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程瑾言终于信了。
尤其是在他听到孩子的那一秒,他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后,我死了这件事已经过了一天了。
此时此刻,他哪里还有心情管周微,他只想找到我,还有肚子里的两个孩子。
他去找搜救队,让他们帮忙救人。
但人家说了,他们找了一天,都没找到,只找到了车。
说我也许被海里的鲨鱼吃了。
在崩溃边缘的程瑾言居然动手打了他们,说他们不救人。
搜救队见他这样,也没跟他计较。
他自己又花钱去会游泳的人在海上找,可人家都不愿意接这个活。
三天。
一连三天他就痴痴的坐在海边,不管婆婆怎么叫他,周微怎么喊他,他都无动于衷。
他就像个雕像,一动不动。
最后,周微满脸怒气的扇他一巴掌。
却没把他打醒,反而让他更激动了。
他一把将周微推在礁石上,大吼：都是你,都是你,你有钱了不起,我老婆没了,我的欣欣没了,我的孩子也没了...
下一秒,他像个孩子,抱着双腿坐在石头上无助的大哭。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除非他伤到心。
他趁婆婆和周微不注意,一步一步朝海中央走去。
海风吹乱他的头发,他的脸毫无血色,眼神空洞的望向海的另一边。
欣欣,欣欣,我来救你,我马上来救你,你等等我...
6.
程瑾言醒来时,躺在病床上。
手上插着营养液。
婆婆和周微趴在他床边哭。
他明明说过,要陪周微度过最后的日子,这样她死了,她的钱就是自己的了。
也许周微是真的爱他。
周微见他醒来,激动的抱着他,吓死我了,你终于醒了,说好要陪我到最后,我都还没死,你还不能死...
可不管她说什么,程瑾言都没任何反应。
婆婆的脸瞬间苍老了不少,她哭泣道：儿子,儿子,你还有妈,你别吓妈,妈已经经不起吓了...
或许是她们哭得太大声,终于把失神的程瑾言叫答应了。
但他说的话,让她们更难受。
为什么,为什么要阻止我,为什么——
听到程瑾言说话,婆婆和周微几乎同一时间看向他。
程瑾言,你还想不想要钱了。
儿子,别吓妈。
突然,程瑾言像受了什么刺激,激动道：让我死,让我去死,该死的是我啊。
海水那么凉,她们一定很害怕,欣欣她怎么那么傻,都是我的错...
啪——
周微一巴掌甩在他脸上,脸上挂着泪水。
程瑾言,你混蛋,你死了,我怎么办明明我也爱你啊。
其实,程瑾言知道周微爱自己。
她就像当年的自己。
明明自己都要死了,可她却爱上了我。
一开始,我也像许欣欣讨厌我一般讨厌她,可她热情似火,让他有了恋爱的感觉。
酒吧一次醉酒,他们睡了。
她告诉我,说她快死了,还说她还有钱,自己只要陪她度过最后的日子,她就把自己所有钱给他。
他一想到许欣欣,他动摇了。
他也想让许欣欣住大房子,过富太太生活。
所以,他计划了一场假死。
可自己又不放心她,便让妈一起跟着我骗了她...
程瑾言,我怀了你的孩子,其实我没病,我只是太想和你在一起了。
周微的话让他清醒过来。
他望着周微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第二天。
程瑾言就出院了。
一进许欣欣的房间,每呼吸一下,就像被刺扎了一下。
他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他只是想让她过得好一点。
他也不知道她怀孕了,要是早一点知道,他绝不会假死。
那欣欣和她们的孩子也不会死。
是自己害死了他们。
一想到他们在冰冷的海水里被鲨鱼吃了,他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他疯了般的抽自己耳光。
我该死,我混蛋,我不配,我就是个畜生...
突然,他在枕头下面发现一个东西。
是相册。
程瑾言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许欣欣和他的照片。
他的记忆犹如海水般涌起。
欣欣最喜欢这本相册,她总是喜欢拍很多照片。
她说要把这些照片留着老了一起看,她要让大家知道她一直很幸福,她要让她姐姐知道自己没嫁错人。
程瑾言翻到最后一页楞住了。
一张血迹斑斑的字上写满了欣欣对他的爱。
下面的每一句话都直击他的心。
【瑾言,我好想你。】
【瑾言,你没死对吗】
【瑾言,你知道吗,我们有宝宝了。】
他流着泪看到最后那一句：【老公,我来找你了。】
7.
原来,欣欣是去找自己了。
都是他的错。
欣欣以为他真的死了,带着孩子去下面找他了。
程瑾言,你害死欣欣,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啊——
房间里全是他悔恨的声音。
十年。
程瑾言太了解许欣欣了,
一旦是她认定的人,她就会一直追随。
所以...
周微一打开门,就看到程瑾言狼狈不堪的躺在地上,手里抱着一本相册,整个人没有一点生机,就像要死的人。
她心疼的躺在程瑾言身边,瑾言,你看看我,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我一直爱着你,你能不能看看我...
周微的手刚要抱住眼前这个难过的男人,程瑾言突然坐起身。
疯了一般死死掐住周微脖子,失控道：到是你,是你的错,是你勾引我的,我爱的一直都是欣欣,你为什么要勾引我,你害死了我的欣欣,你还害死了我的孩子们,我要你下去陪他们...
自从许欣欣死后,程瑾言的情绪就一直不稳定。
下一秒,程瑾言晕倒了。
他醒来的时候又是在医院。
不知不觉中,医院好像成了他的家。
周微在一旁细心的照顾他,他却一点也不想看到她。
直到婆婆来医院接班,周微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周微前脚一走,婆婆就一副神色犹豫的望着程瑾言。
五分钟后。
婆婆还是缓缓开口道：儿子,欣欣死之前,我好像在听到她把你假死的事告诉欣欣了,我想告诉你的,可你那天抱着周微就走了,还凶了欣欣,我以为这是你的主意。
什么,你说什么
一瞬间,程瑾言震惊的瞪着婆婆。
是周微。
她告诉了欣欣我假死的事,那她肯定也把我说欣欣的那些坏话也告诉她了。
欣欣她。
她当时一定很难过吧。
自己爱了那么久的男人,为了别的女人假死,还带着那个女人出现在她面前,还当着她的面亲热。
他知道周微的占有欲很强,她一定还给欣欣说了其他话。
欣欣选择成全她们,自己去死——
程瑾言后悔了。
他不该贪钱。
欣欣出事那天,他还让欣欣不要欺负周微,虽然自己没说出口,可欣欣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他要说的意思。
他做了什么
是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欣欣。
欣欣一定对他失望透顶,所以带着他们的孩子离开了。
好好的家怎么变成这样了,老天啊,我做错了什么...
婆婆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哭得程瑾言脸色惨白,再一次撑不住晕了过去。
8.
程瑾言被查出有严重的分裂症。
他每次看到周微就会想起,许欣欣因为她死了。
周微真的很爱他,程瑾言都这样对她了,她对程瑾言还是不离不弃。
贱人,是你,我要你死,你下去陪我的欣欣。
程瑾言将周微按在地上,用剪刀一下一下划在身上,可周微楞是吭都没吭一声。
直到程瑾言气消,变冷静下来,她又像以前那般贪婪的抱着程瑾言。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
周微本来就怀孕了,但耐不住天天被程瑾言暴打,孩子最终还是没保住。
就是可怜了婆婆,失去了一个接一个孙子。
最后,婆婆也想通了。
她劝不通自己的儿子,也赶不走周微,更不知道去哪里祭奠许欣欣,她坐上回老家的大巴车。
一个月后。
程瑾言抱着许欣欣留下的相册坐在窗户边。
他顿时吓坏了周微。
周微带着哭腔求他,瑾言,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她那么爱你,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想不开去死,可她已经死了我,一直陪着你的是我啊,我也很爱你啊,求你看看我好不好你下来,我有钱,我有很多钱。
程瑾言还是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
周微一边哭一边慢慢靠近他。
瑾言,我我可以整成许欣欣的样子,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以后我就叫许欣欣,你看看我...
她的话终于让程瑾言开口了。
可他的语气是那么冷漠无情。
好啊,我们重新开始,那你下去陪我的欣欣,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不是得绝症了吗你怎么还不去死——
程瑾言沙哑的声音让周微痛苦的后退。
周微终于意识到,不管她多爱眼前这个男人,他都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失望道：程瑾言,你不配,你不配,我不要你了,我走了,我再也不要见你。
说完,她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秒,程瑾言动了。
他手里多了一把刀,发红的双眼狠狠盯着周微,害死我的欣欣和孩子,你还想走
说话间,周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捅了一刀。
周微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发疯的男人,你你你,太...
去死吧,去死吧...
程瑾言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鲜血喷了他一脸,他带着微笑擦掉,欣欣,我不脏的,我都擦干净了。
周微强忍着痛,艰难道：程瑾言,你真蠢,你难道看不出这是许欣欣故意报复你吗是你先假死,是你害死了她啊——
其实,程瑾言心里很明白,是他自己害死了许欣欣。
可他接受不了,便拿周微当挡箭牌。
谁知周微一语戳破他最后防线。
他瞬间杀红了眼,一刀一刀像隔肉一样捅在周微身上,直到她彻底没了呼吸,程瑾言才放下手里的刀。
一小时后。
程瑾言给自己换了一套衣服。
扭曲的笑了,对,她说的对,欣欣还爱我,欣欣那么爱我,一定还没死,她一定藏起来了,她在等我去找她...
9.
我在京都根本不知道江城发生的事。
自从来到京都,姐姐总怕我会想不开,或者再回去找程瑾言,便给我安排了保镖。
这段时间我都想开了,我要开始新的生活。
刚开门,我就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怎么都没想到,程瑾言居然找上门了。
不等我反应,他跪在了地上,满脸后悔的望着我,欣欣,我来接你,和我们的孩子了,我错了,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和孩子,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砰——
程瑾言被保镖一拳打倒在地上。
下一秒,我就看到姐姐的脸。
程瑾言见是我姐后,立刻站起来,真诚道：姐,我错了,求你让欣欣跟我回去。
砰——
这次是姐姐打的。
程瑾言,你居然敢找上门,这就是你当初说的会待我妹妹好,为了钱,你居然出轨,还假死,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程瑾言任由姐姐一拳一拳打在他脸上。
都说打人不打脸,可他一点也不在乎。
姐,你打吧,只要欣欣能消气,让我去死也行。
听到程瑾言的话,姐姐的怒气更大了。
她收回拳头,我只有妹妹,没有你这种混蛋弟弟,你给我滚。
姐,欣欣我错了。
姐姐还想上去揍他,被我一把拉住了。
并不是我心疼程瑾言,而是他那种人不值得姐姐脏了手。
程瑾言,我死了,我不是许欣欣,更不会跟你回去,
程瑾言以为我还在生他的气,一直跪在地上道歉,欣欣,你打我,你骂我,只要你开心。
刚来这里,每次一想到他,我还是会心痛,直到上周,我终于想通了。
是他先放弃了我。
我们也不会在一起了。
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所以,我改了名字。
许朝阳。
朝气蓬勃,太阳升起,就是新的一天。
当我把身份证摆在他面前的那一秒,他痴痴的念着这三个字。
程瑾言,是你先放弃我的,所以我也不要你了,你走吧,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我拉着姐姐进屋,把他关在了门外。
许是他听进去我说的话了。
后来他真的没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只是有一天,我在热闹的街上,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程瑾言。
半年不见,他现在跟乞丐没区别。
身上还穿着上一次见面的衣服,有一只手好像不见了。
突然,他朝我看来,嘴角勾起一抹傻笑,抬手指着我,欣欣,你是欣欣,我老婆,我老婆...
紧接着,他又像发现了什么,激动的冲像人群,抱住一个女人,傻傻喊：老婆,老婆,我的老婆。
女人旁边的男人一脚踢开他,在他身上猛踹了几脚后,还朝他脸上吐口水,晦气。
程瑾言依旧一副笑脸,嘴里念着：老婆,欣欣...
看来,他那只手也是这样没的。
我看得入神,一时之间竟忘了身后的姐姐。
欣欣,你不会还...
姐,你想什么呢我现在一个人多好,走走走,你不是说新开了一家饭店很好吃吗快带我去,我要饿没气了。
我和姐姐消失在热闹的大街上。
程瑾言,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