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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恕罪......我嗓音嘶哑。
秦明月的眸光一闪,被天意投下的威压压得瑟缩半步。
此刻,天道意志已凝聚成雷光,无形的法旨波动默然凝结。
秦明月,这便是你守护道统之道天道之声,不见其形,整个世界都为之一窒。
她嘴角勉强挤出一抹假笑,朝天道意志躬身:
天意降临,弟子磨砺门下女弟子道心,不敢有丝毫违逆大道法则......
我艰难地抬头,冷意浮上心头:
天道在上,霜璃灵台被毁,请恕弟子伤重不能起身接诏。
雷芒自苍穹闪烁,天道意志终于望向我的血泊,缭绕的审判炽热如天火。
瞬息之间,仙光动荡,殿内嘈杂如沸。
沧溟宗圣女明明应为泠月,方才受天诏者怎会为霜璃
难道连天道意志也能作伪!
秦明月顿生慌乱,眸中浮上不可察觉的阴鸷:
门规森严,弟子看重泠月潜质甚高,无非试炼心志,诸位道友无需忧虑。
各派弟子低语哗然,疑云密布。
下一刻,虚空豁然撕裂,一道青袍婆娑的人影自碎裂空间中踱步而来。
是玄清道君,沧溟宗的太上长老,她周身雷光绕鬓,眉目间皆是威严之气。
秦明月,这便是你代管宗门的方式玄清道君沉声问道。
她一眼就看到我遍体鳞伤的模样,满是疼惜。
我挣扎起身,却终是禁不住剧痛,扑通一声又跌回冰冷长凳。
玄清道君心疼得双手发颤,将我拥入怀中,她掌心灵力源源灌注我体内。
我的霜璃啊,是为师祖来迟,叫你在这受尽冤屈与痛楚。
她眉眼悲悯,这些年你替宗门镇守魔渊,却换来门内凌辱,如今重归宗门竟逼至血泊,叫师祖如何自安!
师尊强咬牙关,声色俱厉地辩解道:
太上长老,霜璃天赋极佳,适逢魔道扰乱,难免磨砺道心。我是为助其修成无上大道,深忧宗门未来。
玄清道君不为所动,抬手掐诀,虚空之中碎魂钉骤然冻结,雷霆四起,执法堂上下弟子群嗫如蚁。
我自认身为太上长老,对门内有监护之责,岂容你这般以私心妄行!沧溟宗何时成了秦家之地,你欲以魔道手段剥夺圣女正位!
言罢,她掌中灵光迸裂,威慑震碎一众执法堂弟子的金丹,现场嗡然大动,惊恐气息弥漫诸天。
我宗护法,竟受你驱使成了欺辱弟子的打手,随你残虐门内幼枝!
下方弟子面如死灰,纷纷跪倒叩首,高呼道:
太上饶命,明月长老命令我们镇押圣女,非我等自愿!
天道威压落下,天诏凝形,灼灼生辉,指向泠月。
泠月本站在秦明月身后,难掩身形颤抖。
天道不可欺,圣女之位,岂可冒领!
玄清道君雷霆一喝,殷红的血气在半空炸裂。
泠月脸色煞白,慌乱跪地:
太上饶命,弟子、弟子只是听命行事,并无半分异心!
娘亲救我!她情急下,失控地向秦明月伸手乞援。
玄清道君一抖拂尘,语气凛然:
娘亲你敢认她为娘
秦明月也终于再难维持冷静,灰败地跪倒磕首:
太上长老,泠月我自幼抚养至今,历尽辛苦,喊我一声娘只不过随心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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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道君带着冷漠的讥笑:
呵,秦明月,你自以为便可遮掩一切你疼泠月,已经逾越师徒情谊了。
当年门中要她去镇守魔渊,你哭闹不止,说泠月资质脆弱,若去必定性命堪忧,偏要霜璃代她承此苦厄!可你莫要忘了,霜璃自幼灵根虚弱。
你这身为师尊却满是伪善,何时真有怜惜过霜璃
忽见一位医修,拱手低声禀报:
启禀太上长老,霜璃经脉寸断,灵根受创,体内遗留钟鹿花剧毒,再拖下去,需得动请天一仙谷才有转机。
师尊冷笑一声,猛地从蒲团上起身,声色俱裂:
胡言乱语!本座不过稍作责罚,何至于此你是在信口开河!
医修面无惧色,继续道:
霜璃天生冰灵根,先天羸弱,早年间于魔渊险死还生。又逢被废灵台,纵是寻常修士恐怕都要肢体重损,更何况她自幼病弱。
玄清道君眼底掠过担忧,抬手甩开身边侍者:
本座这便修书天一仙谷求丹!
医修瞧见万剑山客卿守在殿旁,劝道:万剑山的金霄创灵膏,疗伤破体之疾素有奇效,若能得一瓶......
秦明月闻言双膝跪地,直朝玄清道君叩首,语带谄媚:
师尊,今日泠月与墨宵少主纳彩结契,天一谷丹药难求,但万剑山的灵膏唾手可得,只要这门大事敲定,自然唤一瓶灵膏都是举手之劳......
啪——!灵力骤然炸响,一道苍青掌影扇在她脸侧,秦明月顿时倒退三步,三颗雪白牙齿淬然崩落于玉阶。
玄清道君冷声道:
沧溟宗与万剑山的姻缘早由昔日宗主与墨锋真人相议,何时轮到你胡乱插手昔日的姻约,本座记得清楚,唯有本宗圣女才有资格与少主结契,你还想着鸠占鹊巢
秦明月舔着嘴角血迹,抬起头,声色俱厉:
师尊,宗主闭关,宗务尽归弟子执掌!泠月自幼随我修行,她才是最合适的道侣人选。霜璃屡屡逆命妄为,目无尊长,这样的野种岂配嫁入万剑山泠月端方温婉,定能衬得起墨宵少主,更不失宗门体面。
如今宗务都在本座掌控,不若师尊安居桃源别院,安养清修。后辈之事,自有本座大权独断,免得师尊操劳过度,误伤元神。
大殿骤然沉寂,气氛仿佛在冰雷间游走。
就在此时,万剑山弟子齐声跪迎,一抹黑袍落于殿中。
我悄悄抬眸,万剑山少主墨宵的身影映入眼底。
他一落地,便快步奔到泠月身旁,将她整个人紧紧搂住。
泠月泪眼婆娑,仰首望他,声音哽咽:
墨宵哥哥,你总算来了......
如今,大师姐回归,道侣之约怕是要作废。我若此生不能与你结契,宁愿断了灵根,从此寂灭,再不受情网所困!
语毕,泠月倏然挣脱他的庇护,飞身而起,手中多了一柄灵剑架在脖子上。
却被墨宵一把夺下,
傻瓜,旁人于我皆如过客。我要立道侣契的是你,旁的女子再如何出众,于我不过云烟。我墨宵的道侣,从始至终只会是你泠月一人。
泠月闻言愈发心碎,泣不成声:
可大师姐自小倾心于你,她受尽魔渊之苦,如今更是落得如此重伤。我若再替她与你结为道侣,只怕今后在宗门容身皆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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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宵的眼神冷冽如刀,倏然转向我。
霜璃,我心悦之人始终是泠月。你我之间的婚事,不过是长辈一言而定,你又何必苦苦执着不如,成全我与泠月,可好
仙宗门阀间的结合,向来关乎声誉传承。
堂堂沧溟宗圣女,若被万剑山少主当众拒婚,传出去,我日后还如何屹立修仙界
我依旧挺直脊背,声音清冷凛然。
退婚可以,但得有我沧溟宗来提。
今日,我便以沧溟宗圣女的身份,写下解除婚契的誓言。但有一事,要在婚书上明明白白写清楚,你墨宵所要缔结同心契的,是外门弟子泠月,与我无关!
殿中寂静如死,泠月梨花带雨,泣声哀哀。
师姐......我虽未仅是外门弟子,可我毕竟与你师承一脉,如同......
我冷然断言:
你与我师承一脉便可顶了圣女的位置谁给你的胆子
你不过是个毫无天赋的杂役罢了,莫非你以为住着我的雪凝台,穿着我的衣袍,便能篡我身份,盗我机缘如此这般,修仙界还有什么嫡系与旁支之分,人人都可凭借虚名篡位!
我抬手,冰魄光华闪耀,九天玄霜散入周遭空气,压得殿内灵息冻结。
如锥的讥讽落入众耳,诸长老含而不言,唯唯点头。
离座的执事暗自窃语:
泠月这伎俩只怕早有预谋,偷了圣女的身份,还仗着师尊包庇,终究上不得台面。
就算是一个也不过是外门子弟,竟还想攀龙附凤
当初霜璃险些陨落,怕不是这泠月在暗中操控吧正是世故阴狠!
闻言师尊骤然出声,眸光含怒:
为何泠月不能与万剑山缔结同心契我答应过她生母,会待她如己出!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女儿,万不可受半分委屈!
若让泠月以外门弟子身份出阁,必叫人轻看。
玄清道君拂袖而立,气势如山,
此乃宗门血脉传承大事,岂容你一己私情坏了宗规且问你,你如此袒护泠月,可曾顾念过霜璃的声誉让她日后于修仙界如何自处
我冷笑出声,
万剑山少主若真心疼爱泠月,自然不会介意她以外门弟子的身份。
墨宵垂眸,声音斩钉截铁:
我所求唯她一人,出身并不重要,还请霜璃师姐亲笔写下解契誓书。
我挥手唤来门下弟子取来灵纹契纸、字字有力,誓言与封印同落。
文契落成,我手掌覆上其上,誓言生效。
我将解契之书递至墨宵面前,语气漠然:
从此姻缘,两宗再无瓜葛。万剑山先前送来的纳彩之礼,请一并带回!
秦明月仓皇截步,拦在两宗使者前,焦急发问:
可泠月这一时半刻要归何处若是赶她出宗,岂非伤透她的心
师尊若怜惜泠月,可为她择一外门院落。
但她绝不可再以沧溟宗圣女自居,更不可进入雪凝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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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无尽的冰寒与恨意。
若为师不依,你又能如何
我挺直脊背,凝视她,
弟子霜璃,受天道亲自点名,执掌世界规则。今日之事,我无错!
秦明月神色一僵,旋即咬牙切齿道:
你身为弟子,却胆敢忤逆长辈之命,为师苦心孤诣栽培你多年,竟得如此回报
下一刻一道白衣身影自天穹踏云而至,正是方才破关而出的宗主。
我不同意,你可敢违逆宗法,越过老夫自专
宗主声音使诸多长老膝头发软。
宗......宗主!我泪水猝然涌出,忍不住朝他奔去。
霜璃,谁伤了你宗主怒意如焰。
大殿下方,元伯叩首,泣不成声:
宗主明鉴,方才秦长老要对圣女用寒毒,弟子无力阻止,还望宗主主持公道!
寒毒宗主脸色更冷,一记掌风劈下,师尊整个人被罡气震倒在地,狼狈不堪。
秦明月,你竟敢私刑,今日之事,你以为老夫不知你贪恋权柄、阴私偏举
我闭关多年,原以为交付你执法权你真能无愧宗门,没想到居然如此暗害宗门未来!
秦明月脸上一片死灰,
宗主......我无意而为,只是......
墨宵见状不妙,想上前打断:
弟子见过宗主。
宗主环视一周,微嘲地道:
两宗旧约已断,我自会告知万剑山,既然仙典不成,也不再强留了,东西便也悉数带回吧。
你要与谁结亲是你们的事,我沧溟宗已无瓜葛,但绝不能让离了宗门之人还冒充我宗行走天下!
宗主对泠月厉声喝道,
你褪去宗门服饰,从今日起,你与沧溟宗再无半分牵扯!
泠月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脸上的楚楚可怜早已化作惶然失色:
宗主,师尊,泠月知错,泠月只是......
师尊却啥也顾不了,赶紧上前:
宗主,小月她自小便在宗门长大,不曾外出一步......
宗主冷冷打断她:
本座留她在宗门,是因看在圣女的情分。今日既然落得这般田地,日后任她生死由天。
宗主袖袍一挥,只见泠月那一身雪白内门衣裳顷刻消失,被重重扔向山门之外,狼狈不堪。
大殿众长老面面相觑,谁都没胆再替她求情。
我缓缓松了口气,心头的压迫感终于如潮水般退去。
师尊带着泠月的嫁妆也准备离开。
突然宗主寒声道:
谁准许你擅动圣女之物
师尊面色惨白,强作镇定道:
宗主,这只是过渡一用。泠月既要出嫁,嫁妆总不能太过寒碜,等圣女成亲时,我自会......
放肆!宗主厉喝,
这剑匣乃是太上长老亲赐圣女随身灵器,是你可擅自拨给旁人之物你算计圣女,贪吞宗门赐物,还敢自作主张
剑匣被宗主夺回,他回首喝道:
来人,收缴秦明月执法堂禁制玉牌,从今日起,本座亲自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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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最近心魔缠身,道心已乱,不如自今日起便留在宗门静室抄录清心箴言,潜心悟道,莫再妄动心思。
随着宗主一抬手,两名执法弟子当即上前,将早已收拾好的那些玉盒灵袋悉数收回。
我缓缓举起手,指向角落里孤零零的小箱:
那些才是泠月初入沧溟时身上所带之物,你们一并交还,将她送去秦长老的静室便是。
泠月倏地尖叫一声,颤声厉喝:
那我的玄冰玉簪、紫焰灵环哪去了!
旁边的元伯唇角微扬,淡淡道:
泠月仙子,你那些仙器皆为宗门所赐,如今你早已脱籍于我沧溟宗,焉能将宗中之物私自夺走反正日后这些宝物用来赏赐新人,也比白白便宜外人好。
你来宗门白吃白喝十余载,怎还敢带走灵材丹宝,未免贪得无厌!
泠月脸色青白交错,似霞光骤失,双眸含泪却一言不发。
终是墨宵出手相助,连夜陪同泠月离开了沧溟峰。
沧溟宗圣女霜璃与万剑山少主墨宵退亲之事,很快便似风一般传遍了三重天各大仙宗。
天机阁的消息便捷如风,数日之后,一条天命神女归位的预言,悄然登上了全部宗门的玉简传讯榜首。
师祖端坐钟灵殿内,闻听手下童子传言,冷笑一声。
秦明月,不过尘情未了,立场难明。墨宵与霜璃的姻缘断了也好,将来老身自会亲为霜璃择选良配,必然万里挑一,岂容旁人染指!
天命所归,岂容泠月这蛇蝎心肠,鱼目混珠,玷污珠玑!
没多久各方俊彦世家纷纷修书上门,欲求一见三重天第一仙姿。
反观万剑山门前,却是清冷得极致。
传闻墨宵因退亲愈发郁闷,据说有意迎娶泠月为正妻。
一时之间,万剑山主殿长老们纷纷聚首,老一辈更是雷霆大怒。
大长老面色铁青,袖袍一甩,寒声喝道:
家主亲订的姻缘岂容你儿戏你要为一个出身卑微的伪灵根打破昔日约定,岂不叫我万剑山蒙羞!
娶她做妾已经是抬举,欲为正妻,休想。若你执意如此,即日起,便不必再留在万剑山!
墨宵静默不语,终还是低头离席,默默接受了宗门安排。
泠月的幻想破灭,她那金枝玉叶、凤冠霞帔的美梦碎落一地。
最终,只能顶着青色纱盖、被从侧门暗夜送入,做了万剑山的偏房。
没有百花流云、凤舞九天的迎亲长队,只有一顶青轿。
伤势复原那日,师祖忽然遣人召我赴殿。
我着素色霞衣拜入殿中,她目光慈蔼,音色柔和:
莫怕,有老身在。世间天骄何其多,届时老身必为你择人,绝不让你再委屈。
自天机阁发布天命神女归位的消息后,半个月内,宗门诸夫人小姐皆借论道、品茶、赏花等各式名目,频频送帖来,请我前往。
师尊不敢与我正面相对,原本的疏离中增添了一丝怨毒。
她低声道:
这些天你声势水涨船高,将来若有机会,也莫要忘了你妹妹泠月。等论道大会启幕了,不如一同带她前去,也好为她拓展人脉。
我唇角泛起冷意:
师尊让我带一位万剑山的偏房侍妾同赴盛会只怕引来非议,拉低了宗门身份。
师尊气得面色潮红,她是你师妹!怎得这么看轻她,她再怎么说也是我亲传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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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有记忆起,师尊便对泠月百般呵护,从符箓丹药,到修习心法,事无巨细教导她周全。从未见她对我这样耐心,哪怕我身为沧溟宗圣女,天资冠绝同侪,终究比不上那一个假冰灵根的弟子。
我并不怪她,或许是她们师徒情深,又或许另有因由。
很快,谜底便被揭开。
那一日,万剑山少主墨宵再度带着丰厚的异兽血玉、灵花玄金,前来浮光殿议亲,口口声声要迎娶我为夫人。
却被宗主以气浪扫出殿外,根本不容他抗衡。
这消息才传入内门,泠月便蓬头散发冲进师尊的洞府,声泪俱下。
我悄然走近,没想到殿前便传来尖锐的喊叫:
都是你!若是你早些告诉他们,我是你亲生骨肉,我何至于忍受如今这等屈辱他要娶的不是我,是圣女霜璃,我注定要仰望于她,永不翻身!
泠月的声音满是挣扎,
娘,求你主持公道!她几乎跪倒在秦明月脚下,
仙宗众修若知我是你血脉,哪怕圣女又如何我亦有资格夺其道统、承天命,你只需在宗中长老会前开口,一切陈年往事都能翻过去!
秦明月身形一颤,急忙伸手掩住她的嘴:
闭嘴,你想害死我吗你父亲乃是魔族之人,此事若泄露,谁也救不了我们!
泠月啼哭不止,
听说宗主欲为霜璃指婚,选定人族圣地的天骄,凭什么她能贵为仙宗圣女,步步高升,而我只能做旁门剑修的妾若墨宵娶了她,我此生都要活在她阴影下!
放心。秦明月低声安慰,眸中掠过狠辣与愁苦,
只等你带墨宵回山,届时设下合欢香阵,我自会在霜璃酒盏中下蛊,使她神智迷乱。待墨宵撞见她同其他男修私会之景,这婚事也就作罢了。
我的心头骤然发寒。
正此时,宗主步伐沉稳,早已听得一清二楚。
他一掌推开殿门。
秦明月,你亏为仙宗执法长老,却敢陷害本宗圣女!你竟隐瞒真相,将魔族余孽收为关门弟子,暗藏天机。
本意留你一命,念在你侍奉宗门多年。如今行此蛇蝎毒计,还敢图谋霜璃清誉!
师尊吓得跪地哀求,面容失色,
宗主,明月知罪,实乃当年受惑,被魔族诱骗,以致失身,魔族死后,泠月无所依傍,才将她收养在身边,从无害宗之心!
你还敢申辩你今日欲以蛊毒加害同门。沧溟宗不容尔等!
宗主袖中拂尘扬起,将秦明月全身修为尽数废去。
她痛苦嘶吼,灵台尽裂,如落泥沼。
我眼睁睁看着她昔日威仪尽散,被仙宗执事逐出宗门。
周遭静谧,过往的师徒情谊终归只剩怆然。
也是缘分未了,我于她出山门前,递上曾随身携带的灵玉长命锁。
是她曾亲手系于襁褓中的我颈上,如今归还,也算不负师徒名分。
宗主看着我,面容复杂。
他只道:霜璃,你身系沧溟道统。宗门有今日之患,皆因为本尊一念未察,教你受苦。
我靠在老祖身旁,轻声道:弟子有宗主、有老祖,并不觉得苦寒。
不久后,万剑山传来消息。
泠月丹田遭蛊毒反噬,未出几日便失了与墨宵的孕胎。
我听闻此事,未觉悲喜,只愿她往后所求所得,莫再有悔。
宗门大典之后,我随老祖乘灵舟,转往北境云渊开辟新道场。
行至青石大道,忽闻人潮之中有歇斯底里的哀嚎。
我掀开灵舟帘幕,只见一身破碎青衣的泠月,无助地跪在坊市中央,发狂般叫喊:
我才是圣女!我才是沧溟宗真正的圣女!凭什么你霜璃什么都能得到,而我什么也没有!
坊市熙熙攘攘,有人摇头叹息,有人冷笑,以为疯魔失智。
我缓缓放下帘布,心中只余叹惋。
泠月自有师尊爱护,哪怕伪灵根之身,也得以沧溟宗内长大成人。
可我呢自幼无人问津,执道、悟法、观心,步步自渡。
她并非什么都没有,只是贪求无度。
人心易迷于妄念,终使自困牢笼。
春风微拂,我依在老祖身侧,自此远离旧尘,赴新的道途。
天高云远,万劫皆灭,霜璃心境大澈,往岁恩仇皆付与流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