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的阳光像把碎金洒在晾衣绳上，祁雾东的运动鞋在走廊地砖上踩出规律的节拍。他晨跑回来，手里攥着袋新鲜蓝莓，水珠还挂在深紫色的果蒂上，塑料包装袋被捏得沙沙响。路过厨房时，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像烧糊的橡胶混着过期奶粉的酸腐。
“孟婷婷？”他推开门，看见厨房天花板飘着淡紫色的烟，抽油烟机发出拖拉机般的轰鸣，却半点没把烟吸走。孟婷婷正踮脚够橱柜顶层的盐罐，彩虹独角兽帆布袋歪在灶台边，里面掉出半袋速食汤包，包装袋上印着“紫薯馅”三个大字。
“嘘——”她转身时手里举着个冒泡泡的平底锅，锅底结着黑痂，紫色汤汁正顺着锅沿往下滴，在白色瓷砖上烫出滋滋的响声，“别出声！我在研发新品‘星空熔岩蛋饼’。”
祁雾东盯着她沾满面粉的脸，左脸颊还沾着块蓝莓酱——显然是刚才开包装袋时溅的。她穿的卡通t恤领口大开，露出昨晚他帮忙贴上的创可贴（昨晚在电梯逃生时被铁栅栏刮破的），此刻正被汗水洇出淡淡的红。
“研发失败了。”他走过去关掉抽油烟机，警报声终于停了，“紫薯泥和鸡蛋不能一起高温加热，会产生——”
“我知道！”孟婷婷慌忙把平底锅藏到身后，却被他眼尖地看见锅底的焦黑，“只是火候没掌握好！再说了，”她梗着脖子举起半瓶蓝莓酱，“你带的蓝莓这么酸，不放糖根本没法吃！”
祁雾东看着台面上散落的糖罐（里面其实是盐）、打翻的食用油瓶（标签写着“工业级润滑剂”，不知道从哪儿顺的），还有三个裂成两半的鸡蛋壳，突然想起昨晚她信誓旦旦说“明天早餐我包了”，现在看来，厨房没被炸掉已是奇迹。
“让开。”他撸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烫疤——那是刚才她煮“星空粥”时溅的，“我来做。”
“不用！”孟婷婷张开双臂挡住灶台，平底锅从身后滑落，“咣当”一声砸在地上，紫色汤汁溅到祁雾东的运动鞋上，“我、我这次肯定成功！你看，”她举起个变形的硅胶模具，形状像只歪嘴独角兽，“用这个做造型，保证好看又好吃！”
祁雾东看着模具上黏着的焦糊面团，突然笑了。他伸手拿走她手里的模具，指尖划过她掌心的面粉：“知道为什么你煮的粥会冒紫烟吗？”他指了指垃圾桶里的咖啡机滤芯，里面还堵着前天的紫薯泥，“因为你把食用色素当糖放了。”
孟婷婷的脸“腾”地红了。她确实把红色和紫色的色素瓶搞混了，原本想做粉色爱心蛋饼，结果变成诡异的紫黑色，还差点把锅烧穿。更要命的是，刚才她尝了口自己煮的“星空粥”，咸得差点吐出来——原来错把盐当糖放了双倍剂量。
“那你做！”她气鼓鼓地退到角落，帆布包上的独角兽被蹭得沾了面粉，像刚从雪堆里滚出来，“反正我是好心！你以为谁愿意早起给你做早餐？”
祁雾东没接话，转身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全麦面包和她顺回来的蓝莓。他动作极快，打鸡蛋时手腕一抖，蛋壳就完整地分成两半，蛋白倒进平底锅时发出“滋啦”的响声，边缘立刻泛起金黄的焦边。
孟婷婷看着他煎蛋的手法，突然想起陆子昂曾说“男人进厨房会丢面子”，每次她做饭时他都只会靠在门边玩手机。而眼前这个男人，衬衫领口依旧扣得整齐，却在厨房如鱼得水，煎蛋时还不忘用筷子给蓝莓去蒂。
“看着。”祁雾东把煎好的蛋放在全麦面包上，淋了勺稀释过的蓝莓酱，“早餐要简单，蛋白质、碳水、维生素缺一不可。”他递来盘子，指尖划过她手腕的防狼喷雾灼伤，“不像某人，能把厨房变成化学实验室。”
孟婷婷咬了口三明治，蓝莓的酸甜混着煎蛋的香气在嘴里炸开，面包烤得恰到好处，边缘微脆。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厨艺确实甩陆子昂十条街——那个只会点外卖还挑剔的男人，根本不知道清晨的阳光洒在煎蛋上是什么样子。
“好吃吗？”祁雾东给自己倒了杯黑咖啡，目光扫过她鼓囊囊的腮帮子，耳钉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其实你不用硬撑。”他指了指台面上的速食汤包，“我知道你昨晚没睡，在查陆子昂的怀表密码。”
孟婷婷差点噎住。昨晚她确实趴在沙发上翻陆子昂的旧照片，发现他每次拍照时怀表链的长度不同，怀疑密码和数字有关。帆布包里的笔记本画满了时间线，还有几张贴着“怀表拆解图”的便利贴。
“要你管！”她咽下食物，故意把蓝莓酱抹在他的咖啡杯沿，“今晚行动你准备得怎么样了？保安系统的漏洞找到了吗？”
祁雾东擦了擦杯沿，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打开后是枚银色的独角兽胸针，角上嵌着颗碎钻，“昨晚用你剩下的碎钻做的，别再弄丢了。”
孟婷婷愣住了。那是母亲留给她的碎钻，原本以为在订婚宴上弄丢了，没想到被他捡回来做成了胸针。独角兽的造型歪歪扭扭，像极了她设计稿上的草稿，却比任何高定珠宝都更让人心动。
“谢、谢谢……”她别上胸针，独角兽的角正好对着心脏的位置，“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不算欠你人情！”
祁雾东看着她别胸针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忽然想起五年前在珠宝展，她蹲在地上捡碎钻，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地上，却坚持说“这些碎钻还能拼成新的星星”。现在的她，依旧会把生活的碎片攒起来，拼成自己的宇宙。
“叮——”
抽油烟机的警报声突然再次响起。孟婷婷回头，看见自己刚才藏在灶台边的平底锅正在冒烟，焦黑的蛋饼已经碳化，像块外星陨石。她慌忙去关煤气，却不小心碰倒了装着食用色素的瓶子，紫色液体流进灶台缝隙，发出“滋滋”的响声。
“算了。”祁雾东叹了口气，转身打开窗户，让紫烟散出去，“以后厨房归我管，你负责——”他看着她沾满面粉的头发，突然笑出声，“负责当我的试吃员，前提是别把厨房炸了。”
孟婷婷看着他无奈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总是严谨到苛刻的男人，此刻却愿意包容她的笨拙。就像他衬衫上的褶皱，不再是精英的标志，而是生活的印记。她摸了摸胸前的独角兽胸针，忽然发现，和他一起在厨房折腾的早晨，比任何精心策划的复仇计划都更真实。
这一天，筒子楼的邻居们在业主群里抱怨“闻到奇怪的烧焦味”，却没人知道，203室的厨房里，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正在孕育着微妙的温暖。祁雾东的黑衬衫上沾着蓝莓酱，孟婷婷的帆布包上蹭着面粉，而窗台上的多肉植物“会咬人”，正默默看着这对欢喜冤家，在早餐的烟火气里，渐渐靠近彼此的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