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能滴下化不开的暗芒。洛知鸢攥着从黑衣人处得来的令牌,指尖几乎要掐进冰冷的金属里。城郊仓库的木门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斑驳的门板上半朵并蒂莲图腾赫然在目,与密道中的暗纹如出一辙,仿佛一只蛰伏的巨兽睁开了独眼。
她刚要触碰门环,手腕突然被一股大力扣住。回头对上萧砚辞布满血丝的双眼,他玄甲上凝结的暗红血迹在月光下泛着黑紫色,显然是白日厮杀后未来得及清理。“为何不通知本王?”
他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磨过生锈的铁链,“莲坞能在天子脚下布下这么多暗桩,这仓库必然是龙潭虎穴。”
洛知鸢还未开口,仓库内突然传来铁链拖拽的刺耳声响,仿佛来自地狱的锁链正在被缓缓拉开。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踹开腐朽的木门。一股混合着腐肉、铁锈与草药腥气的恶臭扑面而来,呛得人几乎窒息。数十个锈迹斑斑的铁笼整齐排列,笼中关着的江湖高手们形容枯槁,身上布满狰狞的伤痕,有的甚至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眼中闪烁着疯狂与绝望交织的光芒。
最中央的巨型铁笼中,一个蒙着面的红衣女子正用银针刺入一名男子的穴位。那人脖颈处蜈蚣状的疤痕与福安寺杀手如出一辙,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原来‘见血封喉’的毒源在这。”
洛知鸢瞳孔骤缩,那些银针上缠绕着细密的紫色纹路,与礼部尚书袖口洒落的粉末完全一致,在昏暗中流转着妖异的光泽。
红衣女子缓缓转身,轻纱滑落的瞬间,洛知鸢只觉心脏猛地一缩,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
那张脸,竟与她记忆中早夭的胞妹有七分相似!只是原本天真烂漫的眉眼,此刻布满阴鸷与疯狂,宛如被黑暗侵蚀的花朵。“姐姐,别来无恙。”
女子咯咯笑着,声音沙哑得如同指甲刮过石板,“洛家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伸出苍白如纸的手,轻抚过铁笼,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这些可都是莲坞的宝贝,只要注入西域秘药,便能成为毫无感情的杀人傀儡。”
萧砚辞长剑出鞘,剑身在摇曳的烛光中划出森冷的弧光:“你究竟是谁?与洛妙嫣又是什么关系?”
“我是谁不重要。”
女子突然将银针甩向最近的铁笼,笼中高手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瞬间发狂,撞开锈蚀的铁栏扑向众人。他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嘴角溢出黑色的毒涎,“重要的是,你们今天都得死在这!”
打斗间,洛知鸢注意到女子腰间挂着的玉佩
——
温润的玉质在火光下泛着柔光,正是能与萧砚辞那半块拼合的龙纹玉佩。她心中惊雷炸响,挥着银针直取女子面门:“你从何处得来的玉佩?”
女子闪身避开,动作轻盈得如同鬼魅,转身时后颈的莲花刺青若隐若现:“想知道?那就来地下鬼市找我啊!”
话音未落,仓库顶部突然传来木板断裂的巨响,无数带着毒烟的铁蒺藜如暴雨般倾泻而下。萧砚辞毫不犹豫地一把将洛知鸢护在身下,玄甲与铁蒺藜碰撞发出密集的火星,他闷哼一声,显然有几枚穿透了甲胄。
等烟雾散去,红衣女子早已不见踪影,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几具抽搐的尸体。洛知鸢看着手中被扯下的半块玉佩,突然想起昏迷中的柳氏,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回到相府,她冲进母亲房间,却见柳氏正坐在床头,眼神难得清明,却充满了恐惧与绝望。“鸢儿,快毁掉那玉佩
当年,你妹妹”
话未说完,柳氏突然剧烈咳嗽,一大口黑血喷在洛知鸢手上,腥甜的气味中还夹杂着浓郁的药味。洛知鸢颤抖着把脉,发现母亲体内的毒素竟在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如同野火般吞噬着生机。
她转身想找太医,余光却瞥见窗外闪过一道熟悉的红衣。“站住!”
洛知鸢追出房门,却只在墙角发现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血写着:“子时,地下鬼市,带着完整玉佩,否则柳氏必死。”
字迹狰狞扭曲,仿佛是用血画就的诅咒。
与此同时,皇宫内,烛火摇曳的御书房里,皇帝对着密报神色凝重。暗卫首领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紧张:“陛下,莲坞真正的主人现身了,江湖传言,此人号称‘幽冥使’,精通蛊毒之术,二十年前边疆叛乱”
“够了!”
皇帝猛地摔碎茶盏,瓷片飞溅在地上,“传令下去,封锁京城所有出入口,绝不能让幽冥使逃出!”
他看着案头萧砚辞母妃的画像,眼神复杂而哀伤,喃喃自语,“当年的事,终究还是瞒不住了”
子时,地下鬼市。洛知鸢握着拼合的玉佩踏入阴森的街道,刺骨的寒意瞬间浸透衣衫。四周悬挂的人皮灯笼随风摇晃,里面跳动的烛火将影子投射在墙上,宛如无数扭曲的冤魂在舞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腐臭味,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蛊虫嗡鸣。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从巷子里爬出,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身上布满狰狞的伤口,手中却紧攥着半块带血的莲花玉佩,仿佛那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