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田螺姑娘》吗
我就是那只报恩的田螺精,嫁给了穷汉陈建国。
我洗衣做饭,助他撑起家,日子刚有盼头,
他却嫌我生不出儿子,将怀着身孕的女人领进门,逼我跪地伺候。
更狠的是,他发现我的螺涎能安胎养颜,
竟将我囚禁在腌咸菜的大瓦瓮里,
日日用刀划破我的身体,逼我流出那所谓的神仙水。
他们以为喝下的是灵丹妙药
呵,那是我用亿万子嗣为他们准备的——催命符。
而他们,都将成为我孩子们最肥美、最鲜活的养料!
01
呸!你个光占窝不下蛋的瘟货!死人呐还不快给老娘把红糖水端过来!再磨磨蹭蹭,扒了你的皮!
尖利刻薄的女声像锥子一样扎进我的耳朵。
李翠莲挺着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双手叉腰站在堂屋门口,唾沫星子几乎要喷溅到我脸上。
我赶紧低下头,快步将灶上刚冲好的、滚烫的红糖水端过去。
手腕上,那道曾是报恩契约的浅红色印记,微微发烫,无声地提醒着我,在契约彻底失效前,我不能违逆陈建国和这个被他视为香火所在的女人。
两年前,还是个光棍穷汉的陈建国不知从哪里听来了田螺报恩的古老故事,竟四处打听,最终找到了我栖身的那片水田。
他跪在我面前,涕泪横流,说他命苦,爹娘死得早,家里穷得叮当响,三十好几连个媳妇都说不上,村里人谁都瞧不起他,连狗都嫌弃绕着他走。
他求我发发慈悲,嫁给他,帮他把日子过起来。
看着他那副可怜相,又念及他爹幼时曾无意间将我从顽童手中救下,放归水田的那一丝善缘,我心软了。
我应了他。就在我点头的那一刻,手腕上便显现出这道红印,如同无形的枷锁。
起初,陈建国对我确实是好的。
他会笨拙地给我梳头,会在我夜里洗衣晚归时,提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在村口等我,会把省下来的口粮偷偷塞给我。
我以为,这便是人间夫妻该有的模样。
我努力操持家务,下地挣工分,甚至偷偷用妖力滋养他家那几分薄田,让收成好了不少。
家里的茅草屋顶不再漏雨,米缸也渐渐满了,日子总算有了起色,有了盼头。
可好景不长。
当他挺直了腰杆,不再被村里人嘲笑时,他的眼神变了。
他开始嫌弃我肚子迟迟没有动静,怨怼我占着茅坑不拉屎。
直到他勾搭上了村里那个泼辣放荡的寡妇李翠莲。
李翠莲很快就怀上了。
他迫不及待地把人领进了家门,从此对我便只剩下横眉竖眼和无尽的苛责。
烫!你想烫死老娘和老娘肚子里的金疙瘩啊!你个黑心烂肠的贱货!
李翠莲刚接过碗,只抿了一小口,便脸色大变,猛地将那碗滚烫的红糖水狠狠砸在我身上!
灼热的液体瞬间浸透了我单薄的衣衫,烫得我皮肉生疼,我不由自主地痛呼出声。
糖水黏腻地沾在身上,混着泥土,狼狈不堪。
李翠莲还不解气,她挺着肚子,却动作灵活地抬起脚,狠狠一脚踹在我的胸口!
我被踹得倒退几步,撞在土墙上,喉头一甜,差点呕出血来。
她还不罢休,上前一步,用她那肥硕的身体狠狠踩住我试图撑地的右手。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钻心的剧痛从右手手腕传来,瞬间席卷了我的全身!
我惨叫出声,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骨头……我的手腕骨头,被她硬生生踩裂了!
哎哟!咋了翠莲是不是这贱皮子不长眼又惹你了伤着你没有快让我看看!
陈建国听到我的惨叫,像阵风似的从外面跑进来。
但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甚至没瞟一眼我那不成样子的右手,而是第一时间冲到李翠莲身边,小心翼翼地搂住她的腰,紧张兮兮地抚摸着她那高耸的肚皮。
她想害咱们儿子!她就是个丧门星!
李翠莲恶人先告状,指着蜷缩在地上痛苦呻吟的我,
我看她就是嫉妒!嫉妒我能给你陈家生儿子!建国,你不是说她……她那身子骨,跟咱们不一样,流出来的黏糊糊的东西,能安胎养颜吗赶紧给我弄点来!今天我非要喝个够!看她还敢不敢作妖!
陈建国眼睛瞬间迸发出贪婪的光芒,
他看向我的眼神只有赤裸裸的算计和兴奋:
对对对!翠莲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弄!
他动作麻利地从墙角拖出那口比我还高、散发着陈年酸臭气味、用来腌制咸菜的大瓦瓮。
瓮壁上还沾着黑乎乎的污渍和干掉的菜叶。
他又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摸出一张画得歪歪扭扭、鬼画符似的黄纸。
趁我因剧痛和惊恐而浑身无力之际,猛地将那张散发着怪异气味的黄符拍在了我的额头上!
符纸接触到皮肤的瞬间,一股阴冷麻痹的力量瞬间流遍我的四肢百骸。我只觉得浑身一软,提不起一丝力气,连维持人形都变得困难。
他和李翠莲相视一眼,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两人合力,粗暴地将我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拖拽着塞进了那口冰冷、肮脏的大瓦瓮里。
瓦瓮内部冰冷刺骨,充满了令人作呕的酸腐气味。
咚!
沉重的木质瓮盖被盖上,眼前瞬间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
我被迫现出一半原形,冰冷的螺壳紧紧贴着粗糙的瓮壁,身体蜷缩在污浊冰冷的脏水里,混合着咸菜腐烂的味道,令人窒息。
手腕上,那道原本浅红色的契约印记,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而在它的旁边,一条黑线,正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带着刺骨的寒意,缠绕着我的皮肤。
没过多久,瓮盖被粗暴地掀开一条缝隙,刺眼的光线透了进来。
陈建国那张因为贪婪而扭曲的脸出现在缝隙外,他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刃口卷曲的柴刀。
他狞笑着,眼神里没有犹豫和不忍,对着我暴露在水面上、相对完好的左边胳膊,狠狠地划了下去!
没有鲜红的血液,只有透明而粘稠的、如同稀释胶水般的液体,从伤口处缓缓渗出,带着我微弱的妖力和生命精华。
他早有准备,拿出一个豁口的粗瓷大碗,凑到伤口下方,仔细地接着。
快喝,翠莲!这可是好东西!大补!
他迫不及待地将接了小半碗的涎水递给李翠莲。
李翠莲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还贪婪地舔了舔嘴唇,咂咂嘴:
嗯……甜丝丝的,带着点腥气,不过喝下去肚子里暖洋洋的,还真不赖!再来一碗!老娘要喝个痛快!
陈建国再次举起柴刀,毫不留情地在我身上又划开了几道深深的口子。粘稠的液体不断流出,滴滴答答地落入碗中。
直到接了满满三大碗,看我脸色惨白,气息奄奄,他才似乎终于满足了,停下了手。
建国哥……
我用尽最后力气,虚弱地哀求着,放过我……求求你……
他却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只是嫌恶地朝着瓮里啐了一口唾沫:
省省吧!能给你男人和你未来的儿子做贡献,是你这不下蛋的母鸡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老实待着吧你!
砰!沉重的瓮盖再次合上,世界重归黑暗与冰冷。
黑暗中,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手腕上那条诡异的黑线,似乎又深了一分。
02
自从李翠莲开始每日饮用我的螺涎,她那原本有些不稳的胎像,竟真的奇迹般稳固了下来。
不仅如此,她那常年劳作而显得粗糙蜡黄的皮肤,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水灵白嫩,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媚态,看得陈建国眼神越发痴迷,几乎是寸步不离。
这下,我这田螺精的涎水是神仙水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闭塞落后的村子里不胫而走。
最先闻讯赶来的是李翠莲的亲姐姐,李桂香。
她也是个寡妇,带着个五六岁的拖油瓶儿子陈狗蛋,肚子里还揣着一个,却没人知道那孩子的爹是谁。
李桂香长得尖嘴猴腮,一脸刻薄相,比李翠莲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来的那天,正赶上陈建国和李翠莲在屋里腻歪。
那无法无天的陈狗蛋在院子里疯跑,不知怎么就摸到了柴房门口,好奇心驱使下,他用石头砸开了那把生锈的旧铜锁。
柴房里阴暗潮湿,只有一丝光线从瓦片的缝隙中漏下。
陈狗蛋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口大瓦瓮,以及瓮里那个蜷缩在冰冷脏水中、半人半螺、身上布满可怖伤痕的我。
哇——妖怪!娘!有妖怪!
陈狗蛋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扯着嗓子尖叫。
李桂香和李翠莲、陈建国闻声出来,起初也被柴房里的景象吓了一跳。李桂香更是白了脸,连连后退。
可当李翠莲在她耳边添油加醋地描述了这神仙水的神奇妙用——安胎、养颜、甚至可能让她也生个带把的儿子后,李桂香那双小眼睛立刻就迸发出了贪婪的光芒,恐惧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哎呀!好妹妹!这么好的东西你怎么不早说!快!也给姐姐弄一碗尝尝鲜!我这肚子,最近也老不舒坦呢!
她搓着手,迫不及待地催促陈建国。
陈建国自从发现这一本万利的买卖后,胆子也越来越大,心也越来越黑。
他尝到了甜头,索性彻底放开了。
他开始对外面的人宣称,他家这个不懂事的婆娘,
其实是个修炼成精的田螺,她的涎水是天赐的宝贝,
能包治百病,滋阴补阳,延年益寿,
尤其对女人,喝了不仅能变美变年轻,还能保管生儿子!
这番话,在重男轻女思想根深蒂固、又极度缺医少药的穷苦乡下,简直如同投下了一颗威力巨大的炸弹!
一时间,陈建国家那破败的院门,几乎要被踏破了门槛。
十里八乡,甚至更远地方的人都闻讯赶来。
他们手里提着家里仅有的几只老母鸡,抱着咯咯叫的鸡蛋,
捧着珍贵的布票、粮票,甚至还有些偷偷摸摸、眼神闪烁的人,
揣着压箱底的银元宝、铜钱,在陈家门口排起了长队,
只为求得一碗那传说中的神仙水。
陈建国和李翠莲看着屋子里堆积如山的粮食、布匹、鸡蛋,还有那些沉甸甸的银钱,眼睛都红了,嘴巴咧得几乎合不拢。
他们俨然成了村里的大人物,走到哪里都被人敬畏地看着,奉承着。
而我,则彻底沦为了他们敛财的工具,一个被囚禁在瓦瓮里的活体药材。
取涎水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手段也越来越粗暴。
有时一天要被划开十几次伤口,旧伤还没结痂,新的伤口又添了上来。我身上的皮肉几乎没有一寸是完整的,浸泡在污浊的脏水里,又痛又痒,伤口反复感染、溃烂,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陈建国却毫不在意,只是偶尔往瓮里倒些更脏的井水,防止我彻底干涸。
更令人发指的是,有些出手阔绰、心思龌龊的人,
愿意多出钱粮,只为参观取涎水的过程,
满足他们那病态的猎奇心。陈建国竟也眼都不眨地答应了!
于是,我蜷缩在冰冷黑暗的瓦瓮里,
一次又一次地被迫承受着瓮盖被掀开时,
外面那些因为贪婪、好奇、兴奋而扭曲的脸。
他们像看集市上待宰的牲口一样看着我,
伸着脖子,指指点点,兴奋地交头接耳。
他们看着陈建国面无表情地举起那把沾满我粘液的锈刀,
熟练地在我身上划开新的口子,
看着那透明粘稠的液体汩汩流出,流进那个豁口的粗瓷碗里。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的同情,只有麻木和贪婪。
我的心,像被反复浸泡在三九天的冰水里,
又被扔进滚烫的油锅里煎熬,最后变成了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手腕上那道代表报恩契约的红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那条如同墨线般蜿蜒的黑印,
它越来越粗,越来越深,
像一条剧毒的黑蛇,死死地缠绕着我的手腕,也缠绕着我仅存的理智。
这天,拥挤的人群里,挤进来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女孩,
看起来约莫七八岁的年纪,穿着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被她那同样瘦骨嶙峋、眼神却透着精明和刻薄的奶奶,
死死地拽着胳膊。
她叫小草,是村西头孤寡老太捡来的弃婴,
也是村里最不受待见、最常受欺负的孩子。
当她的小脑袋凑到瓮口,看到里面那个遍体鳞伤、
半人半螺、奄奄一息的我时,
那双原本就没什么神采的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恐惧和不忍。
她吓得小脸煞白,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紧紧扯着她奶奶的衣袖,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哀求道:
奶奶……她好可怜……我们别喝了吧……我们回家吧……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小草脸上!
她那瘦小的身子被扇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死丫头片子!赔钱货!让你来看热闹的吗这是给你那未出世的弟弟换的救命水!你敢多嘴!看老娘不打死你!
老太婆还不解气,又抬脚狠狠踹了小草瘦弱的脊背一脚,
然后指着瓮里的我,恶狠狠地对地上的小草说:
看到没这就是不听话、没用的下场!以后你也跟她一样,被人当牲口一样关起来!
小草趴在地上,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地无声哭泣着,
却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
那一刻,我那早已麻木、冰封的心湖里,像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荡开了涟漪。
这世上,竟然还有人……会觉得我可怜会为我流泪
夜深了,外面喧嚣的人群早已散去。
我浸泡在冰冷的黑暗中,意识模糊。
隐约听到陈建国和李翠莲在外面低声说话。
光喝这黏糊糊的水不过瘾,建国,我想吃她的肉!
是李翠莲那腻得发齁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残忍,
你想啊,喝她的涎水都能这么补,那吃了她的肉,咱儿子生下来肯定更聪明!更强壮!
馋婆娘!再等等,
陈建国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算计,
不急这一时。村头那个杀猪的王老五,前几天偷偷塞给我一块银元宝,说想高价买些这‘神仙水’,还想亲眼看看这妖精。等他看够了,要是这贱人还没断气,到时候再割几块好肉给你尝尝鲜,不是更好
哼!王老五那满身猪臊味的老光棍!
李翠莲嫌恶地啐了一口,但随即又幸灾乐祸地咯咯笑了起来,
行!那就让那老东西也开开眼界!看这贱人以后还怎么在我面前装清高!死了正好!省得看着碍眼!
瓮里的我,听着他们像讨论一头待宰的牲口一样,轻描淡写地决定着我的命运,甚至连我最后的用途都安排好了。
心中最后一丝微弱的温度,也彻底消失殆尽。
手腕上的黑印,猛地一跳,仿佛拥有了生命。
那黑色变得前所未有的深邃、粘稠,漆黑如墨,
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怨毒和冰冷,仿佛活了过来,
要将我的骨血都染成黑色。
好,真好。
陈建国,李翠莲,王桂香,王老五,还有那些贪婪的村民……
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
等着我精心为你们准备的,盛宴。
03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陈建国就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搓着冻得发红的双手,兴冲冲地来到了柴房。
他心里盘算着王老五答应给的那块沉甸甸的银元宝,
又想着李翠莲吃了田螺肉后可能会更对自己言听计从,
心里美滋滋的,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他走到瓦瓮前,深吸一口气,带着期待和隐秘的兴奋,
伸手搬开了那沉重的瓮盖,准备像往常一样取货。
然而,瓮里并没有他预想中那个奄奄一息、半人半螺的丑陋怪物。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恢复了完整人形的、美得惊心动魄、妖异绝伦的女人。
她静静地坐在污浊的水中,水面只没过她的腰际。
上半身赤裸着,肌肤却不像长期浸泡那样浮肿苍白,反而莹白如新剥的玉笋,细腻得仿佛能透出光来。
漆黑如瀑的长发湿漉漉地贴在她精致的脸颊和优美的脖颈上,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她白皙的锁骨上溅开细小的水花。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勾魂摄魄的眼眸啊!
清澈得如同山涧最纯净的泉水,却又深邃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
此刻,她正微微歪着头,用那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纯净无邪、却又带着极致妖异和诡异的笑容。
建国哥。
她轻柔地唤道,声音空灵悦耳,像山谷中清脆的鸟鸣,却又带着说不清的寒意。
陈建国瞬间看呆了,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疯狂地擂动起来,咚咚咚地撞击着他的胸腔。
他一时分不清自己此刻是惊艳,是恐惧,还是两者皆有。
他从未想过,那个他随意打骂、囚禁虐待的田螺精,
竟能美到如此地步,美得不似凡人,美得令人心生寒意。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她伸出水面的手腕上。
那道曾经是浅红色的契约印记早已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粗壮、漆黑如墨的印记,
如同活物一般,正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极其缓慢地、诡异地蠕动着!
我的涎水,味道很好,不是吗你和翠莲姐姐,还有那么多人,都说它是好东西。
她顿了顿,歪着头,眼神无辜地望着他,继续用那轻柔的语调问道:可是,建国哥,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喝一点呢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猛地从陈建国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看着田秀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平生第一次,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恐惧!
这眼神,太邪门了!太可怕了!
这根本不是他认识的那个逆来顺受的女人!
割呀。田秀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恐惧,
反而主动将自己那条光洁如玉、
没有任何伤痕的白皙手臂伸到了他面前,
伸到了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下方。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
你也尝一点,好不好就一点点。
啊——!妖怪!妖怪啊!
陈建国再也承受不住这诡异的压力,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手里的柴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手忙脚乱、屁滚尿流地想要盖上瓮盖,却因为过度恐惧而双手颤抖,试了几次才将那沉重的木盖胡乱盖上。
他甚至顾不上去捆绑麻绳,连滚带爬地逃出了阴森的柴房,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赶。
他决定了!不能再等了!
今天!今天就让王老五来!
让那个杀猪的、一身蛮力的王老五来收拾这个变得邪门无比的妖精!管她是死是活,先把银元宝拿到手再说!
当天傍晚,天色刚擦黑,
杀猪的王老五就按捺不住内心的贪欲,搓着一双油腻腻的大手,
像做贼一样,猴急地溜进了陈家破败的院子。
陈建国早已收了银元宝,哆哆嗦嗦地指了指柴房的方向,
自己则躲回屋里,连门都不敢再出。
王老五带着贪婪的笑,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柴房木门。
柴房里比外面更暗,只有一丝月光透过破洞的屋顶洒下。
他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大瓦瓮,以及瓮盖旁散落的麻绳。
他迫不及待地掀开瓮盖,一股混合着水汽和奇异幽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瓮里的女人,比陈建国描述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美上千百倍!
她依旧坐在水中,黑发披散,肌肤在朦胧的光线下泛着诱人的光泽,正抬起脸,冲着他露出了一个温柔而妩媚的笑容。
王老五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烧得他浑身燥热,口干舌燥。
他怪叫一声,像饿狼扑食般就想伸手去抓瓮里那诱人的身体。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水面的瞬间,
突然,他感觉身上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奇痒!
嘶……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地伸手往胳膊上挠去。
然而,指甲划过之处,并没有挠下皮屑,反而抓下了几条扭动着的、米粒大小的白色小虫!
那些虫子身上还沾着鲜红的血迹!
王老五低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刚才抓挠的手指上,
皮肤竟然裂开了一道道细小的口子,
更多同样扭动着的白色小虫,正争先恐后地从那些裂口里往外钻!
这些虫子……这些虫子,是从他自己身体里面钻出来的!
啊……呃……
他惊恐地张大嘴巴,想要发出凄厉的惨叫,
但喉咙里却涌出无数同样细小的白虫,
混合着粘稠的唾液,瞬间堵住了他的气管和声音!
他身上的皮肤,如同被无数把无形的刀子划开,
像一块破烂的抹布一样寸寸皲裂、剥落。
成群成群的白色小虫,如同潮水般从他身体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裂口里疯狂涌出,贪婪地啃食着他的血肉、内脏!
粘稠的、带着腥臭味的粘液和无数细小的、粉红色的卵泡,
很快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在地上微微蠕动、不断膨胀的、令人作呕的虫茧。
瓦瓮里,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露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冰冷而妖异的笑容。
我缓缓伸出洁白的手掌。
那些刚刚从王老五尸体上孵化出来、沾满了血肉残渣的粉色螺卵,
仿佛受到了无形的召唤,汇聚成一股细密的、粉红色的溪流,
争先恐后地飞入了她的掌心。
我将这些新生的孩子们,收入自己螺壳深处,妥善地收藏起来。
第一个。
很快,就会有更多,更多……
04
陈建国躲在屋里,听着柴房那边传来王老五最初那声变了调的怪叫,以及随后那戛然而止、如同被扼住喉咙般的闷响,吓得三魂丢了七魄,整个人瘫软在冰冷的地上,裤裆里一片湿热。
他知道,王老五肯定也出事了!
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已经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任人欺凌的田螺精了!她变成了真正的妖怪!会吃人的妖怪!
恐惧彻底压倒了贪婪。
陈建国连夜逃出了村子,连李翠莲都顾不上了,一路跌跌撞撞,跑了几十里山路,找到了邻镇上那个据说有些道行的刘半仙。
刘半仙留着山羊胡,穿着不伦不类的道袍,平日里靠着给人算命看风水、画几张不知所谓的符箓骗些钱财。
听陈建国语无伦次、惊恐万状地描述了事情的经过,尤其是听到涉及田螺报恩、因果反噬之类的字眼,刘半仙眼睛里也闪过忌惮。
这种牵扯到妖物和因果报应的事情,他是真不敢轻易招惹。
万一惹祸上身,丢了小命可就得不偿失了。
他沉吟半晌,最终从箱底翻出几张看起来颇为唬人、画着复杂朱砂符文的黄纸符,递给陈建国。
此乃我师门秘传的‘镇邪符’,刘半仙故作高深地说道,你速速回去,将此符贴在你家柴房门上、窗上,还有那口瓦瓮上!记住,千万!千万不要再打开那口瓮!也莫要再靠近!只要你不去招惹她,待她怨气消散,或许……或许就能相安无事。
陈建国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千恩万谢地接过符纸,揣在怀里,又急匆匆地往家赶。
他心里七上八下,既怕那妖怪追出来,又舍不得家里的财物和……李翠莲肚子里的儿子。
回到家时,天已大亮。
村子里一片死寂,家家户户门窗紧闭,连一声鸡鸣狗叫都听不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陈建国壮着胆子,哆哆嗦嗦地摸到自家院子,看到柴房门紧闭着,似乎没什么异样,稍稍松了口气。
他小心翼翼地掏出刘半仙给的镇邪符,蘸了点口水,颤抖着手,刚把第一张符贴在柴房那破旧的木门上。
吱呀——一声轻响。
柴房的门,竟然自己缓缓地打开了。
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亭亭玉立地站在门后的阴影里。
穿着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裙,长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浅淡而玩味的笑容,正静静地看着他。
没错,正是我,田秀。
建国哥,你回来了我声音轻柔悦耳,
你要用这个……来对付我吗我伸出手,
隔空点了点那张刚刚被贴上、此刻却毫无用处的黄符,
你到底,还是舍不得杀我,是不是
我目光越过吓得面无人色的陈建国,瞟了一眼躲在他身后、同样惊恐万状、却又忍不住探头探脑的李翠莲。
看到对方那张因嫉妒和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我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啊——!鬼啊!
陈建国和李翠莲同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
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堂屋,死死地闩上了房门,再也不敢靠近柴房一步。
然而,陈建国不敢,李翠莲和她那同样贪婪的姐姐李桂香,却依旧惦记着那所谓的神仙水。
这几天没喝,她们感觉浑身不得劲,皮肤似乎又开始变得粗糙,心里更是痒痒得厉害。
尤其是李桂香,她总觉得肚子里的货不如妹妹肚子里的金贵,更是对那能保管生儿子的功效念念不忘。
她们不信邪,或者说,贪婪战胜了恐惧。
趁着夜色渐深,陈建国因为恐惧而早早缩在被窝里装死,这对姐妹俩互相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溜到了柴房门口。
她们看到门上那张黄符,对视一眼,李桂香胆子更大些,上前一把推开房门,啐了一口:装神弄鬼!吓唬谁呢!
都来了,等你们好久了。
黑暗中,我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响起。
姐妹俩吓得一哆嗦,李翠莲仗着自己怀着陈家的种,色厉内荏地尖叫道:你个妖精!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我肚子里可是建国的儿子!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
她说着,就想仗着人多,上前去打我。
然而,她的手刚扬起,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挡开了,震得她手臂发麻。
我从阴影中走出,月光洒在身上,如同降临凡尘的妖仙,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欺凌、打骂不还手的懦弱女子。
我的涎水,好喝吗
我歪着头,眼神天真地看着她们,重复着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问题。
废话!当然好喝!那是进了我和我儿子的肚子!你想讨回去做梦!没门!李翠莲梗着脖子嘴硬道。
就是!李桂香也在一旁帮腔。
她的话音刚落,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李桂香突然捂住自己的肚子,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哎哟喂!疼!疼死我了!我的肚子!我的肚子要裂开了!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闷响!
一条婴儿手臂般粗细、布满了粘液和血丝的白色长虫,猛地从李桂香高高隆起的腹部破体而出!那虫子头部扭动着,依稀能看到一个尚未成型的胎儿轮廓,此刻却更像一个狰狞的怪物口器!
鲜血和污秽的内脏组织喷溅得到处都是!
啊——!!!
李翠莲亲眼目睹这恐怖绝伦的一幕,
吓得魂飞魄散,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喝了我的涎水,里面自然就种下了我的‘种子’
我微笑着,耐心地向吓傻了的李翠莲解释,声音温柔得像是在讲述一个睡前故事,
你们不是都想要孩子吗我的孩子们,也需要一个温暖的‘胚胎’来孕育、成长啊。你们的肚子,就很合适。
随着我的话语,地上那些原本潜伏着的粉色螺卵,听到了母亲的召唤,瞬间活跃起来!
它们如同粉红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向倒在地上李桂香,以及那条还在她腹部伤口处蠕动着的巨大子虫!
很快,李桂香和她腹中那个尚未足月的胎儿,连同那条破腹而出的子虫,一起被密密麻麻的粉色螺卵彻底淹没、包裹,变成了一个在月光下微微蠕动、散发着浓郁血腥气和奇异生机的卵茧。
李翠莲吓得屎尿齐流,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这人间地狱般的柴房,
嘴里发出语无伦次的哭喊:
妖怪!妖怪!别杀我!别杀我!建国!建国救命啊!
别急,就快轮到你了。
我缓步走到她面前,在她眼前,优雅地蹲下身子,用眼睛注视着她,你总骂我,说我是生不出孩子的石女,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
我伸出手指,轻轻拂过李翠莲因为怀孕而微微隆起的小腹,笑容纯净而残忍:
很快,你就能亲身体会一下,‘孕育’生命的感觉了。而且,是成千上万个哦。
几条比发丝还要纤细的白色小虫,悄无声息地从地上爬起,钻进了李翠莲暴露在外的皮肤,迅速消失不见。
啊!什么东西!滚开!滚开!
李翠莲感觉到皮肤上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和异样的蠕动感,她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和皮肉,想要把那些看不见的东西抓出来。
然而,她越是抓挠,皮肤上裂开的口子就越多,钻进去的小虫也越多。
很快,她凄厉的惨叫声也渐渐低了下去,眼神变得涣散,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粉色的螺卵如同跗骨之蛆,从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向外渗透、蔓延,将她也包裹成了一个微微蠕动的粉色卵茧。
至于她肚子里那个被陈建国寄予厚望、被她视为护身符和晋身资本的儿子……
我伸出手,妖力运转,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已经成型、但同样被我的种子侵蚀、开始发生某种诡异变异的男胎,从她那已经失去生机的子宫里取了出来。
然后,我将它轻轻地、如同安放一件珍宝般,放回了那个曾经囚禁了我无数个日夜、充满了屈辱和痛苦的大瓦瓮里,重新盖上了盖子。
总要留着的。
留着,给陈建国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
我走出柴房,身后是两个正在孕育着新生命的卵茧。
月光下,我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我开始在死寂的村子里,耐心地采摘我的孩子们。
那些曾经排着队、用粮食和银钱换取我神仙水的人家,
那些曾经用贪婪和麻木的眼神围观我受刑的人家,
此刻,都在上演着与李桂香、李翠莲相似的剧目。
惨叫声、哀嚎声、以及最后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被虫卵覆盖的死寂。
我挨家挨户地走过,如同一个辛勤的园丁,收集着那些从一具具温热的容器里孵化、成熟的粉色螺卵。
它们汇聚成溪流,欢快地涌入我的螺壳空间。
最后,我走到了村西头那间最破败的茅草屋前。
小草呆呆地坐在冰冷的门槛上,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灵魂。
她的奶奶,那个曾经恶毒咒骂我的老太婆,此刻也变成了一具倒在地上、被粉色螺卵覆盖的养料。
看到我走近,小草瘦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眼中充满了恐惧,但却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尖叫或逃跑。
别怕。我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伸出手,
轻轻抚摸着她枯黄而柔软的头发。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从今天起,你就叫陈小草。跟着我,我就是你娘。
我看着她那双因为惊恐和茫然,反而显得格外清澈的大眼睛,轻声说道,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我牵起她冰凉瘦弱的小手,感觉到她下意识地回握了一下。
然后,我转身,背起了墙角那个沉甸甸的、装着陈建国儿子的大瓦瓮。
月光下,我牵着这个世上唯一对我流露过善意的孩子,
背负着一个沉重的惊喜,
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埋葬了我所有善意、希望和无尽屈辱的村庄。
身后,只留下一个个被粉色螺卵和死寂彻底笼罩的、名副其实的死村。
05
陈建国在外面的山里东躲西藏了一个多月,
靠着偷些野果、挖些野菜勉强维生,过着野人般的日子。
他每天都在无尽的恐惧和悔恨中煎熬。
他会想起我刚嫁给他时的温柔和能干,想起我是如何帮他把那个破家一点点撑起来的。
可这些念头刚一冒出来,就会被那天柴房里看到的我那妖异的笑容和王老五、李翠莲姐妹俩惨死的景象给吓回去。
但更多的时候,他会想到李翠莲肚子里的那个儿子。
那是他陈家的根!
是他后半辈子挺直腰杆的希望!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儿子的名字,叫陈耀祖。
最终,对儿子的渴望,以及侥幸心理(或许那妖怪已经走了或许她只杀了李翠莲她们),战胜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决定,必须回家看看!
无论如何,他要找到他的儿子!
他形容枯槁,衣衫褴褛,像个鬼魂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了那个曾经熟悉的村子。
然而,等待他的,是一个如同鬼蜮般死寂的村庄。
家家户户的门窗都大敞着,仿佛被洗劫过一般,院子里杂草丛生,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听不到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中带着腐败的怪异气味。
地上、墙角、门框上,到处都残留着一些已经干涸或者半干涸的、奇怪的、粉红色的粘稠物质。
陈建国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恐惧如同潮水般再次将他淹没。
他跌跌撞撞,疯了一样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院子里同样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时,破旧的窗户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角落里那间熟悉的柴房,柴房的门……敞开着!
建国哥。
一个轻柔而熟悉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身后响起。
陈建国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过头!
我牵着小草,正站在院门口,脸上带着微笑,静静地看着他。
你……你把他们……把他们都……
陈建国嘴唇哆嗦着,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指着周围空荡荡的房屋,一句话也说不完整。
我没有回答,只是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陈建国的目光猛地转向柴房!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想起了那个被他视为希望的儿子!
那瓮里……瓮里面是什么!
他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理智,疯了一样不顾一切地冲向柴房!
他冲到那口熟悉的大瓦瓮前,双手颤抖着,一把掀开了那沉重的瓮盖!
噗——!!!
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气味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条足足有七八尺长、水桶般粗细、通体包裹着密密麻麻、如同葡萄串般不断蠕动着的粉色卵泡的巨大肥虫,猛地从瓦瓮里弹射了出来!
那肥虫在半空中疯狂地扭动、抽搐着,粘稠的液体四处飞溅!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虫子的头部,依稀还能辨认出一个肿胀变形、五官扭曲的婴儿轮廓!
只是那双眼睛的位置,是两个不断渗出粘液的黑洞!
啊——!!!鬼啊——!!怪物啊——!!
陈建国眼睁睁看着这个由他儿子变异而成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怪物,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承受不住这极致的恐惧和冲击,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晕死过去。
……
等陈建国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家的土炕上。
他想动,却发现手脚都被粗麻绳牢牢地捆绑在床柱上,动弹不得。
更让他惊恐的是,他感觉自己的肚子……
正像一个被不断吹气的气球一样,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鼓胀起来!肚皮被撑得越来越薄,甚至有些透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甚至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地、不停地蠕动着!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我端着一个粗瓷碗,缓步走了进来。
碗里盛着半碗粘稠的、泛着淡淡清香的透明液体。
我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眼中充满无尽恐惧和绝望的陈建国。
该喝‘安胎药’了,建国哥。我温柔的说道。
陈建国惊恐地瞪大眼睛,紧咬着牙关,拼命地摇头。
我伸出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陈建国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下颚骨骼发出咔咔的声响,嘴巴不由自主地被撬开。
我将碗里的螺涎,一滴不剩地,全部灌进了他那发出呜呜声的喉咙里。
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食道滑下,带来一种奇异的温热感,以及……更加剧烈的、来自腹部的蠕动感。
既然你那么喜欢孩子,那么看重传宗接代,
那就替我生吧。
生一群,能替我报尽这世间所有不公和屈辱的孩子。
06
将陈建国囚禁起来,每日强行喂食螺涎,看着他肚子里的孩子们茁壮成长,这只是复仇的第一步。
为了确保这些特殊的孩子们能够拥有最强大的力量,破壳而出时能带来最极致的惊喜,我需要去附近深山里寻找几种蕴含特殊妖力的草药,融入螺涎之中,作为它们的养料。
临走前,我将肚子已经如同怀胎十月般巨大的陈建国牢牢捆在床上,然后将喂食的任务交给了小草。
小草,看好他。
我抚摸着小草的头,她的头发已经不像初见时那般枯黄,眼神也渐渐有了生气,
每天这个时候,把这碗‘药’喂给他喝。记住,一滴都不能少。我将一碗新取的、蕴含着更强力量的螺涎递给她。
小草看着碗里粘稠的液体,又看了看床上痛苦呻吟、面目全非的陈建国,小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眼中闪过恐惧,但还是点了点头:
嗯,娘,我知道了。
我稍微安心了一些,转身离开村子,向着深山走去。
然而,我低估了人性的险恶,也高估了一个饱受创伤的孩子,在面对持续的、阴险的蛊惑时的抵抗力。
我离开后,陈建国,用尽了心思蛊惑小草。
小草……好孩子……你听我说……他用带着极强煽动性的声音,日复一日地对着小草低语。
她是妖怪!你看到了!她吃了全村的人!连你奶奶都没放过!她是魔鬼!你跟着她,不会有好下场的!
等我肚子里这些鬼东西出来……我肯定就没命了……等我死了,她下一个要吃的人,肯定就是你!你以为她真心对你好吗她只是把你当成下一个储备粮!
只有人才能帮你!我们才是同类!你听我说,你偷偷把我放了……我带你逃出去!我们去镇上!去人多的地方!她就不敢来了!到了镇上,我给你买糖吃!买你从来没穿过的花衣服!让你过上好日子!
快!你想想办法!去找那个刘半仙!对!就是那个给我符咒的刘半仙!他肯定有办法对付那个妖怪!他能救我!也能救你!你去找他!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小草毕竟年纪太小,她亲眼目睹了村庄的惨剧,内心深处对我的力量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虽然我待她温和,但陈建国对未来恐怖景象的描绘,还是在她心中种下了怀疑和动摇的种子。
她看着陈建国那因为腹部巨大隆起而痛苦扭曲的脸,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真诚的哀求和恐惧,又想起那些死去的村民,包括她的奶奶……
最终,恐惧和对正常人类生活的微弱渴望,战胜了她对我的依恋和信任。
在一个深夜,小草颤抖着手,偷偷解开了捆绑陈建国的绳子。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立、肚子大得吓人的陈建国搀扶起来。
两人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逃离了死寂的村庄。
他们竟然真的在附近的山林边缘,找到了那个因为害怕妖怪报复、一直偷偷在附近徘徊观望的刘半仙。
刘半仙看到陈建国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恐怖模样,尤其是他那个如同即将临盆的孕妇般巨大、还在微微蠕动的肚子,吓得差点当场晕过去!
然而,还没等刘半仙反应过来,陈建国却立刻指向旁边同样惊魂未定、瑟瑟发抖的小草,发出了凄厉而恶毒的尖叫:
是她!半仙!就是她!她是那个妖怪的帮凶!是她每天给我喂毒药!快!快杀了她!她身上肯定有妖怪给的宝贝!杀了她,我们就能拿到宝贝去镇上换钱了!
刘半仙本就是个贪婪成性、见利忘义之徒。
他被陈建国的样子吓得不轻,但一听到妖怪、宝贝这两个词,他那双浑浊的小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瘦弱可怜的小女孩,心想一个妖怪的帮凶,身上带着宝贝的可能性极大!
杀了她,不仅可能得到宝贝,还能除去一个祸害,说不定还能得到陈建国的报答!
贪念瞬间战胜了理智和恐惧。
刘半仙脸上露出狞笑,从怀里摸出一把防身的短刀,恶狠狠地就朝着小草扑了过去!
小贱人!把宝贝交出来!
眼看那泛着寒光的刀尖就要刺入小草的胸口,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挂在小草脖子上、那个我用自己褪下的旧螺壳为她做的小小护身符,突然发出一道微弱却温润的白光!
铛!一声脆响!
刘半仙的短刀像是砍在了坚硬的石头上,被硬生生弹开!
巨大的反震力震得他虎口发麻,连连后退。
小草趁着这短暂的喘息之机,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她尖叫一声,转身就拼命地向着黑暗的山林深处跑去!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凭着一种模糊的本能,朝着那个她唯一熟悉、也唯一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地方跑去——
那个埋葬了无数罪恶的村庄,那口曾经囚禁过我的、冰冷的大瓦瓮。
……
当我带着采好的草药,回到村子时,看到的就是蜷缩在那口冰冷肮脏的大瓦瓮里,浑身沾满了泥土和露水,身上还有几处擦伤,正抱着双膝,瑟瑟发抖、无声哭泣的小草。
陈建国和刘半仙早已不见踪影。
听完小草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的哭诉,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了陈建国那卑劣的蛊惑和无耻的反咬,知道了刘半仙的贪婪和狠毒。
我的心中,没有意料之中的愤怒,只有平静,和一种深深的、令人窒息的厌倦。
男人的话,果然一个字都不能信。
我轻轻叹了口气,将小草从瓦瓮里抱了出来。
我用妖力小心翼翼地治好了她身上的伤口,替她擦干了眼泪,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感受着她小小的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
别怕,小草,没事了。
我轻声安慰道,娘说过,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我抬起头,望向陈建国和刘半仙逃离的方向,眼中闪过杀意。
娘,这就为你报仇去。
data-fanqie-type=pay_tag>
07
我和小草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在附近山里的一座早已荒废、蛛网遍布的破败山神庙里,找到了陈建国和刘半仙的踪迹。
此刻的陈建国,情况已经糟糕到了极点。
他肚子里的孩子们显然已经彻底成熟,即将破壳而出。
那巨大的腹部如同一个不断被充气的皮球,薄薄的肚皮上青筋虬结,甚至能看到里面无数细小的阴影在疯狂地蠕动、冲撞!
剧烈的、如同五脏六腑都被撕裂般的痛苦,让他躺在冰冷的地上,像一条离水的鱼一样拼命挣扎、翻滚,发出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早已经不成人形。
刘半仙被他那恐怖的惨状和凄厉的叫声吵得心烦意乱,坐立不安。
他看着陈建国那诡异无比、仿佛随时都会炸开的肚子,
恐惧之余,心中那股贪婪的火焰却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他想:这妖怪的种,在他肚子里孕育了这么久,还吸收了那神仙水的精华,说不定……说不定是什么了不得的灵丹妙药或者是什么修炼的至宝如果能在他死前,把这肚子剖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野草一样疯狂滋生,再也无法遏制。
夜深人静,山风呼啸,如同鬼哭狼嚎。
陈建国的惨叫声也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无意识的呻吟。
刘半仙眼中闪过狠厉和决绝。
他从怀里再次摸出那把短刀,蹑手蹑脚地走到奄奄一息的陈建国身边,看着他那如同活物般剧烈蠕动的肚子,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举起了刀。
他深吸一口气,对准了那高高隆起的肚皮,狠狠地刺了下去!
就在那冰冷的刀尖刚刚触碰到陈建国那薄如蝉翼的肚皮的瞬间——
噗嗤——!!!
没有鲜血喷出!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带着惊人冲击力的白色虫子,如同决堤的洪水、爆发的喷泉一般,从陈建国肚皮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被刀尖刺破的点,疯狂地爆射出来!
那白色的虫潮瞬间将近在咫尺、还保持着下刺姿势、面露贪婪的刘半仙,从头到脚彻底淹没!
刘半仙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没能发出,甚至连像样的挣扎都没有,就在那无穷无尽、如同沸腾米粥般的虫潮的疯狂啃噬下,血肉、骨骼、内脏……所有的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眨眼之间,原地只剩下了一具被蠕动着的、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覆盖的、崭新的人形养料堆!
而陈建国,在体内亿万子嗣破壳而出、冲破他身体的极致痛苦和无法言喻的恐惧中,最后一点残存的生命力也被彻底榨干。
他的身体如同一个被戳破了无数个洞的气球,迅速地干瘪、萎缩下去,皮肤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变成了一具扭曲变形、爬满了刚刚孵化出的粉色螺卵的干枯空壳。
他那双因为极度恐惧而瞪得滚圆的眼睛,最终定格在无尽的黑暗和绝望之中。
我站在山神庙的阴影里,牵着小草的手,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贪婪,最终将他们自己拖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
就在陈建国彻底咽下最后一口气,他那干瘪的身体完全被新生的螺卵覆盖的那一刻。
我清晰地感觉到,缠绕在我手腕上,纠缠了我近百年光阴,代表着那沉重报恩因果的墨色印记,如同被烈日消融的冰雪,彻底、完全地消失了。
一股从未有过的、难以言喻的轻松感,瞬间传遍了我的四肢百骸,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束缚我的枷锁,断了。
纠缠我的因果,了了。
从这一刻起,我,田秀,
不再是谁的报恩工具,
不再是谁可以随意欺凌的对象。
我自由了。
08
我带着小草,离开了那片埋葬了太多罪恶、痛苦和屈辱回忆的土地。我们没有目的,一路向南,穿过荒野,越过山岭,远离人烟。
最终,我们在一个群山环抱、云雾缭绕、与世隔绝的山坳里停了下来。这里山清水秀,灵气充沛,是一个绝佳的隐居之地。
我运用妖力,在山坳入口布下了一个精妙的幻阵,让外人无法轻易闯入,看到的只是一片普通的悬崖峭壁。
然后,我在山坳里开垦出几亩水田,引来山泉,挖了一个清澈的池塘,种上莲藕菱角。
又用法力催生竹木,建起了一座小巧精致的竹屋。
日子,如同那潭深邃平静的池水,渐渐安宁下来。
小草在我身边,一天天长大。山间的清风、甘冽的泉水、以及远离尘世纷扰的宁静生活,渐渐抚平了她童年时留下的深刻阴影。
她出落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大姑娘,眉眼间虽然依旧带着淡淡的忧郁,但更多的是平和与坚韧。
她学会了耕种、采药,也学会了读书写字,甚至在我偶尔的指点下,也掌握了一些粗浅的、足以自保的法术。
我们相依为命,过着平静而自足的生活。
虽然我们隐居避世,但山外的世界,却渐渐开始流传起关于一个神秘螺仙谷的传说。
有人说,那山坳深处是神仙居住的仙境,里面四季如春,瓜果飘香,误入者能得长生。
也有人说,那里其实是妖怪盘踞的妖域,里面住着一个极其厉害的螺精,擅长用诡异的虫子害人,闯入者往往有去无回,尸骨无存。
还有人说得更具体,说那谷里住着一位貌若天仙、心善如菩萨的螺仙娘娘。
她嫉恶如仇,会悄无声息地惩罚那些横行乡里、欺压良善的恶人,也会暗中庇佑那些走投无路、心地善良的善者,尤其是苦命的女子。
对于这些传说,我只是置之一笑。
不过,有时候,当我的神识偶尔扫过外界,感知到一些罪无可赦的恶徒,或者一些令人心生怜悯的苦命人时,我确实也会出手。
我会放出我的孩子们——那些粉色的螺卵。
它们会悄无声息地潜入恶人的体内,让他们在极致的恐惧和痛苦中,化为滋养山林草木的养料。
也会帮助那些陷入绝境的善良女子,让她们渡过难关,获得新生。
那些曾经代表着屈辱和痛苦的螺卵,如今,却成了我随心所欲、快意恩仇的工具,也成了我与这个污浊凡尘之间,一种微妙的联系。
当地的老百姓在山谷外建起了螺仙娘娘庙,香火虽然不旺,但也聊胜于无,从此我也享受到了功德傍身。
后来,小草在一次出山采药时,偶然救下了一位进山迷路知青。
两人情投意合,日久生情。
知青恳求小草嫁给他,带她去山外的世界生活时,小草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来征求我的意见。
看着她眼中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对爱情的渴望,我没有阻拦。
孩子长大了,总要离开母亲的羽翼,去过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要离开的那天,我没有给她金银俗物,只给了她一小捧精心挑选、处于休眠状态的粉色螺卵,用一个精致的螺壳装着。
小草,我将螺壳递给她,认真地叮嘱她,
记住,不到万不得已,永远不要轻易动用里面的力量。但若有朝一日,有人让你活不下去,让你再次尝到绝望和屈辱的滋味时,它能帮你。
它会保护你,就像娘会永远保护你一样。
小草含泪拜别,跟着那知青,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山坳,走向了属于她的、未知的红尘人间。
山坳里,又只剩下我一个。
偶尔,也会有迷路的修道之人,凭着机缘巧合穿过幻阵,来到我的竹屋前。
看到我周身并无多少戾气,反而隐隐有功德之光环绕,便会惊异地猜测,说我或许功德无量,日后有望褪去妖身,位列仙班。
对此,我依旧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手上沾满了血腥和怨气的妖,又如何能奢谈缥缈虚无的仙道
在遇到陈建国之前,在经历那一切非人的折磨之前,成仙,或许曾是我懵懂修行时唯一的执念。
但经历过报恩的枷锁,经历过人性的背叛,经历过复仇的淋漓,经历过自由的滋味之后,我才真正明白。
比起遥不可及、清规戒律的仙道,比起那些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神佛。
我更喜欢如今这样。
居于山水之间,看云卷云舒,听风声鸟语。
随心所欲,快意恩仇。
无人再能欺我,无人再能缚我。
我,田秀,永远自由。
这就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