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这栋散发着陈年霉味和不祥气息的大宅,感觉就像是从一个油腻腻的现实噩梦跳进了另一个哥特式的恐怖片场。唯一的区别是,后者有真材实料的黑魔头和杀人咒语。赚了?鬼知道。
我把那叠沾着汗水和餐馆油污的钞票塞进背包深处,拉上拉链。这大概是我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唯一的经济来源了。省着点花,也许能撑到、撑到什么?撑到伏地魔恢复实力然后把我当成庆祝烟花放了?还是撑到某个路过的正义巫师把我从这个魔窟里解救出去?后面那个选项听起来就像童话故事一样不靠谱。
客厅里,彼得·佩迪格鲁正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缩在壁炉的阴影里,离那团裹着毯子的矮小身影不远不近。他一看到我进来,立刻挺直了背,试图摆出一点看守的架势,但那双滴溜溜转的小眼睛里的慌乱和怨念根本藏不住。
“钱拿到了,工作也辞了。完美收官,是不是该给我这个‘功臣’一点奖励?”
我半开玩笑地说着,目光却状似无意地扫过壁炉的方向。那团毯子似乎动了一下,但我看不真切。
彼得·佩迪格鲁的脸瞬间涨红了,像是被踩了痛脚。
“功、功臣?你少得意!要不是主人仁慈。”
他的声音尖锐起来,但又很快压了下去,显然是顾忌着什么。
“要不是我一路看着你,你早就跑了!或者又惹出什么麻烦!”
“麻烦?我能惹出什么麻烦?我可是个‘手无寸铁’、连自己为什么能让花瓶爆炸都搞不清楚的‘前’麻瓜。”
我走到他对面,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歪着头看他。
“倒是你,彼得,你看起来很紧张啊。刚才在外面也是,现在也是。你在怕什么?”
“我、我紧张?胡说八道!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他几乎是跳了起来,小眼睛瞪着我,但眼神飘忽不定。
“我是在尽我的职责!看管你!免得你又做出什么蠢事,惹主人生气!”
“惹主人生气?”
我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是啊,他要是生气了,确实挺可怕的。比如那个什么钻心咒?啧啧,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我故意提起昨晚的事情,观察着他的反应。
果然,彼得·佩迪格鲁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仿佛那无形的剧痛又一次降临到了他身上,或者说,他害怕自己会再次承受主人的怒火。
“你、你闭嘴!”
他声音发颤,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
“不准再提那个!”
“好吧好吧,不提就不提。”
我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巫师是不是都喜欢用这种‘特别’的方式来打招呼?还是说,这是你们内部某种独特的交流技巧?”
我眨眨眼,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对魔法世界一无所知,但又有点缺心眼的好奇宝宝。
彼得·佩迪格鲁被我问得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鄙夷、恐惧和一丝丝诡异优越感的神情。
“你懂什么!这是强大的魔法!不是你这种…这种。”
他似乎想说“麻瓜”,但又想起了昨晚的意外,卡壳了。
“不是你这种人能理解的!”
“哦——强大的魔法。”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一定很厉害吧?像你这样厉害的巫师,肯定掌握了很多这种‘强大’的魔法,对不对?”
我语气里的“真诚”和“崇拜”差点连我自己都信了。内心的小恶魔却在暗笑。我知道这家伙的底细,他是个可悲的叛徒,魔法水平大概也就那样,全靠着依附强者才能苟延残喘。我的恭维,对他来说,恐怕比直接的嘲讽更让他难受。
他果然露出了不自在的神色,眼神躲闪,含糊地嘟囔着。
“当、当然!我可是”
他似乎想吹嘘点什么,但又立刻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和旁边那位沉默的主人,气焰顿时矮了下去。
“总之,你少打听!不该你知道的别问!”
“好吧。”
我耸耸肩,不再追问。目的已经达到了。我已经大概摸清了这家伙的色厉内荏和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就在这时,壁炉边那团毯子里,传出了一个微弱但清晰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在蠕动。紧接着,是那个冰冷、嘶哑的声音。
“彼得。”
彼得·佩迪格鲁如同被电击了一般,猛地一颤,立刻转身,朝着壁炉的方向深深鞠躬,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是!主人!您有什么吩咐?”
“水。”
只有一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是!是!我马上去拿!”
彼得·佩迪格鲁如蒙大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慌慌张张地跑向厨房,连看都没再看我一眼。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那团沉默的阴影。油灯的光线昏暗,将我的影子投射在对面的墙壁上,显得孤单而渺小。我能感觉到那道无形的视线再次落在我身上,比刚才更加专注,带着一种纯粹的、不含任何人类情感的审视。
我站在原地,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大战之前的平静?还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不管是哪种,我都得接着。毕竟,我现在可是这个舞台上,除了主角之外,戏份最多的“幸运”观众了,不是吗?彼得·佩迪格鲁端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从厨房里出来,脚步轻得像猫,生怕洒出一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