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观察者
周默站在窗前,手指轻轻拨开百叶窗的缝隙。这是他入住锦江酒店的第427天,也是他观察隔壁房间的第427天。
空调外机嗡嗡作响,掩盖了他拉开窗帘的声音。透过那道狭窄的缝隙,他能看到隔壁阳台的一角——今天那里挂着一件红色连衣裙,在初夏的风中轻轻摆动,像一面警告旗。
又换人了。周默低声自语,转身走向书桌。他的笔记本电脑亮着,屏幕上是一份尚未完成的商业计划书。作为一家跨国咨询公司的远程项目经理,周默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住在酒店,工作在网上,社交在虚拟空间。
他打开了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整齐地排列着几十个文档,每个都以日期命名。周默点开最新的那个,开始记录：
6月12日,阴。新住户女性,25-30岁之间,身高约165cm,偏瘦。入住时间下午3:17分（根据电梯监控时间推算）。携带一个深蓝色行李箱,品牌可能是Rimowa,但不确定。没有同伴。
周默停下手指,回忆着刚才透过猫眼看到的一幕。那个女人——不,应该说是女孩——有着异常苍白的皮肤和一头乌黑的长发。她刷卡进门时,周默注意到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这不是他第一次记录隔壁房客。在过去一年多里,周默见证了形形色色的住客：有来城里看病的老夫妇,有带着孩子参加比赛的年轻妈妈,有出差的白领,也有明显是在偷情的中年男女。他们来了又走,像潮水一样规律而不留痕迹。
但这个女人不同。周默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能感觉到一种异样的气息,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低气压。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公司群里的消息。周默扫了一眼,是同事在讨论下周的视频会议。他机械地回复了几个字,心思却还在隔壁。
你在干什么?周默自问,这不关你的事。
但好奇心像一只无形的手,推着他走向墙壁。周默把耳朵贴在冰冷的墙面上,屏住呼吸。
起初只有模糊的电视声,然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有人在翻找东西。接着,一声清晰的咔嗒——行李箱被打开的声音。
周默闭上眼睛,试图在脑海中构建隔壁房间的画面。那个女人在做什么?整理行李?藏什么东西?还是只是普通的入住流程?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吓得周默差点跳起来。是他房间的电话。
喂?周默接起电话,声音有些不稳。
周先生,您好,这里是前台。您要求的额外枕头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现在送上来吗?
哦,好的,谢谢。周默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他看了看表,下午4点20分。按照惯例,新住户应该会出去吃晚饭,那时他可以...
可以什么?周默摇摇头,对自己的想法感到荒谬。他只是一个长期住客,不是侦探,更不是偷窥狂。只是这漫长的酒店生活太无聊了,观察别人成了他唯一的消遣。
门铃响了。周默调整了一下表情,去开门。服务员递给他两个蓬松的枕头,微笑着说了句祝您入住愉快。
周默道谢后关上门,把枕头扔在床上。他再次看向电脑屏幕上的商业计划书,却一个字也写不下去。隔壁传来的水声告诉他,那个女人在洗澡。
该死。周默揉了揉太阳穴,我需要出去走走。
他抓起房卡和手机,决定去酒店的健身房发泄一下过剩的好奇心。经过隔壁房门时,周默不自觉地放慢脚步。门缝下透出的光线显示里面的人还没离开。
健身房空无一人,这正合周默心意。他踏上跑步机,调到一个适中的速度,戴上耳机。音乐淹没了他的思绪,但那个女人苍白的脸仍然浮现在眼前。
一小时后,周默大汗淋漓地回到房间。走廊里静悄悄的,隔壁门缝下已经没有光线透出——住户出门了。
周默犹豫了一下,然后做了一个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举动。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蹲下身,将光线对准隔壁门缝。
就看一下。他对自己说,只是满足一下好奇心。
光线照进去的瞬间,周默的瞳孔猛地收缩。地上有一张纸片,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掉下来的。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纸片旁边有一小滩暗红色的痕迹,在手机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是血吗?周默的喉咙发紧。他想起那个女人发抖的手指和苍白的脸色。
理智告诉他应该离开,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继续观察。纸片上似乎有字,但角度问题看不清楚。那滩红色液体...如果是血,量不大,可能是割伤了手指。
周默站起来,感到一阵眩晕。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靠在墙上深呼吸。也许他应该通知前台?但如果只是普通的伤口,他会显得像个多管闲事的怪人。
先等等,周默决定,等她回来看看情况。
他打开冰箱,取出一瓶冰水,一口气喝了半瓶。电脑屏幕还亮着,周默强迫自己坐回去工作。但每隔几分钟,他就会不自觉地看向门口,听着走廊的动静。
晚上8点37分,电梯叮的一声响起。周默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透过猫眼向外看。
那个女人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看起来像是外卖。她的脸色比下午更加苍白,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似乎外面下雨了。周默注意到她的右手食指上缠着一小块创可贴。
只是割伤。周默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头。如果是普通割伤,为什么会有血滴到地上?而且她看起来状态很差,几乎像是受了惊吓。
女人刷卡进门,走廊再次恢复寂静。周默回到电脑前,打开今天的记录文档,补充道：
住户右手食指受伤,状态异常紧张。地上有疑似血迹。需要进一步观察。
写完后,周默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然后苦笑着摇摇头。他看起来像个偏执狂,记录这些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隔壁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倒在地上。周默猛地站起来,犹豫了一秒,然后冲出房门。
他敲了敲隔壁的门：您好?需要帮助吗?
没有回应。
周默又敲了敲,这次更用力：女士?您还好吗?
依然寂静。周默的心跳加速,他考虑是否应该叫保安。正当他转身准备去电梯时,门开了一条缝。
一张苍白的脸出现在门缝中,黑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有事吗?
我...我听到一声响,担心您可能摔倒了。周默结结巴巴地说。
女人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冷漠：我没事,谢谢关心。
就在她要关门的瞬间,周默注意到她身后的地板上倒着一个行李箱,衣服散落一地。而更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着一幅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地钉着红色图钉。
等等！周默脱口而出,如果您需要帮助...
门已经关上了。周默站在走廊上,感到既尴尬又困惑。那幅地图和红点是什么?为什么一个普通住客会在酒店房间里挂这种东西?
回到房间后,周默坐立不安。他打开电脑,删掉了刚才的记录,然后又重新打上：住户行为异常,房间内有大型地图和标记。怀疑可能有特殊身份。
写完这些,周默感到一阵荒谬。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店住客,为什么要记录这些?但另一方面,长期独居的生活让他对任何异常都格外敏感。
夜深了,周默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听到隔壁传来轻微的响动——脚步声、纸张翻动声、偶尔的低语声,虽然听不清内容。
凌晨2点17分,周默终于忍不住再次起床。他轻手轻脚地走到阳台,锦江酒店的阳台设计很特别,两个相邻房间的阳台之间只有一道不到一米五的矮墙隔开。
周默屏住呼吸,慢慢探头看向隔壁阳台。窗帘拉着,但没完全合拢,留下一条缝隙。透过缝隙,他能看到房间里的部分景象。
那个女人坐在床边,面前摊开着几张纸。令周默震惊的是,她手里拿着一把枪,正在拆卸保养。桌上的地图更加清晰了,上面标注着几个周默熟悉的地址——都是这座城市的高端酒店。
周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小心翼翼地缩回头,退回自己房间,轻轻关上阳台门,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她是谁?私家侦探?罪犯?警察?无数可能性在周默脑海中闪过。他应该报警吗?但如果她真的是执法人员呢?
周默决定先按兵不动。他回到床上,但睡意全无。隔壁的动静持续到凌晨四点才停止。
第二天早上,周默顶着黑眼圈去酒店餐厅吃早餐。他特意选了个靠门的位置,以便观察进出的人。但那个女人没有出现。
回到房间时,周默发现隔壁门口挂着请勿打扰的牌子。他犹豫了一下,再次蹲下身查看门缝。那张纸片和血迹已经不见了,显然被打扫过。
接下来的三天,周默几乎无法专心工作。他发现自己时刻注意着隔壁的动静,记录着那个女人的出入时间。奇怪的是,她几乎从不出门吃饭,只是偶尔叫客房服务。
第四天晚上,周默从健身房回来时,发现隔壁房门虚掩着。他本能地放慢脚步,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已经找到你了...别想再跑...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
这不关你的事...我会处理...是那个女人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尖锐。
周默僵在走廊上,不知是该继续听还是离开。就在这时,门突然被猛地拉开,一个高大的男人冲了出来,差点撞到周默。
看什么看?男人恶狠狠地瞪了周默一眼,然后快步走向电梯。
周默的心跳如鼓,他看向房间里面。那个女人站在门口,脸色惨白,右手按着左臂,指缝间渗出鲜血。
你...你需要帮助。周默说,这次不是疑问句。
女人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进来吧。
周默跟着她进入房间,立刻注意到这里与他想象的完全不同。墙上不仅挂着那张标记地图,还有十几张照片和剪报,看起来像是一个复杂的调查。床上摊开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段暂停的监控视频。
你是谁?周默问道,声音比他预想的要镇定。
女人用脚把门踢上,然后从抽屉里拿出医药箱：林芮。现在,你能帮我包扎吗?还是打算继续问问题?
周默接过医药箱,示意她坐下。林芮的左臂有一道约五厘米长的伤口,不深但一直在流血。
需要去医院吗?周默一边用消毒棉清理伤口一边问。
不用。林芮咬着牙说,只是皮外伤。
周默熟练地包扎好伤口,这得益于他独自生活多年的经验。完成后,他环顾四周：所以,你是警察?
林芮冷笑一声：如果是的话,我会告诉你吗?她站起身,走到地图前,你一直在观察我,是不是?
周默没有否认：你是个很...特别的房客。
而你是个多管闲事的长期住客。林芮转向他,周默,32岁,跨国咨询公司项目经理,入住锦江酒店427天。喜欢健身,几乎不社交,偶尔叫应召女郎但从不留她们过夜。
周默的血液瞬间变冷：你怎么知道这些?
观察。林芮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你一样。只是我更专业。
周默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远超想象的危险游戏。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恐惧,反而有种莫名的兴奋。
那个人是谁?他指着门口问。
林芮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是否要回答：一个麻烦。不过很快就会解决。
周默注意到她说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那把枪。
你需要帮助吗?周默问,自己都惊讶于这个提议。
林芮锐利的目光审视着他：为什么?
因为...周默停顿了一下,因为我已经一年多没有真正与人交流了。因为你的故事显然比我的工作有趣得多。因为...我想知道隔壁房间的秘密。
林芮突然笑了,这是周默第一次看到她笑,那笑容让她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你知道吗?你可能是唯一一个诚实回答这个问题的人。
她走到床边,拿起笔记本电脑转向周默：想看真正的秘密吗?
屏幕上显示的是酒店走廊的监控画面,时间显示是三天前的凌晨。一个模糊的身影正从某个房间拖出一个大行李箱。
这是什么?周默问。
我的工作。林芮的声音变得严肃,人口贩卖。这个酒店是他们中转站之一。
周默感到一阵眩晕,他看向墙上的地图,现在明白了那些红点的含义：你是说...隔壁房间...
不只是隔壁。林芮打断他,是很多房间。包括你住的那间,上个月就发生过一起。
周默突然想起上个月确实有几天,他房间门口的地毯上有奇怪的污渍,当时保洁说是红酒洒了。
所以你是...
私人调查员。林芮说,受雇于几个失踪女孩的家庭。
周默的大脑飞速运转,长期独居锻炼出的观察力和分析能力此刻异常敏锐：那个男人是组织的人?他们发现你了?
林芮点点头：我需要换个地方了。但首先...她看向周默,我需要一个当地人的帮助。你熟悉这座城市,熟悉这家酒店。
周默知道这是一个转折点。他可以拒绝,回到自己安全但无聊的生活；或者接受,踏入一个未知而危险的世界。
我需要知道更多细节。最终他说。
林芮的笑容扩大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第二章 秘密同盟
林芮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在昏暗的酒店房间里泛着冷光。周默凑近了些,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她身上的茉莉香气。
看这里。林芮指着屏幕上暂停的画面,这个行李箱。
周默眯起眼睛。监控画质很差,但他能辨认出一个穿黑衣的男人拖着一个超大号行李箱进入电梯。行李箱的形状有些奇怪,底部凸起。
你认为里面是...
一个女孩。林芮的声音像刀锋般冰冷,被注射了镇静剂,蜷缩在里面。
周默的胃部一阵抽搐。他想起上周深夜回房时,曾见过一个类似的黑衣男子站在电梯里,对他露出古怪的微笑。
这家酒店有地下组织保护。林芮调出另一段视频,看这个时间戳,每隔两周的周五凌晨,都有人带着大件行李进出。
周默快速心算着日期：明天就是周五。
林芮锐利地看了他一眼：你数学很好。
职业习惯。周默不自觉地挺直了背,我是做数据分析的。
林芮突然合上电脑：我需要进入酒店的监控系统,但他们的防火墙...
我可以帮忙。话一出口,周默自己都感到惊讶,我认识IT部门的小张,经常帮他修电脑。
林芮的眉毛微微挑起：你确定要参与?这很危险。
周默环顾这个充满秘密的房间,墙上那些标记的地图,床上散落的武器零件。过去427天里,他第一次感到自己真实地活着。
我需要做些什么?他问。
林芮从床头柜拿出两部新手机：先用这个联系。明天我会告诉你计划。
周默接过手机,指尖不小心碰到林芮的手。她的皮肤冰凉,却让他感到一阵异样的温暖。
你为什么要做这个?他忍不住问,私人调查员听起来不像...
不像女孩的工作?林芮冷笑,我父亲是警察,教了我很多东西。她顿了顿,我妹妹去年在一家酒店失踪了。
周默胸口一紧：抱歉。
别急着道歉。林芮站起身,示意谈话结束,明天见,周默。别睡太死。
回到自己房间,周默靠在门上深呼吸。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公司发来的邮件。他扫了一眼就关掉了——那些数字和报表突然变得如此无关紧要。
他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自己对酒店的所有观察记录。过去一年多,他无意中收集了大量信息：保洁员的值班表、保安的巡逻路线、电梯使用的高峰时段...这些曾是他打发时间的消遣,现在却可能成为关键线索。
凌晨三点,周默终于躺下,但睡意全无。墙的另一侧,他听到林芮在低声打电话,只言片语飘过来：准备好了...明天...小心那个戴眼镜的...
第三章 系统入侵
第二天早晨七点,新手机震动起来。
9点,酒店咖啡厅。穿蓝色衬衫。——林芮的消息。
周默从衣柜里挑出一件浅蓝色衬衫,这是他最不常穿的颜色。他对着镜子整理衣领时,注意到自己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
咖啡厅里人不多。周默选了角落的位置,点了一杯美式。五分钟后,林芮出现了,穿着酒店服务生的制服,头发盘在帽子里,几乎认不出来。
你的咖啡,先生。她放下杯子时,悄悄塞给他一张房卡。
周默小心地把房卡藏进袖口。林芮转身离开前,嘴唇几乎不动地低语：1608房,中午12点。
整个上午,周默都心不在焉。他提前完成了手头的工作,然后开始研究酒店的员工结构。作为长期住客,他认识不少工作人员,但16楼对他来说是个谜——那是VIP楼层,普通电梯无法到达。
11:45,周默借口去健身房,实则乘电梯到15楼,然后走消防楼梯上到16楼。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1608房在走廊尽头。
房卡顺利打开了门。房间里,林芮已经架好了设备,三台笔记本电脑同时运行着不同的程序。
你来了。她头也不抬,关上门。
周默注意到她右手缠着新的绷带：你的伤...
小问题。林芮指向中间那台电脑,我需要你黑进酒店系统,找到过去一年所有1608房的入住记录。
周默坐下,手指在键盘上飞舞：为什么是这间房?
每起失踪案发生当晚,这间房都被预订,但监控显示没人真正入住。林芮调出一组照片,这是通风管道示意图,16楼有特殊设计。
周默很快找到了系统后门——酒店使用的正是他公司开发的物业管理软件。几分钟后,他突破了防火墙。
找到了。周默指着屏幕,看这个模式,每次都用不同的名字预订,但付款方式相同——现金预付。
林芮凑过来,发丝擦过周默的脸颊：能追踪到监控录像吗?
需要更高权限...周默突然停住,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文件夹,标签是特别服务。
他点开文件夹,需要密码。周默试了几个常见组合,都不对。
让我来。林芮推开他,输入一串复杂的字符。文件夹打开了,里面是几十段视频,缩略图就足以让周默血液凝固——全是年轻女孩被强迫进入房间的画面。
天啊...周默声音发颤。
林芮的表情更加阴沉：我们需要复制这些。
正当周默插入U盘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林芮瞬间关闭屏幕,示意周默躲进衣柜。
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周默屏住呼吸,透过衣柜缝隙看到门开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走进来——是酒店经理陈总,身后跟着两个保安。
检查一下设备。陈总说,今晚有重要客人。
一个保安走向电脑,林芮迅速从窗帘后闪出,一记手刀击中他的颈部。另一个保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个过肩摔放倒。
陈总脸色大变,伸手去掏对讲机。周默冲出衣柜,抓起台灯砸向他的手腕。对讲机掉在地上,林芮一脚踩碎。
你们是谁?陈总后退着,知道得罪了什么人吗?
林芮掏出枪：我们知道你在做什么,陈经理。贩卖女孩的生意怎么样?
陈总的脸色由红转白：你们不明白...他们...他们会杀了...
突然,警报声响起。林芮脸色一变：有人触发了安全协议,我们得走！
她抓起电脑和U盘,周默跟着她冲向阳台。16楼的阳台间距很宽,但林芮毫不犹豫地跳了过去。周默深吸一口气,跟着跃过,差点失手滑落,被林芮一把抓住手腕拉上来。
他们沿着阳台爬到另一端房间,破窗而入。这是个空置的套房。
他们发现我们了。林芮快速收拾装备,酒店现在会很危险。
周默心跳如鼓：现在怎么办?
林芮递给他一把小刀：保护自己。我们需要离开酒店,但正门肯定被监视了。
她打开通风口盖板：跟我来。
通风管道狭窄黑暗,周默只能凭感觉跟着林芮爬行。不知过了多久,林芮停下,推开另一个盖板。
他们来到了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我的车在B区。林芮低声说,分开走,你左我右,十分钟后在那辆黑色SUV汇合。
周默点头,刚要行动,林芮突然拉住他：如果有任何意外...保存好这个。她塞给他一个微型硬盘。
没等周默回应,林芮已经消失在阴影中。周默握紧硬盘,沿着墙边潜行。停车场灯光昏暗,他听到远处有脚步声和无线电的杂音。
快到B区时,一个保安突然从车后走出。周默迅速躲在一辆面包车后,屏住呼吸。保安的对讲机响了：发现可疑女性,16楼东侧,所有人支援！
周默心头一紧——林芮有危险。他犹豫了一秒,然后改变方向,朝电梯跑去。
电梯门刚开,两个持棍棒的保安冲出来。周默闪身躲过,冲进电梯,狂按关门键。电梯上升时,他检查了林芮给的小刀——刀刃锋利,闪着冷光。
16楼一片混乱,警报声刺耳。周默贴着墙前进,看到走廊尽头三个保安围着一个人——是林芮,她背靠着墙,手里握着枪,但明显子弹不多了。
抓住她！一个戴眼镜的保安队长喊道,老板要活的！
周默大脑飞速运转。他退回电梯间,找到消防栓,砸碎玻璃取出斧头。然后他跑向最近的房间,用力敲打房门。
着火了！他大喊,快疏散！
恐慌是最好的掩护。几个房门打开,客人惊慌失措地涌向安全出口。混乱中,周默冲向林芮的方向。
这边！他大喊。
林芮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抓住机会,一个翻滚躲过保安,与周默汇合。
不是让你去车里吗?她边跑边问。
计划有变。周默喘着气,消防通道！
他们冲进楼梯间,身后追兵不断。下到10楼时,林芮突然踉跄了一下——她的旧伤裂开了,血浸透了袖子。
你先走。她咬牙道,硬盘更重要。
周默二话不说,一把揽住她的腰,半扶半抱地继续下楼。林芮比看起来要轻,但肌肉结实,像一只随时准备攻击的猫。
7楼,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默突然转向,推开一扇标有员工专用的门。里面是洗衣房,堆满推车和床单。
躲进去。他拉开一个洗衣推车,示意林芮蜷缩进去,然后用脏床单盖住她。
门被踢开时,周默正假装整理制服。
看见一男一女跑过去吗?保安队长厉声问。
周默低着头：往楼下跑了,好像去了厨房。
保安们冲了出去。周默等了几秒,才掀开床单。林芮脸色苍白,但眼神依然锐利。
聪明的伪装。她虚弱地笑了笑。
周默小心地检查她的伤口：需要去医院。
不行。林芮抓住他的手腕,医院会报警,我们会被发现。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先止血。
周默笨拙地帮她包扎,手指沾满了她的血。林芮疼得直吸气,但一声不吭。
为什么冒险回来?她突然问。
周默没有立刻回答。他想起过去一年多孤独的酒店生活,每天面对同样的墙壁,同样的工作,连应召女郎都记不住他的名字。而这两天,尽管危险重重,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存在感。
因为你是对的。最终他说,那些女孩需要有人站出来。
林芮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点点头：我们得换个地方。
他们利用洗衣推车混入服务电梯,成功到达地下停车场。林芮的黑色SUV安静地停在那里。
上车后,林芮从座椅下拿出另一部手机：安全屋。地址已经输入导航。
周默发动车子,按照指示驶出停车场。出口处有两个保安检查,但看到酒店洗衣车的标志就放行了。
你准备得很充分。周默说。
林芮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在这个行当,准备不足等于送死。
车子驶入夜色中。周默透过后视镜看着渐渐远去的锦江酒店——他住了427天的家,现在成了犯罪现场。
接下来怎么办?他问。
林芮睁开眼,目光如炬：接下来,我们反击。
第四章 安全屋
安全屋位于城郊的一栋普通公寓楼里,陈设简单但设备齐全。林芮一进门就瘫倒在沙发上,失血让她几乎昏迷。
周默翻找出医药箱,帮她处理伤口。这次伤得更深,可能需要缝合。
你会缝针吗?林芮虚弱地问。
周默摇头：只在电影里看过。
林芮指导他消毒针线：就像缝扣子...只是更疼些。
周默的手在发抖,但缝得还算整齐。完成后,林芮吃了止痛药,沉沉睡去。
周默这才有机会环顾这个安全屋。墙上贴着更多失踪女孩的照片,书架上摆满了犯罪心理学和侦查技术的书籍。一个小型武器库藏在衣柜的暗格里。
他轻轻打开林芮给他的微型硬盘,连接到电脑。里面的内容比酒店服务器上的更加详细——不仅有受害者的信息,还有交易记录、银行转账,甚至几个政府官员的名字。
最令人震惊的是一段录音,清晰地记录着陈经理与一个被称为老板的人的对话,讨论如何将女孩们通过外交渠道运往海外。
周默感到一阵恶心。他想起自己曾与陈经理在健身房闲聊,那个看起来彬彬有礼的中年男人,背地里竟是个人口贩子。
凌晨三点,林芮醒了,发现周默还在电脑前工作。
发现什么了?她问,声音因睡眠而沙哑。
周默转向她：比你想象的更大。这不止是一个犯罪团伙,他们和政府内部的人有勾结。
林芮艰难地坐起来：我追踪这个网络两年了。他们每三个月换一个城市,每次都用高端酒店作掩护。
她走到周默身边,身上只穿着背心和短裤,伤口的绷带格外显眼。周默不自觉地移开视线。
害羞?林芮意外地笑了,我以为你见过不少女人。
不一样。周默诚实地说,她们是交易,你是...
是什么?
周默找不到合适的词：...真实的。
林芮的表情柔和了一些。她打开冰箱,拿出两瓶啤酒：我们得制定计划。现在他们肯定在找我们。
周默接过啤酒：硬盘里的证据足够报警了吧?
报警?林芮冷笑,录音里那个'李局长'就是警察局长。
她调出一张照片：这是我妹妹,林薇。去年在深圳一家酒店失踪,当时她正在参加同学聚会。
照片上的女孩与林芮有七分像,但笑容更加明媚。
我父亲追查这个案子,三个月后他的车'意外'坠崖。林芮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所以我辞职了警队工作,自己调查。
周默突然明白了她眼中的那种决绝：你打算一个人对抗整个组织?
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林芮举起酒瓶,与周默的轻轻相碰。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周默心头一热。他们喝着啤酒,讨论着计划,直到东方泛白。
第五章 反击
接下来的一周,他们像特工电影里演的那样行动。周默利用技术专长追踪资金流向,林芮联系她在地下世界的线人。
伤口愈合后,林芮开始训练周默基本的自卫术。每天清晨,安全屋的小客厅就变成临时训练场。
左勾拳不是这样。林芮调整着他的姿势,要用腰力,不是只靠手臂。
她的手扶在周默腰间,触感让他分心。林芮似乎察觉到了,嘴角微微上扬：集中注意力。
周默学得很快。他本就擅长观察和模仿,加上长期健身的底子,几天后已经能和林芮过几招了。
不赖嘛。一次对练后,林芮擦着汗说,也许你天生适合这行。
周默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仍然是个数据分析师,只是暂时卷入了一场冒险。但内心深处,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了。
他们的调查有了突破——通过追踪资金,发现所有款项最终都汇入一家名为蓝海贸易的空壳公司,而这家公司的注册地址竟然是锦江酒店的1608房。
我们需要回酒店。林芮说,找到那个房间的实体证据。
周默皱眉：太危险了,他们肯定加强了安保。
林芮露出神秘的微笑：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他们不会怀疑的身份。
第二天,周默穿上租来的名牌西装,戴着金丝眼镜,变成了王总,一位来自香港的商人。林芮则化身为他的助理丽莎,戴着棕色假发和黑框眼镜。
锦江酒店的前台换了新人,这很幸运。周默用熟练的粤语口音登记入住,特意要求1608房。
抱歉先生,1608正在装修。前台礼貌地说,给您安排1610可以吗?就在隔壁。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
房间比普通客房豪华许多,但周默没心情欣赏。一关上门,他和林芮就开始检查墙壁和地板。
听。林芮敲击着与1608共用的墙壁,发出空洞的回响,有夹层。
他们在衣柜后发现了一个通风口,通向隔壁。林芮利落地拆下栅栏：我过去看看。
太危险了。周默拉住她,如果有人在里面...
林芮拍拍他的肩：所以需要你在外面警戒。有任何动静,立刻发信号。
她像猫一样钻入通风管道,消失不见。周默守在原地,耳朵紧贴房门,听着走廊动静。
十五分钟过去了,没有林芮的消息。周默开始担心,正准备发信号时,通风口传来轻微的刮擦声。
林芮回来了,脸色异常凝重。她手里拿着几张纸和一部手机。
看这个。她展示手机里的照片,是几个女孩被囚禁在一个类似仓库的地方,墙上清晰地标着蓝海仓储的字样。
这是决定性证据。周默说,我们可以联系媒体...
林芮摇头：还不够。我们需要找到那个仓库,救出那些女孩。
他们继续搜索房间,在床垫下发现了一张名片——蓝海仓储,地址在港口区。
今晚行动。林芮决定,趁他们还没发现我们回来了。
周默想提出异议,但知道林芮不会改变主意。他检查了一下偷带进来的小刀,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习惯随身携带武器了。
夜幕降临后,他们假装离开酒店,实则从地下停车场溜回房间。凌晨两点,整个酒店陷入沉睡,他们通过消防通道下到地下二层,那里有一条不对外开放的通道,直接通向酒店后巷——这是林芮上次侦查发现的。
港口区在城市的另一端。他们打车到附近,然后步行接近目标仓库。那是一片破旧的工业区,蓝海仓储的招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有监控。周默指着屋顶的摄像头。
林芮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装置：干扰器,能给我们五分钟时间。
他们绕到仓库侧面,找到一个通风口。林芮再次展示了她惊人的柔韧性,轻松钻了进去。周默勉强跟上,被金属边缘刮伤了手臂。
通风管道通向一个昏暗的房间,堆满了箱子和工具。他们悄悄前进,听到隔壁传来电视声和男人的笑声。
林芮做了个手势,示意分头行动。周默点头,向另一侧摸去。
穿过一道半开的门,周默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十几个铁笼子,每个里面关着一个女孩。她们大多昏睡着,少数醒着的眼神空洞,看到周默也没有反应。
他正要上前,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转身的瞬间,一根铁棍朝他头部袭来。周默勉强躲开,但第二击打中了他的肩膀,剧痛让他跪倒在地。
袭击者是个高大的光头男子,正是酒店监控里那个拖行李箱的人。他狞笑着举起铁棍：又一个英雄。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闷响,光头男的表情凝固了。他缓缓倒下,露出身后的林芮,手里握着带消音器的手枪。
快！她扔给周默一串钥匙,开门！
周默忍着肩痛,迅速打开笼子。女孩们开始苏醒,惊恐地看着他们。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林芮用安抚的语气说,跟紧我,别出声。
他们带领女孩们沿通风管向外逃。刚出仓库,警报就响了。
干扰器失效了！林芮大喊,跑！
他们带着女孩们冲向预先停好的面包车。身后传来喊叫声和枪声,一颗子弹擦过周默耳边,打在车身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芮让女孩们上车,自己断后。就在她即将跳上车时,周默看到她身体猛地一震——一颗子弹击中了她的后背。
林芮！周默大喊。
她咬牙爬进车,关上门：开车！
周默猛踩油门,车子冲了出去。后视镜里,几个持枪男子追了几步就放弃了。
你中弹了。周默声音发颤。
林芮靠在座椅上,脸色惨白：没事...没伤到要害...
她指挥周默开到一家偏僻的诊所。那里的医生似乎认识林芮,立刻开始处理伤口。
这次玩大了?医生一边手术一边问。
老样子。林芮挤出一个微笑。
子弹取出来了,确实没有伤到要害,但失血很多。医生给她输血后,林芮沉沉睡去。
周默守在病床边,看着这个倔强的女人。她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嘴角即使在睡梦中也微微紧绷,仿佛随时准备战斗。
他想起那些女孩惊恐的眼神,想起林芮中弹后依然冷静指挥的样子,想起过去427天里自己麻木的生活。世界突然变得如此清晰——有些战斗值得冒险,有些人值得守护。
第六章 终局
三天后,林芮坚持出院。他们带着证据和获救女孩的证词,联系了省公安厅的一位退休老警官——林芮父亲的旧友。
行动来得又快又猛。锦江酒店被突击检查,1608房的秘密通道被发现,陈经理和保安队长被捕。港口仓库被查封时,又救出了五名女孩。
新闻报道铺天盖地,但王总和丽莎的名字没有出现。周默和林芮选择留在阴影中,继续追查更大的网络。
一个月后,周默站在新公寓的阳台上,看着城市夜景。这套公寓是他和林芮合租的,名义上是安全屋,实际上已经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家。
林芮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背上留下了一道疤痕。此刻她正在客厅擦拭那把救过他们命的手枪。
在想什么?她头也不抬地问。
周默转身看着她：在想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林芮放下枪,走到他身边。夜风吹起她的头发,月光下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
还有很多女孩下落不明。她说,这个网络比我们想象的大得多。
周默点点头。他已经辞去了原来的工作,开始接受林芮的全面训练。数据分析师的技能在地下调查中意外地有用。
你后悔吗?林芮突然问,卷入这一切。
周默看着远处锦江酒店的轮廓,那个他曾住了427天的地方。现在想来,那段孤独的日子仿佛隔世。
不后悔。他轻声说,这是我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林芮笑了,这次是真心的、放松的笑容。她伸手握住周默的手,十指交缠。
那么,搭档,她说,准备开始下一个任务了吗?
周默回握她的手,感受着那份温暖和力量。在经历了那么多危险和黑暗后,这个简单的触碰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随时准备着。他说。
夜空下,两道人影站在阳台上,肩并着肩,面对着整座城市的灯火。他们知道,在那些光亮照不到的角落,还有无数黑暗等待被揭露,无数罪恶等待被制止。
但此刻,就此刻,让他们享受这短暂的平静。明天,战斗还将继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