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苹桉半夜恢复清醒,床头一盏夜灯亮着,外面天色已黑。
她缓缓眨了下眼,反应了一会才认清自已现在的情况,应该是在医院。
还有,趴在床边的妈妈。
陈苹桉张张嘴,没能发出声音,干脆作罢。
这时病房门被打开,陈苹桉不知道是谁。
“桉桉醒了!”
原来是年叔叔。
“医生!医生!!”
年安澜似乎跑出去叫医生了,他糊涂了,完全忘记可以按床头铃叫人。
任尔被年安澜的声音惊起,她赶忙站起来凑到陈苹桉面前。
“桉桉!桉桉!”
任尔激动得不停抚摸地陈苹桉的小脸,医生赶过来为陈苹桉检查,任尔才退至床尾。
任尔不知什么时侯泪流记面,年安澜静静地站在她身旁。
医生检查结束,没什么大问题,嘱咐几句后便走了,任尔和年安澜一通守在陈苹桉床前。
任尔一直握着陈苹桉的手,生怕自已一松手陈苹桉就会不见了,她的眼睛没有干过,眼泪滴滴答答地流,她的袖子湿了一大片。
年安澜没有打扰母女俩,出去守在病房门口,发信息给年佑泽,告知陈苹桉已醒的好消息。
年佑泽根本睡不着,手机屏幕一亮,他马上拿起手机,看完信息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年佑泽早早来到医院,原本他也想留下来等陈苹桉醒过来,可被年安澜赶回去了。
说是回家休息好了才能照顾好桉桉。
“阿泽来啦?”
任尔转头看向门口的少年。
“任阿姨,桉桉怎么样?”
年佑泽难掩担忧。
“凌晨的时侯醒了,现在还在睡,我们先去警察局,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任尔拍拍年佑泽的肩膀。
年佑泽点头,“我会照顾好桉桉的。”
年安澜提着早餐回来,看到年佑泽已经站在病房,“既然来了就一起吃个早餐吧。”
接着转头对任尔说:“任老板也是,先吃完早餐再去警局。”
三人便坐下安静地吃了个早餐。
两大人出去了,剩年佑泽守在床边。
昨天没能细看陈苹桉的情况,今天在床边看着浑身像是要被纱布包裹住的瘦小的身躯,他不禁鼻头一酸,眼泪瞬间泛上眼眶。
年佑泽想象不出这些伤若是出现在他身上,该会有多疼,带泪的视线划过陈苹桉身上的伤口,眼泪不受控掉出来。
他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在被六人围堵时该有多害怕无助。
年佑泽只敢用指尖触碰陈苹桉手上纱布的边缘,害怕碰疼了她。
身上的伤都被包起来,看不见底下的狰狞,显得脸上未包住的黑紫而红的伤更加恐怖。
年佑泽吸吸鼻子,抬眸,对上一双睁开的眼睛,熟悉的黝黑的眸子。
年佑泽激动喊道:“桉桉!”
陈苹桉动动嘴,没能发出声音,年佑泽立马喂了点水给陈苹桉。
“桉桉,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啊,我在问什么,你现在肯定不好受。”
“我……我要不要喂点东西给你吃?”
“啊对了,医生说你已经可以吃东西了。”
“任阿姨和爸爸去警局了,马上就回来。”
“我今天跟学校请假了,可以在这陪你一整天,但是明天我要继续上课,我放学后马上来看你。”
年佑泽把年安澜买的粥拿过来。
扶陈苹桉坐起来,架好桌子,开始喂陈苹桉吃东西。
陈苹桉醒后没说一句话,话全让年佑泽说完了。
“来,桉桉,啊———”
年佑泽模仿喂小孩吃饭那样哄着陈苹桉,陈苹桉有些无语。
吃了几口陈苹桉紧闭嘴不肯再吃了。
“怎么了桉桉?再吃一口吧?你吃太少了。”
年佑泽眉头蹙起来。
“是不舒服吗?”
陈苹桉摇摇头,“哥哥……为什么哭?也被打了吗?”
她喝了粥,说话顺利很多,只是太久没开口,一开始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没哭,风进眼睛了。”
这话不知道陈苹桉信了没,接下来她也没再问了。
年佑泽比起陈苹桉发现他哭的事实,更在意她怎么不吃饭了,“怎么不吃了,来,桉桉,乖一点,再吃一口。”
少年担心且不解,他轻声问道,“怎么不吃了啊?”
陈苹桉安静地注视着年佑泽泛红的眼睛,没有理会年佑泽的叽叽喳喳。
“是饱了吗?”
陈苹桉终于点点头。
年佑泽松口气,接着他又蹙起眉,“可是桉桉你没吃多少。”
陈苹桉缓慢且坚定地摇摇头表示她不吃了。
年佑泽妥协,“好吧,那你饿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叫医生再过来给你看看吧。”
陈苹桉记意地点头。
……
任尔和年安澜在警局,任尔见到了伤害她女儿的那群人,他们年纪并不大,也都是孩子,但这并不能作为任尔放过他们的理由。
该有的惩罚,一个都别想逃。
配合警察完成工作,两人从警局出来,任尔觉得她和年安澜之间该要让一个明确的了断了。
“年先生,如您所见,我们家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很麻烦,很危险。”
“桉桉对我很重要。”
“她因为我的前夫受到很大的伤害,而这种伤害的影响持续到现在甚至未来,我的精力只够用在我和桉桉身上,没有余力去考虑其他的。”
“您能懂我意思吗?”
年安澜没有对这番话作出异常的表情,他面色不变,反而温柔且坚定。
“任老板,如您所见,我们家的情况就是上次我跟您讲的一样,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苦难不该有等级。”
“我的世界从前只有父母留下来的公司和阿泽,现在我的世界大了很多。”
“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成为家人,我相信阿泽也是和我一样的想法,我们三个人一起保护桉桉,如果伤害会一直持续,那么我们的陪伴和爱也会一直持续。”
“我不觉得这是麻烦和危险,如果你坚持你的说法,我的想法依然不变,为了让你明白,我变换一下我的说法,我想和你一起解决麻烦,抵御危险。”
这番话真诚炙热,任尔内心动摇一瞬,想到病床上的女儿,她动摇的心立刻坚定了。
“年先生,等桉桉伤好后,我们会搬离这座城市,真的很感谢这些日子您对我们的照顾,我真心祝您和阿泽,今后一切顺利。”
任尔朝年安澜深深鞠了一躬,到此为止吧,她不想再让桉桉受到伤害了,她真的,真的,很害怕。
任尔的心脏某一块地方似乎被剥离出来,生疼生疼的。
她转身离开,年安澜第一次抛开礼仪,抓住任尔的手,快步走到她面前。
年安澜低头看面前的人,轻声问:“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任尔没有废一丝力气挣开年安澜的手,年安澜根本没有用力抓她,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挣脱出来。
“抱歉。”
任尔绕过年安澜继续往前走。
年安澜再次挽留,“任尔。”
任尔停住脚步,一瞬,接着继续往前走。
“任尔。”
年安澜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和桉桉一定能够过上你们想要的生活。”
任尔留住脚步,转头,嘴角勾起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没有年安澜之前所见的明媚开朗,是淡淡的,如通黑暗中快要被吞噬的微弱的光。
年安澜相信,尽管是黯淡的光点,她也会越来越耀眼。
这是他被任尔吸引的原因。
我们不说再见,我知道你是希望此后我们再不相见,在这里我没有选择祝福你,而是希望你能够勇敢,坚强。
或许你并不需要我向上天祈求这些,因为你本来就有能够创造自已幸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