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砚之在雪夜潜入东宫时,正看见太子萧承煜对着孤鹤图临摹。烛光将那人的影子投在冰裂纹屏风上,鹤喙微张,像要啄碎他腰间的鎏金鹤纹佩...
大梁三十七年,暮春
暮春的风裹着杨花掠过青石板,将满城烟柳裁成浮动的绿云。朱雀街的酒旗在檐角晃出碎金,胭脂铺的姑娘正踮脚收晾着香罗帕,粉白黛绿的绢料垂落如流霞,掠过挑着糖粥担子的老汉肩头。他竹勺叩响青瓷碗的声响,混着隔壁书院传来的朗朗书声,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
茶楼上飘来新焙的龙团茶香,二楼临窗的雕栏边,身着月白襕衫的书生正研磨题诗,墨香混着窗外杏花瓣落在宣纸上。卖花担子停在绸缎庄前,竹筐里的蔷薇沾着晨露,卖花娘腕间的银铃随步摇响,惊起墙根处一团雪白的猫儿,踩碎了满地榆荚。
街角的铁匠铺传来叮当声,赤膊的少年挥锤打制银钗,火星溅在青石板上,烫卷了几瓣飘落的海棠。深巷里忽有木门吱呀,戴帷帽的女子坐进垂着流苏的油壁车,车帘拂过路边摆摊的货郎,他竹篓里的胭脂水粉轻晃,映出对面药铺檐下晾晒的紫苏,在微风里翻出深浅不一的紫浪。
护城河上漂着成片的落花,撑船的老叟哼着俚曲,船头拴着的黄犬忽然跃起,扑向水面叼住片桃花。两岸垂柳的倒影被搅碎成金绿的涟漪,远处画舫的丝竹声随波而来,惊起几只白鹭,翅尖掠过水面时,沾起的水珠里映着漫天游丝,正袅袅缠上桥头的石狮子。
暮鼓声从城楼上沉沉漫来,染坊的伙计抱着靛蓝布匹走过,衣摆扫过墙根新生的蒲公英。卖灯笼的匠人燃起第一盏纸灯,暖黄的光晕里,归巢的麻雀扑棱棱掠过酒肆招牌,醉仙居三字被春风揉得忽明忽暗,恰似这暮春时节,既留不住落英缤纷,又藏不住新绿抽芽的生机。
谢砚之骑着汗血宝马闯过朱雀街,玉冠上的流苏扫过茶楼上抛来的香帕。他在醉仙居门前甩蹬下马,腰间的鹤纹佩磕在石阶上,惊飞了檐角筑巢的燕子。
谢小公子又来听琴掌柜的堆起笑,眼角却瞟向他身后暗卫腰间的刀柄,不过今日来了贵客,怕是要委屈您……
本公子的位置,谁敢占谢砚之踢开雕花木门,琥珀色的酒盏在指尖转了个圈,砸向正倚在美人膝上拨琴弦的男子。
琴弦骤断声中,那人抬眼,眼角的朱砂痣在烛光下泛着冷光。谢砚之瞳孔骤缩——那是太子萧承煜的贴身暗卫,却为何出现在这烟花之地
谢小公子好大的火气。屏风后转出个身影,月白锦袍上绣着松云纹,正是当今太子。萧承煜拨弄着棋盘上的黑子,落子声清脆如冰裂,听闻令尊昨夜在御前谏言,要削减东宫用度
谢砚之按住腰间佩刀,忽然想起父亲今早的叮嘱:莫要与太子起冲突。可眼前人勾唇一笑的模样,偏生像极了幼时抢他糖糕的玩伴,让他牙根发痒。
太子若是缺钱,他摸出一锭金子拍在桌上,不如把这暗卫卖给我我瞧着他挺会伺候人的。
暗卫握剑的手青筋暴起,萧承煜却轻笑出声,指尖拂过棋盘:听闻谢小公子棋艺无双,可敢与本宫对弈若你赢了,人归你;若输了……他目光落在谢砚之的鹤纹佩上,把这玉佩留下。
棋子落在天元位时,谢砚之才惊觉自己中了圈套。萧承煜的黑子看似散漫,却在棋盘边缘织出密网,恰似他在朝堂上看似闲散,实则将弹劾他的言官一一外放。
承让。太子捻起最后一枚棋子,落子处形成松鹤延年的图案,谢小公子可还记得,八岁时你我在御花园偷摘葡萄,你被蜜蜂蜇哭,是本宫替你吸出毒血
谢砚之猛地起身,木椅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声响。他想起那年夏日,萧承煜的指尖确实带着葡萄汁的甜味,却也记得后来这人如何在他替其顶罪后,眼睁睁看他被父亲罚跪三日。
太子记错了,他扯下鹤纹佩摔在棋盘上,玉石碎成两半,露出里面刻着的共赴二字,臣只记得,有些人天生就该坐在云端,踩着别人的骨头往上爬。
入夏,西北战事吃紧。
谢砚之跟着父亲进宫时,正遇萧承煜从御书房出来,玄色朝服上沾着星点墨迹。他下意识摸向袖中藏着的密报——上面写着太子私调边军粮草,却在与那人擦肩而过时,被对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今夜子时,御花园老松树下。
月过柳梢时,谢砚之翻墙进了东宫。萧承煜倚在老松树上,手里把玩着半块鹤纹佩,松针落在他发间,像撒了把碎玉。
西北的狼兵需要新的甲胄,太子抛来个檀木盒,里面是明光铠的设计图,谢相主持工部,应当知道如何让这批铠甲十日内运抵前线。
谢砚之翻开图纸,指尖触到某处用朱砂批注的软肋二字。他忽然想起十二岁那年,萧承煜带他去看铁匠铺打制兵器,曾指着胸甲说:真正的杀招,藏在最显眼的地方。
太子为何不自己交予陛下他合上木盒,松脂的香气混着那人身上的沉水香,还是说,您怕被御史台参一本‘越权干政’
萧承煜忽然逼近,月光将他的影子叠在谢砚之身上:因为只有你,会信我没有私吞军饷。他的指尖划过谢砚之眉骨,那里有块淡淡的疤,是当年替他挡箭留下的,砚之,有些棋局,需要两个人才能下完。
夜风卷起松针,谢砚之看见远处宫墙上的更夫走过,灯笼光在萧承煜眼底晃出细碎的光。他想起密报里另一条记载:太子近日频繁出入铁匠铺,亲自督造兵器。
十日后,我要你随运输队去西北。萧承煜退后半步,从袖中取出半卷兵书,沿途有三处埋伏,这里有详细布防图。
谢砚之攥紧兵书,忽然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他本该是来揭穿太子贪墨的,此刻却鬼使神差地将图纸塞进怀里,任松针落在肩头,像那人未说出口的叮嘱。
黄沙漫过烽火台的残垣,谢砚之攥着缰绳的指节泛白。风卷着沙砾扑打面帘,将连日奔波的疲惫夯进骨缝——三千里瀚海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情致,连呼吸都带着灼喉的土腥味。
他胯下的战马踏过枯死的胡杨,断裂的枝桠刮破裤腿,露出小腿上未愈的血痂,那是前日渡河时被冰棱划的。远处的烽烟裹着黄沙冲天而起,却辨不清是敌军袭扰还是烧荒预警,正如他始终猜不透萧承煜眼底藏着的万千兵甲。
暮色压近时,终于看见狼兵的营寨。牛皮帐篷在狂风中鼓成怪形,像随时会被掀翻的贝壳。谢砚之翻身下马,靴底陷进滚烫的沙砾,听见自己的咳声混着驼铃碎在风里。军医掀开帐帘时,他肩头的锦袍已被血浸透——那是替运送粮草的车队挡箭时留下的,箭头擦着肩胛骨划过,在精致的云纹刺绣上洇出暗红的花。
谢小公子这细皮嫩肉的,不该来这儿遭罪。军医往伤口撒止血粉,粗粝的指尖蹭过他腰间的鹤纹玉佩,京城的玉案暖炉不好吗偏要学我们喝风咽沙。
谢砚之咬着牙没吭声,目光落在帐外晾晒的人皮灯笼上——那是萧承煜说过的前车之鉴。夜风卷着烤肉的焦香袭来,却盖不住腐草与铁锈混杂的腥气。他摸出袖中皱巴巴的密报,纸上粮草短缺的字迹被汗水晕开,像极了儿时在东宫打翻的砚台,墨汁渗进地砖缝里,怎么擦都留着痕迹。
更深露重时,他独自登上望楼。月光把烽火台的影子拉得老长,宛如一柄插在戈壁的断剑。谢砚之按住腰间的佩刀,指腹抚过刀柄上的缠绳——那是出发前萧承煜亲手编的,松云纹与鹤羽交错,此刻却被风沙磨得毛糙。远处传来狼嚎,他忽然想起那人说过的胡杨林下听风,可眼前只有枯死的树干狰狞而立,像无数双指向苍穹的手,控诉着这荒芜之地吞噬过多少鲜活的生命。
露水凝结成霜时,他终于听见熟悉的马蹄声。萧承煜的银枪在月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玄色披风沾满沙尘,却掩不住眼底掠过的惊痛:谁让你亲自押粮万一有闪失……
太子殿下不是说,谢砚之扯下染血的面帘,露出额角新添的伤痕,棋子就该放在该放的位置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却在看见那人袍角露出的明光铠时,忽然笑了——原来你也一样,把自己当作棋盘上的卒子,一步步往死局里走。
萧承煜伸手想替他拂去脸上的沙粒,却在触及皮肤时猛地收回手。谢砚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脸许是被风沙磨破了,指尖蹭过脸颊时,带下一层薄薄的皮,混着沙土落在那人绣着松云纹的袖口上。
明日随我去看屯田。萧承煜转身时,披风扫过谢砚之的脚踝,别死在半道上,我的棋……还没下完。
谢砚之望着那人的背影被晨雾揉散,忽然觉得这边塞的风不再只是冷硬的刀,倒像是萧承煜未说完的话,裹着万千情意,却偏要化作砂砾,扎得人睁不开眼,说不出疼。他摸向腰间的鹤纹佩,触手处尽是风沙刻下的纹路,忽然明白——有些路,总得有人用血肉去铺,才能在这荒芜里,长出松鹤共栖的春天。
边塞的风沙磨破了锦袍,谢砚之却在看到狼兵穿上新铠甲时,读懂了萧承煜图纸上的软肋——那看似薄弱的肩甲连接处,实则藏着可快速拆卸的机关,方便士兵在近身战时灵活作战。
谢小公子真是奇才,狼兵统领拍着他肩膀,酒气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这铠甲若是早半年送来,咱们能多杀十倍的鞑子!
深夜的中军帐,谢砚之借着篝火查看地图。烛火突然被吹灭,他摸向腰间短刀,却被人捂住嘴按在毡帐后。熟悉的沉水香裹着沙粒气息,萧承煜的声音带着喘息:别出声,有内鬼。
箭矢破空声中,两人滚进地道。谢砚之摸到石壁上的凸起,竟与东宫老松树下的树洞纹路一致。萧承煜划亮火折子,照亮洞壁上的刻痕——是近年西北粮草损耗的明细,每一笔都与他密报上的数字吻合。
三年前,我派暗卫来此查贪腐,太子指尖抚过刻痕,火光在他眼底映出暗红,结果他们全被做成了人皮灯笼,挂在鞑子的营寨外。
谢砚之攥紧短刀,想起出发前父亲欲言又止的神情。地道尽头传来水流声,他跟着萧承煜蹚过齐腰深的暗河,忽然看见洞壁上用血写的萧字——那是太子的姓,却被划得支离破碎。
知道为什么带你来看这些吗萧承煜转身时,水珠从发梢滴落在谢砚之手背上,因为只有你,不会怕我。
地道出口是片胡杨林,月光下的树干像无数举起的手臂。谢砚之摸出怀中断裂的鹤纹佩,却被萧承煜按住手腕,那人的唇擦过他耳垂:等回去,我给你刻个新的,刻上‘生死’二字。
夜风卷起黄沙,谢砚之忽然想起儿时在东宫学骑射,萧承煜曾说:箭要射得准,就得学会让自己的心先冷下来。可此刻这人的掌心却烫得惊人,像要把他整个人揉进这胡杨林下的月光里。
班师回朝那日,朱雀街万人空巷。
谢砚之骑着马跟在萧承煜身后,看着百姓抛来的鲜花落在太子的银枪上,想起地道里那人染血的衣袍。御赐的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却注意到萧承煜握缰绳的手在发抖——那是常年握笔的人才会有的习惯。
砚之,太子在宫门前勒住马,转身时银枪划出优美的弧线,今晚来东宫,我有礼物给你。
子时三刻,谢砚之翻墙而入,却见东宫一片死寂。他摸到寝殿门口,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呻吟。推开门的瞬间,烛火骤亮,萧承煜伏在案上,后背布满新鞭的血痕,案头摆着本打开的弹劾奏章,太子私通外敌的字样刺得他眼眶发疼。
他们说我克扣军饷,萧承煜抬起头,嘴角沾着血沫,却不知我变卖了东宫所有田产,才凑够给狼兵的铠甲钱。他指节敲了敲案上的《贞观政要》,书页间掉出片枯黄的胡杨叶,砚之,你说这天下,是该信眼睛所见,还是信……
我信你。谢砚之打断他,摸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就像你当年信我没有偷喝御酒,替我挨了二十板子。
萧承煜忽然笑了,牵动后背的伤口,血珠滴在谢砚之手上:那时我就想,这孩子怎么这么傻,明明可以躲得远远的,却偏要替我顶罪。他抓住谢砚之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这里面,其实长着棵胡杨树,一到风起时,就会想起某个傻子在边塞替我挡箭的模样。
谢砚之的指尖陷进那人肉里,感受着剧烈的心跳。他想起胡杨林下萧承煜未说完的话,此刻终于在这浓重的血腥气里,听懂了那藏在松云纹下的执念。
中秋宴上,谢砚之替萧承煜挡下第三杯毒酒时,终于明白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谢小公子醉了,太子起身扶住他,袖中滑出块帕子,上面绣着未完工的鹤纹,本宫带他去偏殿醒醒酒。
勤政殿的暗格里,萧承煜用银针替谢砚之逼出毒血,烛火将他的睫毛投在眼下,像振翅欲飞的蝶。谢砚之盯着那人眉心的红点,忽然想起民间传说:朱砂痣是前世情人留下的印记。
知道是谁下的毒吗太子擦去他唇角的血,指尖在他喉结处停留,是你父亲的政敌,想借你的死,坐实我与谢相结党的罪名。
谢砚之抓住他的手腕,却摸到袖口下凸起的鳞片——那是软甲的纹路。他忽然想起近日流传的童谣:松云覆鹤羽,双木成林时,这才惊觉松云鹤羽双木,分别是萧承煜、自己与父亲的字号。
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劫。他扯下萧承煜的外袍,看见里面穿着的正是自己从边塞带回的明光铠改良款,所以才让我随队去西北,所以才在地道里留了退路……
因为只有你活着,萧承煜低头吻他额角,那里还留着胡杨林的沙粒,我的棋才能下到最后。砚之,你是我的车,我的马,我的……他顿了顿,从暗格取出幅画卷,展开竟是谢砚之的画像,用的是战场上染血的墨,我的未完成。
谢砚之看着画像中自己握刀的模样,忽然想起萧承煜说过的话:真正的棋手,会让棋子知道自己是棋子,却又心甘情愿留在棋盘上。他攥紧那人的衣襟,锦缎下的皮肤带着体温,比棋盘上的玉石暖上百倍。
下次下棋,他咬住萧承煜的唇,尝到血腥气里混着的蜜渍梅子味,该让我执黑子了。
冬至那日,谢砚之跟着萧承煜去天坛祭天。
雪落在太子的冕旒上,谢砚之望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八岁那年,两人在雪地里堆雪人,萧承煜把自己的玉佩塞进雪人手里,说:这是定情信物。
想什么呢祭典结束后,萧承煜摘了冕旒,露出额间薄汗,昨夜又替我改奏章到子时
谢砚之摸出袖中抄好的《屯田策》,纸上还带着松烟墨的香气:臣在想,等开春把西北的胡杨林都改成屯田,会不会有松鹤共栖的景象
萧承煜忽然停步,转身时雪片落在他睫毛上,像撒了把碎钻。他从腰间取下新刻的鹤纹佩,塞进谢砚之手里,玉质温润,刻着生死与共四字:等天下大定,我带你去看真正的松鹤林,就我们两个人,不带暗卫,不批奏章。
谢砚之攥紧玉佩,感受着上面未完全消散的体温。远处传来宫钟鸣响,他看见萧承煜的影子与自己的叠在一起,在雪地上拓出个模糊的从字。
先说好,他抬头望进那人眼底的星河,若你敢像小时候那样骗我去摘葡萄,我就……
就怎样萧承煜逼近,雪松气息裹着雪粒扑面而来。
就把你的松云纹锦袍全改成鹤纹,谢砚之勾起嘴角,让全天下都知道,太子殿下的软肋,是只野鹤。
雪越下越大,萧承煜忽然笑出声,伸手替他拂去头上的雪花。远处的太液池结着薄冰,却有只孤鹤振翅飞过,鸣声清越,直破云霄。
谢砚之望着那道白色的影子,忽然明白——他们从来不是棋盘上的棋子,而是天地间的鹤与松,风越大,根越紧,羽越丰。
十年后,江南某书院。
听说了吗书童压低声音,当今太上皇与丞相爷曾是同窗,当年在御花园偷摘葡萄的事……
嘘!穿青衫的学子慌忙按住他的嘴,却在转身时,看见廊下立着的两个身影。左边那人穿着绣鹤纹的素锦袍,右边那人的月白长衫上绣着松云,两人腰间的玉佩相撞,发出清越的响。
在说什么趣事萧承煜抬手替谢砚之拂去肩头的落花,可是在讲本太子当年如何被一只小鹤啄破了手指
谢砚之轻笑,取出腰间酒壶递过去:明明是某只松鼠,偷藏了我的糖糕,却反过来咬我一口。
酒壶在两人间流转,落花落在他们交叠的膝头。远处传来朗朗书声,念的正是谢砚之主持修订的《西域屯田志》。萧承煜望着漫天云霞,忽然想起那年雪夜在东宫,谢砚之眼中倒映的烛火——原来真正的棋局,从来不是输赢,而是与君对坐,看云卷云舒,鹤唳松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