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三十岁会收到他承诺的欧洲旅行,却收到了比离婚协议书更残忍的
礼物。周明远选择在我生日宴会上,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牵着我闺蜜林雅的手宣布：我们要结婚了。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最深的刀永远来自最信任的人。
他们配合得那样默契——他负责撕碎我的尊严,她负责展示无名指上那枚本该属于我的钻戒。而我像个拙劣的配角,穿着可笑的公主裙,蛋糕上的
蜡烛还在燃烧,就像我被当众焚烧的三十岁人生。
但他们都忘了,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尤其是当我在医院拿着妊娠报告时,忽然想起周明远公司即将上市的股权协议里,那条关于婚生子女的特别条款。
1
我数了三遍,餐桌中央的翻糖蛋糕上确实是二十九根蜡烛。周明远从身后环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发顶轻笑：沈小姐对自己年龄这么没信心
三十岁和二十九岁有本质区别。我拍开他试图偷吃奶油的手,我妈说女人三十就是...
就是珍珠开始发光的时候。他截住话头,变魔术似的从西装口袋掏出丝绒盒子。我心脏漏跳一拍,这尺寸不可能是戒指——我们结婚五年了,婚戒早该在蜜月时就戴上的。
盒子里躺着把车钥匙。周明远用那种谈并购案的语气说：顶配保时捷,你上次杂志上圈的那款。
落地窗倒影里,我看见自己嘴角在抽搐。上个月发现他衬衫领口的玫红唇印时,我故意把那页豪车广告折了角。现在这辆价值两百多万的道歉礼物就停在地下车库,像一具金属棺材,盛放着我们婚姻最后的体面。
明远！林雅的声音像把剪刀刺进门厅。她今天穿了条我从未见过的Dior高定裙,香槟金面料裹着窈窕身段,耳垂上钻石晃得人眼疼。上周帮我试婚纱时,她明明说最近在吃土。
周明远迎上去的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千百遍。我注视着他们交叠的手指动作流畅得家排练过十百通。
突然想起半年前公司酒会,林雅高跟鞋崴脚时,他也是这样箭步冲过去扶住她的腰。当时他西装里袋还揣着我刚确诊的多囊卵巢综合症报告。
生日快乐！林雅把一个扎着银缎带的礼盒塞给我,身上飘着周明远常用的那款木质香水。我强忍恶心拆开包装,是套孕妇专用护肤品。
满室死寂中,周明远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喉结滚动两下：我接个电话。转身时,他西裤后袋露出铂金酒店房卡的一角——那家我们第一次约会的情侣酒店。
林雅突然按住我拆礼物的手：悦悦,其实...
玄关传来杂沓脚步声。我爸妈捧着鲜花进来,后面跟着周明远的合伙人张志豪。他目光在林雅与周明远之间打了个转,笑得意味深长：老周,你上次说的'’重大决策,该不会要在今天公布吧
正好大家都在。周明远整了整领带,这个动作通常出现在他准备碾压谈判对手时。他牵起林雅的手,无名指上婚戒闪着冷光：我和小雅要结婚了。
我听见瓷器碎裂的声响,低头发现是自己捏断了蛋糕勺柄。奶油裱花的Happy
Birthday正在融化,像张扭曲的笑脸。
你疯了吗我妈的尖叫很远又很近。周明远从公文包抽出文件夹：离婚协议我请王律师拟好了,房子车子都归你。他顿了顿,毕竟你这几年没工作。
林雅突然哭起来：悦悦对不起,可是爱情来了..她锁骨处有块新鲜吻痕,形状像极了我上周扔掉的周明远定制袖扣。
半年前你宫外孕手术时,周明远用谈论天气的语气说,我就和小雅在一起了。他抬手抹去林雅眼泪的动作温柔得刺眼,她怀了我的孩子。
我抓起蛋糕砸向这对狗男女时,突然理解了那些社会新闻里的原配。奶油顺着林雅精心打理的卷发滴落,周明远立刻用袖口去擦,就像当年我食物中毒他守在病床前那样专注。
对了,周明远挡在林雅面前补充,明天会有搬家公司来取我的收藏品。他露出那种并购案成交时的微笑,包括保险箱里的汝窑瓷盘。
我浑身血液结冰。那是我奶奶留给我唯一的嫁妆,三年前他创业需要资金周转时,我偷偷拿出来给他做抵押。现在它躺在婚前协议里明确标注的周明远个人收藏品清单上。
宾客们的抽泣声中,张志豪突然笑出声：老周你这招妙啊！用老婆的传家宝当抵押物,离婚还能原样拿回来…他瞥见我惨白的脸色,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周明远,我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你还记不记得求婚时说过什么
他皱眉思索的样子像在回忆某个过期合同条款。林雅拽了拽他衣袖,他立刻说：协议已经公证过了。然后揽着林雅的腰走向门口,仿佛我只是个处理完毕的商务纠纷。
在门关上前,我抓起玄关的青铜摆件砸过去。周明远头也不回地偏头躲开,这个闪避动作如此熟练,仿佛早已预演过我的愤怒。
重物砸在墙上的闷响中,我蜷缩在满地奶油与玫瑰花瓣里,摸到林雅送的礼盒。拆开最里层的包装纸,掉出张孕检报告复印件。背面用口红写着：谢谢你的不孕症,不然我哪有机会呢
2
暴雨砸在急诊室玻璃上的声音,和心电监护仪的滴答声混在一起。我盯着B
超屏幕上豆粒大小的光点,想起三天前家庭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沈太太,您上次说经期不调.….
宫内早孕,六周左右。女医生摘下口罩,有先兆流产迹象,需要立即卧床休息。
我机械地抚摸平坦小腹。这具被诊断为难受孕的身体,偏偏在人生最狼狈的时刻孕育了新生命。诊室门突然被推开,周明远带着一身雨水冲进来：悦悦！张律师说你要撤回离婚协议
女医生识趣地退出去。周明远扫到B超屏幕,表情凝固成我从未见过的滑稽模样。他西裤膝盖处还沾着林雅口红印——今早财经新闻里,他们并肩出席科技峰会的照片铺天盖地。
孩子...是我的他嗓音干涩得不像那个在董事会上舌战群雄的周总。
我慢慢坐起来,把孕检报告拍在他胸口：放心,明天就去流产。毕竟..我学着他谈并购案时的语气,我这几年没工作,养不起孩子。
周明远突然跪下来抱住我的腰,这个动作让他昂贵的西装裤浸在雨水泥渍里。五年前我急性阑尾炎手术时,他也是这样把脸埋在我病号服上哽咽：悦悦,我不能没有你。
林雅的孩子...他声音闷在我衣褶里,其实不是我的。
我望着窗外被暴雨摧折的樱花树,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邮件。附件里林雅与不同男人的亲密照时间跨度长达两年,最后一张拍摄于上周三——周明
远在纽约路演那天,她正和某投行副总在马尔代夫双人游。
我知道。我掰开他手指,你书房的监控摄像头,上个月就拍到她和张志豪偷情了。
周明远仰起的脸上混杂着震惊与恐惧。我轻轻抚摸他僵硬的后颈,像安抚炸毛的猫：对了,你保险箱里那些’收藏品’,其实都是高仿。感受着他瞬间绷紧的肌肉,我微笑补充：真品三年前就送去苏富比拍卖了,成交价正
好是你A轮融资的缺口。
3
周明远的手指在我手腕上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他眼睛里布满血丝,像是连续熬了几个通宵看财报的样子。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那些汝窑...都是假的
我轻轻抽出手,从包里取出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被他碰过的地方。这个动作让他瞳孔猛地收缩——两年前他带着女实习生出席酒会,被我当场撞见时,我也曾这样当着他的面擦拭被那个女孩碰过的外套。
准确地说,是民国时期的高仿。我从手机调出一份拍卖记录,真品在苏富比拍了三千七百万,正好补上你当时融资缺口。我歪头冲他一笑,记得吗你说那是生死攸关的一战。
窗外的雨更大了,雨滴在玻璃上蜿蜒如泪痕。周明远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昂贵的西装裤浸在从门口漫进来的雨水里。五年前我们刚创业时,他为了省出租车费冒雨跑三个街区见客户,回来时也是这样浑身湿透,却把合同护在怀里滴水未沾。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关于林雅和张志豪。
我望向B超机上那个模糊的小光点。六周前,正是我发现书房监控异常的那天。周明远去新加坡出差,我熬夜给他整理融资计划书,电脑上突然弹出移动侦测提醒。
画面里,林雅穿着我的真丝睡裙,和张志豪在周明远的真皮沙发上纠缠。
她脖子上挂着周明远送我的那条卡地亚项链——他说弄丢了,我还自责了整整一个月。
比你想象的要早。我按亮手机屏幕,壁纸还是我们蜜月时的合照,还记得你送我的三十岁生日礼物吗那辆保时捷。
周明远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当然记得,那是他用公司名义买的,可以抵税——离婚时也不用分割。
我让王律师查过了,购车款走的是公司'商务接待费'。我点开邮箱里的财务凭证,巧的是,同一天林雅账户里多了笔五十万的咨询费'。
他的嘴唇开始发抖。这个在谈判桌上从不露怯的男人,此刻像个考试作弊被抓的中学生。
悦悦,我可以解释..
嘘——我把手指抵在他唇上,他立刻噤声,这个条件反射般的动作让我心头刺痛。曾几何时,我只要皱皱眉,他就会紧张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我从包里抽出文件夹,你的开曼群岛账户,上个月有笔两百万美金的不明支出。
周明远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病床护栏发出巨响。护士探头进来,我摆摆手示意没事。
你怎么会..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那个账户连张志豪都不知道！
我微笑着看他像困兽一样在诊室里转圈。三个月前,他醉酒后念叨着离岸账户税务筹划,我用他的指纹解锁手机,记下了那家百慕大律师事务所的联系方式。
明远,我轻声唤他,像从前无数个夜晚他伏案工作时那样,你知道我最伤心的是什么吗
他僵在原地,眼睛里闪过一丝希冀。
你居然用我设计的财务模型转移资产。我从文件夹抽出最后一页纸,连变量参数都没改,太不尊重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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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仁爱医院VIP病房的窗帘是淡淡的米黄色,阳光透进来时像融化的黄油。我小口啜饮护士送来的热牛奶,听着门外刻意压低的争吵声。
..她必须留下这个孩子！周明远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遗嘱里写了,婚生子女能获得....
你疯了吗林雅的尖嗓门很有辨识度,媒体都报道我们要结婚了！现在
她怀孕算怎么回事
我摩挲着手机边缘。今早的头条新闻是《科技新贵周明远与投资女神林雅：创业搭档变人生伴侣》,配图是他们十指相扣的特写,林雅无名指上那枚五克拉钻戒闪闪发光。
门被猛地推开,林雅踩着十厘米的Jimmy
Choo冲进来,香水味浓得让我想打喷嚏。她今天穿了件紧身连衣裙,腹部平坦得像是从未有过生命迹象。
沈悦,我们谈谈。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指甲上新做的水晶贴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开个价吧。
我慢慢放下牛奶杯。大学时我们挤在宿舍小床上分吃一碗泡面,她总把火腿肠让给我；毕业典礼上我急性肠胃炎,是她背着我跑过三个街区去医院。现在她站在我的病床前,像在拍卖行竞标一件瓷器。
五千万。我平静地说,现金。
林雅涂着YSL唇釉的嘴张成O型。周明远从她身后冲进来：悦悦,别闹了,我们回家..
周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拿起床头柜上的离婚协议,您已经签字了。
林雅突然抓起B超报告单：这肯定是假的！医生都说她难..她猛地闭嘴,但已经晚了。
周明远的表情像是被人当胸捅了一刀。他缓缓转向林雅：你怎么知道悦悦的体检报告
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点滴管里的液滴声。我欣赏着林雅脸上闪过的慌乱,想起上周收到的匿名邮件——她贿赂私立医院医生篡改体检记录的银行流水。
我...我是听张志豪说的！林雅抓住周明远的胳膊,你忘了吗他表姐在仁爱医院妇产科.
周明远甩开她的手,这个动作太猛,导致林雅踉跄着撞到输液架。生理盐水瓶砸在地上,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张、志、豪。周明远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额角青筋暴起。我适时地咳嗽两声,他立刻按下呼叫铃,动作轻柔地扶我躺下,仿佛林雅根本不存在。
护士们冲进来收拾残局时,我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给保存为王律师的号码发了条消息：可以启动B计划了。
5
周明远再回来时已是深夜,身上带着浓重的威士忌味道。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发现我正倚在床头看文件。
还没睡他声音里的讨好几乎要溢出来,从公文包里取出保温盒,你最爱的那家海鲜粥,我让厨师现做的。
我合上文件夹,露出封面上的律师事务所logo。周明远的眼神立刻黏了上去,喉结不安地滚动着。
悦悦,今天林雅都告诉我了。他坐在床沿,试探性地握住我的手,是张志豪逼她配合做局的,他们想吞并我的股份....
我任由他握着,看他表演这出漏洞百出的苦情戏。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他脸上投下细长的阴影,像是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
明远,我轻声打断他,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容忍林雅这么久吗
他愣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因为她每次偷用我的护肤品,都会把瓶子转回原来的角度。我望向窗外的月光,就像你每次偷吃我做的曲奇,都会记得补上最上面那块。
周明远的肩膀开始发抖。这是他要哭的前兆,以前只有在他父亲去世和公司濒临破产时我才见过。
我电脑里有个文件夹。我慢慢抽回手,记录了你七百三十四次晚归,四百五十六个可疑通话,还有..我故意停顿,八十二次酒店开房记录。
他的眼泪终于掉下来,砸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多么讽刺,现在这双手上还戴着我们的婚戒,内侧刻着明月永悦的字样。
那些都是逢场作戏！他跪在床边,额头抵着我的手背,只有林雅.…我是鬼迷心窍,她太像刚创业时的你了...
我猛地抽回手。他怎么敢怎么敢用我们共同奋斗的岁月为这种龌龊事辩护
周明远。我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什么吗
他仰起泪痕交错的脸,像个等待宣判的死囚。
我居然为了备孕,推掉了米兰设计周的邀请。我从抽屉里取出烫金邀请函,幸好组委会还记得我。
周明远的表情像是又被捅了一刀。他当然不知道,当年那个被他称为小爱
好的珠宝设计,早已让我在业内小有名气。就像他不知道,那些他以为锁在保险柜里的收藏品,早被我一件件变成创业基金。
悦悦.…他声音嘶哑,孩子....
没有孩子。我平静地说,孕检报告是林雅收买医生伪造的。
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色,我忽然想起确诊宫外孕那天,他在电话里说有个重要会议,是林雅来医院签的手术同意书。那时候她眼里闪烁的光芒,我现在才读懂。
不过.…我话锋一转,你在开曼群岛那家公司,倒真该准备继承人了。
周明远猛地抬头,眼里重新燃起希望。
林雅怀孕了,六周。我亮出手机里的产科记录,真巧,和你上次去新加坡的时间吻合。看着他踉跄离去的背影,我拨通了王律师的电话：媒体那边可以放消息了。挂断后,我点开相册里保存的书房监控视频,画面上林雅正对张志豪说：放心,周明远那份遗嘱,我有办法搞定...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我抚摸着小腹,那里其实正孕育着一个六周大的生命。这个秘密,会成为我最有力的筹码——在合适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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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热搜第三位：科技新贵孕期出轨。我划动屏幕,欣赏狗仔拍到的周明远和林雅在私人诊所门口拉扯的照片。林雅的香奈儿包包砸在他脸上,抓拍瞬间她狰狞的表情活像恐怖片截图。
沈小姐,财经频道邀约的专访安排在明天上午。王律师在电话那头说,按您的要求,问题清单已经过审。
我望着客厅墙上那幅抽象画,三年前周明远说它像打翻的调色盘,却不知道这是我用第一次设计奖金买的真迹。现在它价值翻了三倍,就像某些蛰伏已久的报复计划。
告诉他们,我会穿白色套装。我挂断电话,点开特别关注的公众号——创投圈内幕刚发布了重磅爆料：《独家：某L姓投资人涉嫌操纵股价,与多家上市公司高管不正当往来》。
文章没点名,但配图打了马赛克的酒店监控画面里,林雅标志性的蛇纹高跟鞋清晰可见。评论区已经有人扒出她去年同时段与三家被投企业CEO的商务约会行程。
手机震动,周明远的来电显示跳出来。我按下录音键才接听。
悦悦,那些新闻是不是你...他的声音像是三天没睡。
周总是指哪条我调整蓝牙耳机,是你用公司资金给情人买房的热搜,还是林小姐同时交往多位企业家的深度报道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我几乎能看见他摔杯子的样子——右手先绷紧,然后突然松开,就像他决定结束我们婚姻那天的表情。
那些都是诽谤！我和林雅是正常...
盛世华庭2802室。我轻声打断,用你母亲名字买的公寓,月供从公司'员工福利基金'走账。我停顿两秒,真巧,林雅的劳动合同恰好挂在福利部门。
沉默像墨汁一样在电话里蔓延。我知道他在计算这些证据的法律后果,那个精于算计的大脑此刻一定在疯狂运转。
你想要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窗外,初夏的阳光给阳台上的绿植镀了层金边。我抚摸着小腹,那里还看不出任何变化,但今早的孕吐提醒着我体内正在孕育的生命。
明天下午三点,我说,带上你保险箱里那份文件,来老地方。
挂断电话后,我打开书房的保险柜。在一叠设计稿下面,躺着周明远不知道存在的监控设备接收器。屏幕亮起,显示他正疯狂地给林雅打电话,而她全部拒接。
半岛酒店的下午茶厅,钢琴声如水般流淌。我特意选了靠窗的位置,阳光能完美勾勒出我刻意保持的侧脸轮廓——周明远曾说这个角度最像我大学时代。
他迟到了十七分钟,出现时西装皱得像抹布,领带歪斜。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婚戒,戒圈在阳光下闪着嘲讽的光。
你瘦了。这是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眼睛盯着我面前只动了一口的红丝绒蛋糕。那是他最爱吃的,以前我总笑话他一个大男人嗜甜如命。
我从包里取出文件夹推过去：看看。
周明远翻开文件时手指微微发抖。那是份股权变更记录,显示过去两周有神秘买家通过三家离岸公司收购了明悦科技12%的流通股。
这是...
林雅和张志豪。我抿了口红茶,他们用你转移给林雅的海外资金,正在做空你自己的公司。
他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这个曾在纳斯达克敲钟时谈笑风生的男人,此刻像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瘫在扶手椅上。
不可能...他机械地重复着,却已经拿出手机查询股价。明悦科技今天暴跌7%,创下上市以来最大单日跌幅。
我适时地亮出手机屏幕——林雅和张志豪在私人会所举杯相庆的照片。拍摄时间是昨天,就在周明远为不实报道召开紧急董事会的同时。
照片是P的！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我皱眉。这个反应让我确信,他心底早已知道真相,只是不愿面对。
松手。我轻声说。他立刻松开,像被烫到一样。这个条件反射让我心头刺痛——曾几何时,我皱个眉他就会紧张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悦悦,我...
保险箱里的文件。我打断他,指向他带来的牛皮纸袋。
周明远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打开纸袋,抽出那份泛黄的遗嘱：这是我爸临终前立的,写明如果我有婚生子女,家族信托基金的30%会自动...
转到孩子名下,我早知道。我接过文件,有趣的是,上个月你修改了条款,把'婚生子女'改成了'亲生子女'。我抬眼看他,就在林雅告诉你她怀孕的同一天。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我继续道：更巧的是,两天后林雅就去公证处做了胎儿亲子鉴定预约。我从手机调出预约记录,用的还是你给她的VIP通道。
周明远开始出汗,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忽然想起我们第一次约会,他在电影院昏暗灯光下也是这样紧张得冒汗,却坚持说自己只是太热。
那份鉴定报告...他声音干涩得不像话。
在这里。我亮出另一份文件,结果显示99.99%匹配,但...我故意停顿,采样日期很有意思。
周明远夺过文件,眼睛快速扫过那些专业术语,最后定格在采样日期栏——比他记忆中与林雅发生关系的时间早了整整两周。
这不可能！除非...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变得惨白。
除非孩子不是你的。我帮他说完,或者,她根本没怀孕。
钢琴曲恰在这时转为《月光》,德彪西那首充满不安定感的作品。我欣赏着周明远脸上交织的震惊、愤怒和恐惧,轻轻将最后一张纸推过去。
林雅的医疗记录显示,她三年前做过子宫切除手术。
7
周明远离开时像具行尸走肉,甚至忘了拿那份价值连城的遗嘱。我小心地收好文件,正准备结账,一个身影挡在了我面前。
精彩表演。张志豪拉开椅子坐下,身上古龙水味道浓得呛人。他今天穿了件骚包的紫色衬衫,袖扣是林雅上周在ins上晒过的那对。
我慢条斯理地整理文件：张副总亲自来盯梢林雅呢
忙着安抚你那崩溃的丈夫。他咧嘴一笑,露出做过烤瓷的牙齿,不过很快就是前夫了。
服务员送来新茶具,我趁机检查手机——监控显示周明远正在疯狂拨打林雅电话,而她全部拒接。完美。
沈小姐比我想象的聪明。张志豪给自己倒了杯茶,可惜聪明人都容易犯一个错误。
我挑眉示意他继续。
太早亮底牌。他倾身向前,声音压低,你以为那些媒体爆料能伤到我们周明远现在就像条丧家犬,董事会已经...
决定暂停他CEO职务,由你暂代。我接过话头,下周一正式公布,对吧
张志豪的笑容僵在脸上。这个反应让我确信公司内线给的消息准确。
你知道周明远为什么突然修改遗嘱吗我突然转变话题。
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老周一向重感情...
因为林雅给他看了这个。我亮出手机上的B超照片,画面里的小生命已经初具人形,当然,现在我们知道是伪造的。
张志豪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那个贱人！她答应过...他突然闭嘴,但已经晚了。
我按下藏在桌下的录音笔停止键。这段对话加上之前收集的证据,足够让这对豺狼互相撕咬了。
张副总,我微笑着站起身,送你句忠告——当你和魔鬼做交易时,记得确认她手里的筹码是不是真的。走出酒店时,夕阳将天空染成血色。我打开叫车软件,发现有三条未读消息。第一条是王律师发来的米兰设计周最终确认函；第二条是私人医生发来的孕检报告；第三条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视频文件,封面是林雅和张志豪在...
我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突然一阵剧痛从小腹传来。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内侧流下,在酒店大理石地面上绽开刺目的红花。
8
消毒水的气味钻进鼻腔时,我第一个念头竟是还好穿的黑裙子。意识像坏掉的灯泡忽明忽暗,耳边传来模糊的对话声：大出血...紧急手术...胎儿保不住了...
我想抬手,却发现手臂上插着好几根管子。手术灯刺眼的光线下,最后记得的是酒店地面上那滩血,像极了周明远送我的第一支口红——他说那颜色像我心口淌出的血,浪漫得令人作呕。
沈小姐能听见我说话吗医生的脸出现在视野里,手术很成功,但您需要绝对静养。
我眨了下眼表示明白,喉咙干得像是塞了把沙子。护士扶我喝水的间隙,我瞥见病房电视正在静音播放财经新闻——明悦科技股价暴跌的走势图下方,滚动着CEO周明远被暂停职务的字样。
您昏迷期间有位先生一直守在门口。护士小声说,院长亲自来请他离开都不肯走。
我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病房门上的小窗。周明远的脸贴在玻璃上,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我们的视线隔空相撞,他立刻扑到窗前,嘴唇疯狂蠕动着什么。
我移开目光,看向床头柜。那里放着我的包,露出文件一角——米兰设计周的邀请函。护士顺着我的视线,连忙把包递过来：您的东西都在,手机有十七个未接来电...
帮我联系王律师。我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还有,让门口那位先生进来。
周明远几乎是跌进来的。他西装皱得像抹布,领带不知所踪,左手无名指上却还固执地戴着我们的婚戒。他在病床前跪下时,我闻到了浓重的酒精味。
悦悦,孩子...他的目光落在我平坦的小腹上,眼泪突然涌出来,我不知道你...
现在你知道了。我平静地说,就像现在我也知道,林雅根本没怀孕。
他浑身一抖,像是被电流击中。这个曾经在谈判桌上令对手闻风丧胆的男人,此刻跪在我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她伪造了孕检报告...还有亲子鉴定...周明远的声音支离破碎,张志豪都交代了,他们想通过控制我的遗产...
而你想通过控制我来保住公司。我打断他,从包里抽出平板电脑,猜猜谁刚刚成为明悦科技最大股东
屏幕上的股权结构图清晰显示,沈悦名下持股已达21.5%,比周明远多出3个百分点。他盯着那个数字,表情像是看到了世界末日。
不可能...这些股份...
来自三家离岸公司,对吧我点开交易记录,有趣的是,这些公司注册资金都来自你转移给林雅的海外账户。
周明远的脸色瞬间惨白。他太聪明了,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林雅和张志豪用他的钱收购他的公司,而我在他们眼皮底下截了胡。
媒体发布会安排在一小时后。我看了眼墙上的时钟,你会喜欢我准备的PPT。
他猛地抓住床单：悦悦,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以解释一切...
比如这个我按下播放键,平板传出林雅的声音：...等拿到周家信托基金,我们就做掉周明远...录音里张志豪的笑声令人毛骨悚然：...意外死亡赔偿金够我们逍遥半辈子...
周明远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整个人瘫在地上。我看着他颤抖的肩膀,想起五年前他为我挡酒醉倒在卫生间,我也是这样守了他一整夜。
发布会你不用去了。我拔掉输液针头,王律师会代你宣读辞职声明。
悦悦！他扑上来抱住我的腰,泪水浸透了病号服,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那些年我们...
那些年你利用我的财务模型转移资产,用我的嫁妆抵押贷款,让我背锅推掉设计邀约。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最可笑的是,你连离婚都要选在我生日那天。
护士适时地推门进来：沈小姐,记者都到齐了。
发布会现场闪光灯亮如白昼。我穿着高领黑裙,苍白的脸色在镜头下像个复仇幽灵。大屏幕上正在播放林雅与不同男人的亲密照合集,最后定格在她和张志豪讨论做掉周明远的录音波形图上。
以上证据已提交警方。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全场,关于明悦科技的控制权问题...
会议室后门突然被撞开。林雅披头散发地冲进来,身上还穿着那件香槟色Dior裙子,只是现在皱巴巴的像块抹布。
沈悦你这个贱人！她尖叫着扑过来,被保安拦住,你算计我！那些照片是P的！
我轻轻点击遥控器,屏幕切换到一段高清视频——林雅和张志豪在床上翻云覆雨,床头电子钟显示日期正是周明远在新加坡路演那天。
这段视频来自张副总家的智能家居系统。我转向镜头,顺便说,他家的安防系统是我设计的。
全场哗然。林雅面如死灰,突然转向门口——周明远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
周明远！林雅挣脱保安扑过去,你听我解释...
周明远侧身避开,她直接摔在了记者们的镜头前。他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我面前,将纸袋放在讲台上。
这是什么我没去碰它。
你一直想要的东西。他的声音很轻,但麦克风还是捕捉到了,奶奶的汝窑瓷盘,我从拍卖行赎回来了。
全场瞬间安静。那瞬间我仿佛回到了二十岁,第一次带他见奶奶时,老人家用这个盘子盛桂花糕给他。他说太珍贵不能收,却在创业危机时毫不犹豫地让我拿去抵押。
还有这个。周明远从口袋里掏出U盘,林雅收买医生篡改你体检记录的完整证据链。
我接过U盘时,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他的手冰凉得像死人,掌心还有我们第一次约会时被自行车划伤的疤痕。
为什么现在才拿出来
因为直到今天我才配站在你面前。他声音哽咽,对不起,悦悦。
我没回答,只是将U盘插入电脑。大屏幕上立刻显示出林雅与私立医院医生的资金往来记录,以及我真实的体检报告——生育能力正常几个字被特意标红。
发布会结束后,我在休息室见到了被警察带走的林雅。她手上的铐子闪着冷光,曾经精心打理的卷发现在像枯草一样耷拉着。
你赢了。她嘶哑地说,但你以为周明远是真心的他只是发现你比我有利用价值...
我知道。我整理着文件,就像他知道,我接受媒体专访只是因为需要曝光度为新品牌造势。
林雅瞪大眼睛,突然大笑起来：老天,他活该！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
警察把她拖走时,电视上正在播放明悦科技股价暴跌的新闻。话外音说创始人周明远或将面临小股东集体诉讼。我关掉电视,拨通了米兰那边的电话。
9
米兰设计周颁奖礼上,我的重生系列获得最佳概念设计奖。上台领奖时,我穿着自己设计的白色礼服——裙摆上蜿蜒的银色纹路像是干涸的泪痕,又像新生的枝桠。
这个系列诞生于我最黑暗的时期。获奖感言我用了意大利语,感谢所有伤害过我的人,你们让我看清了珠宝与玻璃的区别。
台下掌声雷动。后排有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悄悄离场,但我还是认出了那个背影——周明远的左肩比右肩低两公分,这是长期伏案工作留下的习惯。
三个月后,我的个人品牌YUE在外滩办了首场发布会。秀场中央是件震撼全场的装置艺术——用碎瓷片拼接成的巨大子宫造型,内部悬挂着三百六十五枚戒指,每一枚都刻着明月永悦的字样。
艺术评论家说这是对失败婚姻最犀利的控诉。只有我知道,那些瓷片来自奶奶的汝窑盘——周明远送还的第二天,我亲手把它砸了。
发布会结束已是深夜。我独自走到黄浦江边,秋风吹起我的长发。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没有回头。
悦悦。周明远的声音比秋风还轻,我看到新闻了...恭喜。
我望着江对岸的霓虹,想起我们刚创业时在这许下的愿望——他说要让我过上好日子,我说要设计出世界上最美的珠宝。
明悦科技破产了。他站到我身旁,身上不再有那款标志性的木质香水味,我卖了所有股份赔偿小股东。
江面上驶过一艘游轮,甲板上的笑声随风飘来。周明远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物归原主。
盒子里是那枚我退还给他的婚戒。内圈的明月永悦已经被磨平,取而代之的是新刻的对不起。
我申请了米兰理工的访问学者。他没试图碰我,下周一走。
我终于转头看他。月光下,他眼角的皱纹比记忆中深了许多,鬓角也有了零星白发。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男人,现在看上去就像任何一个为生活所困的普通中年人。
8号登机口有家咖啡店。我轻声说,他们的提拉米苏是全机场最好吃的。
周明远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我知道他听懂了我的暗示——当年他第一次向我告白,就是在大学图书馆8号阅览室,用一盒自制的提拉米苏。
悦悦,我...
我要去巴黎参加下个季度的时装周。我打断他,把戒指盒推回去,保重。
转身时,我听见戒指掉在地上的轻响。但我没有回头,就像他没回头看我离开医院那天。夜风吹散了我最后一滴眼泪,而新做的钻石耳坠在耳边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就像所有破碎后又重生的事物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