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燕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阴险猥琐的表情,脑子跟炸了锅一样──就说这破客栈怎么没人,感情是个黑店!!那胖掌柜见她醒了,带着油腻气味的脸凑近了她:“哎,别害怕,你死之前,我会让你很快活的。
”方之燕听了这话,胆子又给吓破了一遍,泪水疯狂漫出眼眶,哆哆嗦嗦道:“你放了我,我、我给你钱……”“钱?你是说你包袱里那堆钞票吗?”胖掌柜脸上肉都笑得挤作一堆,“我已经笑纳了。
”“我家很有钱的,只要你放了我,我保证立马给你送钱来!”胖掌柜打断她:“说实话,钱我不缺,不过看你有几分姿色,才想心疼心疼你,留你多活一更……”说完,便洋洋得意地看着方之燕,等她的下文。
漂亮姑娘的求饶总是很动人,是他最喜欢的开胃菜。
方之燕被他的话激得胃里一片恶心,见钱使不动,也不想让他继续得意,含泪怒道:“我呸!死变态,也不看看你是什么猪样,还心疼我,你配吗?!”胖掌柜听了这话,面目一下子狰狞起来,手高高举起扇了她一巴掌,怒吼道:“软的不吃你非吃硬的,老子这下子没耐心陪你玩了!”方之燕的耳朵被打得嗡嗡作响,眼泪横流。
荒山野岭的,她只能想到一个能救她的人,虽然没什么可能,但还是厉声尖叫道:“救命啊——大师!大师!!阿弥陀佛!!!”“别说大师了,就是一只苍蝇都没有!”胖掌柜猛地扯开锦被,就要来摸她的身子,“你不挣扎,我还能让你舒舒服服地死——”“滚开!别碰我!”方之燕奋力挣扎,奈何她轻飘飘的身板对上胖淫|棍,只有被碾压的份,又哭着被扇了好几下。
眼前的恶欲横流的脸,和脑海中那两只蛇眼重叠在一起,方之燕绝望地闭上双眼,难不成真的要不清不白的死在这里?“喂。
”混乱之中,好像有个低沉的声音喊了一声。
紧接着,身上的重量瞬间消失了,天外来的一股神力,猛地扯走了胖掌柜。
方之燕连忙爬起来,躲进床铺深处。
眼眶里积蓄的泪水掉下去,朦胧的世界顿时清晰起来——还是那个深蓝色的身影,只不过这次斗笠摘下来了,背在身后,露出乱糟糟的一头短毛。
胖掌柜给他粗暴地拖下了床铺,被扯着后脖子转了个圈,背对着方之燕。
“谁特么在这里多管闲事——嗷!”话音未落,那人屈起膝盖,猛地给了他一记膝击,打得他嗷一声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不等他忍过疼,那人又将他从地板上揪起来扔到桌旁坐着,一拳一拳地往他脸上招呼。
轻飘飘的拳头砸下去,发出剧烈又沉闷的锤肉声。
男人一边重拳出击,一边很有节奏地自我介绍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了然,是来送你前往西天极乐世界的。
”胖掌柜甚至连他的脸都没有看清,嘴巴鼻子就给打出血了,惨叫道:“哪来的秃驴,怎么真有大师啊?”最后一拳重重砸到鼻梁上,直接把他给锤得没了声响。
“善哉善哉。
”了然把昏迷的胖掌柜丢到地上,行了个单手礼,转身看向方之燕。
“大师,你真的来救我了!”方之燕痛哭流涕,“我就知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的!”见她不像有事的样子,了然摇摇头,把被他揍得胖翻倍的掌柜捆起来,挑在竹竿上。
“你想多了,我只是听前头百姓说的此处有个黑心店,来拿人换赏金而已,告辞。
”说完就要转身出门。
“等等,你不许走!”大师又要丢下她溜了,方之燕来不及穿鞋下床,左顾右盼,情急之中抄起绣花鞋,一把扔了过去。
了然正好回过头来,啪一声挨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破洞的绣花鞋滑下来,露出一个黑漆漆的鞋印。
“……”了然阴恻恻地抬起头:“你,想死了是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准了些……”方之燕赶紧跳下床来,掏出手帕替他擦干净脸上的黑鞋底。
了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拂开她的手,自己扯过手帕擦脸。
涌泉之恩,鞋底以报,方之燕讪讪地搓着手,朝大师讨好地笑,又做小伏低,好说歹说,让大师留宿一晚,明朝一起启程。
通常在家里闯了什么祸,只要她这么连哄带撒娇地讨好一番,人家要么就顺势原谅她了,要么直接帮她背走黑锅,把她给摘得一干二净。
但此时这套招数的效果明显打了折扣,了然嫌弃地看着她,好好的一张脸,笑容眼泪巴掌印挤在一块,形成了一种别具风格的惊悚。
“大师大师,反正也都大半夜了,你上衙门去也没有人管你呀。
”方之燕又毫不自觉地惊悚一笑。
了然擦干净脸,把手帕塞回去给她,想了一下——算了,救人救到底,免得待会自己一个人住着,又出什么岔子。
于是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准备上外头找间房住一宿,不料又给这丫头拦住。
“大师大师,你又去哪?”“有完没完,不让我走就算了,还不让我睡觉么?”“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呀!要不你就睡这里吧,万一还有贼的话,我们好互相照应呀。
”“在这?孤男寡女待一宿?”了然上下打量她单薄的衣衫,一只脚还没有穿鞋子,就这么赤裸裸地漏给他看。
这倒霉丫头到底哪家的,怎么能把人教的这么没有防人之心?这胖淫|棍不会也是她开门放进来的吧?方之燕好像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沉默了。
寨子里风气淳朴,过年过节大伙儿喝醉了一起睡地上,也不是罕见的事,没想到大师他竟然会介意这个。
了然又是狠狠瞪她一眼,接着默不作声转身,在门边屈膝坐下。
方之燕见状,眼睛立马亮起来:“我替你拿被子!”“不用了,早点睡。
明天天亮启程,晚了我不等你。
”方之燕一跳一跳地回了房里,上床歇息。
但是刚闭上眼睛就忍不住忐忑起来,万一大师趁她睡着,偷偷跑了怎么办?辗转反侧好久,还是蹑手蹑脚爬起来,把一条棉被拿出去披在了然身上,又把两条板凳挪到门旁拼在一起,在上面躺下,只翻了个身的工夫,立马就呼呼大睡了。
背后紧贴着的地方传来轻微的呼噜声,了然睁开眼睛,侧首看了一眼。
随后低头压低斗笠,也跟着闭目养神起来。
方之燕又做梦了,这次她梦见两个鬼差来看她,一个黑一个白。
黑的那个是个公鸭嗓,道:“是这俩没错吧,阴气这么重,离变鬼也不远了。
就是怎么没断气?”白的那个也是个公鸭嗓,道:“管那么多呢?地点对了、时间对了,直接带走就行,哥还等着下去摇骰子呢。
”两个鬼差大哥说着,把手中的锁链套上她脖子,轻轻一扯,整个人就飘了起来。
方之燕跟着一路走了,他俩好像是要把她带去阴曹地府的样子。
不过反正是在梦里么,也不怎么害怕,甚至还能闲下心来欣赏路边的风景。
路上,她又没忍住说话,向他们打听起来。
“两位大哥,你们知道小丁小甲吗?他们在下面过得怎么样?”“小丁小甲?不认识不认识。
”白的那个道。
“我是三更上任的,他是二更上任的。
你要想找老冤家,待会下到地府慢慢找。
”黑的那个补充。
“噢噢。
”没多一会,她又忍不住交代起来。
“两位大哥,梦醒了我就走了。
你们平时在下面,可以帮忙多照顾一下他俩吗?”“梦醒?走?”白的那个问。
“小姐,你俩已经死了,回不去的。
”黑的那个解释。
“我死了?什么时候?”方之燕一脸糊涂,她不就是在板凳上睡了一觉吗,难不成掉凳摔死了?没人回答她,两个鬼差探头探脑地看向树林前方,奇道:“怪了,怎么前面也有鬼气?还有谁今天也死这了?”方之燕还在纠结这是不是梦,突然不知哪来的一只手搭上她后脖,猛地扯开了锁链。
转头一看,被勾来的另一个鬼魂居然是了然。
了然脸色凝重,把手中两团锁链一丢,拽着她在林子里飞跑了起来。
身后两个公鸭嗓子大喊道:“卧槽完蛋,那两个死鬼跑啦!”“卧槽等等,你来看看这个!”直跑到林子深处,见没有鬼追,俩人才停了下来。
方之燕稀里糊涂的:“大师大师,咱们为什么要跑?”“蠢货!你还没反应过来?”“呃,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劲,我也说不出来……”了然的眉头颤动着,方之燕仿佛见到了火山喷发前的样子。
“咱俩被当成死人,给鬼差勾走了!”“什么?!”方之燕傻住,但她这个人被她爹惯出了个臭毛病,喜欢在严肃氛围里抖个机灵:“所以这不是梦,我真能见到小丁小甲?”“你白痴啊!这么想死回去割脉,老子不陪你玩!”了然咆哮起来。
方之燕被他吼得瑟瑟发抖,大师发飙的样子,比他打人的时候还恐怖。
小心翼翼问:“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呀?”了然用力闭了闭眼睛,压住火努力冷静道:“据他们所说,咱俩应该是还活着,就被强行带走了魂魄。
先回客栈,看还能不能回到身体里去。
”方之燕点点头,见了然仍旧一脸要发火的模样,忍不住安慰一下他。
“大师大师,你别生气。
起码别人一辈子只能当一次鬼,我们可以当两次耶。
”“你给我闭嘴!!耽误了我的事情,老子绝对饶不了你!!!”两条散发着蓝光的身影,一前一后地行走。
因为不认识路,在林子绕了好几圈才出来。
客栈就在前面,了然大师急躁得很,把方之燕丢在身后,自己一个人先跑了。
方之燕委屈极了,被勾错魂也不是她的错啊!冲她撒什么火。
等等,火?方之燕看向前方,突然间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