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重庆一角:山城诡梯 > 第一章

重庆的夜晚,雾气像一张巨大的灰网,将整座城市笼罩其中。霓虹灯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幽灵的眼睛。长江和嘉陵江在黑暗中奔腾,江水拍打着岸边,发出低沉的呜咽。
林夏站在十八梯的入口处,抬头望着这条古老的街道。十八梯曾是重庆最具特色的老街之一,连接着繁华的商业区和老旧的居民区。但随着城市的改造,这里大部分建筑已经被拆除,只剩下零星的几栋老房子还在苟延残喘。
林夏是一名自由摄影师,她来这里是为了拍摄一组关于重庆老街的照片。白天的时候,她已经来过一次,拍了不少素材,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她听当地人说,夜晚的十八梯别有一番风味,于是决定趁着夜色再来碰碰运气。
踏入十八梯,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扑面而来。石板路坑坑洼洼,两旁的老房子门窗紧闭,墙上的涂鸦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诡异。林夏握紧了手中的相机,深吸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
走了没多久,她看到前方有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缓慢地向上攀爬着一段长长的石梯。那石梯似乎没有尽头,一直延伸到雾气深处。林夏心中一动,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拍摄题材,于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老人家,我能拍您吗林夏喊道。
那人没有回应,依然自顾自地往上爬。林夏有些尴尬,但还是举起相机开始拍摄。镜头里,老人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每走一步都显得十分艰难,仿佛背负着千斤重担。
突然,老人停了下来,缓缓地转过身。林夏吓得差点把相机掉在地上,那张脸根本就不是人脸,而是一张布满皱纹、腐烂不堪的鬼脸,两个空洞的眼窝里没有眼珠,嘴巴大张着,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林夏尖叫一声,转身就跑。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脚下的石板路变得异常湿滑。她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往前跑,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那怪物恐怖的笑声。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林夏终于停了下来,靠在一堵墙上大口喘着粗气。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里也是一段石梯,但比刚才那段更加阴森恐怖。石梯两侧没有任何灯光,只有微弱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脚下的一小片区域。
林夏想要拿出手机查看地图,却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她心中一阵恐慌,意识到自己可能迷路了。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地向她走来。
有人吗林夏颤抖着声音喊道,我迷路了,能帮帮我吗
脚步声停了下来,接着,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上来吧,我带你出去。
林夏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站在石梯上方,背对着月光,看不清面容。林夏犹豫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还是决定相信对方。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石梯,每走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棉花上。当她走到离那人还有几步远的时候,突然发现那人的脚下没有影子。她心中一惊,想要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人猛地转过身,露出一张惨白的脸,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终于来了。他说,我们等你很久了。
林夏想要尖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牢牢地抓住,动弹不得。那人一步步向她逼近,伸出一只冰冷的手,摸向她的脸。
就在这时,一阵强光突然照了过来,伴随着一个男人的声音:住手!
那怪物似乎很害怕这光,发出一声怒吼,消失在了雾气中。林夏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你没事吧一个年轻男人走了过来,将她扶了起来。林夏抬起头,看到眼前的男人大约二十七八岁,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
我……我没事。林夏虚弱地说,谢谢你救了我。
男人点点头,说:我叫陈默,是一名灵异调查员。我听说最近十八梯这里经常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林夏这才想起自己的相机,连忙四处寻找。好在相机还在,只是镜头有些损坏。她将刚才拍摄的照片给陈默看,陈默的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这些照片……陈默说,证实了我的猜测。十八梯这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夏问道。
陈默叹了口气,说:十八梯历史悠久,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发生过很多事情。尤其是在抗战时期,这里曾经遭受过日军的轰炸,死伤无数。后来,在城市改造的过程中,又有一些工人意外死亡。这些怨气和亡魂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强大的邪力。
那刚才那个怪物……
那应该是亡魂所化。陈默说,它们被困在这里,无法超生,只能靠吸食活人的阳气来维持存在。你刚才看到的石梯,其实就是传说中的‘诡梯’,一旦踏上,就很难再走出来。
林夏听完,只觉得浑身发冷。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来拍几张照片,竟然会陷入这样的险境。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林夏问道。
先离开这里再说。陈默说,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绕出去。
两人沿着石梯往下走,一路上都十分警惕,生怕再遇到什么怪物。走了大约十几分钟,他们终于看到了一丝光亮。林夏心中一喜,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然而,当他们走到出口时,却发现出口被一堵墙堵住了。那墙看起来很新,不像是原来就有的。
怎么会这样林夏惊恐地说,我们是不是又被困住了
陈默没有说话,而是拿出一个罗盘,在地上转了转。罗盘的指针疯狂地旋转着,最后指向了一个方向。
看来我们只能往那边走了。陈默指着石梯上方说,那里应该有一个出口。
林夏虽然害怕,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跟着陈默再次踏上石梯。这一次,他们走得更加小心,眼睛不停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走着走着,林夏突然停了下来。她看到前方的墙上有一些奇怪的符号,那些符号像是用血画的,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光。
这些是什么林夏问道。
陈默凑近看了看,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是一种古老的邪术符号。他说,有人在这里施展过邪术,想要困住这些亡魂,却没想到反而让它们变得更加强大。
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石梯下方传来。林夏和陈默对视一眼,连忙躲到了一旁的角落里。
一群穿着清朝服饰的人从石梯下方走了上来,他们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就像是一群行尸走肉。林夏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生怕被这群怪物发现。
好在这群怪物没有发现他们,径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等怪物们走远后,林夏和陈默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林夏颤抖着声音问道。
应该是阴兵借道。陈默说,在古代,这里可能是一个战场,这些阴兵是当年战死在这里的士兵,他们的亡魂被困在这里,无法安息。
两人继续向上走,一路上又遇到了不少奇怪的事情。有时会听到女人的哭声,有时会看到黑影在墙上闪过。林夏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终于,他们看到了前方有一扇门,门里透出一丝光亮。林夏心中一喜,以为那就是出口,连忙跑了过去。
然而,当她推开门时,却发现里面是一个破旧的屋子。屋子里摆满了棺材,棺材上画着各种诡异的符咒。在屋子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祭坛,祭坛上供奉着一个黑色的雕像,那雕像看起来像是一个长着翅膀的怪物,手里拿着一把巨大的镰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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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陈默脸色大变,我们走进了它们的老巢。
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棺材突然同时打开,从里面爬出了一个个穿着寿衣的僵尸。它们张牙舞爪地向林夏和陈默扑了过来。
陈默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桃木剑,挡在林夏面前。你躲在我后面!他喊道。
桃木剑在僵尸身上划过,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阵阵白烟。但僵尸实在太多了,陈默渐渐有些抵挡不住。
林夏看到祭坛上有一些奇怪的瓶子,里面装着黑色的液体。她突然想起陈默说过,这些亡魂是靠吸食阳气维持存在的,也许这些黑色液体就是它们的弱点。
陈默!林夏喊道,试试这些液体!
陈默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边抵挡僵尸,一边向祭坛靠近。他拿起一个瓶子,向僵尸泼去。果然,被液体泼到的僵尸发出一声惨叫,身体开始融化。
两人见状,连忙拿起瓶子,向僵尸们泼去。不一会儿,僵尸们就全部被消灭了。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安全的时候,祭坛上的黑色雕像突然动了起来。它张开翅膀,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整个屋子都开始摇晃起来。
快走!陈默拉着林夏,向门口跑去。但门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怎么也打不开。
黑色雕像飞了过来,巨大的镰刀向他们砍来。千钧一发之际,陈默将林夏推到一边,自己却被镰刀划伤了手臂。鲜血从伤口处流了出来,滴在地上。
神奇的是,雕像看到鲜血后,似乎有些畏惧,停了下来。陈默突然想起,在一些古老的传说中,鲜血可以破除邪术。
林夏,把你的血滴在门上!陈默喊道。
林夏没有犹豫,咬破手指,将血滴在门上。果然,门发出一声巨响,缓缓地打开了。
两人趁机冲了出去,继续沿着石梯向上跑。跑了很久,他们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街道,听到了城市的喧嚣声。
当他们走出十八梯时,天已经快亮了。林夏回头看了一眼,十八梯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安静,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
谢谢你,陈默。林夏说,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出不来了。
陈默笑了笑,说:不用谢。不过,我觉得十八梯的事情还没有结束。那些亡魂虽然暂时被我们击退了,但只要邪术还在,它们就有可能再次出现。
林夏点点头,说:我想把这次的经历写成一篇文章,让更多的人知道十八梯的秘密,也希望能有人来解决这个问题。
好主意。陈默说,如果需要我的帮助,随时联系我。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然后各自离开了。林夏回到家后,将这次的经历详细地记录了下来。她不知道这篇文章会不会引起别人的关注,但她希望,有一天,十八梯的亡魂能够得到安息,不再危害无辜的人。
从那以后,林夏再也没有去过十八梯。但每当她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心中依然会感到一阵恐惧。而十八梯,依然静静地矗立在重庆的一角,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敢于挑战它的人……
山城诡梯(续)
三个月后,林夏的文章《十八梯惊魂夜》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评论区里,有人质疑她是为了博眼球编造故事,也有人声称自己有过类似的诡异遭遇。其中一条匿名评论让林夏脊背发凉:你们逃不掉的,它们已经盯上你们了。
陈默打来电话时,重庆正下着连绵的梅雨。听筒里杂音不断,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急迫:林夏,你最近有没有发现异常我的罗盘在你家方位产生强烈波动。还没等林夏回答,信号突然中断,紧接着,窗外传来一声凄厉的猫叫。
当晚,林夏在电脑前整理素材,屏幕突然闪烁起来。原本安静的房间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像是湿漉漉的鞋子踩在石板路上。她猛地回头,瞥见墙角闪过一抹黑色衣角——正是在十八梯见到的长袍。
谁!林夏抓起台灯,却发现所有门窗都被浓雾笼罩,手机也失去了信号。天花板传来指甲抓挠的声响,一滴黑色液体落在她的手背上,瞬间灼烧出一个血泡。
紧急关头,陈默撞开房门冲了进来。他手持朱砂笔,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浓雾顿时消散。它们找到这里了。陈默脸色苍白,那篇文章惊动了邪术的操控者,我们必须找到源头,彻底解决。
两人循着罗盘的指引,来到南岸区一栋废弃的民国建筑。这里曾是战时的军统情报站,如今荒草丛生,铁门锈迹斑斑。刚踏入院落,林夏就听到女人的啜泣声,抬头看见二楼的窗户后,一张青灰色的脸正死死盯着她。
推开嘎吱作响的木门,腐臭味扑面而来。走廊两侧的房间里,堆满了泛黄的卷宗和发霉的符咒。陈默突然按住林夏的肩膀:别动。只见地上的灰尘里,密密麻麻布满了没有脚印的鞋印,像是十八梯那些阴兵留下的痕迹。
在地下室,他们发现了惊人的秘密。墙壁上挂满了人皮制成的地图,标注着重庆各个灵异地点。正中央的石台上,摆放着一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指向天花板。顺着指针的方向望去,林夏倒吸一口冷气——天花板上镶嵌着无数双眼睛,全是人类的眼球,正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
这是‘百目锁魂阵’。陈默的声音有些颤抖,操控者用活人眼睛维持阵法,难怪亡魂无法超度。话音未落,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墙壁上的符咒纷纷燃起幽蓝火焰。一个阴森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自不量力的蝼蚁,你们以为能破坏我的计划
一个浑身缠满锁链的男人从火焰中走出,他的脸半人半鬼,左眼是空洞的血窟窿,右眼闪着诡异的红光。我是这里的守阵人,守护了这个秘密七十年。他狞笑着,当年日军轰炸时,我用邪术困住了所有亡魂,让它们成为我的力量。现在,你们也将成为阵中的一部分!
无数黑影从墙壁涌出,将林夏和陈默团团围住。陈默挥舞桃木剑,却发现黑影被砍断后又迅速复原。林夏想起十八梯祭坛上的黑色液体,突然大喊:他的眼睛!那是阵眼!
陈默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将朱砂泼向守阵人的右眼。守阵人发出震天动地的惨叫,整个建筑开始崩塌。混乱中,林夏被碎石击中,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时,林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陈默坐在一旁,手臂缠着绷带:守阵人被消灭了,但阵法还没完全破解。那些亡魂虽然得到了短暂的解脱,但只要建筑还在,怨气就会再次聚集。
出院后,林夏和陈默带着几位道士回到废弃建筑。在众人的合力下,青铜罗盘被摧毁,百目锁魂阵终于瓦解。临走前,林夏仿佛看到无数透明的人影向她点头致意,其中有老人、妇女,还有孩子,他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平静的笑容。
然而,事情并没有完全结束。一个月后,陈默神秘失踪,只留下一张字条:**它们还在暗处,小心身后。**林夏再次来到十八梯,发现曾经的石梯已经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商业街。但在某个雨夜,她依然能听到若有若无的脚步声,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低语:故事还没结束……
后来,林夏辞去了摄影师的工作,开始研究重庆的灵异传说。她走访了许多老街,记录下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每到夜晚,她的书桌上总会摆着两个茶杯,其中一个,是为再也没有出现过的陈默准备的。
而在重庆的某个角落,依然流传着这样的传说:在雾气弥漫的深夜,如果你听到石板路上的脚步声,千万不要回头。因为,可能有一双眼睛,正在暗处,静静地注视着你……
山城诡梯(终章)
三年过去,林夏的《巴渝异闻录》系列书籍在小众圈子里小有名气。书脊泛着暗金色的烫纹,封面上蜿蜒的石梯隐没在雾气中,仿佛一道永远无法跨越的界限。她的工作室就设在解放碑附近的老居民楼里,推开窗便能望见洪崖洞璀璨的灯火,却也能瞥见远处十八梯旧址上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
某个暴雨倾盆的傍晚,林夏正在整理民国时期的旧报纸,一篇关于南岸区神秘火灾的报道让她呼吸一滞。三年前那场摧毁废弃建筑的大火,官方说法是电路老化,但照片里焦黑墙体上扭曲的符咒纹路,分明是百目锁魂阵被破坏时的形态。更诡异的是,报道末尾提到一名消防员在火场中发现半具焦尸——尸体右手紧握成拳,指缝间露出半截桃木剑柄。
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柄桃木剑,剑柄处缠着她亲手为陈默系上的红绳。
当晚,她冒雨赶到南岸区的旧地址。曾经的建筑早已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儿童乐园。旋转木马在雨中吱呀作响,彩色的马匹在闪电中忽明忽暗。林夏在沙坑旁蹲下,指尖触到一块凸起的石板——正是三年前地下室里的阵眼石,上面密密麻麻的眼球浮雕,在雨水冲刷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姐姐,你在找这个吗
稚嫩的童声惊得林夏猛然回头。一个穿红肚兜的小女孩站在身后,皮肤白得近乎透明,怀里抱着个布满裂痕的洋娃娃。小女孩伸出手,掌心躺着一枚生锈的青铜罗盘残片,边缘还沾着暗红血迹。
叔叔说,要把这个交给戴红绳的人。小女孩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森白的牙齿,他还说,不要相信镜子里的自己。
林夏接过残片的瞬间,周围的景象突然扭曲。旋转木马开始逆向转动,彩色马匹褪去漆皮,露出底下斑驳的白骨。小女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镜面蒙着厚厚的水雾。
她颤抖着伸手擦拭镜面,镜中的自己却突然动了起来。那个她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脖颈上浮现出黑色锁链勒痕,身后还站着无数模糊的人影——有穿清朝服饰的阴兵,有腐烂的僵尸,还有戴着半边面具的守阵人。
小心!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夏本能地向前扑倒,一柄镰刀擦着头皮劈进地面。她回头望去,陈默站在不远处,身上的风衣破破烂烂,左眼缠着绷带,露出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黑色咒文在蠕动。
别看镜子!陈默掷出几张符咒,镜面轰然炸裂。碎片散落的瞬间,林夏看见每一块镜片里都映出不同的自己,有的满脸血污,有的长出翅膀,还有的变成了守阵人的模样。
陈默抓住林夏的手腕狂奔,身后传来无数脚步声和尖锐的嘶嚎。穿过挂满褪色灯笼的巷子,他们躲进一间破旧的火锅店。铜锅里的牛油还在翻滚,却散发着刺鼻的腐臭味,漂浮的辣椒竟是干枯的指甲。
当年我没能完全摧毁阵法。陈默掀开左眼绷带,底下赫然是一只布满血丝的鬼眼,守阵人用残存的力量附在我身上,这些年我一直在暗处阻止他重生。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着浑浊的黑色液体,正是十八梯祭坛上的东西,这是亡魂的怨气凝结,也是唯一能彻底消灭他的东西。
话音未落,火锅店的门被轰然撞开。守阵人披着残破的黑袍立在门口,他的身体半透明,隐约可见胸腔里跳动的黑色心脏。你以为背叛我就能逃脱他的声音像是从九幽之地传来,整个重庆的地下,都是我的祭坛!
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瓷砖下渗出黑色黏液,化作无数手臂抓住林夏的脚踝。陈默将黑色液体泼向守阵人,却被对方挥袖震开。守阵人张开血盆大口,吸力将林夏和陈默同时扯向他的方向。
千钧一发之际,林夏摸到火锅桌上的打火机。她想起三年前那场大火,想起陈默剑柄上的红绳,突然将打火机扔进铜锅。牛油瞬间燃起熊熊烈火,她抓起装满黑色液体的瓶子,纵身扑向守阵人。
林夏!陈默的嘶吼声被爆炸声淹没。
火焰吞没了一切。在意识消散前,林夏看见守阵人发出凄厉的惨叫,他的身体在火中扭曲成灰烬;看见无数透明的亡魂从地底升起,他们手牵着手,化作一道光没入云层;看见陈默的身影渐渐透明,他笑着对她比了个口型——谢谢。
再次醒来时,林夏躺在自己的工作室里。窗外阳光明媚,解放碑的钟声清晰可闻。书桌上,那枚青铜罗盘残片不翼而飞,只留下一张泛黄的字条,上面是陈默熟悉的字迹:有些路,总要有人走到尽头。十八梯的故事,该画上句号了。
从那以后,重庆再也没有出现过诡异的石梯、夜半的脚步声,那些关于亡魂的传说,渐渐变成了老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林夏注销了社交账号,带着整理好的最后一份手稿,踏上了新的旅途。
但偶尔在深夜,当长江的汽笛声划破寂静,她依然会想起那个雾气弥漫的夜晚,想起陈默递给她的那盏手电筒,想起十八梯石梯上,那些渴望安息的眼睛。而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或许还有人记得,在山城层层叠叠的楼宇之下,曾有一段被火焰净化的,关于勇气与救赎的故事。
山城诡梯(余烬)
五年后的深秋,林夏在磁器口古镇的旧书摊上,翻到一本布满霉斑的《巴县县志》。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张老照片——照片里是十八梯改造前的模样,人群熙攘的石梯顶端,竟站着个穿黑袍的模糊身影,与当年守阵人如出一辙。摊主是个独眼老人,浑浊的眼珠突然转向她:姑娘,想听‘阴阳梯’的新故事吗
林夏浑身血液凝固。自那场大火后,她刻意避开所有与灵异相关的事物,却始终无法忘记陈默消失前的眼神。老人从柜台下摸出个油纸包,展开是半截桃木剑柄,断裂处还缠着褪色的红绳:上个月,有个戴墨镜的年轻人来打听十八梯,留下这个就走了。
当夜,林夏的梦境被血红色浸透。她站在一条望不到尽头的石梯上,两侧的老房子淌着黑色污水,墙上的符咒化作蠕动的蜈蚣。前方传来孩童的嬉笑,转角处,穿红肚兜的小女孩正将洋娃娃的头拧下来,空洞的脖颈处喷出黑雾,凝聚成陈默的脸:它们藏在雾里......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只有电流杂音和若有若无的滴水声,突然,一个沙哑的男声贴着耳膜说:林小姐,你以为烧了一具肉身,就能斩断因果不等她回应,电话里传来熟悉的罗盘转动声,以及锁链拖拽地面的声响。
林夏连夜驱车前往十八梯旧址。曾经的摩天大楼正在拆除,巨大的挖掘机在月光下张牙舞爪,废墟堆里,几截焦黑的石柱上,竟重新浮现出百目锁魂阵的符号。她顺着符号的指引,在地基深处发现个铁盒,里面装着本日记,字迹与陈默如出一辙。
当你看到这本日记,说明我失败了。守阵人的本源藏在重庆的‘龙脉’里,那些被镇压的亡魂,不过是他汲取力量的媒介......日记的最后一页被血渍浸透,潦草写着一串坐标——正是朝天门码头的江底。
江面的浓雾突然翻涌,一艘老旧的渡船缓缓靠岸。船头站着个戴墨镜的男人,左手缠着绷带,走路时微微跛脚。林夏举起手电筒,光束穿透雾气的瞬间,男人摘下墨镜,露出与陈默别无二致的面容,却有着守阵人般的暗红色瞳孔。
我是他,也不是他。男人轻笑,声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守阵人用残存的魂魄夺舍了我,而陈默的意识......他突然掐住林夏的脖子,正在江底喂鱼!
千钧一发之际,林夏摸到背包里的桃木剑柄。断裂处突然迸发金光,男人惨叫着松手,身体开始分裂成黑白两团雾气。黑色雾气化作锁链缠住她的脚踝,拖向江水,而白色雾气中,陈默的声音虚弱却坚定:去......镇水兽那里......
朝天门的镇水兽是尊百年石兽,传说能镇压江底邪祟。林夏在石兽嘴里找到块刻满符咒的青砖,砖缝里渗出腥臭的黑血。当她将青砖投入江中,江面顿时沸腾,无数惨白的手臂从漩涡中伸出,其中一只手握着个发光的球体——正是守阵人的心脏。
你以为这就能消灭我守阵人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整个重庆的地下,都是我的棺椁!他的心脏突然炸裂,化作千万只黑色飞虫扑向林夏。千钧一发之际,桃木剑柄迸发强光,与青砖的金光交织成网,将飞虫尽数灼烧。
最后一只飞虫坠地时,陈默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还记得火锅店的牛油吗怨气怕火,更怕......林夏突然想起,朝天门码头旁就是重庆最大的火锅底料厂。她冲向厂区,将青砖和桃木剑柄投入熬制底料的巨型铜锅。
熊熊烈火中,守阵人的惨叫声震得江面掀起巨浪。无数透明的魂魄从江底升起,他们的面容终于变得安详。陈默的身影在火光中若隐若现,他微笑着向林夏挥手,身体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山城的夜色。
黎明破晓时,林夏望着平静的江面,手中的桃木剑柄彻底化为灰烬。她知道,这场持续多年的纠缠终于画上句号。但重庆的雾依旧弥漫,谁也说不准,在某个转角,会不会又出现一条陌生的石梯,等待着下一个闯入者。
此后,林夏在磁器口开了家名叫雾隐的茶馆。茶单上有款特饮叫梯影,杯底沉着几粒花椒,象征那段惊心动魄的过往。偶尔有客人问起十八梯的故事,她会指着墙上的老照片,照片里石梯空无一人,只有薄雾在晨光中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