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新婚之夜,红烛散发着幽光。
盖着红盖头的新娘端坐在床沿上,她有一双大脚,穿着红色的绣鞋。
慕容海在榕城的名声,人尽皆知。
无人愿意嫁给他,因为他克妻。
据说他克死了八位夫人。
其实,那些女子跟他定亲后,听说他杀人如麻,是个活阎王,都宁死不愿嫁他。
他百口莫辩。
但偏偏不信这个邪,于是,就有了这第九位夫人。
他没见过女子的长相,只听媒婆说是一个乡下的姑娘,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中,她的父母收了慕容府很厚的彩礼,送女儿出嫁都是欢天喜地。
她不知道慕容海的名声,要不然不会端坐在床边。
慕容海走过去,吸了一口气,一把扯下了新娘的盖头。
那女子抬起头,睡眼惺忪,不见慌乱,只拿一双迷茫地眼睛看着他。
慕容海瞧见,这个新娘模样中规中矩,不算惊艳,但看得过去。只是她看自己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胆怯和害羞,不像个乡下姑娘,但他也没多想。
只是瞧见女子直勾勾地目光,他还是冷哼了一声。
世人都道男子爱皮相,其实女子更甚。
他起身,端坐在桌前,回头看着还在发愣的新娘,语气有些冷:请吧。
云原似乎没听清他的话,一下子就扑了上去,天可怜见,她活了三十年,第一次知道人间尤物这个词也可以形容男人,何况,这个尤物近在眼前。
慕容海一侧身,云原的脑袋重重地磕在桌角,她不由地哎呦了一声,有些气急败坏地嘟囔着:该死的,每次到关键时刻,就醒了,我的人间尤物啊!
她咬牙切齿地小声骂着,刚抬起头,门哗啦一声就开了,冲进来两个男人。
少帅。
慕容海没来得及说话,云原捂着红肿的额头说:你们干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干。
冲进来那两个穿军装的男人不解地看着慕容海,慕容海忍着笑,不语。
狗男人。她心里骂了一句,对那两个穿军装的男人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看见他长得帅,忍不住想抱一下,我绝对没有想干别的什么......再说了,现在可还是法......她后知后觉地发现,她脚下的屋子不是自己法治社会的屋子,她快速扫视了一下房间,大红的蜡烛,大红的新郎,还有穿着大红喜服的自己。
这竟然是一个婚房,她似乎是个新娘。
老天爷,这个玩笑开大了,都怪那该死的大夫,说自己年纪轻轻就内分泌失调,应该正经谈个恋爱。
可自己怎么能做这样的梦呢太吓人了。
忽然,坐在桌前一言不发地慕容海冷声道:都给我滚出去。
云原提起裙子就跑,可那两个兔崽子跑得真快,他们一下子窜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云原撞在门上,脑瓜子嗡嗡直响。
她使劲儿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原来不是梦,不是梦,老天爷,她竟然进入了平行空间。
胆子倒不小,有点意思。只是我慕容府的规矩,你可知晓
TMD,还不是个现代空间。云原僵硬地摇了摇头。
转过身来,看着本帅。
云原这个气呀,但在别人的屋檐下,该低头就得低头。
她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转身,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
虽说这男人的声音冷得像冰,可人是长得真好看呐。想她云原经得起任何诱惑,唯独拒绝不了高颜值的男人啊,她看得呆了,猛觉得鼻子一热,好丢人,竟然流鼻血了。
慕容海一愣,随即想明白了:这个不女人果然是个乡下来的,但凡听说自己的名声,肯定不会这么放肆。
不好意思,天干物燥的,上火了,上火了,我只当是个美梦,现在就走,你别生气.......她抹干净了鼻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们还要入洞房吗
不知廉耻。
云原这个气呀
,新婚之夜,入个洞房就是不要脸了
你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不中意新娘云原指着自己问,好像这是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慕容海白了她一眼,指了指桌上的酒壶。
云原一愣,随即笑着从桌上拿起酒杯,倒了两杯酒:好吧,干杯。她递给慕容海一杯,另一杯握在自己手里。
交杯酒。
哦,好,讲究真多。云原说着,很利索地跟对方交杯,然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接下来我们干什么她忽然来了兴致。
慕容海脸微微发红,不自然地说:结发。
这个云原知道,她点点头。
慕容海从桌上的盒子里拿出一把剪刀,先剪了自己的一缕头发,然后把剪刀递给云原,云原毫不迟疑,很快剪下来一缕,递给慕容海,慕容海接过,将两缕头发缠在一起,准备放进香囊时,突然问了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云原。
慕容海。
你真的愿意做我的夫人吗
云原笑,心说:就是梦里的平行空间,睡一觉我就回去了,为啥不愿意于是,她珍重地点头。
慕容海微微有些怔住,她没想到她答应地这么痛快。
你不后悔
只有你不后悔就行。云原说完,打了个哈欠,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慕容海将头发装进香囊里,站起身走到床边,将香囊压在了枕头下面。
接下来干什么呢云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打趣地问。
夜深了,夫人早点睡。他侧身,将床让出来。
云原有些凌乱:你不跟我一起
我们虽然成婚了,但这是第一次见面,夫人还是先熟悉熟悉环境,我不想你将来后悔。他说话,抱起一床被子,作势要打地铺。
不必了,你睡外面就行。云原将自己裹进被子里,闷声对慕容海说。
慕容海停顿了一会,才将被子挪在床边,占了小小的一角。
屋子里静极了,两个人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云原调整好了思绪,呼吸平稳,似是进入了梦乡。
慕容海这才转身,缓缓睁开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女子睡得很安稳,呼吸也很均匀,他不由地将身子往里挪了挪。
谁知,云原一翻身,一只手自然搭过来,正好落在他的腰上。
慕容海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
下一秒,云原已经睁开了眼睛,笑盈盈地看着他。
慕容海慌乱别过脸去,就要起身,云原一把拽住他:你既然不喜欢新娘,为何要跟她成婚
我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不喜欢你。
那你跑什么云原双手环着对方的腰,呼吸扑在他的脸上。
我没跑。慕容海的脸红得厉害,他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云原蜻蜓点水似的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放心吧,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晚安。
她说完,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慢慢地裹紧了自己的被子。
慕容海的心里像揣着一只兔子,怦怦乱跳。
夫人,我难受。
云原起身,看着他捂着自己的心口。
怎么了你不会有心脏病吗我就说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会是我的夫君她一边唠叨着,一边掀开了对方的被子。
慕容海一下子捉住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云原听见了慌乱地心跳声,她脸红了,赶紧往回抽自己的手,但慕容海没给她这样的机会,他伏在她耳边,轻声说:夫人,今晚是我们的新婚之夜。
云原想跑已经晚了。
慕容海一把抱起她,如火的眼睛盯着她: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们可不能辜负。
云原只有苦笑。
慕容海一挥宽大的衣袖,屋子的烛火全部熄灭了,陷入了一片漆黑。
2.
第二天,天亮了。
云原醒了,迷迷糊糊中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她觉得这个梦做得太离谱了,既然还跟人成了亲,想到此。她不由地笑出了声。
夫人,何事如何高兴这个声音犹如晴天霹雳,吓得云原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
她看见,慕容海已经穿好了军装,端正地站在自己面前。
我的天,怎么回事她又闭上眼睛,睁开还是一样。
自己竟然留在了这个时空。
夫人,没睡醒就接着睡,为夫还有公务要处理,晚上再回家陪你!慕容海将她重新塞回被窝,临走时吩咐下人:都在外面候着,别打扰夫人睡觉。他说完,上前抱着云原,叹气:夫人,要不是有公务要处理,我真的不想出门的。
云原记得自己昨晚有些恬不知耻,可现在是白天啊,她不由地红了脸,推了推慕容海:你快去忙吧。
慕容海用手勾了一下她的鼻子:等我回来。
云原茫然地点头。
慕容海走了,门外鸦雀无声。
云原心里如有鼓锤,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以前都是天亮就回了,这下竟然没回去。
昨晚她是酒壮怂人胆,若是以后天天面对这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她可没有多少勇气。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想到此,她哪里还睡得着,立马翻身下床,浑身还是酸疼地厉害,但为了不尴尬,这都不算什么
来人,来人。她大喊,门推开了,进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丫头。
夫人,您醒了洗脸水已经备好了,早饭马上就传。
我还有别的衣服吗她抖了抖手里的婚服。
自然有的,少爷吩咐人昨晚连夜赶制的,一共八套,说让您先穿着,其他喜欢什么,您自己看着置办......
等会,什么叫连夜赶制
小丫头有些被吓住了,连忙跪下:回夫人,因为......因为......她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起来。云原一把拉起她:不许下跪。
那夫人穿哪件她拉开衣柜,云原看见全是旗袍。
她大概知道自己进入了哪个时空了,还好,这个时空有火车。
她指了指紫色的那件,小丫头立马取了出来。
夫人,吃过早饭,您出去逛逛吗
云原换好了衣服,一边洗脸一边问:这府里还有其他人吗
老爷夫人在东北老宅,少爷来榕城虽是外派,但我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十年了。这府里伺候的人少,一个厨子,一个管家,还有一个我,其余的人,都是少爷的卫兵,跟着少爷公干的,平时都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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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原笑:好,那一会本夫人带着你,我们去街上逛逛可好
好,谢谢夫人,您先吃着,我去找管家要银子去。她说着,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功夫不大,她领着一个年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过来了,那男人看见云原,老泪纵横:夫人,这是府里的账本,您收着,这是库房的钥匙,您也收好,以后需要什么,您吩咐,老奴去办就成。
夫人,这是府里的管家,黄伯。
黄伯,您这是干什么我初来乍到的,哪里能当家还是放在您这里,我需要会跟您说的。
不行,少爷一大早就吩咐了,说府里上下,以后都听夫人的。
云原知道,再推辞这老头就该起疑心了,于是她将账本和钥匙递给小丫头。
夫人,我叫兰花。
小兰花,你将这些放在屋子吧!
夫人,听小兰花说,您要出门,用不用老奴开车送你
不用了,我就随便逛逛。
也是,您不是本地人,初来乍到的,应该去熟悉一下环境,少爷是榕城的少帅,本城所有的事务都归他管辖,平日很忙,怕是没时间陪夫人。
没关系,男人嘛,忙点是应该的。
夫人真是体贴,但少爷在榕城的名声不太好,夫人出去,怕是要听流言蜚语的......
无妨,我相信夫君的。我吃好了,小兰花,我们出发了。黄伯,家里就交给你了,剩下的人,我回来再认啊!
好,夫人慢走。
云原一出门,就发现路人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哎,这就是活阎王新娶的夫人,竟然没死在新婚之夜
是啊,看她的样子还挺高兴,不知道自己跳进了火坑......
少帅人那么好看,怎么就克妻呢要不然这好事,还能轮到她一个外地人只是,别人都死了,她怎么没死呢
哎,嫁给慕容海,哪有不死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昨晚没死,不代表今晚能活......云原走过去,他们的对话戛然而止。
小兰花,他们干吗这样看着我你家少爷平时苛待百姓
哪有,我家少爷好着呢,他们这样,肯定是听信了传闻。
云原来了兴致:什么传闻
夫人,您真的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不知道最好,夫人,您别打听了。小兰花连连摇头,眼睛却盯着店铺外的冰糖葫芦。
行,那我们去买糖葫芦吃,我看那家是买糕点的,我们进去坐一会。她说着,已经扭身进了糕点铺子。
小兰花知道,瞒不住了,店里人多嘴杂,夫人迟早要知道的,她还不如先说。
于是咬到第一口糖葫芦的时候,她已经竹笋倒豆子似的,将慕容海过往的经历抖得一干二净。
什么他竟然是个八婚男云原咬了一口桂花糕,震惊地问。
不是的夫人,不是的。前面那些虽然都娶了,但少爷似乎不中意,没入洞房就打发走了,为了顾及姑娘的名声,就散布消息说自己克妻,说姑娘们都死了,其实少爷将她们送到东北,都嫁人了,过得也不错。
云原想起昨晚的一幕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一时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这个慕容海绝不是小兰花知道的样子,也不是自己看到的样子,他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云原没兴趣探究了,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一定要远离,就算离不开这个空间,她也得想办法离开这个男人。
出了糕点店,她买了很多的东西,衣服,首饰,胭脂,还有一大堆吃的喝的。
她和小兰花根本拎不动,所以云原建议让小兰花回府叫管家开车来接,自己等着。
小兰花毫不迟疑,飞也似的朝慕容府奔去。
云原给了店家一个银元,吩咐他等着慕容府的人,自己伸手拦下一个黄包车,直奔火车站。
少帅办公室,慕容海很快得了消息,他阴沉着脸:别拦着,没有我的指令,我看谁敢放她出城。
云原没有买到火车票,那车站的工作人员,看见她跟看见瘟神似的。
她又去了码头,拿出了很多银元,船家心动了但没有行动,最后忍不住好心提醒她:姑娘,这榕城的天,是慕容府遮住的。
云原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该死的慕容海,她不但派人跟踪自己,还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
她一个人在街上瞎逛,天色越来越晚了,她不想回去,可又无处可去,最后只得回府去。
管家黄伯和小兰花在府门口站着,急得团团转,看见她就跟看见救星似的:夫人,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了,我们没找到你,去找少爷,可少爷有事不在城中,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万一你出了意外,少爷回来,我们怎么交代啊
云原一下子抓住了重点:‘你说,你家少爷外出了’
是啊,夫人,少爷晌午派人传话,说要去西北一趟,大概一周左右回来,让我们照顾好您,有事给他发电报。
云原一扫脸上的阴霾。
她一手挽着管家一手挽着小兰花:对不住,让你们担心了,我贪玩,逛得久了一点,既然少爷有公务要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我们先回家吃饭吧,我都饿了。
不远处车里的慕容海脸色阴沉得厉害,他的副官不知死活地说了句:少帅,看来夫人只是不想看见你,一听你不回府,立马高兴了。
闭嘴,走。
去哪去西北副官哈哈大笑。
去我的办公室,你滚回家,给我拿一床被子来。
3.
一连六天,云原都过得很开心。
慕容海不在家,她真的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啥都不用干,还有人伺候着,有大把的银子花,这梦寐以求的生活真的实现了。
第七日她还赖在床上,小兰花就兴冲冲地跑进来:夫人,少爷回城了,刚给家里来了电话,说晚上回来。
知道了。云原回答的有气无力。
夫人,你不高兴小兰花不解,这几日明明看见夫人想少爷想的,都茶饭不思了,她哪里知道,她家夫人是在街上吃得太撑了呢。
我高兴着呢,这几日,太过想念夫君,夜夜难眠,有些没睡好。
果然有些黑眼圈,不过,没关系,少爷今晚就回家了。夫人,你快起来,听说表小姐也要来。
表小姐云原来了兴致,一直没有脱身的机会,这不机会来了
表小姐是少爷的姑表妹,一直在国外留学,刚回来不久,这不少爷回来,两个人刚好在火车站碰到。
真的好巧啊!云原笑,无巧不成书,这个表小姐,就是自己脱离慕容海的一个好机会。
表小姐在哪里云原哪里还睡得着觉呢
小兰花有些疑惑,但还是说道:跟少帅在一起,说是晚上一起回来。
那怎么行表小姐是客人,到了榕城,应该请到家里来,叫黄伯接她回来。云原洗漱完毕后,轻施粉黛,换了一件V领的蓝色长裙。
还是夫人想得周到,我这就去。
大概一个小时后,云原站在府门口,看见了慕容海的小表妹。
她长得小巧玲珑,穿一身粉嫩的洋装,有两个浅浅的酒窝,一张娃娃脸,观之可亲。
云原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立马上前,笑着说:表小姐是吧
小姑娘一侧身,目光审视地看着云原:你就是表哥新娶的夫人
她没叫嫂子,云原凭借自己写网文的经验就知道,她喜欢自己的表哥。
我是欧阳雪。
欧阳与慕容,果然很配。她也不生气,更不会觉得尴尬:哦,原来是欧阳小姐,请进。
欧阳雪抬腿就进了府门,云原在后面眯着眼睛笑:小兰花,吩咐李妈妈,准备晚饭,你家少爷也该回来了。
夫人,天色还早呢。
不早了,表小姐都到了,少爷还会远吗她一边走一边小声哼歌:今天是个好日子......
你说,夫人很高兴慕容海看着副官,有些不相信。
自然,属下看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还吩咐小兰花提早准备晚饭,要给你接风洗尘呢。少帅,夫人前几日肯定是听信了谣言,有些想不开,你已经让人家独守空房六日了,教训够深刻了,别真凉了夫人的心才好。
就你懂我会不知道。备车,回府。慕容海斜了他一眼,大步出了办公室。
夕阳西沉。
慕容海在府门口站了许久,副官实在看不下去了:我说少帅,你到底进不进去再不进去,夫人可就不高兴了。
小周,你说我这许久未见夫人,心中甚是忐忑,不知一会该说些什么
原来少帅是近乡情怯啊,无妨,小别胜新婚,夫人肯定很想你的。
真的
周副官点头,慕容海拉他:跟我一起进去。
我说少帅,我的夫人也在家等我呢,我就不进去了,改日再来拜访夫人。他说完,开着车溜了。
慕容海吸了一口气,换上了一贯冷峻的表情,这才推开了府门。
大厅里很是热闹,他老远就听见了云原的声音:小兰花,再去看看,你家少爷怎么还不回府
慕容海心里一喜,副官说得没错,夫人果然很是惦记自己。
想到此,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欧阳雪更是欢喜地像小鸟一样冲了出去,扑在慕容海的怀里:表哥,你终于回来了。
云原倚在门框上,看着他们,微微地笑。
果真是一对璧人啊,要不是自己那晚心猿意马,怎么会困在这里看人家你侬我侬
慕容海笑着拍了拍欧阳雪的肩膀:雪儿,站好了,这么大的姑娘了。
欧阳雪委屈地嘟着嘴巴,站在了一边。
慕容海抬眼,看着云原,几日不见,她越发迷人了,蓝色的长裙衬得她身材更加玲珑有致,让他不由地想起新婚那夜,喉咙也开始发紧。
夫君,傻站着干什么大家都等着你一起吃晚饭呢!云原看慕容海这个阴晴不定的表情,知道成败在此一饭,一定得先哄好了。
于是,她施施然走过去,牵起了对方的手,对着欧阳雪道:欧阳小姐,一起吧。
慕容海听见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他看着云原,觉得那天她要逃跑的消息,肯定是周副官传错了。
这顿饭云原很是高兴,给府中所有人都敬了酒,府中很多人都喝醉了,包括欧阳雪,她耍酒疯,非要看慕容海的新房,云原很大方的领着她去了。
她们一直没有回来,最后桌前只剩下慕容海一个人,他喝到很晚,才回到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床幔已经放下了。
他走近,轻轻地拉开了床幔,床上躺着一个姑娘,身材玲珑有致,但不是云原。
起来!慕容海一把拉起欧阳雪,生气地问:云原呢
欧阳雪恨声说:估计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她在哪
表哥说你的夫人心思单纯,我看她就是个狐媚子,演戏高手,一开始跟说我会成全我们,转身就拉着你秀恩爱,你猜回屋她跟我说什么,说只要我让她离开榕城,她就不会再出现在慕容府......我知道她在耍我,今日刚进城,我就找了人牙子,现在这个时候,船已经出港了,等她被卖在海外,我看她还神奇什么
你,找死。慕容海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现在就祈祷她没事,要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来人,将表小姐扔进祠堂。他说完,转身就走。
表哥,她根本不爱你,你为什么还要她
慕容海脚步未停,当晚,榕城出动了所有的兵,满城搜查,一直到天亮,也没有寻到云原的影子,她像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了榕城。
慕容海知道榕城铁桶一般,云原肯定不可能出去,水路也走不通,可现在,她凭空消失了。
就算掘地三尺,也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回来。慕容海大吼道。
榕城人人自危,生怕牵连了自己。
直到深夜,慕容海才垂头丧气地回了府。
一进自己的屋子,他就心头一震,心脏又开始狂跳。
他一把掀开床幔,看见云原穿着一件轻纱似的睡裙,睡得正香。
慕容海失而复得,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他衣服上的寒气让云原打了个寒颤,她不由地睁开了眼睛:慕容海,你......她扶住了自己的脑袋,发现自己睡着后,又来到了这个时空。
夫人,这一整天,你去了哪里叫为夫好找他说着竟红了眼圈,云原可受不了美男落泪,她赶紧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夫君,我就是开个玩笑,看看你是不是中意表小姐
我对夫人的真心,天地可鉴,夫人若不信,我可以立誓。
没必要,你去洗洗,这一身,脏死了。云原头都大了,她要想脱身的办法啊!
夫人稍等,为夫去洗干净。慕容海说着,转身大步进了旁边的屋子,那里有个超大的浴桶。
怎么回事啊明明回去了,还在做牛马,怎么到了晚上又来了怎么办难道自己的运气要变好了,白天做牛马,晚上醉生梦死这好日子过久了,会不会上瘾啊算了,来都来了,最后放纵一次。她刚说服了自己,就听见浴室一声哎呀,机会这不就来了
云原跑进去,看见慕容海端坐在鱼缸里,他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很深的口子。
云原颇为心疼地问:怎么回事说话的功夫,她已经麻利地从医药箱拿出了碘伏和纱布,给对方包扎好了伤口。
夫人要不要一起洗
不用......她刚放下纱布,已经被拽进了浴缸。
夫人,夫君这几日,过得好苦,夫人过得好吗
云原想试一下自己心中的猜想,已经顾不上回答了,直接堵住了对方的嘴巴。
慕容海身体紧绷,开始热情地回应。
热水在身底下迤逦推开,慕容海抱着她,从水里站了起来,两个人一路吻着,摔在了床上。
就在云原情绪高涨的时候,慕容海停了下来,他看着对方:夫人,你可爱我
云原闭着眼睛,一把揽过他的腰,就要堵嘴巴。
慕容海躲开了,他声音仿佛低到了尘埃里:夫人,你不爱我,只爱我这具身体吧
云原闭着眼睛摇头:不,我爱你。
既如此,你怎么从来不睁开眼睛看我你把我当成了谁他的声音陡然冷了。
谁说男人没有第六感
云原只得睁开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慕容海,你是我第一个男人,我......她话还未说话,慕容海已经进入了她的身体,他的眼泪落在云原的嘴唇上,咸咸的,云原的心一下子就沦陷了。
这一夜,两个人配合默契,如鱼得水,又是一夜无眠。
天快亮的时候,云原贴着慕容海的耳朵说:夫君,如果你找不到我,不是我不爱你,是我,不属于这里。我们就当做了一场梦吧!
天亮了,慕容海睁开眼睛,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看着镜子里自己脖子上的草莓印子,知道昨晚不是一场梦,可是,云原又一次消失了。
4.
慕容府所有的人都知晓,自家少爷疯魔了。
他新娶的第九位夫人,虽然没有死在新婚之夜,但慕容府没有了少夫人是真的。
据说这位夫人运气更差,她被表小姐卖掉了。
表小姐下场也不好,被慕容海赶回了东北老家。
虽然周副官带着榕城的兵,昼夜不停地寻找,还是没有云原的下落。
于是榕城人人皆知,这位夫人,怕是已经进了义庄了。
慕容府不再议亲,慕容海白天魂不守舍,到了晚上,他打扮一新,早早就钻入了自己的新房,吩咐谁也不能打扰。
第二日一早,他的脖子总被啃得青一块紫一块。
人人都道,慕容海遇到了邪祟。
周副官在全国请来了阴阳大师,谁也没看出来有什么邪祟。
所以,大家都说,慕容海命太硬,一连克死九位夫人,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估计他离死也不远了。
黄管家要往老家传信,被慕容海拦住了:谁也不要胡说,夫人会回来的,小兰花,这屋子,每日收拾,夫人的衣服也要勤晒勤洗。
第三日夜晚,云原被折腾醒来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慕容海,你不好奇我是谁
慕容海将头歪在她的胸前:夫人想说的时候,自然就说了。
可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首先我是个人,不是个鬼,更不是邪祟。只是我不属于这个时空,你能懂吗
慕容海摇摇头。
云原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更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你知道,我们这个......她捧起慕容海的脸,那脸还是让她挪不开眼,但她还是狠心说道:我们这样,就打乱了时空,我已经问过大师了,他说你若是另娶他人,与她相爱,那我就不会再出现,你要不......
夫人,既如此,你为何不与他人相爱
一语惊醒梦中人!
我怎么没有想到云原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慕容海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声音如冰:我知道你不爱我,从前都是骗我,现在连骗我,你都不愿意了
云原伸手拉他的手: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一路人,这样......她话还未说完,慕容海已经甩开了她:云姑娘,你只是拿我当个床伴,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会如你所愿,以后,这间屋子,有你没我,有我没你,等天亮了,你就给我滚。他说完,头也没回,大步出了房间。
云原在床上愣住了许久,直到天亮,她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发现自己一脸的泪水。
自这日起,慕容海夜夜留宿青楼妓院。
云原开始失眠,她一整夜一整夜地发呆,不再睡觉。
就这样一连过了七日,她再也熬不住了,竟睡着了。
果然,她又一次来到了慕容府。
房间里没有人,慕容府静悄悄的。
她拉开衣柜,自己的衣服衣服挂地整整齐齐,她眼眶一热,眼泪夺眶而出。
不论如何,今夜必须做了了断。
她穿好披风,推开了房门。
小兰花端着水刚要进门,看见云原,吓得扔了手中的水盆。
别怕,我不是鬼。
小兰花摸着云原热乎乎地手,才放声大哭:夫人,这么多天,你到底去了哪里我们都担心死了。
别哭了,我这不好好地回来了你家少爷呢还在忙公务
小兰花抽抽搭搭地说:少爷,少爷他坏死了,他不找你,夜夜在烟花巷子里鬼混,我们谁也管不了,管家都气得病倒了......
好了,别哭了,我们一起把你家坏少爷抓回来可好云原给她擦干了眼泪,笑着问。
好,我这就去通知管家。
不用了,就我们俩去,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知道,我去过一次。小兰花一边抹泪一边说。
没想到,我们小兰花还去这种地方云原打趣道。
不是的,夫人,我是为了劝少爷,他让我滚.....小兰花说着又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夫人给你出气,走吧。她拉过小兰花的手,两个人踏着夜色,进入了一个巷子,柳云巷,榕城最大的风月场所。
云原走进去,就闻到浓郁的胭脂水粉味。
小兰花一眼就看见了周副官,她拉了拉云原的袖子。
云原也看见了,她抬腿就上楼,不知为何,她心中有股无名火,直往上窜。
哎呦,这可不是姑娘该来的地方老鸨子带着人拦住了她。
我找自己的夫君,你敢拦我她怒气冲冲。
周副官也看见了,吓得张大了嘴巴,立马迎过来,不确定地问:夫人
还不带路。云原又困又气,说话声音都是凉凉的。
夫人请。周副官一边带路一边想,少帅,你自求多福,我也是被迫的。
门被踹开了,慕容海抬起头,他双眼布满血丝,看清来人,他迅速低下头,端起了酒杯。
他旁边的姑娘站起来: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踹少帅的房门
周副官一把将她推了出去,给屋内的人贴心地关好了门。
七日不见,慕容海胡子拉碴,面容憔悴,一看就是缺觉,难道这几日,他也没有睡觉
云原就那么站着,盯着他看。
慕容海再次抬起头,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都不觉红了眼圈。
他看见云原消瘦了,面容憔悴,多了两个黑眼圈。
但一想到她回来,不过是想念自己的皮相,他立马扭过脸去,声音也阴阳怪气:怎么云姑娘在自己的世界,没有找到我这样皮相的男人
云原没想到这个男人这么小心眼,大家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他倒好,还委屈上了
没睡醒的人没有好脾气,她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没好气地问:你回家还是在这待着
慕容海不说话。
好,那你待着吧,让这里的姑娘看看你高贵的内涵,告辞,不奉陪了。她说完,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小兰花眼巴巴地看着,看到她一个人出来,又要哭,云原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许哭,搞得我没人要似的。他拉着小兰花往外走,对发懵地周副官说:告诉那个自恋狂,本姑娘跟他和离。
云原刚进府,慕容海就跟了过来,他迫不及待:你要跟我和离
自然,我在我的世界,找到了能成婚的男人,自然要跟你一刀两断。
他比我好看
自然,你不是知道,我是个肤浅的女人,跟你睡觉,就是看上了你的皮相。不过,他跟我属于一路人,我自然更愿意跟他......她的嘴巴被堵住了,慕容海恨声道:我不同意!
云原喘了一口气:你凭什么你有什么资格
我是你夫君,我就是不同意。他一口咬在云原的肩膀上,疼得她吸了一口气。
你是个疯狗啊!
对,我是疯了,要不然我怎么会因为你疯成这样你这个薄情寡义的女人,仗着自己能在我的世界里走来走去,你就作践我对你的真心,你好狠的心。他说完,颓然倒在床上。
云原已经泪流满面,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在这样下去,慕容海真的就被逼疯了。
你放心,我再也不会出现了。这一夜,他们什么都没干,云原睡着了,慕容海看着她的侧脸,他知道,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云原彻底回归了自己的时空,她不知道是因为放下了还是爱上了,自此,她再也没有见到慕容海,就连梦里,也没有这个人的影子。
她的日子不温不火,写得故事看得人寥寥无几。
在这个时代,她有一个时髦的称号大龄剩女。
人这一生,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要不然,连凑合的勇气都没有。
就算是另一个时空的他,还是让云原念念不忘。
他,不是自己的月亮,可有那么一刻,却照在自己身上。
没有人懂这种感觉。
盛夏的时候,她去外地采风。
火车上,人声鼎沸。
窗外的向日葵开得正盛,金黄色的圆盘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一路,直到它们消失在飞扬的尘土里。
转身时,一个人影落入眼帘,那么遥远,那么近,那么熟悉,那么陌生。
他说:夫人,我想讨杯水喝
云原不敢抬头,怕是错觉,只将手中的一瓶水递了过去。
她的手被捉住了。
她终于抬头,他就站在眼前,笔直的军装,挺拔的身材,人间尤物似的一张脸。
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于是跋山涉水,来到这里,你好,我是慕容海。
云原。
她看见他的身影,不同时空的重叠在一起,变成了现在的他。
她笑: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对,我们一直在一起,只是你不知道。
你去哪里
去有你的地方。他们的手跨越了时空的限制,终于紧紧地握在一起。
窗外,又是一大片的向日葵,金灿灿地,歪着脑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