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叮咚——
门内传来拖鞋踢踏声,温婉下意识理了理刘海。门开的一瞬间,甜腻的香水味混着酒气扑面而来。
谁啊大半夜的——周扬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赤裸的上身还挂着水珠,腰间的浴巾松垮得岌岌可危。
温婉的视线越过他肩膀,看到床上慌忙用被子裹住身体的女孩——市场部新来的实习生,好像是叫林娜。上星期刚在周扬的朋友圈合照里见过这张脸。
芒果千层啪地砸在地毯上,奶油溅了周扬一腿。
婉婉你听我解释！周扬一把抓住她手腕,我们就是喝多了,她脚崴了上来擦药——
温婉突然发现他左肩有个新鲜的牙印,红得刺眼。三个月前他生日那晚,她在相同位置留下过一模一样的痕迹。
擦药需要解她内衣扣?温婉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平静。她弯腰捡起门口蕾丝内裤,轻轻搭在周扬肩上,你上次送我的是同款,记得吗?
周扬脸色变了变,突然松开手：温婉,你总是这样。一点小事就上纲上线,哪个男人受得了?
床上的女孩噗嗤笑出声,裹着被子凑过来：周总监,这就是你说的'保守得像修女'的女朋友啊?
温婉的指甲陷进掌心。上周暴雨,她冒雨给加班的周扬送伞,就是这个声音在电话里说你女朋友真烦人。
我们三年感情,比不上一次酒后乱性?她声音开始发抖。
周扬烦躁地抓头发：你能不能别搞得像我犯罪了一样?男人有生理需求很正常,何况你从来不肯......他意有所指地扫过温婉保守的衬衫裙,装什么清高。
温婉突然想起父亲临终时的话：小婉,真正的爱是尊重,不是索取。父亲是消防员,为救人在火场牺牲前,最放心不下这个性格太软的女儿。
分手吧。她转身时,周扬的嗤笑着追上来：装什么装！就你这种无趣的性格,除了我谁忍你三年?
。温碗没有回头,用力关上房门。一滴泪落在了手背上,发现手机屏幕亮着——闺蜜林妍发来的链接：《致敬最可爱的人拥军联谊报名通道》。
。
温婉点击了立即报名。
三天后,温婉站在镜子前,犹豫地转了个圈。林妍硬塞给她的红色连衣裙太过鲜艳,与她平时素雅的风格截然不同。
这才对嘛！苏琪兴奋地给她涂上口红,那个渣男不值得你伤心,今天的联谊会上全是优质军官,随便拎一个都比周扬强百倍！
2
联谊会在军区招待所举行。温婉一进门就被震住了——会场里至少有一半男士都穿着笔挺的军装,身姿挺拔如松。她下意识往角落躲,却被苏琪一把拉住。
别怂！看到那边没?林妍指着自助餐区一个高大的背影,那个是特种大队的,我表哥的战友,据说超级厉害！
温婉刚想拒绝,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周扬居然挽着林娜出现在了会场！
哟,这不是温婉吗?林娜夸张地提高音量,怎么,被甩了就来这种场合钓男人?
周围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温婉攥紧手指,指甲几乎陷进掌心。她不想在这里闹事,可周扬显然没打算放过她。
听说你今天来‘拥军联谊’?他嗤笑一声,怎么,普通男人看不上你,现在想找个当兵的?
实习生林娜也跟着笑：周总监,你别这么说,人家说不定就喜欢那种……粗鲁型的呢?
温婉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她端起桌上的红酒,毫不犹豫地朝周扬泼了过去。
深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白衬衫往下淌,周扬脸色铁青,刚要发作,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横插进来,扣住了他的手腕。
这位先生,联谊会禁止闹事。
低沉冷冽的男声在身后响起,温婉回头,对上一双漆黑锐利的眼睛。
男人很高,肩线平直,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他气场凌厉。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看似随意地扣着周扬的手腕,却让后者疼得脸色发白。
你……你谁啊?周扬挣扎着。
陆沉,特种作战旅少校。男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再闹事,我会请安保送你出去。
周扬脸色变了变,最终咬牙甩开手,拉着实习生灰溜溜地走了。
温婉深吸一口气,低声道谢：谢谢您,陆少校。
陆沉垂眸看她,目光在她泛红的指尖上停留了一秒,淡淡道：不用谢。
联谊会在温婉的沉默中度过,闺蜜林妍终于回到了礼堂。她朝温婉递了个眼色：让帅哥送你哦,我还要跟我的男神继续。温婉白她一眼:见色忘友。温婉站在军区礼堂外的马路边,夜风吹得她耳尖发凉。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打车软件显示暂无可用车辆。
身后传来军靴踏地的沉稳脚步声。
这个点不好打车。
温婉回头,陆沉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肩章在路灯下泛着冷光。他手里拿着车钥匙,语气平静：我送你。
她下意识婉拒：不用麻烦您了,我再等等……
上车。他拉开军用越野车的副驾门,补充道：这里夜间治安一般,最近有抢劫案。
温婉犹豫地捏紧包带。军区礼堂地处城郊,刚才周扬离开前阴恻恻的眼神让她后背发寒。
那……谢谢陆少校。她终于矮身坐进车里。
车门关上的瞬间,松木混着枪油的气息笼罩过来。温婉悄悄打量车内——仪表台一尘不染,后视镜上挂着的军牌刻着忠诚二字,座椅缝隙里卡着半截子弹壳做的钥匙扣。
车子启动时,陆沉忽然侧头：地址?
啊?温婉反应过来,青松路17号阳光公寓,麻烦您了。
他输入导航的动作顿了顿：老城区?
是,我父亲留下的房子。温婉无意识地摩挲钱包里露出的照片边角,虽然旧了点,但离我公司近。
陆沉的目光在她钱包上停留一瞬,没再说话。
车上,温婉的手机突然响起。周扬发来的短信刺眼地亮在屏幕上：【今天那个当兵的给你长脸了?呵呵,你以为这种人会真心对你?不过是玩玩罢了！】
温婉迅速锁屏,却发现陆沉的目光扫了过来。
前男友?他问。
温婉苦笑点头：今天...谢谢您。我明天就把他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车停在温婉家楼下。
温婉再次道谢,刚要下车,陆沉忽然递过来一张名片。
如果有麻烦,可以联系我。
她接过名片,上面只有简单的名字、军衔和电话,没有任何多余的信息。
谢谢。她轻声说,心里却有些疑惑——他为什么对她这么照顾?
第二天,温婉刚进公司,就听见同事们的窃窃私语。
周扬站在她工位旁,手里拿着她的水杯,笑容恶劣：你昨晚勾搭上了一个军官?温婉,你倒是挺会挑目标啊。
温婉冷冷地看着他：把杯子放下。
周扬嗤笑一声,故意松手,玻璃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
不好意思,手滑。他凑近她,压低声音,你以为找个当兵的就能压我一头?别天真了,就你这种性格,人家玩几天就腻了。
温婉的指尖微微发抖,但这一次,她没有退缩。
周扬,我们已经分手了,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分手?周扬冷笑,行啊,那你敢不敢现在打电话给你那位‘少校’,问问他愿不愿意娶你?
周围的同事开始起哄,温婉冷眼看着这个她曾经喜欢过三年的人。
她拿出手机,拨通了陆沉的名片上的电话。
电话接通,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温婉?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清晰而坚定：陆少校,你愿意娶我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好。
三天后,温婉和陆沉站在民政局门口。
她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手里捏着户口本,还有些恍惚——她真的要和一个认识不到一周的男人结婚?
陆沉倒是很平静,军装笔挺,连领带都一丝不苟。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淡淡道。
温婉咬了咬唇,摇头：不反悔。
领证的过程很快,钢印落下的一刻,温婉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走出民政局,陆沉递给她一份文件。
婚前协议。他语气平静,约定一年后如果双方仍无感情基础,可协议离婚,财产各自独立。
温婉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他果然只是出于责任才答应的。
好。她点点头,把协议收好。
陆沉看着她,忽然开口：这一年里,我会尽到丈夫的责任。
温婉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睛,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我也会。她轻声说。
当晚,温婉收拾行李时看到了那本相册。
她翻开老相册,指尖轻轻抚过一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父亲穿着军装,和一群战友的合影。
照片角落里,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士兵格外醒目。
温婉怔了怔。
那个人的眉眼……怎么有点像陆沉?
3
温婉拖着行李箱站在军区家属楼下,仰头望着这栋灰白相间的建筑,门口还立着军事管理区,闲人免进的警示牌。
哨兵笔直地站着,目光如炬地扫过她的通行证,随后敬礼：嫂子好！
温婉耳根一热,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陆沉的家在三楼。
推开门,她愣住——
客厅几乎一尘不染,沙发是深灰色的,茶几上除了一本《军事理论》外空无一物,连窗帘都是最朴素的军绿色。
你的房间在左边。陆沉放下她的行李,语气平静,我的在右边。
温婉：……
这算什么?合租室友?
她偷偷瞥了眼陆沉,男人已经转身去厨房倒水,背影挺拔如松,连倒水的姿势都像在完成某种军事任务。
第二天清晨5:30,温婉被嘹亮的军号声惊醒。
她迷迷糊糊拉开窗帘,楼下操场上一排士兵正在晨跑,口号震天响。
陆沉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系皮带,见她睡眼惺忪,淡淡道：习惯了就好。
温婉：……
晚饭时,温婉随口问：你今天训练什么?
陆沉筷子一顿：机密。
温婉噎住。
她不死心：那…你们平时都吃什么?
陆沉：食堂。
温婉：……
对门的李嫂子来串门,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过温婉：小陆媳妇儿是医生啊?哎呦,这细皮嫩肉的,能受得了咱们这儿吗?
温婉还没开口,陆沉已经挡在她前面：她很好。
李嫂子讪笑：小陆护媳妇儿呢！
温婉从小就怕打雷。
那晚暴雨突至,她缩在被子里发抖,突然听见房门被轻轻敲响。
睡了吗?陆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她没敢吭声。
门外安静了几秒,随后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他就这么靠坐在她门外,陪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在门口发现一杯温热的茉莉花茶,底下压着张字条：
任务三天,记得锁门。——L
洗衣房里,几个军嫂故意忘告诉温婉军用洗衣机怎么操作,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偷笑。
温婉正尴尬,突然听见身后咔嗒一声——
陆沉不知何时出现,单手拎起她那筐衣服,直接按了最高权限的指纹锁。
我的衣服,他扫视众人,以后我太太负责。
全场寂静。
周扬不知从哪打听到温婉的住处,某天竟带着林娜堵在军区门口。
婉婉！他故作深情,我知道你结婚是为了气我…
哨兵立刻举起枪：退后！
陆沉刚好带队回来,迷彩服上还沾着泥浆。他大步走来,一把搂住温婉的腰,对周扬冷笑：
周先生,破坏军婚罪,判三年。
当晚,温婉发现陆沉偷偷在门禁系统里把周扬的照片设为永久禁止进入。
4
温婉擦拭书房书架时,牛皮纸信封从军事理论手册中滑出。
十几张泛黄照片铺满桌面——最上面那张里,年轻时的父亲站在消防车前,手臂搭着个冷峻的少年。少年眉目如刀,脖颈挂着如今她在雷雨夜才会被允许触碰的军牌。
这是……她指尖发抖。
我十八岁。陆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他军装外套还沾着演训场的泥土,手里端着杯热牛奶——这半个月他总在她睡前准时出现,放下一杯奶就走。
温婉举起照片：你认识我父亲?
温志国队长。他喉结动了动,我新兵连时仓库失火,他把我从爆炸物旁推开。
牛奶杯底压着张烧焦的工作证,依稀可见消防烈士温志国字样。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
联谊会报名表有家属栏。他目光落在她无名指戒指上,但你不知道。
窗外响起集合哨,陆沉转身就走。温婉突然抓住他袖口：为什么不说?
他回眸时,她第一次看清他眼底涌动的情绪：你想听‘报恩’还是‘责任’?
周扬的报复来得比预期要快。
温婉刚进公司就被HR请进会议室,投影仪正在播放财经新闻：《深扒已故消防英雄温志国——违规操作还是沽名钓誉?》
温小姐,总监推来辞退信,周氏集团是我们大客户……
温婉面无表情拿起辞退信冷冷地说：我正好要辞职。回到家给路沉打电,却听到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直到深夜,陆沉仍未归家。温婉蜷在沙发上刷着愈演愈烈的舆论战,突然收到陌生号码短信：
他现在跟文工团林小姐在明珠酒店1603,眼熟吗?
附图中,陆沉与红裙女子站在酒店大堂。温婉放大照片角落——电子屏显示军区后勤工作会议,日期正是今天。
手机突然震动,陆沉的来电显示跳出来。
婉婉。他声音沙哑,看窗外。
军用直升机轰鸣着降落在小区草坪,螺旋桨气流掀飞她手边那些污蔑父亲的报纸。舱门打开,陆沉抱着密封档案袋跃下,身后跟着两位白发苍苍的军官。
原东海消防总队参谋长,他介绍左侧老人,现任军事档案馆主任。
老军官向她敬礼：温志国同志的完整行动记录,军委特批解密。
次日《人民日报》头版：《中央军委追授温志国忠诚卫士称号》,配图是陆沉站在烈士墙前为她父亲擦拭名牌。
周扬的造谣账号同一时间被封,周氏集团官网挂出公告：《副总经理周扬停职调查》。
温婉在军区招待所见到了照片里的红裙女子——对方肩章竟是两杠四星。
小林是我带过的兵。陆沉把军官证拍在桌上,昨天会议是汇总你父亲的档案证据。
女大校笑着推来平板电脑：周扬买水军的转账记录,已经移交网警。
温婉望向陆沉,他迷彩服领口还别着父亲的老式消防徽章。
深夜温婉被行李箱滚轮声惊醒。
陆沉全副武装站在玄关,胸前挂着夜视仪。见她出来,他下意识遮住桌上文件——《高危任务知情书》的标题还是露了出来。
要去多久?
不确定。他检查弹匣,冰箱贴了便签,物业电话在……
温婉突然扑进他怀里。
陆沉浑身僵硬,枪带硌得她生疼。良久,他掌心终于落在她后背,很轻地拍了拍。
戒指我戴着。她闷声说。
他忽然收紧手臂,下巴蹭过她发顶：温婉,等我回来,我走后让林妍过来陪你几天！
不用 ,她怀孕了,我一个人可以 。
5
陆沉失联的第三天,温婉在军区值班室的走廊里站了整整六个小时。
嫂子,您先回去休息吧。年轻的勤务兵第五次来劝,一有陆队长的消息,我们马上通知您。
温婉摇了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走廊的电子屏滚动播放着军事新闻,其中一条提到边境缉毒行动的伤亡名单,她的心脏猛地揪紧。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跳出来：
你以为嫁个军人就高枕无忧了?他现在生死不明,你父亲的名声也快烂透了。——周扬
紧接着是社交平台推送的新闻提醒——《深扒烈士温志国：违规操作致队友牺牲的真相》。
温婉的指尖冰凉,她拨通林妍的电话：帮我查一下,周扬最近在接触哪些媒体。
周扬的动作比想象中更快。
温婉刚踏入父亲生前工作的消防局,就听见走廊里的议论声：
真没想到温队是这种人……
听说他当年为了立功,故意让队友冲进火场……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推开局长办公室的门。
李叔,我需要当年的行动报告。
老局长叹了口气,推过来一份文件：小婉,这事背后有人推动,报告被人动过手脚。
文件上的关键段落被墨水覆盖,只剩下模糊的指挥失误责任认定几个刺眼的词。
温婉的手机再次震动,周扬发来一张照片——她父亲的老房子,门口贴着法院查封的公告。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今晚8点,明珠酒店1603房。
温婉没有去酒店。
她抱着父亲的旧档案盒,在军区档案馆门口等到天亮。
同志,军事档案不对外公开……值班员为难地说。
我丈夫是陆沉,她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他现在在边境生死未卜,而有人想毁掉我父亲用命换来的荣誉。
或许是她的眼神太决绝,值班员最终拨通了一个电话。
半小时后,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军官匆匆赶来。
你是温志国的女儿?他翻看档案盒里的照片,突然指着一张合影,这是……陆沉?
照片角落,年轻的父亲身边站着一个瘦高的少年,眉眼冷峻。
陆沉没告诉你?老军官叹息,他十八岁那年被困火场,是你父亲把他救出来的。
这事我知道,他和我说过。老人跟我聊了很多我父亲当年的事迹。让我安心等待。几天后接到医院通知,陆沉在军区医院。
陆沉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右臂缠着厚厚的绷带。医生说他为了掩护战友,用身体挡住了爆炸的冲击波。
温婉轻轻握住他完好的左手,突然感觉到微弱的回握。
陆沉?她俯下身,眼泪砸在他的军装上。
他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干裂的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温婉……
她慌忙去拿水杯,却被他拉住。
我这辈子……没违抗过命令……他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忍受剧痛,但现在……我不想离婚了。
一周后,军事法庭。
周扬站在被告席上,不可置信地瞪着证人席的陆沉。
被告人周扬,涉嫌窃取军事机密、诽谤烈士荣誉。法官宣读起诉书,证据确凿。
陆沉站起身,军装笔挺,伤痕未愈却气势逼人。他提交了一份完整档案——温志国当年的行动报告原件,以及周扬买通媒体造谣的银行流水。
旁听席上,温婉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休庭时,周扬疯狂地挣脱法警：温婉！你以为这就完了?我迟早——
周扬。她第一次用平静的目光注视他,你从来没明白,真正的强大是什么。
窗外,阳光照在她无名指的戒指上,内圈的W&S熠熠生辉。
6
陆沉伤愈后的第一个周末,吉普车碾过一段碎石路,停在某处荒废的瞭望塔下。
这里是军事禁区。他解开安全带,伸手遮住温婉的眼睛,但今晚破例。
掌心移开时,温婉倒抽一口冷气——整片戈壁滩铺满荧光标记,远处雷达站旋转的光柱像银河流淌。头顶上空是无边无际的浩瀚星海。
当年新兵夜训迷路,我在这里躺了一夜。陆沉铺开军大衣让她坐下,那时就想,以后要带喜欢的人来看。
温婉耳尖发烫,突然被他扳过肩膀。星光落在他眉骨伤痕上,也落进他难得柔和的眼里。
温婉。他喉结动了动,任务报告里我写了遗书,但没给你。
她从他贴胸口袋抽出对折的纸,上面只有一行字：
【温婉,活下去。——陆沉】
夜风掀起纸页时,她吻住了他干燥的唇。
周扬被判刑的新闻发布会上,温婉站在军属法律援助团的旗帜下。
我们胜诉不是因为特权。她面对镜头举起判决书,而是因为真相本该如此。
台下有位抹泪的军嫂突然举手：我丈夫牺牲三年,婆家还在抢抚恤金...
温婉看向身旁的陆沉。他微不可察地点头,起身拨了个电话。五分钟后,军区法律顾问处的车停在了会场外。
当晚回家,温婉发现书房多了块白板,写满待处理的案件。陆沉正往她专用杯子里泡枸杞：水温55度,你昨天说胃疼。
她突然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脊梁凹陷处。那里有道新添的疤,像一条蜿蜒的蚯蚓。
陆队长。她闷声说,你违规了。
嗯?
军婚条例第12条——她仰头咬他耳朵,不能太宠老婆。
陆沉打翻茶杯时,正在视频参加军委会议。
妊娠8周四个字在体检报告上闪闪发亮。镜头里几位首长憋笑的表情,像是中了彩票。
温婉躲在卫生间干呕,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踱步声——特种兵队长居然在方圆三米内来回转了十七圈。
门开时,陆沉手里攥着皱巴巴的《孕期指南》,作战靴上沾着食堂特供的酸梅汁。
我申请了调岗。他声音发紧,以后只带新兵训练,不出外勤。
温婉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这里有了我们的孩子?
她永远记得,他跪下来把脸贴在她腰间时,哭得像个没娘小孩。
孩子出生那天,陆沉正在演习场。
当歼20编队呼啸着掠过医院上空时,护士抱着婴儿惊呼：天！他在笑！
温婉望向窗外,云层间有伞花绽放。她认得那个降落姿势——是陆沉独创的低空速降法。
手机震动,收到条加密信息：
已目测确认,我方继承人五官端正。申请命名：陆星野。——行动代号：风筝
她笑着流泪,回复：批准。另：你儿子尿湿了少校肩章。
温婉被厨房爆炸声惊醒时,首先检查了日历——没错,今天是他们结婚十周年。
冲进厨房,只见陆沉正用灭火器喷烤焦的蛋糕胚,六岁的星野戴着消防员头盔记录：爸爸第三次作战失败。
餐桌上摆着歪歪扭扭的芒果千层,正是当年她砸在周扬身上那款。
报告首长。陆沉抹了把脸上的奶油,立正敬礼,余生唯一任务申请延长。
晨光中,他的军功章与她的法律徽章并排闪烁着温润光。
温婉踮脚吻他下巴上的蛋糕渍：
批准。期限是——
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