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邻家阿姨 > 第一章

1
夏蝉初鸣
七月的太阳把村口的老槐树晒得蜷起了叶子,我蹲在小卖部的门槛上剥冰棍纸,听见背后传来竹扫帚扫过青石板的沙沙声。转头望去,王秀兰正弯着腰清理墙根的杂草,碎花汗衫被汗水洇出深色的云纹,露出一截纤细的腰肢。
小远又来买冰棍她直起腰时,鬓角的碎发粘在泛红的脸颊上,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路,婶子给你留了新摘的西红柿,冰镇过的。
我慌忙把最后一口冰棍塞进嘴里,跟着她穿过两户人家的天井。她家堂屋阴凉得很,八仙桌上果然摆着白瓷盆,六个西红柿浸在井水里,表皮结着薄薄的霜。
你叔在深圳的工地要到腊月才回。她用竹筷戳破西红柿的皮,红色的汁水顺着筷子滴落,村里像我们这样的女人,数都数不过来。她忽然苦笑,前些天张婶说我家菜园子的菜长得太好,怕是有人帮着浇水呢。
我握着西红柿的手僵住了。这些天我确实常来帮她翻地,可在这巴掌大的村子里,连蚂蚁搬家都能传成大象迁徙。王秀兰像是看出我的窘迫,往我碗里夹了块腊肉:别听那些碎嘴,你就当是帮婶子的忙。
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密集起来,我望着她被柴火映红的侧脸,忽然想起去年腊月,她在村口等丈夫的模样。寒风把围巾吹得猎猎作响,她却固执地站到月亮爬上树梢,最后只等来丈夫在电话里说工期紧回不来。
吃完饭收拾碗筷时,她的手不小心碰到我的。那触感像春日里刚抽芽的柳枝,柔软又带着生机。我慌乱后退,撞得木椅发出吱呀声。她愣了愣,转身去灶台添柴,火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贴着喜字的斑驳土墙上。
从那以后,我往小卖部跑得更勤了。有时买包盐,有时买盒火柴,更多时候只是去听她说话。她说起年轻时和丈夫在镇上看露天电影,说起儿子在县城读高中的成绩,也说起深夜里听见老鼠啃食粮囤时的害怕。我总默默记在心里,第二天就带着粘鼠板出现在她家院子里。
暮色四合时,我常看见村口有女人抱着孩子张望。她们的目光像候鸟寻找归巢的方向,却总在夕阳沉下山头时,化作一声叹息。王秀兰说,等这批年轻人在城里站稳脚跟,村里怕是连炊烟都要稀了。
临走前,她塞给我一袋晒干的金银花:泡水喝,去暑气。我接过时,指尖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月光洒在回家的石板路上,远处传来狗吠声,而我的心,像被风吹皱的池塘,久久不能平静。
2
秋雨绵绵
八月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我顶着编织袋冲进王秀兰家时,她正踮着脚修补漏雨的屋顶。梯子在泥地上摇晃,她单薄的身影在雨帘中显得格外危险。
婶子快下来!我扔下湿漉漉的书包,三步并作两步扶住梯子。她低头时,几滴水珠顺着发梢滴在我手背上,凉凉的。
屋里的雨势小了些,我们蹲在地上用脸盆接水。王秀兰递来毛巾,突然笑出声:你这模样,倒像是落汤鸡。我抹了把脸,也跟着笑。笑声混着雨声,把那些藏在心底的话都泡得发胀。
那天之后,村里的闲话更盛了。有人说看见我从她家后窗翻进翻出,有人说听见我们深夜说笑。王秀兰倒像没事人似的,依旧在菜园子里侍弄她的辣椒茄子,只是偶尔会在四下无人时,塞给我几个刚烤好的红薯。
深秋的傍晚,我又在小卖部遇见她。她买了两包白沙烟,说是给即将回来的丈夫。他在工地辛苦了大半年,总得抽点好的。她摩挲着烟盒,目光落在远处的晒谷场,那里几个老太太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我鬼使神差地说:要不...我帮你打扫屋子话出口就后悔了,生怕她觉得冒犯。她却点点头,发梢扫过我手背:那就麻烦小远了。
打扫到卧室时,墙上的婚纱照吸引了我的目光。照片里的王秀兰穿着白纱,眉眼弯弯,身旁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两人站在县城的照相馆前,笑得灿烂。那时候真年轻啊。她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声音里带着怀念,结婚第二年他就出去打工了,一晃十几年。
傍晚离开时,我在村口撞见几个醉汉。他们吹着口哨起哄,污言秽语像烂菜叶般砸过来。我攥紧拳头正要发作,王秀兰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挡在我身前:满嘴喷粪!有本事去工地搬两趟砖!她的声音在暮色里格外清亮,那些醉汉讪讪地骂骂咧咧走开了。
秋风卷起她的衣角,我看见她微微发抖的肩膀。别往心里去。她转身时勉强挤出笑容,他们闲得慌。月光下,她的睫毛上似乎沾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泪还是雾。
我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明白这些年她独自守着空房,承受的何止是寂寞。那些流言蜚语,那些漫漫长夜,都成了她铠甲上的裂痕。而我,多想成为填补那些裂痕的光。
3
冬雪无声
腊月二十三,王秀兰的丈夫张建国终于回来了。那天我远远望见村口停着辆破旧的面包车,几个女人尖叫着扑向车门,围巾在寒风中翻飞成彩色的蝴蝶。
我缩在自家屋檐下,看着张建国从车上跳下来,把王秀兰紧紧搂在怀里。他的工装沾满尘土,胡茬也长得吓人,可怀里的女人却笑得比夏天的向日葵还灿烂。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处处洋溢着年味儿。张家的院子里杀了猪,油锅里炸着丸子,欢声笑语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我故意绕开那条路,却总能在路过小卖部时,撞见王秀兰买年货的身影。她瘦了些,眼尾的笑纹却深了,说起话来眉眼弯弯:小远,年三十来婶子家吃饺子。
除夕夜,我揣着给她家孩子买的新书包,敲开了张家的门。张建国喝得满脸通红,拉着我坐下喝酒。王秀兰坐在一旁包饺子,时不时往我碗里夹菜。多亏你平日里照顾秀兰。张建国拍着我的肩膀,酒气喷在我脸上,等开春,跟叔去工地,比在村里强。
我低头扒拉着饺子,余光瞥见王秀兰捏饺子皮的手顿了顿。窗外的烟花在夜空炸开,映得她的侧脸忽明忽暗。那夜回家的路上,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仿佛能延伸到春天。
年后没几天,张建国又要走了。那天清晨,我听见村口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推开门,正看见王秀兰站在薄雾里,目送面包车消失在山路尽头。她转身时,脸上还挂着笑,看见我却红了眼眶:小远,陪婶子去菜园子翻翻土吧。
菜园子里的泥土还结着冰碴,我们拿着锄头一下下刨着。王秀兰说起张建国在工地的事,说他总舍不得吃好的,攒钱供儿子上大学。等孩子毕业就好了。她直起腰,望着远处的山峦,那时候,我们也能团圆了。
春风吹化了最后一片积雪时,我接到了张建国出事的消息。他在工地脚手架上摔下来,腰椎骨折,正在县城医院抢救。王秀兰接到电话时,手里的淘米水洒了一地。我二话不说,骑上摩托车载着她往县城赶。
医院走廊里,消毒水的气味刺得人鼻子发酸。王秀兰守在手术室外,手指绞着衣角,指甲都快掐进肉里。我想安慰她,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默默站在她身边,听着远处传来的推车轱辘声,等待命运的宣判。
4
春寒料峭
手术室的红灯熄灭时,王秀兰几乎是扑过去的。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但需要长时间卧床静养。她攥着缴费单的手在发抖,我瞥见上面的数字,心脏猛地缩紧——那是她和张建国攒了多年的积蓄。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王秀兰轮流照顾张建国。白天她守在医院,晚上我骑着摩托车送饭。村里的闲言碎语又起来了,说什么孤男寡女不清不楚,我充耳不闻,只是每天变着法子给张建国炖汤。
张建国脾气变得很暴躁,常常摔碗砸东西。有次王秀兰给他擦身,他突然打翻了水盆:滚!让我死了算了!水花溅在王秀兰脸上,她僵在原地,眼泪大颗大颗地掉。我冲进去扶住她,她却转身收拾地上的碎片,声音哽咽:他心里难受,我懂。
data-fanqie-type=pay_tag>
那天晚上,我蹲在医院走廊啃馒头,王秀兰端着一碗热粥走来。吃这个。她把粥递给我,别饿着。月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她眼下的青黑上。我们谁都没说话,只是并排坐着,听着病房里传来的鼾声。
出院那天,张建国坐着轮椅回到村里。村里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了晦气。王秀兰推着轮椅,走在坑洼的石板路上,头发被风吹得凌乱。我跟在后面,看着她单薄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时候看的老电影,那些坚韧的女性角色,总是独自扛着生活的重担。
家里收拾出一间向阳的屋子给张建国住,我帮着搭了简易的康复器材。王秀兰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熬药,然后给他按摩双腿。张建国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偶尔会望着窗外发呆,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
那天傍晚,我在菜园子帮王秀兰浇水。她突然说:小远,谢谢你。我手一抖,水瓢里的水洒在脚上。说什么呢婶子,我就是搭把手。她摇摇头,目光落在远处的炊烟上:你知道吗这些天,我觉得心里没那么慌了。
暮色渐浓,风里带着泥土的芬芳。我望着她被夕阳染红的侧脸,忽然明白,有些感情不必说破,就像春天的种子,在无声的陪伴中,早已生根发芽。而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5
盛夏骤雨
七月的暴雨说来就来,我冒雨冲进张家时,正看见王秀兰踮着脚关窗户。雨水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淌,湿透的衬衫紧贴在背上。
我来!我伸手扶住她摇晃的身体,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她红着脸后退两步,却被门槛绊住,我下意识搂住她的腰。四目相对的瞬间,窗外的雷声炸响,惊得她浑身一颤。
对...对不起!我慌忙松手,却听见张建国在里屋咳嗽。王秀兰整理好衣服,小声说:你叔心情不好,这些天总说拖累了我。她转身去厨房熬药,背影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夜里,雨越下越大。我躺在自家床上辗转难眠,总担心张家的老屋漏雨。披了件蓑衣摸黑出门,远远看见她家的灯还亮着。推门进去,王秀兰正坐在张建国床边抹眼泪,见我进来慌忙擦脸:小远,你怎么来了
张建国的情况似乎更糟了,高烧不退,说胡话时总喊着要回家。我和王秀兰轮流用冷毛巾给他降温,熬到天亮,雨还在下。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过,摇摇头说要送县城。
我冒雨借来邻居的三轮车,在车斗里铺了厚厚的稻草。王秀兰抱着丈夫上车时,我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发抖。暴雨打在我们身上,像无数细小的石子。路上,张建国突然抓住我的手:小远...照顾好秀兰...话音未落,又陷入昏迷。
县城医院的走廊里,王秀兰靠着墙滑坐在地。我蹲下来给她披上外套,她突然扑进我怀里,哭得浑身发抖。这些日子的委屈、恐惧、疲惫,在这一刻全化作泪水倾泻而出。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混着雨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
等张建国住进重症监护室,天已经大亮。王秀兰的眼睛肿得像桃子,却坚持要守着。我去买早餐时,在医院门口遇见同村的人。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我攥紧手里的包子,恨不得冲上去理论。可回头望见病房里王秀兰憔悴的身影,又把怒火咽了回去——现在,她需要的不是意气用事,而是一个坚实的依靠。
暴雨渐渐停歇,天边泛起鱼肚白。我坐在医院长椅上,望着窗外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的树叶,忽然明白,命运的风雨从未善待过谁。但只要有人愿意并肩而立,再大的苦难,也能咬着牙扛过去。
6
秋意渐浓
张建国出院时,秋蝉的叫声已经弱了下去。他瘦得脱了形,眼神却比从前平静。王秀兰推着轮椅走在前面,头发里不知何时添了几根银丝。
村里的闲话依然没断,有人说我和王秀兰早该在一起,也有人说张建国是活死人。我装作没听见,每天照常去张家帮忙。有时给张建国按摩,有时陪他下棋,更多时候是听他讲年轻时在工地的趣事。
一天傍晚,我帮王秀兰收完玉米,坐在院子里喝水。她突然说:小远,你该找个对象了。我差点呛着,她却认真地说:隔壁村的李婶给你介绍了个姑娘,明天来见个面
我攥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婶子,我...话没说完,她就笑了:傻孩子,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心思可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炊烟上,我和你叔商量过了,等他好点,我们就去县城租房子,不拖累你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谁说你们拖累我了声音不自觉地拔高。王秀兰愣住了,半晌才轻声说:小远,有些事不能强求。你还年轻,该有自己的生活。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月光透过窗棂洒在脸上,像一层薄霜。我想起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想起她在医院崩溃的泪水,想起她清晨熬药的身影。原来不知不觉间,她早已成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第二天,我拒绝了相亲。王秀兰知道后,叹了口气没说话。张建国却把我叫到跟前:小远,叔这辈子怕是好不了了。秀兰跟着我吃了太多苦...如果你真心对她好...他的声音哽咽了,就带她走吧。
我震惊地看着他,他却摆了摆手:我都懂。这些日子,我看到了。窗外的秋风卷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我忽然明白,有些感情,不需要言语,时间自会给出答案。
从那天起,我不再避讳村里人异样的目光。我光明正大地帮王秀兰干活,陪她去镇上赶集。她依然会唠叨我吃饭不规律,会在下雨时给我送伞。只是偶尔,我会在她转身时,看见她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深秋的一个傍晚,我们坐在晒谷场边看夕阳。她突然说:小远,等冬天来了,我们去县城吧。我转头看她,晚霞映得她的脸通红。去县城租间房子,开个小店。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我心里激起千层浪。
远处传来归巢的鸟鸣,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我知道,这个秋天,注定是我们人生的转折点。而未来的路,无论多远,我都想牵着她的手,一起走下去。
7
冬夜暖炉
腊月的寒风像刀子般刮过脸颊,我和王秀兰在县城租了间临街的小房子。屋子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张建国坐在靠窗的轮椅上,看着我们忙里忙外,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
我们盘下了楼下的门面,卖些日用品和小吃。王秀兰的手艺很好,她做的糯米团子和红糖糍粑总能吸引不少客人。我负责进货送货,闲下来就帮她招呼生意。日子虽然忙碌,却格外踏实。
一个下雪的夜晚,店里没什么客人。王秀兰在炉子上煨着鸡汤,香气四溢。张建国已经睡了,我们坐在柜台前烤火。小远,她突然说,等开春,我们把店扩大些吧。我望着她被火光映红的脸,点点头:都听你的。
她笑了,往我手里塞了个烤红薯:这些日子辛苦你了。我剥开滚烫的红薯皮,热气模糊了眼镜:该说辛苦的是你,又要照顾叔,又要忙生意。她低头拨弄着炭火,声音很轻:其实...我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正说着,店门被推开,冷风裹着雪花灌进来。是住在隔壁的陈阿姨,她经常来买东西。
8
暗流涌动
陈阿姨跺着脚上的雪走进来,手里还提着一篮腌萝卜。秀兰啊,我腌了新萝卜,给你们送点尝尝。她热情地把篮子放在柜台上,目光在我和王秀兰之间来回打量,你们俩啊,真是越来越有默契了,这小店被你们操持得红红火火的。
王秀兰连忙起身接过篮子,笑着说:陈姐您太客气了,总是记挂着我们。她转身去拿茶叶,想给陈阿姨泡杯热茶驱寒。我则开始收拾柜台上零散的货物,却听见陈阿姨压低声音说:秀兰,不是我说你,你和小远这样...总归不好。你家建国还在呢,村里那些闲言碎语,你也该在意些。
王秀兰泡茶的手顿了顿,我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手里的货物差点摔在地上。但还没等我开口,王秀兰就转过身来,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陈姐,小远就是帮我们家的忙,您别多想。我们就是一家人,互相照应着过日子。
陈阿姨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着王秀兰坚定的眼神,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也是为你好,这世道,女人的名声...话音未落,楼上突然传来张建国的咳嗽声,王秀兰立刻放下茶杯:陈姐,您先坐会儿,我上去看看。
等王秀兰上楼后,陈阿姨凑到我跟前,语重心长地说:小远啊,你年纪轻轻的,前程大好。和秀兰这样不清不楚的,对你对她都不好。听阿姨一句劝,早点断了念想吧。我握紧拳头,强压下心中的怒火:陈阿姨,我和秀兰什么都没做,我们只是想把日子过好。
陈阿姨摇摇头,起身离开时还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懂事...店门再次被关上,寒风卷着雪花在门口打转。我望着王秀兰消失的楼梯口,心里又疼又气。这些日子我们小心翼翼,努力避嫌,可还是逃不过别人的指指点点。
王秀兰下楼时,脸色有些发白。我连忙迎上去:叔怎么样了她勉强笑了笑:老毛病了,吃了药就没事。她走到炉子边,搅动着锅里的鸡汤,小远,别把陈姐的话放在心上。
我走到她身边,看着跳动的火苗映在她疲惫的脸上:婶子,我不怕别人说什么。我只是担心你...她突然转过身,眼里闪着泪光:我知道,这些年,要不是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撑下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店里的暖炉烧得正旺,可我们的心却像被这寒夜浸透。但我知道,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风雨,我都不会松开牵着她的手。因为在无数个相互扶持的日子里,她早已成了我生命中最温暖的光。
9
春意萌动
熬过了漫长的寒冬,初春的阳光终于温柔地洒在县城的街道上。小店门口的柳树抽出了新芽,王秀兰在门口摆了几盆野花,给这个简陋的店面增添了几分生机。
这天清晨,我去批发市场进货回来,远远就看见王秀兰蹲在店门口,正和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讨价还价。她穿着淡蓝色的布衫,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晨光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等我走近,才听见她在说:这盆茉莉多少钱我们店里空间小,就想买盆小的,闻个香。
小姑娘甜甜地笑着:阿姨,您要是喜欢,就五块钱拿走吧。王秀兰高兴地付了钱,小心翼翼地捧着花盆起身,一抬头看见我,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小远,你看我买了盆茉莉!等花开了,店里肯定香喷喷的。
我放下沉甸甸的货物,凑过去看那盆茉莉。嫩绿的叶子间,已经冒出了几个米粒大的花苞。真好看。我由衷地说。王秀兰把花盆放在柜台上最显眼的位置,又跑去拿喷壶浇水,嘴里还念叨着:得好好照顾它,可别让它蔫了。
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我突然想起这些日子她的变化。自从来到县城,离开了村里那些流言蜚语,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虽然依旧忙碌,但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有时候,她会在闲暇时哼几句小曲,那声音清脆悦耳,让人心醉。
这天晚上打烊后,王秀兰坐在炉子边织毛衣。我好奇地凑过去看:婶子,你这是给谁织的她的脸微微一红,把毛衣往怀里藏了藏:随便织着玩的。我瞥见毛衣的尺寸,心里一动:这尺寸...是给我织的吧
王秀兰的手顿了顿,半晌才小声说:天气还凉,你总爱穿得单薄,我怕你冻着...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像蚊子哼哼。我心里一阵暖意涌动,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婶子,谢谢你。
她的手僵了一下,想要抽回去,却被我握得更紧。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羞涩,有慌乱,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最后,她轻轻叹了口气,任由我握着她的手,继续织着毛衣。
窗外,月光如水,照在那盆茉莉上。花苞似乎又长大了些,仿佛在积蓄力量,等待绽放的那一刻。而我们之间,那些未曾说出口的情愫,也在这宁静的春夜里,悄然生长。
10
风雨同舟
正当我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地过下去时,一个意外打破了这份安宁。那天,张建国突然发起了高烧,昏迷不醒。我和王秀兰手忙脚乱地把他送到医院,医生说是肺部感染,情况很不乐观,需要住院治疗。
医院的走廊里,王秀兰紧紧攥着缴费单,脸色苍白如纸。这段时间开店虽然有些收入,但除去日常开销和张建国的药费,并没有多少积蓄。我看着她颤抖的嘴唇,二话不说掏出了自己攒下的钱:婶子,先交上这些,不够的我再想办法。
她抬起头,眼里满是感激和愧疚:小远,又要连累你...我打断她的话:说什么呢,咱们是一家人,有难一起扛。她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我轻轻把她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安慰:别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为了筹钱,我白天在店里忙碌,晚上去工地搬砖。王秀兰则日夜守在医院,照顾张建国。那些日子,我们累得几乎说不出话,但只要一见面,还是会强打精神给对方一个微笑。
村里不知怎么听说了张建国的事,有人传来消息,说愿意借钱给我们,但话里话外都带着嘲讽:早说嘛,非要跑到县城瞎折腾,现在好了,人财两空。我气得要冲回去理论,却被王秀兰拦住:别理他们,咱们自己的日子,自己过好就行。
在我们的悉心照料下,张建国的病情终于慢慢好转。出院那天,他看着疲惫不堪的我们,老泪纵横:秀兰,小远,我拖累你们了。王秀兰握住他的手:说什么傻话,你是我丈夫,我们是一家人。她又转头看着我,眼里满是温柔:还有小远,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店里,那盆茉莉开得正盛,清香四溢。王秀兰站在花前,深深吸了口气:小远,你说,这花是不是在给我们报喜我走到她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膀: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们都一起面对。
她靠在我肩上,点了点头。窗外,阳光明媚,春风拂面。我知道,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我们彼此依靠,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而这份历经磨难的感情,也将如同这绽放的茉莉,愈发芬芳,愈发珍贵。
11
花开满枝
日子在柴米油盐与相濡以沫中悄然流转。小店在我们的悉心经营下渐渐红火,门前的茉莉花开了一茬又一茬,香气漫过街道,引得路人驻足。张建国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转,虽仍需依靠轮椅,但精神头好了许多,常坐在店门口,笑着和来往的客人打招呼。
一个清晨,王秀兰像往常一样在厨房忙碌,我正整理货架,忽然听见她惊喜的叫声。跑过去一看,只见她手里捧着一封信,眼眶泛红。原来是她儿子张明考上了重点大学,录取通知书寄到了村里,邻居帮忙转寄了过来。
小远,你看!她声音发颤,把通知书递给我,明儿终于出息了!我接过通知书,看着烫金的大字,也忍不住眼眶发热。这些年,王秀兰为了儿子省吃俭用,日夜操劳,如今终于盼来了这一天。
张建国得知消息后,激动得老泪纵横。那天晚上,我们特意关了店门,围坐在饭桌前庆祝。王秀兰做了一桌子好菜,还拿出了珍藏已久的酒。这杯,敬小远。张建国举起酒杯,声音哽咽,这些年,要不是有你,我们这个家早就散了。
我慌忙起身,端起酒杯:叔,婶子,咱们不说这些。以后的日子,咱们还一起过!王秀兰看着我们,眼里满是欣慰,轻轻抿了一口酒,脸上泛起红晕,宛如春日里最娇艳的花朵。
随着张明上大学,村里的流言渐渐平息。偶尔有同乡来县城,看见我们和睦的模样,也不禁感叹:还是秀兰有福气,遇到小远这么好的人。而那些曾经说三道四的人,在事实面前也闭上了嘴。
一年后的春天,张建国执意要回村里看看。我和王秀兰陪着他,坐着客车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村庄。村口的老槐树依旧郁郁葱葱,只是村里的年轻人更少了,许多老屋都空了。
我们的到来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看着张建国气色不错,王秀兰容光焕发,村里人纷纷围上来,说着恭喜的话。有人感慨:还是你们有本事,在县城把日子过红火了。也有人不好意思地说:以前是我们瞎嚼舌根,你们别往心里去。
王秀兰只是笑着摇摇头:都过去了。她挽着我的胳膊,站在自家院子里,看着满园盛开的野花,轻声说:小远,其实我一直想谢谢你。是你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人愿意真心对我好。
我握紧她的手,望着远方的山峦:婶子,以后的路还长,我会一直陪着你。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仿佛连时光都在此刻变得温柔。
多年后,张明大学毕业,在城里找到了好工作,还谈了个女朋友。他常说:要不是小远哥和我妈,就没有今天的我。而我和王秀兰,也终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里,举行了简单而温馨的婚礼。
那天,小店门口摆满了茉莉花,花香四溢。张建国坐在轮椅上,笑得合不拢嘴;张明带着女朋友,忙前忙后地招呼客人;村里的老邻居们也都赶来祝贺,欢声笑语回荡在街头巷尾。
夕阳西下,我牵着王秀兰的手,漫步在熟悉的街道上。她靠在我肩头,轻声说:真好,我们终于不用再躲躲藏藏了。我低头看着她,眼里满是爱意:以后,我们还要一起看无数个日出日落。
远处,万家灯火渐次亮起,温暖而明亮。曾经的苦难与流言,早已化作生命中最珍贵的养分,滋养着我们的爱情,让它在岁月的长河中,绽放出最绚烂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