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碎裂的九转金针退到镜湖边,玄溟额间妖纹亮得骇人。他化作黑豹原型拦在结界缺口,银蓝妖焰在皮毛上跃动:阿蘅,别走。
掌心血珠滴落冰面,绽开朵朵红莲。三日前发现他抹去我记忆时,那方绣着紫藤的绢帕从妆匣跌落,帕角玄溟二字刺得眼睛生疼。原来我们早在三生石前结过契,原来那些空白的梦境里全是他抱着我说再不会弄丢你。
你连我是谁都忘了,这算什么相守金针突然发出悲鸣,封印的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上元灯会,少年将军掀开我盖头的刹那,漫天烟火映着他锁骨处若隐若现的紫金纹路。
玄溟突然踉跄着吐出一口黑血,魔气从他心口蔓延成蛛网。猎妖师的箭簇在月光下淬着幽蓝冷光,我这才看清他后背插着的三支封魂箭——他竟用自己的妖丹替我挡了死劫。
你要自由,我给你。他徒手剜出妖丹捏碎,镜湖结界应声崩塌。我扑过去接住他坠落的身躯,金针突然化作流光没入他心口。当年救他时种下的医者印记正在苏醒,原来早在那场紫藤花雨里,命盘就写好了结局。
紫藤花瓣突然逆着重力升向夜空,在月轮中凝成巨大的转生阵。玄溟的妖纹顺着相扣的十指爬上我手腕,他最后的声音混着风雪落在耳畔:这次,换我来找你。
第一章
子时的镜湖泛着幽蓝磷光,苏蘅将浸透夜露的裙摆提起三寸。止血藤特有的辛辣气息萦绕在鼻尖,可今夜这味道里混着丝缕血腥气。
救...
破碎的喘息声从芦苇深处传来,惊起几只白腹蓝背的夜鸮。苏蘅握紧腰间金针匣,悬济门的冰蚕丝腰带突然泛起微光——这是遇到妖邪的警示。
拨开垂落的紫藤花帘,月光正照在那人苍白的锁骨上。暗金纹路如同活物在他肌肤下游走,在胸口狰狞的伤口处聚成凤凰图腾。苏蘅倒退半步撞上青石,药篓里的龙胆草撒了一地。
妖王印记。她按住狂跳的心口,九转金针在匣中震颤着发出蜂鸣。师父说过,遇见锁骨生紫金纹者须即刻燃传讯符,可那人的唇角正不断溢出黑血,浸透了玄色织金锦的衣襟。
男人忽然睁开眼,竖瞳映着湖面诡谲的紫光:悬济门的小医者他抬手时带起银蓝火焰,却在触及苏蘅袖摆时骤然熄灭,你的血...是甜的。
苏蘅的指尖按上他腕脉,金针自动刺入三阴交穴:别动,噬心蛊已逼近心脉。她自己也惊异于此刻的镇定,妖王周身翻涌的威压本该令人窒息,可当她触及那些游走的妖纹时,竟有种宿命般的熟悉。
男人闷哼一声,兽耳突然从银发间钻出。他反手扣住苏蘅手腕,妖纹顺着接触的皮肤攀上她小臂:知道我是谁还敢救
医者眼中只有伤病。苏蘅咬破指尖将血抹在金针上,琥珀色的针体瞬间透出血光,若真想杀我,方才妖焰就不会熄灭。
男人低笑出声,尾音带着气声:玄溟。他突然报出名字,紫金纹路在月光下流转生辉,记好了,小医仙。
当第九根金针没入膻中穴时,异变陡生。玄溟锁骨处的妖纹突然暴起,化作锁链缠住苏蘅脖颈。她看见他瞳孔缩成细线,银蓝妖焰从周身迸发,将方圆十丈的芦苇尽数焚成灰烬。
快走...玄溟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字句,利爪深深抠进地面,蛊毒引发...妖力暴走...
苏蘅被勒得眼前发黑,却将最后三枚金针狠狠刺入自己掌心。混着药香的血珠滴在妖纹锁链上,竟发出冰层开裂的脆响。那些狰狞的纹路突然温顺下来,乖觉地缩回玄溟体内。
你究竟...玄溟的兽耳耷拉下来,怔怔望着少女染血的指尖。
每月初七取心头血温养金针,自然带着药性。苏蘅抹去额间冷汗,将蛊虫挑入玉瓶,倒是你,妖王怎会中人间蛊毒
玄溟指尖抚过正在愈合的伤口,突然将苏蘅拉近鼻尖轻嗅:三日前我饮过镇南王府的梨花酿。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带着雪松冷香,小医仙可听过噬魂蛊
苏蘅手一抖,金针险些扎偏。噬魂蛊需以挚爱之人心头血为引,中蛊者会逐渐遗忘最重要的人。她突然明白方才妖纹为何攻击自己——在蛊毒影响下,玄溟把她当成了下蛊之人。
忍着点。她将最后一道金针打入他天灵穴,此蛊已与你的妖丹共生,若要彻底清除...
会伤及本源玄溟的尾巴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腰,无妨,左右那些记忆...他突然顿住,竖瞳映出苏蘅身后异象。
镜湖水面泛起紫色涟漪,无数紫藤花苞从湖底升起,在月轮下绽成巨大的转生阵。苏蘅腕间突然灼痛难当,方才被妖纹触碰的皮肤浮现出相同的紫金图腾。
契约已成。玄溟抚过她腕间印记,眼神晦暗不明,从今往后,你逃不掉了。
第二章
紫藤花架筛下细碎光斑,苏蘅将新采的鬼针草捣成碧色药泥。黑豹形态的玄溟蜷在药炉旁打盹,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青石板。
抬爪。苏蘅戳了戳豹子肉垫,玄溟懒洋洋地把前爪搭在她膝头。三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横贯掌心,那是昨夜妖力失控时他自己抓的。
药杵与玉臼相撞的脆响中,玄溟突然开口:你们悬济门救人,都这般不计代价他抖了抖耳朵,露出颈间新换的鲛绡绷带,用本命精血温养金针,每月还要受噬心之痛。
苏蘅动作微滞,药汁溅在袖口:师父说,这是医者的劫。她将药泥敷在玄溟伤口处,就像妖王注定要镇守两界裂隙。
玄溟突然化成人形,赤着上身将她困在藤椅间:若我说,这劫我能破呢他锁骨处的妖纹泛着暖光,随着呼吸明明灭灭,跟我回妖界,不必再受这些苦楚。
苏蘅举着药杵抵住他胸口:悬济门训诫第一条,不得与妖物为伍。
可你三日前救了我这个妖物。玄溟握住她手腕,药杵当啷落地。他指尖抚过她腕间紫金纹路:契约已成,你以为还能回到从前
窗外忽然传来翅膀扑棱声,一只青鸟撞在结界上晕头转向。苏蘅脸色骤变——这是师门传讯用的灵鸟。
放它进来。她挣扎着要去开窗。
玄溟眸中闪过厉色,妖焰瞬间将青鸟焚成灰烬:不过是要你回山门复命的废话。他抬手接住一片落花,紫藤花瓣在他掌心凝成镣铐形状,阿蘅,这个游戏你玩不起。
苏蘅扬手将药杵砸向结界,琥珀色流光却如泥牛入海。她这才惊觉,整个庭院的一砖一瓦都在流转着妖纹,连墙角那株百年紫藤都与记忆中的形态分毫不差。
你复刻了我幼时的家她声音发颤。
玄溟的兽尾悄悄缠上她脚踝:三百年前我见过这个院子。他指尖点在她心口,在你这双眼睛里。
夜风突然送来铃铛清响,苏蘅鬓间的银簪应声而裂。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至:红衣少女在紫藤架下荡秋千,黑衣少年捧着新摘的莲蓬躲在假山后,铜铃铛系在少女腕间叮当作响...
想起来了吗玄溟舔去她眼尾泪珠,那年你说要嫁我,却在三生石前用碎魂钉刺穿我心脏。
苏蘅头痛欲裂,九转金针突然自动出匣,在两人之间筑起金光屏障。玄溟闷哼一声,后背撞碎玉石屏风,妖纹如荆棘爬满半张脸。
原来如此...他擦去唇角血迹,看着屏障中浮现的古老咒文,悬济门在你魂识里种了禁制。
苏蘅握紧金针指向他:你到底是谁
玄溟低笑出声,银发在月光下泛起冷光:你的劫。他突然挥手,万千萤火虫从袖中涌出,将庭院照得恍如白昼,也是你的药。
萤火聚成穹顶的刹那,苏蘅看见自己腕间的契约印记亮如星辰。玄溟的声音混着花香飘来:等紫藤开满九千朵,你自会知晓答案。
第三章
药庐的青烟裹着沉香气息,苏蘅指尖拂过妆匣暗格时触到冰凉的丝绢。玄溟正在庭院练剑,剑气扫落的紫藤花瓣粘在窗棂上,像一串凝固的血珠。
这是...素白绢帕上绣着并蒂莲,帕角玄溟二字刺得指尖发麻。记忆突然裂开缝隙——月夜镜湖边,自己将染血的帕子塞进少年染血的战甲,铜铃铛在腕间响得急促。
门外传来玉器碎裂声,玄溟瞬移至她身后握住手腕:别碰!妖纹在他脖颈处疯狂游走,紫藤庭院突然扭曲变形,青砖地面渗出黑色粘液。
苏蘅挣开桎梏,金针自袖中飞出:三日前你抹去我记忆时,可没这般慌张。她终于明白为何总在寅时惊醒,为何妆匣里会多出不属于自己的珠钗。
玄溟瞳孔缩成细线,兽尾绞断雕花木柱:你该听话些。妖焰凝成锁链缠住苏蘅脚踝,却在触及金针结界时迸出火星,悬济门的禁制护得了你几时
够久了。苏蘅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金针上,琥珀流光暴涨,久到我想起三百年前碎魂钉刺入你心脏的滋味。
玄溟突然僵住,妖纹如毒蛇退潮般缩回锁骨。苏蘅趁机撞开窗棂,月光正照在镜湖冰面——本该冬至才结冰的湖面泛着诡异蓝光,无数记忆画面在冰层下流转。
阿蘅回来!玄溟的嘶吼裹着风雪,苏蘅已踏上冰面。当看清冰下画面时,她如坠寒潭——三百年前穿嫁衣的自己,正握着碎魂钉刺向玄溟心口,眼泪却比他胸口的血更艳。
冰面突然炸裂,玄溟自背后将她扑倒。九转金针感应到危险自动护主,穿透月光结界刺入他肩胛。苏蘅看见他后背狰狞的旧伤,正是碎魂钉留下的印记。
为什么...她颤抖着抚上那道疤,明明是你先屠我满门...
玄溟将脸埋在她颈间,妖纹顺着相贴的肌肤蔓延:那年你父亲用噬魂蛊操控我族人。他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我只能在你动手前,抢先毁掉咒术核心。
记忆如潮水冲破禁制,苏蘅看见祠堂地宫里的真相——被铁链锁住的妖族幼童,父亲手中滴血的蛊虫,还有玄溟跪在血泊中哀求:别让阿蘅知道...
冰面突然剧烈震颤,三百年前的碎魂钉自湖底飞出,直刺苏蘅眉心。玄溟徒手抓住利刃,银蓝妖血染红冰层:快走!往生碑要醒了!
苏蘅反手将金针刺入他掌心:悬济门训诫第二条,不弃伤者。她扯下染血的袖摆缠住他伤口,要疯一起疯。
玄溟突然低笑出声,兽耳蹭过她脸颊:果然还是你。他揽住苏蘅的腰纵身跃起,脚下冰层轰然塌陷,露出湖底巨大的青铜碑。碑文正渗出鲜血,汇聚成弑爱证道四个古篆。
当年你父亲种下的诅咒。玄溟挥剑斩断袭来的锁链,每当我们靠近真相,往生碑就会...
话音未落,苏蘅腕间契约印记突然灼烧,金针自发结成北斗阵。玄溟闷哼跪地,妖纹爬满整张脸:快...封印我...
第四章
紫藤花瓣在结界内凝成旋涡,苏蘅将最后三枚金针刺入玄溟灵台。他周身妖焰忽明忽暗,竖瞳时而猩红时而墨黑,兽尾将青石地板抽出道道裂痕。
忍着点。苏蘅割开手腕将血滴在他唇间,噬魂蛊在吞噬你的记忆。
玄溟突然扣住她后颈,尖牙刺破皮肤: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救什么...他声音忽而变成重音,三百年前我能屠你满门,如今照样...
金针发出刺耳鸣响,苏蘅趁机将药丸塞进他口中。玄溟瞳孔骤缩,喷出的黑血中混着冰碴:离魂草你何时...
昨夜你熟睡时取的妖血。苏蘅擦去唇边血迹,腕间契约纹路已蔓延至心口,能暂时分离噬魂蛊与妖丹。
结界外突然传来号角声,青铜碑文投射在天幕上。苏蘅看清那些闪烁的画面,手中药瓶摔得粉碎——三百年前大婚当日,父亲将碎魂钉交给她时,眼底流转着与玄溟相同的妖纹。
原来我们都是棋子...她踉跄着扶住香案,案上铜镜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玄溟背后的凤凰图腾与父亲书房暗格的浮雕完美契合,那是上古巫族封印妖王的血契。
玄溟突然暴起,妖焰化作利刃劈向结界。苏蘅本能地扑过去护住阵眼,金针穿透肩胛的剧痛让她清醒——往生碑正在改写记忆,青铜表面浮现的画面变成玄溟持剑刺向自己。
不要看!玄溟捂住她眼睛,掌心被泪水浸透,碑文会腐蚀神识...
苏蘅扯下他蒙眼的手:我要知道全部真相。她将金针刺入太阳穴,悬济门禁术·溯光。
记忆如洪流席卷,她看见玄溟跪在祠堂三天三夜求父亲退婚,看见他在碎魂钉入体时反而握住她的手往心口送,最痛的画面是往生碑前——自己消散的魂魄被玄溟用妖丹强行聚拢,而他为此承受千年雷劫。
结界轰然崩塌,苏蘅呕出大口鲜血。金针玉化的部分开始碎裂,玄溟徒手接住坠落的碎片:你竟用本命精血催动禁术...
值得。苏蘅抚上他眼尾泪痣,至少我知道,那方绣帕是你教我女红时...话未说完,喉间突然涌上黑血。
往生碑发出尖啸,碑文锁链缠住苏蘅脚踝。玄溟挥剑斩断锁链,妖纹尽数离体化作铠甲:抱紧我。他割开手腕画出古老符咒,以吾妖魂为祭,开往生之路!
紫藤庭院开始崩塌,苏蘅腕间玉镯突然浮现咒文。这是及笄时师父所赠,此刻却与玄溟的妖血产生共鸣。当最后一道结界碎裂时,她看见玄溟后背插着的三支封魂箭——正是三百年前自己亲手所射。
原来死劫应在这里...苏蘅突然笑了,将完全玉化的金针刺入心口,悬济门禁术·离魂引!
金针迸发出刺目强光,时空裂隙在镜湖上方展开。玄溟的嘶吼声中,苏蘅坠入漫天紫藤花雨。玉镯脱离手腕的瞬间,她听见三百年前的自己轻声说:这次,换我来渡你。
第五章
银蓝妖焰在玄溟周身凝成铠甲,他徒手捏碎袭来的冰锥,魔气却顺着指尖爬上眉骨。苏蘅被护在妖力结界中,腕间契约纹路正与往生碑产生共鸣,三百年前的箭伤在心口隐隐作痛。
别看碑文!玄溟转身捂住她眼睛,掌心妖纹渗出鲜血。魔气在他锁骨处聚成蛛网状裂痕,苏蘅闻到了血肉焦糊的味道——这是噬心咒反噬的前兆。
青铜碑突然发出磬音,冰层下浮现出他们前世的婚房。苏蘅看见铜镜中红衣的自己握着碎魂钉,而玄溟的妖纹正从镜面渗出,缠绕着父亲手中的噬魂蛊。
原来如此...她突然握住玄溟颤抖的手,当年下蛊的根本不是父亲,是你用自己的妖纹...
玄溟瞳孔骤缩,妖焰失控地焚毁半边衣袖。往生碑趁机射出锁链,贯穿他肩胛将人吊上半空。苏蘅看清锁链末端的倒刺,正是三百年前碎魂钉的形制。
阿蘅快走!玄溟嘶吼着震碎锁链,落地时却喷出带着冰碴的黑血。魔气已侵蚀心脉,他锁骨处的妖纹正在褪色,这是妖丹碎裂的征兆。
苏蘅扯开衣襟,将完全玉化的金针刺入心口。鲜血溅在往生碑上,竟让青铜表面浮现出隐藏的铭文——以爱人之血,破往生之咒。
你疯了!玄溟扑过来要拔金针,却被契约印记灼伤手掌,九转金针玉化意味着命魂消散,悬济门没教过你吗
教过。苏蘅笑着咳出血沫,还教过噬心咒需以命换命。她握住玄溟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玉化金针突然迸发霞光,你替我挡了三次死劫,这次换我。
往生碑发出悲鸣,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倒灌。苏蘅终于看清真相:大婚当日玄溟察觉噬魂蛊,故意激她射出封魂箭,实则是为斩断她与咒术的联系。而父亲身上的妖纹,是玄溟为保苏家血脉种下的护身咒。
魔气突然暴走,玄溟的妖纹尽数离体,在苏蘅周身筑起屏障。他心口浮现冰晶状裂痕,声音却温柔得可怕:傻姑娘,妖族没有来世...
苏蘅吻住他冰凉的唇,将最后半截金针推入他心脏。玉化的针体与妖丹融合,迸发的强光中,她看见玄溟背后的凤凰图腾振翅欲飞。
以吾血肉,祭尔神魂。苏蘅念出禁术咒文,腕间玉镯应声而碎。往生碑轰然倒塌,玄溟的妖纹突然爬满她全身,在眉心聚成火焰图腾。
魔气散尽的刹那,玄溟的银发尽数霜白。他抱着逐渐透明的苏蘅,妖焰凝成漫天流萤:当年你教我,爱是常觉亏欠...可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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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紫藤花瓣在虚空中静止,苏蘅的魂魄悬浮在往生碑废墟之上。完全玉化的金针贯穿她与玄溟的胸口,将两人命魂系成同心结。
玄溟徒手抓住试图消散的魂光,妖血在冰面绘出转生阵:以吾千年修为,换你...
妖王陛下不可!十二道黑影自镜湖跃出,竟是历代妖王残魂。为首的赤瞳男子挥袖打乱阵法,逆天改命必遭天谴,您已承受过三次碎丹之痛!
苏蘅的魂魄突然发出金光,往生碑碎片自动重组。当看清碑面新浮现的图腾时,玄溟的兽耳猛地竖起——那是上古巫族圣女的印记,与苏蘅心口的胎记完全重合。
原来如此...他低笑出声,徒手挖出正在玉化的妖丹,难怪你的血能平息妖纹暴动。
妖丹碎裂的瞬间,镜湖掀起滔天巨浪。苏蘅的肉身自湖心升起,周身缠绕着紫金纹路。玄溟的银发寸寸成灰,却笑着将最后半颗妖丹按入她心口:这次,换我来当药引。
金针突然发出凤鸣,玉化的针体褪去伪饰,露出底下流转着星辉的陨铁真身。苏蘅猛地睁开眼,看到的是正在消散的玄溟,以及他背后展开的凤凰火翼。
不要——!她徒劳地抓向虚空,腕间契约纹路突然倒流进玄溟体内。往生碑爆发出刺目强光,三百年前的婚房在光影中重现,碎魂钉与封魂箭在虚空相撞,迸发的火星点燃了紫藤花海。
玄溟的残魂抚上她脸颊:你看,我们种的紫藤...他的声音散在风里,开得正好...
苏蘅发间的银簪突然融化,露出里面封存的记忆水晶。三百年前的雨夜,玄溟跪在巫族长老面前立誓:用我的妖纹做容器,把噬心咒引到我身上...
往生碑最后一块碎片归位时,苏蘅终于痛哭出声。她将金针刺入天灵穴,以魂为引画出血咒:以圣女之名,换涅槃重生!
镜湖沸腾如熔岩,紫藤花在烈焰中舒展成凤凰尾羽。当最后一朵花苞绽放时,苏蘅看见玄溟的魂魄从灰烬中浮现,心口的妖纹正与她腕间契约完美契合。
你...玄溟的指尖穿过她半透明的身体,何必...
苏蘅吻住他未说完的话,将融合了妖丹与圣女之力的金针推入他心口:悬济门训诫第三条——她的身影开始消散,不悔相思。
终章
镜湖的冰层在晨曦中泛起琉璃色,玄溟跪坐在往生碑残骸上,霜白长发垂落冰面。掌心跳跃的银蓝妖焰里,浮动着苏蘅消散前的最后一缕残魂。
第十次轮回了...他抚过碑面新生的裂痕,那里嵌着半截玉化金针。每当月华漫过针尖,魂魄深处便传来细碎的铃铛声——是苏蘅及笄那年,他亲手系在她脚踝的相思铃。
湖心突然泛起紫色涟漪,沉睡十年的紫藤妖灵破水而出。玄溟瞳孔震颤,妖纹在锁骨处灼烧发烫——妖灵眉心浮着与苏蘅相同的朱砂痣,发间缠绕的正是当年碎成齑粉的玉镯残片。
爹爹。妖灵赤足踏过冰面,足铃叮咚作响。她指尖绽开的紫藤花苞里,躺着苏蘅破碎的本命金针。
玄溟踉跄着接住花苞,妖血浸透的冰层突然映出奇异画面:三百年前的巫族祭坛,苏蘅将染血的襁褓交给长老,襁褓里婴孩的腕间,赫然是他昨夜才为紫藤妖灵系上的护身符。
原来你早算到这一步...他徒手剖开胸膛,最后半颗妖丹已与金针融为一体。妖灵突然化作流光没入他心口,往生碑轰然炸裂,碑文碎片在虚空拼出上古箴言——以魂为引,破界重生。
镜湖水逆流升空,在月轮中凝成巨大的水镜。玄溟看见苏蘅的魂魄被困在往生碑核心,三百道封印锁链贯穿她的四肢,每道锁链尽头都坠着一世记忆。
阿蘅,我来还债了。他挥剑斩断第一道锁链。前世记忆如利刃刺入识海——第一世他是战死沙场的将军,她是掩埋尸骨的医女;第二世他化作她药圃里的紫藤,在雷劫中替她挡下天火...
每斩断一道锁链,玄溟的妖纹便淡去一分。当最后一世记忆解封时,他看见苏蘅跪在巫族禁地,用碎魂钉将自己的圣女之力封入往生碑——这才是噬心咒的真相,她早将自己化作封印妖界裂隙的祭品。
傻子...玄溟的银发尽数褪成墨色,这是散尽修为的征兆。他捏碎本命妖丹,血雾中浮现出苏蘅沉睡的肉身,以吾魂飞魄散为祭,换你...
换你个头!清泠女声自水镜传来,苏蘅的魂魄突然攥住他手腕。完全玉化的金针迸发霞光,将两人缠绕成茧。玄溟惊觉心口妖丹正在重生,而苏蘅腕间的契约纹路已蔓延成并蒂莲。
紫藤妖灵自光茧中跃出,掌心托着融合后的溯光针:爹爹娘亲好笨。她将金针刺入镜湖冰面,往生碑第七道裂痕里,藏着你们自己种的因果呀。
冰层轰然碎裂,现出被遗忘的真相——三百年前大婚当日,苏蘅与玄溟的妖血早已浸透三生石。石碑背面刻着他们亲手写下的婚书:生生世世,不悔不渝。
玄溟突然闷哼跪地,背后浮现出完整的凤凰图腾。苏蘅的魂魄没入肉身的刹那,溯光针自动归位,将她心口那道箭伤修复成朱砂痣。
悬济门训诫最后一条...苏蘅睁眼的瞬间,紫藤开满镜湖。她将完全觉醒的溯光针抵在玄溟心口,不准让道侣独守轮回。
玄溟的兽耳猛地竖起,尾巴将人卷进怀里:夫人教训的是。他锁骨处的妖纹突然离体,在两人周身凝成婚服嫁衣。往生碑碎片自发重组,化作三生石上的合婚庚帖。
紫藤妖灵笑嘻嘻地撒着花瓣,镜湖水倒映出重叠的身影。苏蘅忽然按住玄溟心口:你的妖丹...
在这里。玄溟吻住她惊诧的唇,将妖丹渡入她丹田。紫藤妖灵化作流光没入苏蘅发间,成为一支并蒂莲簪:从今往后,我们永不分离。
十年后的镜湖畔,紫藤花架下蜷着打盹的黑豹。药炉旁捣衣的少女忽然抬头,腕间银铃与足踝金链同时作响。
阿蘅,你当年种的离魂草开花了。玄溟叼着花枝凑近,兽尾扫落她手中捣药杵。
苏蘅瞥见他锁骨处游走的妖纹,忽然将人按在青石榻上:看来妖王陛下又该解毒了...
风过回廊,往生碑上新刻的碑文若隐若现——情之所钟,正在我辈。万丈红尘,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