那些曾经遭受的苦难,仿佛又一幕幕在眼前浮现。
得知这些真相后,在去学校的前一天,我决定去监狱见那个拐卖我的父亲。
走进探监室,我的心情异常沉重,双腿像灌了铅一般。看到他的那一刻,熟悉的厌恶感涌上心头。他坐在玻璃对面,看到我后,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哟,这不是那个废物嘛,没娘养的东西,来这儿干什么
你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我卖给一个傻子。我对着电话怒吼道
我早知道就杀了你,留了你这个祸害。
我心里愤怒极了。
突然我想到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怒火,冷冷地说：是我告诉警察你们方位的,你们这些人渣,就该受到惩罚！其实我知道并非自己所为,但我就是想刺痛他。
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一头发怒的公牛,猛地站起身,用力拍打着玻璃,嘴里怒吼着什么。
可隔着玻璃,我听不见他的声音,只能看到他那扭曲狰狞的面容。
很快,他就被警察强行按下,探监也随之结束。看着他被带走的背影,我心中五味杂陈,既有一丝解气,又为那些被拐卖的孩子感到悲哀,更让我觉得可悲的是以前我一直认为他是我的父亲。
从监狱出来后,奶奶早已在外面等候。
看到我,她心疼地拉过我的手,轻声说：孩子,别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得。走,奶奶带你去买些新衣服,咱去学校要漂漂亮亮的。
在商场里,奶奶兴致勃勃地给我挑选着衣服,一件又一件,每一件都饱含着她对我的疼爱。这件好看,适合我的乖孙女。
奶奶拿着一件粉色的连衣裙,眼睛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看着奶奶为我忙碌的身影,我的心里暖暖的,之前的阴霾也似乎被驱散了一些。
终于到了去学校的日子,我和奶奶登上飞机。
飞机起飞时,我的心里既紧张又兴奋,可没过多久,强烈的不适感袭来,我忍不住吐了起来。
奶奶急忙递来纸巾,轻轻拍着我的背,关切地说：孩子,是不是不舒服呀别担心,一会儿就好了,我第一次坐飞机也这样。在奶奶的安抚下,我渐渐平静下来。
来到学校,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新鲜又陌生。
学校环境优美,教学设施先进,同学们也都充满朝气。我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我的室友们都非常友善,一见面就热情地帮我搬行李,整理床铺。你好呀,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笑着说道。谢谢你们！我有些腼腆地回应着,心里满是感动。
在学校的日子里,我每天都努力学习,课堂上认真听讲,课后还会去图书馆查阅资料。
室友们也经常帮我解决学习上的难题,我们一起讨论问题,一起进步。晚上,我总会和奶奶视频通话。奶奶,我今天又学到了好多新知识呢！我
对着手机屏幕兴奋地说着。奶奶在那头微笑着,眼中满是欣慰：我的乖孙女真棒！奶奶给你寄了好多好吃的,你和室友们一起吃,别舍不得。果然,没过几天,奶奶寄的东西就到了,各种各样的美食堆成了小山,我和室友们根本吃不完。
毕业之后我就到奶奶的公司上班,不过因为要熟悉公司的情况和业务我常常出差。
那是我第一次出差,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急促的弧线,我盯着导航上那个不断闪烁的红点,手指把方向盘攥得发白。
奶奶总说年轻人要多历练,可谁能想到第一次出差就赶上暴雨倾盆
砰！
金属碰撞声在惊雷中格外刺耳。我脑袋嗡地一响,后车保险杠已经嵌进前车车尾。慌乱中摸到手机想报警,却听见有人敲车窗。
小姐,您没事吧
撑着黑伞的男人弯下腰,雨滴顺着伞骨在他肩头溅开。我望着他被雨水打湿的衬衫领口,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突然想起高中生物课上解剖的蝴蝶标本。
对、对不起......我手忙脚乱翻找驾驶证,却把口红摔在了脚垫上。他蹲下身帮我捡起那支玫瑰金外壳的口红,指节泛着雨后的青白：这种天气开山路确实危险,要不先去前面服务区处理
后来我总在想,那天如果没有暴雨,我们会不会像两条并行的铁轨,永远不会有交集。但命运就像他车后备箱里那瓶没开封的红酒,在某个时刻突然被启封。
第三次约饭是在公司楼下的日料店。他夹起一块三文鱼刺身,忽然问：你上次说你公司常常出差,是做什么业务的
我低头搅动味噌汤,汤勺碰到碗沿发出清脆的响：建材贸易。其实奶奶的公司远不止建材,可那些水泥钢筋背后的故事,连我自己都理不清。
他忽然笑起来,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我猜你肯定不是普通员工,上次看你接电话时,气场像要把整个餐厅掀翻。我愣住,想起那天在会议室拍桌子的样子,耳尖慢慢发烫。
你能不能不要开我的玩笑。
秘密基地在城郊的半山腰。越野车碾过碎石子路时,我闻到槐花香混着青草味。他突然熄灭车灯,月光像碎银洒在挡风玻璃上。
闭上眼睛。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我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接着是布料摩擦的窸窣。当他的手轻轻覆上我眼睛时,我闻到雪松混着烟草的气息,那是他惯用的古龙水味道。
萤火虫在眼前忽明忽暗,像坠落的星辰。当我睁开眼时,整片山坡都亮起暖黄的串灯,玻璃罐里装着星星点点的荧光,每只罐子上都贴着便利贴：第一次相遇、你加班到凌晨三点、你今天穿了白衬衫......
其实第一次见面,我就知道追尾是借口。他单膝跪地时,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山风掀起他的衣角,远处传来夜枭的啼鸣。
三年后,我站在村头老槐树下,看着推土机碾过崎岖的山路。远处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他们在新建的篮球场上奔跑,球鞋与地面摩擦出欢快的声响。
囡囡,喝口水。老村长颤巍巍递来搪瓷缸,水面倒映着他眼角的皱纹。我接过水杯时,看见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着微光,想起昨夜视频时丈夫抱怨：你再不回来,儿子都要不认识妈妈了。
暮色渐浓时,我独自走到当年的学校旧址。断墙上还留着褪色的黑板报,好好学习四个字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手机突然震动,是丈夫发来的照片：儿子趴在地图前,小手在我们所在的位置画了颗歪歪扭扭的星星。
山月升起时,推土机的轰鸣声渐渐停歇。我摸出包里的钢笔,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写道：那些没能说出口的告别,终将在某个黎明,化作照亮前路的光。
我为什么还要回到这个地方,我真的只是为了帮助这个村庄,让它再也不会有像我的事情在发生了吧。
几天之后我回到了公司,奶奶突然打过来电话,孙女,你真是的什么时候过来看看奶奶啊！奶奶我啊！算是白疼你了。
奶奶你说的什么话,我忙完这些就回去陪你。
我真的有点忙又要陪奶奶又要陪老公的,快忙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