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小说,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凌晨三点的宿舍安静得只有室友均匀的呼吸声。那本《豪门之恋》终于看完了,可我心里却堵得慌。
凭什么啊...我小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陆璟明明那么好,为什么结局这么惨?
小说里,陆璟是陆家最受宠的小儿子,玩世不恭却魅力十足。他对女主林依依一见钟情,甘愿为她付出一切,最后却因为爱而不得黑化,落得众叛亲离、车祸身亡的下场。
他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我叹息着躺下,眼皮越来越沉。
检测到合适宿主,系统绑定中...
机械音在耳边响起,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里,身上穿着一条我绝对买不起的香槟色礼服裙。
欢迎穿书,姜媛小姐。那个机械音又来了,我是您的攻略系统007,您已被选中进入《豪门之恋》世界,任务是救赎反派陆璟并让他爱上您。任务成功后,您可以选择返回原世界或留在这里。
等等,什么?我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这不是梦?
不是梦。007的声音毫无波澜,您现在的身份是姜氏集团独女姜媛,23岁,与陆家素有往来。时间点是陆璟与林依依相遇前半年。
我低头看着手中突然出现的镶钻手包,大脑飞速运转。穿书?系统?救赎陆璟?
如果我拒绝呢?
您将永远停留在这个世界的边缘状态,既不属于书里也不属于现实。
...我深吸一口气,好吧,我接受。但陆璟那种花花公子,怎么可能轻易爱上别人?
那是您需要考虑的问题。007说完,我的视野右上角出现了一个透明面板：【陆璟心动值：0%】。
现在陆璟正在夜色酒吧,建议您立即行动。
半小时后,我站在夜色门口。这家会员制酒吧在小说里被描述得极尽奢华,现实看到更觉震撼。水晶吊灯将大厅照得如同白昼,衣着光鲜的男女举杯谈笑。
我很快锁定了目标——吧台边被众人围绕的陆璟。他比书中描写的还要耀眼,黑色衬衫随意地解开两颗扣子,露出一截锁骨,修长的手指握着威士忌杯,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系统,有什么攻略建议吗?我小声问。
陆璟性格高傲,讨厌刻意接近和奉承。007回答,根据数据分析,直接挑衅成功率较高。
我咬了咬唇,径直走向吧台,在陆璟旁边的空位坐下。
一杯马天尼,谢谢。我对调酒师说,声音故意提高了几分。
陆璟果然瞥了我一眼,我假装没注意到。
姜家的大小姐也来这种地方?他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不怕你父亲知道?
我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故意上下打量他：陆家的小少爷都能来,我为什么不能?
他挑了挑眉,显然没料到我会这么回应。周围的朋友们发出一阵起哄声。
有意思。陆璟凑近了些,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混合着酒精的气息扑面而来,听说姜小姐眼光很高,难怪看不上我那些朋友。
我轻抿一口刚送来的马天尼,故意让嘴唇沾上一点酒液：不是眼光高,是标准不同。有些人喜欢在浅滩嬉戏,而我更喜欢深海。
陆璟的眼神变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兴趣。我余光瞥见面板上的数字跳动了：【陆璟心动值：15%】。
深海很危险,姜小姐。他压低声音。
我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那才有意思,不是吗?
陆璟突然笑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笑让他整个人都明亮起来。他抬手示意酒保：给这位小姐再来一杯,记我账上。
【陆璟心动值：18%】
我暗自松了口气,看来007的建议没错。原著中陆璟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刻意讨好他的名媛,反倒是直接挑衅更容易引起他的兴趣。
姜媛...如果我记得没错,姜家是做进出口贸易的?陆璟晃着酒杯,眼神却牢牢锁定我。
陆少爷对我们姜家这么了解?我故意露出惊讶的表情,难道暗中调查过我?
只是基本的社交常识。他耸耸肩,毕竟,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美女,总得确认一下是不是商业对手派来的间谍。
那你的结论是?
陆璟突然凑近,近到我能闻到他呼吸中的威士忌香气：结论是...你很特别。
他的朋友们发出一阵起哄声,有人大声调侃：陆少,这次又要几天换人啊?
陆璟头也不回地竖起三根手指：三天。
什么意思?我皱眉。
我的朋友们在打赌,看你能在我身边待多久。陆璟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最高纪录是两周。
我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原著中确实描写过陆璟这种花花公子做派,但亲眼所见还是让人火大。
那我也来打个赌吧。我放下酒杯,直视他的眼睛,三天内,我会让你主动承认我是你女朋友。
周围瞬间安静,随后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陆璟却只是眯起眼睛,像发现新玩具的猫。
赌注是什么?
如果我赢了,我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你要告诉我一个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陆璟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他拉开距离,审视般地看着我：如果你输了呢?
那我就告诉你一个我的秘密。
成交。他伸出小指,三天为限。
我勾住他的手指,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温度。【陆璟心动值：20%】
第二天中午,我被手机铃声吵醒。屏幕上显示陆璟两个字让我瞬间清醒。
姜小姐,别忘了我们的赌约。电话那头,陆璟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今天下午三点,皇家马场。
没等我回答,电话就挂断了。我揉了揉太阳穴,昨晚的酒精还在体内作祟。
007,我需要陆璟的全部资料,特别是他鲜为人知的喜好。
资料传输中...007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值得注意的是,陆璟虽然表面风流,但从未带任何女性回家见过父母。
这倒是书中没提过的细节。我翻阅着007提供的资料,突然注意到一条信息：陆璟每周日下午会独自去一家名为静园的茶馆。
这就是突破口。我打了个响指。
皇家马场是城中最高级的私人马术俱乐部。我穿着借系统之力变出的骑装,忐忑地走向马厩。陆璟已经在那里等候,一身黑色骑装衬得他肩宽腿长。
会骑马吗?他递给我一个头盔。
略懂一二。我接过头盔,故意让手指在他掌心多停留了一秒。
陆璟牵出一匹纯黑的骏马：这是夜影,我的最爱。一般不让别人骑。
我伸手抚摸马儿的鬃毛,轻声细语：你好啊,漂亮的家伙。
夜影出乎意料地温顺,甚至用鼻子蹭了蹭我的手。陆璟挑了挑眉：看来它喜欢你。
动物比人更能感知真心。我意有所指。
陆璟轻笑一声,牵出另一匹马。两个小时的骑乘中,我刻意保持距离,只是偶尔与他并行交谈。每当他想炫耀马术时,我就恰到好处地发出赞叹；当他安静下来,我又会提起一些马术比赛的趣闻——多亏007提供的资料。
回程时,陆璟突然问道：你似乎很了解马?
只是喜欢观察。我微笑着回答,就像观察你一样。
陆璟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姜媛,你真是...
他没有说完,但我看到【心动值：25%】。
第二天,我偶遇了陆璟的妹妹陆薇。原著中,陆薇是个骄纵的大小姐,但对哥哥极为崇拜。我特意选了陆薇常去的精品店守株待兔。
你是...姜家的姐姐?陆薇果然认出了我,昨天哥哥提起过你。
我故作惊讶：陆璟会提起我?真意外。
他说你很特别。陆薇凑近,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哥哥从不带女生回家,但他说这周末的家庭聚会可能会邀请你。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笑着应付陆薇,顺便套出了不少陆璟的喜好和习惯。
对了,临走时,陆薇突然回头,如果你真的想打动我哥,别用那些普通手段。他表面上喜欢热闹,其实最讨厌人多的地方。
那他为什么总去夜店?
陆薇叹了口气：因为那是父亲最讨厌他去的地方。
原来如此。反叛心理。我谢过陆薇,心中已有了计划。
当天晚上,陆璟果然约我去一家新开的夜店。我故意迟到半小时,到达时发现他已经喝了两杯。
你迟到了。他语气不悦。
我去准备了这个。我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听说今天是你生日?
陆璟明显愣住了：谁告诉你的?
秘密。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复古怀表,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但听说你喜欢收藏这类物件。
这是007提供的资料中最关键的一条：陆璟私下有收集古董怀表的癖好,却从不在人前展示。
陆璟接过怀表,手指轻轻抚过表盖上的花纹,眼神变得异常柔软：这是1920年的款式...
表盖内侧刻着一句话。我轻声提示。
他打开表盖,读出上面的刻字：时间会证明真心。陆璟抬头看我,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你怎么找到这个的?
花了点心思。我微笑着注视他,生日快乐,陆璟。
他沉默良久,突然拉起我的手：走吧。
去哪?
离开这里。他的声音低沉,去个安静的地方。
我们最终去了城市边缘的一个小山坡,那里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灯火。陆璟从车后备箱拿出毯子和红酒,动作熟练得像是常来这里。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他倒了两杯酒,没人知道。
除了我。我接过酒杯,与他轻轻相碰。
陆璟望着远处的灯光,侧脸在月光下格外清晰：为什么要打那个赌?
因为我看得出来,你厌倦了那些游戏。我轻声回答,我也是。
他转头看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姜媛,如果我说从现在开始你是我女朋友,你会相信吗?
不会。我坦然道,但我会假装相信,直到你真的相信为止。
陆璟笑了,伸手将我拉入怀中。他的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快而有力。
【陆璟心动值：35%】
三天还没到呢。我在他耳边轻语。
我认输。他的唇擦过我的发丝,你赢了,女朋友。
第三天是周日。按照计划,我去了静园茶馆。这家隐藏在巷弄深处的老店古色古香,与陆璟平日出入的场所截然不同。
我选了最角落的位置,点了一壶碧螺春。下午三点整,陆璟推门而入。看到我时,他明显僵在了原地。
跟踪我?他走到我对面坐下,语气不善。
巧合。我给他倒了杯茶,我常来这里。
陆璟审视着我,似乎在判断真假。最终,他放松下来,端起茶杯：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这里吗?
因为安静?
因为这是我母亲生前最爱的地方。他的声音很轻,她总说,只有在安静中才能听清自己的心。
原著中对陆璟母亲的描写很少,只知道她早逝。我伸手覆上他的手：她很懂你。
陆璟反握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疼痛：姜媛,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感觉你比任何人都了解我?
也许...我直视他的眼睛,是时间让你遇见了我。
那天,我们在茶馆待到日暮。离开时,陆璟在门口吻了我,不同于之前那些做给别人看的亲昵,这个吻轻柔而珍重。
【陆璟心动值：40%】
系统,为什么停在40%了?晚上回到家,我疑惑地问道。
核心情感尚未触及。007回答,当前好感基于新鲜感与好奇心,并非真正的心动。
我叹了口气。看来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我以陆璟女友的身份陪他出入各种场合。他的朋友们很快接受了我,甚至有几个对我表现出真诚的友善。
你和陆少之前那些女朋友不一样。一次酒会上,陆璟的发小李铭悄悄对我说,他从没为谁改变过行程,但上周他为了陪你去看画展,推掉了赛车活动。
是吗?我有些意外,因为陆璟从未提过这件事。
小心点,别陷太深。李铭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陆璟他...不太相信长久的关系。
我苦笑一下,心想我的任务就是让他相信啊。
尝试改变陆璟的夜生活习惯却屡屡失败。每次我提议早点离开或者少喝点酒,他总是笑着敷衍过去,然后继续他的狂欢。
你为什么非要这样?一次深夜,我终于忍不住问道。陆璟又喝得半醉,我开车送他回家。
哪样?他靠在副驾驶上,闭着眼睛。
明明不喜欢那些场合,却非要待到最晚,明明酒量一般,却非要喝到烂醉。我握紧方向盘,你在证明什么?
陆璟睁开眼,眼神清明得不像喝醉的人：证明我活着。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颤。原著中的陆璟,是否也一直用这种方式填补内心的空虚?
六月初的一个下午,我陪陆薇逛街时,她突然提起：听说裴家的大少爷又拒绝了一个联姻对象。
裴家?我心头一跳。
裴少淮啊,出了名的不近女色。陆薇八卦地说,有人说他其实喜欢男人,也有人说他有个秘密情人...
陆璟和裴少淮关系怎么样?我故作随意地问道。
陆薇的表情立刻冷了下来：别提那个人。裴家和陆家是世仇,哥哥最讨厌的就是裴少淮。
我点点头,没再追问,但心里记下了这个信息。原著中裴少淮是男主角,最终和女主林依依在一起。如果我的任务失败...
007,如果我没能让陆璟爱上我,会怎样?
根据原著走向,陆璟将在六个月后遇见林依依,并因爱而不得走向悲剧结局。007平静地回答,您的任务就是阻止这一切发生。
我看着手机屏保上我和陆璟的合照,突然感到一阵压力。半年过去了,心动值始终停留在40%,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真正走进他的心?
六个月了。
我盯着系统面板上那个刺眼的数字——【陆璟心动值：40%】,胃里像灌了铅一样沉。半年来,我用尽了一切办法：记住了他所有喜好,陪他出席每一场无聊的社交活动,甚至在他酒醉后整夜照顾。
结果呢?心动值像被钉死一样,一动不动。
007,你是不是系统出故障了?我瘫在公寓的沙发上,盯着天花板,我昨天特意做了他最爱吃的柠檬塔,还找到了他寻找多年的绝版唱片,他甚至感动得抱了我！为什么一点都没涨?
数据分析显示,宿主的行为确实引起了目标的情感波动。007的声音依旧机械,但未能触及核心情感需求。
那他到底需要什么?我抓起抱枕压在脸上,声音闷闷的,我连他小时候被父亲忽视的心理创伤都挖出来安慰过了。
建议宿主尝试——
算了。我打断系统,把抱枕扔到一边,我需要休息。
手机屏幕亮起,是陆璟的信息：今晚老地方,朋友生日,别迟到。
我盯着那条冷冰冰的文字,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却不知回复什么。六个月前,他还会用各种亲昵的称呼,现在却连个称呼都没有。
好的。最终我只回了这两个字。
窗外夕阳西沉,将整个房间染成橘红色。我蜷缩在沙发里,突然想起现实世界的事情——那个我已经半年没回去的世界。没有亲人,只有几个泛泛之交的朋友和一份普通的工作。即使如此,偶尔还是会想念。
007,如果我一直完不成任务...
宿主将永远停留在这个世界的边缘状态。007接上我的话,既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原世界。
那如果我放弃任务呢?
系统不建议——
我只是假设！我叹了口气,算了,准备晚上的衣服吧。
我从衣柜里挑出一条黑色露背连衣裙——陆璟喜欢的款式。他总喜欢我穿得引人注目,好像在向所有人宣示主权。刚穿到这个世界时,我还对这种打扮感到不自在,现在却已经习以为常。
镜子里的女孩画着精致的妆容,眼角点缀着细小的亮片,嘴唇是诱人的樱桃红。我几乎认不出这是原来那个素面朝天、戴着黑框眼镜的普通女孩。
姜媛啊姜媛,你看看你现在...我对着镜子苦笑。
手机又响了,是陆璟的催促：八点开始,快点。
我深吸一口气,抓起手包出门。
你迟到了。陆璟靠在夜色酒吧VIP区的沙发上,眉头微皱。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丝质衬衫,领口敞开,锁骨若隐若现,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性感。
抱歉,路上堵车。我挤出一个笑容,在他身边坐下。
他随手递给我一杯酒：罚一杯。
酒液冰凉,滑过喉咙却燃起一道火线。我强忍着咳嗽的冲动,把空杯放回桌上。周围都是陆璟的狐朋狗友,有几个冲我举杯示意,我也回以微笑。
听说你昨天去见了我妹妹?陆璟突然问道。
嗯,陪她逛街。我小心翼翼地回答,她提到你在考虑接手家族的部分业务?
陆璟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她话太多了。
我觉得这是好事啊。我试探着碰了碰他的手,说明你父亲开始重视——
姜媛。他打断我,眼神警告,别在这种场合谈这个。
我立刻闭上嘴。又是这样,每次触及家庭或未来这类严肃话题,他就会竖起高墙。半年来,我们的关系看似亲密,实则停留在最表层——派对、美酒、调情,没有真正的交流。
陆少！一个染着金发的年轻人举着酒瓶走过来,新到的苏格兰威士忌,尝尝?
陆璟的表情立刻明朗起来,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当然！
我看着他又倒满一杯,一饮而尽,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这就是我们的日常——酒精、喧闹、肤浅的快乐。我越来越像个装饰品,漂亮但可有可无。
我去下洗手间。我凑到陆璟耳边说。
他点点头,注意力已经转移到朋友讲的下流笑话上。
洗手间的镜子前,我盯着自己精致的妆容,突然感到一阵疲惫。
007,实时报告陆璟心动值。
目标当前心动值：39%。
什么?我瞪大眼睛,还降了?
数据分析显示,目标对宿主的熟悉度增加,但情感投入度降低。
我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脸颊。半年的努力,不仅没进展,反而倒退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建议宿主尝试新策略。007说。
什么新策略?我苦笑,我连他小时候养的狗叫什么名字都背下来了！
回到卡座时,陆璟已经喝得半醉,正搂着一个我不认识的年轻男孩唱跑调的歌。看到我回来,他招手示意我过去。
姜媛,这是陈导的儿子,他口齿不清地介绍,刚从国外回来。
我礼貌地点头微笑,心里却像被针刺了一样。陆璟总是这样,随意介绍人给我认识,从不考虑我的感受。在他眼里,我大概只是另一个可以炫耀的附属品。
我去外面透透气。我说,但音乐太吵,他根本没听见。
凌晨一点,派对还在继续。我缩在沙发角落,看着陆璟一杯接一杯地喝,心里盘算着怎么说服他早点离开。就在这时,酒吧入口处一阵骚动。
谁啊?陆璟眯起醉眼望向门口。
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怯生生地站在那儿,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她有一头柔顺的黑发,巴掌大的小脸上写满不安,像只误入狼群的小白兔。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张脸——虽然从未见过,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林依依,原著的女主角,陆璟命中注定的劫数。
007！我在脑海中尖叫,怎么回事?她不是应该六个月后才出现吗?
警告！警告！原著主要角色提前出现！007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急促,检测到目标情绪波动异常！
我僵硬地转头看向陆璟。他的表情完全变了,那种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专注。他放下酒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的少女。
陆璟心动值急速上升：45%...50%...55%...60%！007的机械音在我脑中炸开,已达到心动标准！
我死死抓住沙发边缘,指甲陷入皮革。不可能！半年的努力,林依依一出现就轻松超越?
那个女孩好像遇到麻烦了。陆璟突然站起来。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林依依正被几个醉汉围住,手足无措地后退。
没等我反应,陆璟已经大步走了过去。我看着他轻松地拨开人群,挡在林依依面前,说了几句话就把那几个醉汉打发走了。他转身对林依依说了什么,女孩仰起脸,露出感激的微笑。
那画面美好得像电影镜头——英雄救美的经典桥段。
而我,成了多余的旁观者。
宿主请立即行动！007催促道。
但我的双腿像灌了铅,动弹不得。透过嘈杂的人群,我看到陆璟温柔地扶着林依依的手臂,带她走向吧台,甚至体贴地为她点了杯果汁——他从不给女伴点果汁,总是威士忌或香槟。
007...我该怎么办?我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紧急联络上级系统...新指令接收中...007停顿了几秒,宿主,上级系统发布新任务：放弃陆璟,改为攻略原著男主裴少淮。
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少淮?那个出了名不近女色的裴家大少爷?这比陆璟还难好吗！
这是唯一选择。007冷静地说,根据检测,陆璟对林依依的心动值已达65%,且仍在上升。原著吸引力过于强大,继续原任务成功率低于0.1%。
我望向吧台方向,陆璟正俯身听林依依说话,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那种表情,他从未给过我。
一种尖锐的疼痛在胸口蔓延。我原以为自己只是做任务,什么时候竟真的对他有了感情?
宿主?请确认接受新任务。007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深吸一口气：...我接受。
新任务已激活：攻略裴少淮,使其心动值达到90%。奖励不变。
我最后看了一眼陆璟和林依依,悄悄拿起包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陆璟突然回头,视线与我相遇。他愣了一下,像是才想起我的存在,然后做了个等我一下的手势。
我摇摇头,转身挤出了酒吧。
夜风吹在脸上,我才发现自己哭了。真是可笑,我居然为一个虚拟人物流泪。但在这个世界,我不也是个虚拟人物吗?
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陆璟来电。我按下拒接键,关掉了手机。
007,给我裴少淮的全部资料。我擦干眼泪,声音坚定起来,如果这是新任务,我会完成它。
凌晨四点,我蜷缩在公寓的飘窗上,膝盖抵着胸口,手里捧着一杯已经凉透的茶。窗外的城市开始苏醒,天际线泛起鱼肚白。
007,再确认一次裴少淮的基本资料。我声音嘶哑,眼睛干涩得发疼。
裴少淮,28岁,裴氏集团长子,毕业于剑桥大学经济与管理学系,身高188cm,体重——
跳过身体数据。我揉了揉太阳穴,性格特征和日常习惯。
性格冷静理性,不喜社交,有轻微洁癖。每周二、四下午在裴氏私人图书馆阅读,每周六上午骑马,周日固定参加家族午餐。
我咬着拇指指甲,盯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记录。过去五个小时,我已经把007提供的所有关于裴少淮的资料翻来覆去研究了无数遍。与陆璟不同,裴少淮在原著中是男主角,戏份虽多但描写极其表面——完美无缺的霸道总裁形象。而现在,我必须从这些冰冷的数据中找出突破口。
系统,你确定这个任务有可能完成?我翻着裴少淮那长得吓人的不近女色记录,原著里他可是直到遇见林依依才动心的。
数据显示,裴少淮对林依依的心动源于其单纯善良的性格特质。007机械地回答,宿主可尝试类似路线。
我嗤笑一声：陆璟不也喜欢单纯善良的类型?结果呢?想起酒吧里陆璟看林依依的眼神,胸口又泛起一阵刺痛。
不同目标的核心需求不同。根据分析,裴少淮更重视——
算了,我自己判断。我打断系统,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首先得制造偶遇。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我眯起眼睛。一夜未眠,头脑却异常清醒。失败过一次,这次我必须更谨慎、更有策略。
淋浴时,我仔细思考着计划。陆璟喜欢张扬、热烈的类型,所以我扮演了那个角色,而裴少淮...根据资料,他厌恶刻意接近和虚伪做作。
真实...我喃喃自语,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必须让他觉得我是真实的。
擦干身体,我站在衣柜前沉思良久,最后选了一条简单的米色连衣裙和浅咖色开衫——与平时和陆璟在一起时的风格截然不同。化妆也只用了淡淡的底妆和裸色唇膏,头发松松地挽起。
镜中的女孩清新自然,像大学校园里的优等生。我试着露出一个温和而不刻意的微笑。
第一步,观察。
裴氏私人图书馆位于城东的高端商务区,一栋低调的灰色建筑内。据007的情报,这里只对特定会员开放,而裴少淮每周二、四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停留两小时左右。
周二下午两点半,我坐在图书馆对面的咖啡厅里,桌上摊开一本经济学著作,眼睛却不时瞟向窗外。这家咖啡厅视野极佳,能清楚看到图书馆入口。
宿主,目标预计十五分钟后到达。007提醒道。
我点点头,心跳开始加速。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留下一道浅浅的折痕。
两点五十八分,一辆黑色奔驰缓缓停在图书馆门前。车门打开,一个高挑的身影迈步而出。
我的呼吸一滞。
裴少淮比照片上还要夺目。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黑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锋利的眉骨。他走路时背脊挺直,步伐稳健,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场。
我的天...我不自觉地小声感叹,这难度也太高了。
目标已进入图书馆。007报告,根据习惯,他通常会选择三楼的东南角位置。
我深吸一口气,合上书本站起身。穿过马路时,我的小腿微微发抖,不得不放慢脚步调整呼吸。
图书馆内部比想象中更宏伟。挑高的大厅,四壁都是直达天花板的原木书架,中间盘旋而上的楼梯像一条缎带。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皮革装订的淡淡香气。
会员卡,小姐。前台的老先生推了推眼镜。
我镇定地从包里掏出一张卡——今早007刚提供的伪造会员证。老先生仔细检查后点点头,递还给我：新会员?第一次来建议参观一下各层分类。
谢谢,我想先去三楼看看。
电梯门在三楼打开,我小心翼翼地迈出脚步。这一层明显更安静,书架间的距离也更宽敞,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读者坐在角落的扶手椅中,全神贯注于手中的书籍。
我假装浏览书架,实则向东南角移动。转过最后一个书架,果然看到了他。
裴少淮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身上投下条纹状的光影。他面前摊开一本厚重的古籍,修长的手指偶尔翻动一页,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我屏住呼吸,悄悄观察。他的侧脸线条如刀削般利落,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薄唇微抿,全神贯注的样子让人不忍打扰。
宿主,行动。007催促道。
我咬了咬下唇,从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书,故意绕到能被他注意到的位置坐下。椅子发出轻微的声响,裴少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计划A失败。
我打开手中的书——《欧洲中世纪宗教艺术》,天知道我怎么选了这么一本晦涩难懂的书。硬着头皮读了十分钟,眼睛都快看花了,对面的人依然纹丝不动。
正当我考虑要不要假装不小心掉落书本时,裴少淮突然合上书籍,站起身。我慌忙低头,用余光看到他走向不远处的一个书架。
机会！
我迅速跟过去,在他专注于书架时,装作也在找书的样子,慢慢靠近。
《拜占庭建筑史》…我故意轻声念出书名,伸手去够顶层的那本书,同时确保自己的侧脸在最佳角度。
果然,裴少淮转头看了我一眼。
需要帮忙吗?他的声音比想象中低沉,带着一丝冷冽。
我假装惊讶地转头,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啊,是的,那本书我够不到。
他轻松地取下那本厚重的画册递给我。我们的手指短暂相触,他的指尖微凉。
谢谢。我接过书,您对建筑也有研究?
略有涉猎。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然后礼貌地移开,那本书比较专业,你是学生?
算是吧,我在做相关课题研究。我随口编造,心跳如擂鼓。他比我预想的更难搭话,每句话都简短克制,不给继续交谈的余地。
裴少淮微微点头,转身准备离开。我急忙补充：这里的藏书真丰富,我第一次来,差点迷路。
会员通常都有明确目的。他停下脚步,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像观光客。
我的脸瞬间发热。被看穿了?还是他天生防备心这么强?
我...确实听说这里的艺术类藏书很全。我努力保持镇定,您常来吗?可以推荐一些区域吗?
裴少淮审视般地看着我,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我的伪装。就在我以为他会直接走开时,他忽然开口：如果你对建筑感兴趣,四楼东侧有更系统的分类。
谢谢,我会去看看。我微笑着点头,对了,我叫姜媛。
裴少淮。他简短地自我介绍,语气平淡得像在报一个天气预报。
很高兴认识您,裴先生。
他微微颔首,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我注意到他没有邀请我同行,也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裴少淮心动值：5%】
才5%?我在心里哀嚎,连陌生人平均水平都不到！
初次接触已有进展。007安慰道,建议宿主不要操之过急。
我拿着那本根本看不懂的建筑史,找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时不时偷瞄他一眼。裴少淮很快重新投入到阅读中,仿佛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对话。
两小时后,他准时收拾书本离开,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经过我身边时,他礼貌性地点了点头,没有停留。
我长舒一口气,瘫在椅子上。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虽然效果微乎其微。
007,调出刚才的互动数据分析。
目标对宿主的初始印象：65分（百分制）,高于平均初次见面分数53分。值得注意的是,目标对宿主的着装风格有正面反应。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米色连衣裙。至少这点判断对了。
接下来的两周,我按照同样的模式出现在图书馆。每次都会偶遇裴少淮,尝试简短的交谈。他始终保持着礼貌而疏离的态度,回答简洁,从不主动提问。
直到第三个周四,事情才有了转机。
那天下午突然下起暴雨,我站在图书馆门口发愁。没带伞,出租车也叫不到。
需要搭便车吗?
我惊讶地转身,裴少淮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站在那里,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形成一个小水洼。
那...太感谢了。我努力掩饰惊喜。
他的车是一辆低调的深蓝色捷豹,内饰简洁得一尘不染。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就像他本人一样冷冽而沉稳。
地址?他启动车子,目视前方。
我报了自己的公寓名,他微微挑眉——那是个高档住宅区。
姜小姐家世不错。
家父做些小生意。我谦虚地回答,同时在脑海中快速回忆姜家的背景资料——幸好007提前给我做过特训。
车厢内陷入沉默。雨点敲打在车窗上,形成一道水帘,外面的世界变得模糊不清。
你对拜占庭建筑的研究进展如何?出乎意料,裴少淮主动打破了沉默。
啊,还在收集资料阶段。我有些心虚,其实...我最近对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更感兴趣。
比如?
波提切利的《春》。我脱口而出,这是我在原世界少数了解的艺术作品之一。
裴少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下：从拜占庭到文艺复兴,跨度不小。
艺术本就是相通的,不是吗?我试探着说,就像建筑与绘画,看似不同,实则都承载着时代的精神。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新的兴趣：很少有人这么想。
那他们怎么想?
大多数人只看到表面——技巧、风格、价值。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语速稍微快了些,很少思考背后的精神内核。
我心头一喜,终于找到突破口了！就像现在很多人看古典文学,只关注情节是否精彩,却忽略了作者真正想表达的思想。
你读什么古典文学?他问。
最近在读《红楼梦》。我如实回答,这是我在原世界最喜欢的小说。
裴少淮明显愣了一下：中国古典文学?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只是...没想到。他微微摇头,现在年轻人很少读这些。
您不也很年轻吗?我忍不住笑了,说话却像个老学究。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太过冒失。但出乎意料,裴少淮并没有不悦,反而轻笑了一声。
到了。他在我公寓楼前停下。
雨已经小了很多。我解开安全带,犹豫了一下：谢谢您送我回来。如果...如果您有兴趣继续讨论艺术或文学,我很乐意聆听。
裴少淮沉默片刻,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下周二有个小型艺术沙龙,主办方是我朋友。如果你感兴趣。
我接过名片,指尖因激动而微微发抖：我一定去。
【裴少淮心动值：15%】
下车后,我站在雨中看着他的车远去,手中的名片被攥得紧紧的。15%——虽然不高,但终于有了实质性的进展。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红色跑车呼啸而过,在前方急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陆璟阴沉的脸。
姜媛,他的声音冷得像冰,你为什么会从裴少淮的车上下来?
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滴落,陆璟的红色跑车在路灯下泛着危险的光泽。他推开车门大步走来,黑色风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我在问你话。他站定在我面前,声音压得很低,却比任何吼叫都更具威胁,为什么从裴少淮的车上下来?
我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指紧攥着裴少淮的名片,边角刺入掌心。半年相处,我熟悉陆璟的每一种情绪——此刻他看似冷静,实则已在爆发的边缘。
下雨了,他好心送我回来。我尽量保持语气平静,仅此而已。
好心?陆璟冷笑一声,裴少淮从不对任何人好心。
夜风夹杂着雨丝吹过,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陆璟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名片上,眼神瞬间变得更加阴鸷。
这是什么?
没等我反应,他已经一把夺过名片。借着路灯的光,他扫了一眼,嘴角扭曲成一个讽刺的弧度：艺术沙龙?你什么时候对艺术感兴趣了?
我一直都感兴趣,只是你从来没注意过。我伸手想拿回名片,他却高高举起。
别装了,姜媛。陆璟的声音突然提高,这段时间你一直躲着我,现在又和裴少淮搅在一起——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我深吸一口气,雨水滑过脸颊像冰冷的泪水：没有把戏。我只是...厌倦了。
厌倦什么?
厌倦夜夜狂欢,厌倦假装开心,厌倦做你陆大少爷的装饰品！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声音在雨中颤抖,半年了,陆璟,你有真正了解过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
陆璟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会这样反击。他的喉结上下滚动,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
所以你就去找裴少淮?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危险而轻柔,你知道裴家和陆家是什么关系吗?
我不在乎你们两家的恩怨。我直视他的眼睛,裴少淮至少愿意认真听我说话。
这句话像一把刀,精准刺入陆璟最脆弱的地方。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随后涌上一股病态的红潮。
好,很好。他点点头,突然将名片撕成两半,扔在地上,既然你这么喜欢装文艺,那就去找你的裴少爷吧。我们完了。
他转身走向跑车,背影僵硬得像块石头。车门被狠狠摔上,引擎发出愤怒的咆哮,红色跑车眨眼间消失在雨夜中。
我弯腰捡起被撕毁的名片,手指轻轻抚过裴少淮烫金的名字。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陆璟心动值：45%】
涨了?我盯着系统面板,难以置信,我们刚分手,心动值居然涨了?
数据显示,目标在失去宿主关注后产生危机感。007分析道,但这不意味着长期趋势。
我摇摇头,把撕坏的名片小心地放进钱包。无论如何,陆璟已经做出了选择,而我也该专注于新任务了。
回到家,我立刻找出胶带,试图修复那张名片。可惜艺术沙龙的地址部分已经无法辨认,只有裴少淮的名字和电话还清晰可见。
007,能查到沙龙的详细信息吗?
搜索中...裴氏集团旗下美术馆将于下周二举办'文艺复兴到巴洛克私人展览,仅限邀请参加。
我咬了咬下唇：能弄到邀请函吗?
需等待宿主与目标进一步接触。
看来只能直接联系裴少淮了。我拿起手机,犹豫再三,还是输入了名片上的号码。
裴先生,我是姜媛。很抱歉,您给的名片在雨中损坏了,能否告知沙龙的详细地址和时间?
发送后,我立刻把手机扔到沙发上,像怕被烫伤一样。等待回复的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二十分钟后,手机终于震动。
明天上午十点,我会派车接你。提前一小时,可以参观未展出的藏品。——裴少淮
我盯着屏幕,心跳加速。这比预期好太多——私人参观意味着更多独处时间,更多深入交流的机会。
007,调出所有关于文艺复兴到巴洛克艺术的资料。我奔向书房,今晚要恶补了。
周二早晨,我花了整整两小时挑选衣服。最终选定了一条简约的藏蓝色连衣裙,搭配珍珠耳钉和低跟鞋——优雅但不刻意,知性却不沉闷。
九点五十分,一辆黑色奔驰准时停在我公寓楼下。令我意外的是,裴少淮亲自坐在驾驶位。
裴先生。我拉开车门,努力掩饰惊讶,没想到您亲自来。
顺路。他简短地回答,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很适合你。
这句简单的称赞让我的耳根发热。车内的雪松香气比上次更明显,座椅加热恰到好处,连音乐都是低沉的古典吉他——一切都精确地符合裴少淮一丝不苟的性格。
我查了些资料,我试图打破沉默,今天的主题是文艺复兴到巴洛克的过渡?
裴少淮微微点头：重点是卡拉瓦乔对光影的革命性处理。你看过原作吗?
只在画册上看过。我老实承认,但《以马忤斯的晚餐》中那种戏剧性光线确实震撼,就像舞台聚光灯。
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准确的比喻。卡拉瓦乔确实影响了后来的舞台灯光设计。
接下来的车程变得轻松起来。我们聊到卡拉瓦乔的暴力性格与细腻画风的矛盾,聊到文艺复兴时期赞助人对艺术的影响,甚至聊到美第奇家族的兴衰。裴少淮的话比平时多,偶尔还会抛出几个尖锐的问题试探我的知识边界。
美术馆坐落在城郊的一个私人庄园内,白色建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们到达时,停车场还空无一人。
工作人员在准备正式展览,裴少淮领我走向侧门,现在只有我们能欣赏。
馆内凉爽而安静,大理石地面反射着我们的脚步声。裴少淮轻车熟路地带我穿过几条走廊,来到一个圆形展厅。
这里。他停在中央的一幅画前。
画中是年轻的酒神巴克斯,慵懒地倚在榻上,手指轻捻酒杯,眼神迷离而诱惑。水果与葡萄在 foreground 已经微微腐烂,却呈现出惊人的色彩与质感。
卡拉瓦乔的《病态的巴克斯》。我屏住呼吸,不自觉地向前一步,比画册上震撼多了。
注意他的指甲。裴少淮站在我身侧,距离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
我凑近观察,发现酒神的手指甲边缘有细微的污垢——一个惊人的现实主义细节。
他画的是镜子中的自己。裴少淮的声音很低,据说当时他正生病,却不得不完成这幅作品换取医药费。
所以叫病态的巴克斯...我突然理解了画中那种奇异的美感——既是神祇,又是凡人,既是欢愉,又是衰败。
我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共同沉浸在这幅杰作前。不知何时,裴少淮已经转向我,目光若有所思。
你比我想象的懂得多。他直言不讳,大多数名媛只会在名画前自拍。
而大多数富豪只会炫耀他们买了什么,而不是真正理解什么。我下意识回击,随即意识到失礼,抱歉,我不是指您...
不,你说得对。出乎意料,裴少淮笑了——一个真正的、不设防的微笑,我父亲就收藏了一仓库的名画,却从未认真看过任何一幅。
这个小小的坦诚瞬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接下来的两小时里,裴少淮带我参观了尚未展出的其他珍品,甚至允许我近距离欣赏几幅极少公开的素描手稿。他的讲解专业而生动,完全不像平日那个冷峻的裴氏继承人。
正式展览一小时后开始。看了看手表,裴少淮提醒道,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如果可以,我想再看一遍卡拉瓦乔。我诚实地回答。
他点点头,带我回到圆形展厅。这次,我们并肩坐在画前的长椅上,安静地欣赏。阳光透过穹顶的天窗洒落,在画作上流转,仿佛赋予了巴克斯新的生命。
你为什么喜欢艺术?裴少淮突然问。
我思考了一会儿：因为它真实。即使是最理想化的作品,也藏着艺术家的本真。就像...我指了指巴克斯指甲上的污垢,这个细节,卡拉瓦乔完全可以省略,但他选择保留。因为真实才有力量。
裴少淮静静地听着,目光专注得几乎令人心慌。
你呢?我反问。
因为可控。他的答案出乎意料,艺术不会背叛你的期待。如果你理解规则,就能预测结果。
这个回答如此裴少淮,让我忍不住微笑：那如果有一天,某件艺术品出乎你的意料呢?
那会...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搜寻准确的词汇,很有趣。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相遇,某种无声的理解在滋长。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工作人员的脚步声和交谈——展览即将开始,其他人要来了。
裴少淮站起身,我也随之站起。不知是坐得太久还是起身太急,我突然一阵眩晕,踉跄了一下。一只有力的手臂立刻环住我的腰,稳稳地扶住了我。
小心。他的呼吸拂过我的耳际。
我抬头道谢,却发现我们的脸近得能数清彼此的睫毛。裴少淮的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里面闪烁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裴少淮心动值：35%】
裴总,客人们到了。一个工作人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裴少淮迅速松开手,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我带姜小姐去贵宾区。
接下来的展览像一场华丽的梦境。我坐在贵宾区,看着裴少淮游刃有余地应付各路名流权贵,偶尔他会向我投来一瞥,仿佛在确认我是否安好。每当有人好奇地打量我,他就会适时出现,简短地介绍姜小姐是艺术史专家,然后巧妙地转移话题。
展览结束后,他亲自送我回家。这次车内的沉默更加舒适,像一条缓缓流动的小溪。
谢谢你今天的分享。下车前,我真诚地说,这是我来到...这是我今年最难忘的经历。
裴少淮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口误,但只是微微点头：下周四图书馆?
我会在的。我微笑着承诺。
关上车门,我看着黑色奔驰远去,胸口涌动着一种奇异的温暖。与陆璟在一起的刺激不同,这种感觉更沉稳,更...真实。
回到家,我刚换好衣服,手机就响了。是陆薇。
姜媛！你和哥哥怎么了?她一接通就劈头盖脸地问,他昨晚喝得烂醉,一直喊你的名字！
我握紧手机,不知如何回答。就在这时,另一条消息弹出来——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姜小姐,我是裴少淮的助理。裴总想确认您是否收到他寄出的卡拉瓦乔画册?据快递显示已签收。
我眨了眨眼,这才注意到门口确实有个包裹。拆开后,是一本精美的限量版画册,扉页上有裴少淮苍劲有力的签名和一行小字：给真正懂得欣赏的人。
【裴少淮心动值：40%】
与此同时,007突然发出提示：警告,检测到陆璟正向宿主住所移动,预计十分钟后到达。
我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画册和手机上陆薇的未挂断通话,感到一阵荒谬——我似乎同时站在两条分岔的路口,而选择哪一条,将决定完全不同的未来。
门铃响起时,我刚把裴少淮送的画册小心地放在书架上。007的警告让我的手指微微发抖——陆璟十分钟后到达,而现在才过了七分钟。
宿主,目标情绪状态极不稳定,建议谨慎应对。007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紧迫感。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门口。监控屏幕上,陆璟的脸异常苍白,眼睛布满血丝,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他不停地按着门铃,同时用脚踢着门框。
姜媛！我知道你在家！开门！
我犹豫了一秒,还是按下了开门键。电梯门一开,浓烈的酒气就扑面而来。陆璟踉跄着冲进来,差点撞到我身上。
你喝酒了?我后退一步,皱眉问道。
怎么,现在连我喝酒都要管了?他冷笑一声,目光却迅速扫视着我的公寓,最后定格在那本崭新的画册上,看来裴少淮很殷勤啊。
有什么事吗?我保持冷静,走向厨房给他倒了杯水,我们上次已经说清楚了。
陆璟接过水杯,却直接放在一旁,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说清楚什么?说你如何背着我勾引裴少淮?
放开！我试图挣脱,但他的手指像铁钳一样紧,我和你已经分手了,记得吗?是你说的我们完了。
这句话像针一样刺进陆璟的皮肤。他松开手,突然笑了起来,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居然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什么意思?
我调查了你,姜媛。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尽管身上还散发着酒气,过去半年,你所有的喜好、习惯,甚至说话方式,都完美契合我的偏好。就像...就像专门为我量身定制的。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他发现了?不,不可能。
你在胡说什么?我强装镇定,走向沙发坐下,人相处久了,自然会互相影响。
是吗?陆璟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文件夹,扔在茶几上,那这个怎么解释?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文件夹,里面竟然是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姜媛——的详细资料。但奇怪的是,许多信息与我了解的并不吻合：原来的姜媛毕业于法国蓝带厨艺学院,擅长小提琴,最爱的颜色是紫色...
这些...不完全准确。我含糊地说,心跳如擂鼓。难道这个世界的姜媛和我的设定不同?
当然不准确。陆璟冷笑,因为真正的姜媛一年前就去了法国,至今未归。而你...
他俯身逼近,呼吸喷在我脸上：你是谁?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原来系统给我安排的身份是有原型的,而且那个原型不在国内！这个漏洞太致命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站起身,尽量让声音不发抖,如果你来是为了指控我,那么请回吧。
陆璟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整个人垮了下来,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该死...我一定是疯了。
看到他这样,我竟有些不忍。倒了一杯温水,我坐到他身边,轻轻放在他手里：喝点水,然后我帮你叫车回家。
陆璟没有接水,而是突然抬头,眼神脆弱得像个迷路的孩子：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裴少淮?
这个问题里包含的痛苦让我一时语塞。我该怎么解释?说这是系统给的新任务?说我其实对你们两个都没有真正的感情?
他...不一样。我最终选择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哪里不一样?陆璟追问,家世?我承认裴家比陆家更有钱。长相?他自嘲地笑了笑,还是说...他床上功夫更好?
够了！我猛地站起来,水杯里的水洒了一地,你根本不了解裴少淮,就像你根本不了解我一样。他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
哦?那他是什么样的人?陆璟也站起来,步步紧逼,你知道裴家和我们陆家的恩怨吗?知道他父亲是怎么逼死我姑姑的吗?
这个信息像炸弹一样在我脑中爆开。原著中从未提及两家的具体恩怨！
我...不知道。我老实承认。
当然不知道。陆璟冷笑,因为裴家人最擅长的就是伪装。表面光鲜亮丽,内里肮脏不堪。就像你亲爱的裴少淮,装得像个禁欲系贵公子,实际上——
实际上什么?一个冷静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我和陆璟同时转头。裴少淮不知何时站在敞开的门口,手里拿着一本看起来像是古籍的盒子,面色平静如水。
裴...裴先生?我结结巴巴地说,你怎么...
你上次提到的《永乐大典》复刻本,我找到了。他举了举手中的盒子,目光却锁定在陆璟身上,门没关,我听到争执声,担心你有危险。
陆璟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为愤怒：真是体贴啊,裴少爷。不过姜媛现在不需要你的关心。
裴少淮缓步走进来,每一步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这该由姜小姐决定,不是吗?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我站在两个男人之间,感受到两股截然不同的能量在激烈碰撞——陆璟的愤怒如火,裴少淮的冷静似冰。
陆璟,你该回去了。我最终打破沉默,我们改天再谈。
陆璟看看我,又看看裴少淮,眼中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伤痛：原来如此。我真是瞎了眼。
他大步走向门口,与裴少淮擦肩而过时,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什么。裴少淮的表情纹丝不动,只是微微侧身让路。
门被狠狠摔上,公寓终于恢复了平静。我双腿一软,跌坐在沙发上。
抱歉,我不该擅自进来。裴少淮将古籍放在茶几上,目光落在那份被翻开的资料上,看来我打扰了重要谈话。
不,反而...谢谢你。我苦笑着摇头,他喝多了,不太清醒。
裴少淮没有追问,只是轻轻点头。他的视线扫过公寓,最后停在书架上那本他送的画册旁——一排整齐的艺术史书籍,明显都是新买的。
你对艺术很认真。他评论道,语气中有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
只是...想多了解一些。我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阵疲惫,要喝点什么吗?咖啡?茶?
茶就好。
厨房成了暂时的避难所。我深呼吸几次,才让双手停止颤抖。陆璟的调查太危险了,如果被他发现我的真实身份...不,不可能,穿书这种事情谁会相信?
端着茶回到客厅,我发现裴少淮正站在我的书架前,手指轻轻抚过书脊。
《拜占庭建筑史》...他抽出一本,你真的读了。
当然。我在他身旁站定,虽然有些部分很艰涩。
裴少淮转头看我,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睫毛的弧度：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努力?他的声音很低,大多数人只是假装感兴趣。
这个直白的问题让我措手不及。我该怎么说?因为要攻略你?因为这是系统任务?
因为...我选择说部分实话,我喜欢和你交谈时的感觉。你让我思考一些平时不会想的问题。
裴少淮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没预料到这个答案。我们之间突然陷入一种奇妙的沉默,不是尴尬,而是充满可能性的空白。
陆璟说的那些...我忍不住开口,关于你们两家的恩怨...
复杂的历史。裴少淮打断我,眼神瞬间冷却,不值得讨论。
我识趣地点头,转移话题：你刚才说带来了《永乐大典》?
接下来的半小时出奇地愉快。裴少淮向我展示那套精美的复刻本,解释其中的历史和编纂过程。他的讲解专业却不枯燥,偶尔还会插入一些有趣的轶事。我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敢提出几个自己的见解。
你比我想象的懂得多。他合上书,语气中带着真实的赞赏。
你总是低估我。我半开玩笑地回应。
裴少淮微微一笑：习惯性质疑。在我的世界里,大多数人都有隐藏目的。
包括我?
尤其是你。他的目光变得锐利,一个突然出现在图书馆,对艺术异常热衷的美丽女性,恰好与我的兴趣完美契合。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起疑了?但紧接着,裴少淮的表情又柔和下来。
不过,目前为止,你的表现...令人惊喜。
【裴少淮心动值：50%】
这个数字让我既欣喜又愧疚。50%的心动值建立在他不了解真相的基础上——我确实有隐藏目的,而且很不单纯。
裴先生...我犹豫了一下,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并非表面看起来这样,你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平静地打断我,重要的是当下的真实。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我心中的某道锁。也许...也许我可以不完全把这当成任务?也许我真的能...
手机铃声突兀地打断了我的思绪。裴少淮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皱：抱歉,工作需要接一下。
他走到阳台接电话,我趁机收拾茶杯。透过玻璃门,我看到他的表情逐渐严肃,手势也变得急促。
电话结束后,裴少淮回到室内,脸色明显阴沉了许多：抱歉,有急事需要处理。
出什么事了吗?我下意识问。
他犹豫了一下,罕见地流露出为难的表情：家族企业的一些麻烦。新加坡那边的合作方突然撤资,理由是怀疑我们的环保资质。
环保证书有问题?
不,证书齐全。裴少淮揉了揉太阳穴,但对方坚持要国际环保组织GEA的背书,而我们与GEA的关系...复杂。
GEA...这个缩写莫名耳熟。我突然想起来——在原世界里,我的大学室友玛丽安毕业后就在GEA工作！
给我一小时。我脱口而出。
什么?
我...可能认识GEA的人。我迅速拿出手机,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联系人,可以试着问问情况。
裴少淮明显愣住了：你认识GEA的人?
嗯,一个大学同学。我硬着头皮编造,不过很久没联系了,不确定能不能帮上忙。
实际上,我立刻在脑海中呼唤007：系统,能在这个世界生成一个GEA的联系人吗?要快！
正在生成...生成完毕。GEA亚洲区公关总监艾玛·陈,联系方式已存入宿主手机。
裴少淮看着我,眼中混合着怀疑和一丝希望：如果你真能帮忙...这对裴氏很重要。
我尽力。我微笑着说,已经拨通了艾玛·陈的电话。
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像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电话那头的艾玛热情地回忆起我们在大学的友谊,并爽快地答应帮忙协调。她甚至当场联系了新加坡的合作方,承诺派GEA的评估小组下周来考察裴氏企业。
挂断电话,我转向裴少淮,后者脸上的表情堪称震惊。
她说是小问题,沟通误会而已。我尽量轻描淡写,评估小组下周会来,但基本上...问题解决了。
裴少淮沉默了很久,久到我开始担心自己是否做过头了。终于,他开口,声音异常郑重：姜媛,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
不用谢。我微笑着摇头,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很正常。
朋友...他重复这个词,仿佛在品味它的含义,裴氏欠你一个人情。
那就...多带我看几次私人展览?我半开玩笑地说。
裴少淮的表情柔和下来：随时。
他离开时,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转身看我：姜媛,关于陆璟...小心些。他比你想象的更复杂。
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了。我轻声说。
裴少淮点点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握了握我的手：明天见。
明天?
图书馆,周四。他提醒道,嘴角微微上扬,别忘了。
门关上后,我瘫在沙发上,大脑一片混沌。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超现实了——陆璟的调查、裴少淮的突然出现、GEA的事情...
007,陆璟的调查会构成威胁吗?
风险可控。007回答,原身份姜媛长期在国外,资料本就稀少。宿主只需避免进一步刺激目标即可。
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裴少淮的心动值...
当前裴少淮心动值：65%,单日增幅创纪录。陆璟心动值：50%,较上次上升5%。
什么?陆璟也涨了?我瞪大眼睛,为什么?
数据显示,目标在目睹宿主与竞争对手互动后,占有欲被激发。
我摇摇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男人的心思有时比系统还难懂。
第二天下午,我比平时早到图书馆。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管理员就走了过来。
姜小姐?她礼貌地询问,裴先生为您预留了三楼的专属座位,请随我来。
专属座位?我跟着她来到三楼一个半封闭的角落,那里有一张看起来就非常舒适的高背椅和小圆桌,桌上甚至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和一盘精致的小点心。
裴先生说您喜欢茉莉花茶和杏仁饼干。管理员微笑道,他会议结束后就到。
我道谢后坐下,心中泛起一阵暖意。这种体贴与陆璟那种张扬的示好完全不同,更私人,更...用心。
正当我小口品尝着饼干时,手机震动起来。是陆璟的信息：
昨晚抱歉。能谈谈吗?
我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最终回复：现在不方便。过几天吧。
几乎是立刻,手机又响了：和裴少淮在一起?
我没回复,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包里。抬头时,发现裴少淮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面前,手里拿着两本厚重的书籍。
抱歉,会议拖久了。他放下书,目光落在我手机上,有急事?
不,没什么。我迅速收起手机,微笑着抬头,今天读什么?
裴少淮没有追问,在我对面坐下,翻开其中一本书：《梦溪笔谈》的珍本,想听听你的看法。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为他冷峻的气质添了一丝柔和。我注视着他修长的手指轻抚书页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
我不再只是为了任务而接近裴少淮。
我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喜欢他认真讨论问题时微皱的眉头,喜欢他偶尔流露出的那一丝人情味,甚至喜欢他那种强迫症般的完美主义。
【裴少淮心动值：70%】
这个数字本该让我欣喜若狂,现在却只带来一阵恐慌。因为我知道,当任务完成时,我将面临一个选择：留下或离开。
而无论选择哪个,似乎都会有心碎。
裴少淮的家族聚会邀请函在周六早晨送达——烫金卡片装在深蓝色信封里,字迹是他特有的锋利笔触。
诚邀姜媛小姐出席裴家每月家族聚会。如无不便,我将亲自接您。——裴少淮
我捧着这张卡片在客厅里转了三圈,心跳快得像刚跑完百米赛跑。家族聚会！这在裴少淮的世界里几乎等同于正式承认我们的关系。
007,这算重大进展吗?我明知故问。
数据分析显示,裴少淮从未邀请非家族女性参加此类聚会。007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波动,宿主攻略进度远超预期。
我咬着下唇,手指轻轻抚过卡片上的字迹。三个月前,我还在为如何接近这个高冷男人发愁；而现在,他邀请我进入他最私密的生活圈。
手机震动起来,是裴少淮的信息：收到邀请函了吗?
收到了,很荣幸。我迅速回复,需要特别注意什么吗?
做你自己就好。他的回复简单却让我心头一暖,下午五点接你。
放下手机,我冲向衣柜。这种场合穿什么?太隆重显得刻意,太随意又不够尊重。最终我选了一条淡蓝色的及膝连衣裙,搭配白色小外套和珍珠耳环——端庄又不失活力。
宿主,裴少淮心动值已达75%,今晚有突破80%的可能性。007提醒道,建议把握机会。
我点点头,手心微微出汗。80%意味着什么?离任务完成只有一步之遥,离那个最终选择也越来越近...
下午五点整,门铃响起。裴少淮一身深灰色三件套西装站在门口,领带是低调的暗纹深蓝,胸前的口袋方巾折得一丝不苟。他手里还拿着一束白色郁金香。
给你。他递过花束,目光在我身上短暂停留,很适合你。
谢谢。我接过花,香气清淡优雅,你也很...出色。
这个形容让他嘴角微微上扬。裴少淮帮我披上外套,绅士地扶着我走向电梯。他的手掌在我腰间轻轻一触即离,却留下一片灼热感。
车驶向城郊的裴家祖宅。随着景色越来越幽静,我的紧张感也越来越强。
紧张?裴少淮突然开口,目光仍盯着前方道路。
有点。我老实承认,怕给你丢脸。
他轻笑一声：比起第一次在图书馆见面时,你的表现已经自然多了。
那时候你差点用眼神把我冻伤。我半开玩笑地抱怨。
因为我当时认为你有其他目的。他的语气平静,却让我心头一跳。
现在呢?
裴少淮转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深邃：现在我知道你确实有其他目的...但也许没那么糟。
这句话让我血液几乎凝固。他知道了?不,不可能...
什么意思?我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意思是,他转回前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即使你最初接近我是为了气陆璟,现在的结果...我可以接受。
我长舒一口气,同时又感到一阵愧疚。他以为我是为了陆璟,而真相远比这复杂...
裴家祖宅是一栋融合了中西风格的宏伟建筑,白色外墙爬满了常春藤,门前是一片修剪整齐的草坪。几个穿着制服的侍者在门口迎接,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
少爷。一位年长的管家向我们鞠躬,老爷在书房等您。
裴少淮点点头,轻轻握住我的手：先带你去见我父亲。
穿过铺着红毯的走廊,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裴父在商界以严厉著称,原著中描写他几乎从未对任何人表示满意,包括自己的儿子。
书房门前,裴少淮停下脚步,罕见地显出一丝犹豫：我父亲...有时很直接。如果他说了什么不恰当的话...
没关系。我捏了捏他的手指,我能应付。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敲门。
进来。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裴父坐在宽大的红木书桌后,看起来比我想象中更年长,灰白的鬓角和眼角的皱纹显示他已过花甲之年,但挺直的背脊和锐利的眼神却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父亲,这是姜媛。裴少淮介绍道,声音比平时更加正式。
裴父上下打量我,目光如X光般透彻：姜家的女儿?姜世诚是你什么人?
家父。我微微欠身,感谢007提前给我恶补的家族关系网。
哼。裴父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听说你帮忙解决了新加坡的麻烦?
我没想到他会直接提起这事：只是...牵线搭桥而已。
谦虚是美德,但过度谦虚就是虚伪。裴父锐利地指出,GEA的背书不是随便谁都能拿到的。
我一时语塞,裴少淮适时插话：姜媛在艺术方面也很有见解,上周还帮美术馆鉴定了一批新藏品。
裴父的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在儿子脸上：你带她来参加家族聚会,是什么意思?
空气瞬间凝固。裴少淮背脊挺得更直：意思是,她对我很重要。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书房里爆开。裴父眉毛高高扬起,而我...我几乎忘了呼吸。
【裴少淮心动值：80%】
哼,随你便。裴父最终摆摆手,只要不影响家族声誉。
离开书房后,我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经湿了一片。裴少淮轻轻握住我的手,发现我在发抖。
抱歉,我父亲一向如此。他低声道,但你表现得很好。
他说随你便,这是...好兆头?我小心翼翼地问。
裴少淮嘴角微扬：在他字典里,这等同于热烈欢迎。
聚会在大厅举行,约莫三十多人,全是裴家核心成员和几位亲密友人。裴少淮一路牵着我的手,向每一位亲戚介绍我,态度明确得不容误解——姜媛是我的人。
这位是我堂姐裴雅,哈佛法学院教授。他介绍一位优雅的中年女性。
终于见到你了！裴雅热情地握住我的手,少淮从不在家族聚会上带女伴,我们都好奇是谁打破了这个记录。
我脸颊发热,不知如何回应。裴少淮却坦然接话：只是以前没遇到值得带来的人。
这句话让周围几位女性亲戚发出善意的揶揄声,而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晚宴上,我被安排在裴少淮身边,正对面就是裴父。虽然老爷子依旧表情严肃,但几次我谈论艺术和市场结合的话题时,他都会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姜小姐,席间一位年长的女士——裴少淮的姑妈问道,听说你和陆家的小儿子交往过?
餐桌瞬间安静下来。我感觉到裴少淮的身体微微僵硬。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放下餐叉,声音平稳,我们性格不合。
陆家人都是疯子。裴父突然冷冷地插话,尤其是那个陆璟,比他父亲还糟糕。
我偷瞄裴少淮,他表情不变,但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已经泛白。
父亲,他平静地说,今晚不适合讨论这个。
怎么,怕你的小女朋友不高兴?裴父讥讽道,她迟早得知道两家的恩怨。
我知道一些。我主动开口,但我不认为过去的恩怨应该影响现在的判断。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裴父盯着我看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有意思！少淮,这丫头有胆识。
这个意外的称赞化解了紧张气氛。甜点上来时,裴少淮在桌下悄悄握住了我的手,指尖在我掌心轻轻划过,像是一个无声的感谢。
【裴少淮心动值：83%】
聚会结束后,裴少淮带我参观了祖宅的花园。夜风轻柔,带着淡淡的花香,远处传来喷泉的流水声。
谢谢你今晚...所做的一切。他停下脚步,面对着我,我知道不容易。
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格外分明,眼睛里闪烁着我读不懂的情绪。
我很开心。我诚实地回答,你的家人比我想象的...温暖。
温暖?他轻笑,你是第一个用这个词形容裴家的人。
外表坚硬,内心柔软。我微笑着比喻,就像某种热带水果。
这个奇怪的比喻让裴少淮大笑出声——一个真实的、毫无保留的笑。他伸手轻轻拂去我肩头一片不存在的花瓣,手指在我锁骨上方停顿了一秒。
姜媛...他低声唤我的名字,声音低沉得几乎像一声叹息。
我们的距离近得能分享呼吸。我抬头看他,月光在他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盛满了我不确定的东西。
就在他的唇即将碰到我的那一刻,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汽车喇叭声。
我们同时退后一步。裴少淮清了清喉咙,整理了一下本就很完美的领带：我送你回去。
回程的车里弥漫着一种微妙的氛围,既不是尴尬,也不是遗憾,而是一种奇异的期待感,像一本精彩的书即将翻到下一页。
下周六有个私人音乐会。裴少淮突然说,如果你有兴趣...
我很乐意。我迅速回答,然后为自己的急切感到一丝羞赧。
他在红灯时转头看我,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这么快就答应?万一是你不喜欢的曲目呢?
只要和你一起,听什么都好。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太肉麻了！
但裴少淮的反应出乎意料。他伸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你知道吗?这就是你与众不同的地方。
【裴少淮心动值：85%】
宿主,任务接近完成。007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当裴少淮心动值达到90%,您将面临最终选择：回到原世界或留在这里。
这个提醒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选择...我几乎忘了还有这个环节。回到那个没有亲人、只有枯燥工作的世界?还是留在这里,放弃我过去的一切?
裴少淮察觉到了我的走神：累了?
有点。我勉强笑了笑,今天信息量很大。
车停在我公寓楼下时,他绕到副驾驶为我开门,并坚持送我上楼。电梯里,我们肩并肩站着,镜面墙壁反射出我们般配的身影——他高大挺拔,我娇小优雅,像一幅完美的情侣肖像画。
到了。我在门前停下,掏出钥匙,谢谢你今晚...
话未说完,一个黑影从走廊拐角处冲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终于等到你了。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陆璟双眼通红地盯着我,然后转向裴少淮,裴少爷,又见面了啊。
裴少淮立刻将我拉到身后：陆璟,你喝多了。
哦,现在轮到你教训我了?陆璟冷笑,声音因酒精而含糊不清,姜媛,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你知道他父亲——
够了！我打断他,你无权干涉我的生活。
无权?陆璟的声音突然拔高,我们在一起半年,现在你说我无权?
那是过去式了。我冷静地说,请你离开。
陆璟的表情扭曲了一瞬,然后突然转向裴少淮：你以为你赢了?她只是利用你气我！等她玩够了就会——
陆璟！我厉声喝止,别把自己想得太重要。我和裴少淮在一起,是因为他比你成熟、比你可靠、比你更懂得尊重人！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刺进陆璟的心脏。他踉跄后退一步,眼中的愤怒逐渐被某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震惊、受伤、不甘...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脆弱。
你真的...爱上他了?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尽管酒气依旧浓重。
我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我自己都不确定。我是为了任务接近裴少淮的,但现在...那些心跳加速的时刻,那些期待见面的心情,那些因为他一句赞美而雀跃的感觉,难道都是假的吗?
是的。我最终说道,声音比想象中坚定,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裴少淮的手轻轻搭在我肩上,温暖而坚实。陆璟看着我们,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好...很好。他摇摇晃晃地后退,祝你们幸福。
他转身离去,背影在昏暗的走廊里显得异常孤独。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叫住他,想说些什么来减轻他的痛苦...但我没有。
他需要冷静。裴少淮轻声道,要我留下来吗?
我摇摇头：我没事。谢谢你...为了一切。
他低头在我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晚安,姜媛。
门关上后,我靠在门板上,慢慢滑坐在地上。今晚发生的一切像电影般在脑海中闪回——裴少淮在家人面前牵我的手,他说她对我很重要,那个几乎发生的吻...还有陆璟受伤的眼神。
007,陆璟的心动值现在多少?
陆璟心动值：75%,达到历史峰值。
我苦笑一声。多么讽刺啊,当我终于放弃攻略他,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感情。
裴少淮85%,陆璟75%...我喃喃自语,任务快完成了。
是的,宿主。007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温和,请开始考虑您的选择。
我走到窗前,望着城市的万家灯火。留在这个世界,意味着永远放弃原来的生活,但也意味着...拥有裴少淮。回去则意味着回到孤独但熟悉的环境,忘记这里的一切。
眼泪不知何时流了下来。我原以为这只是一场攻略游戏,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心已经成了赌注?
连续三天,陆璟的电话和短信不断轰炸我的手机。从愤怒的质问到醉醺醺的道歉,再到近乎绝望的哀求——就见一面,最后一面。
我全部没有回复。
【陆璟心动值：80%】系统面板上的数字刺痛我的眼睛。多么讽刺,当我全心全意攻略他时,心动值停滞不前,而当我转身离开,他却幡然醒悟。
宿主,裴少淮当前心动值：88%。007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预计三天内将达到任务标准。
我站在镜子前,为今晚与裴少淮的约会挑选衣服。三个月前,这种选择会基于哪件更可能提高心动值,而现在,我只想穿那条墨绿色的裙子,因为它让我感觉自信而舒适。
007,我突然问道,如果我选择回到原世界,会怎么样?
宿主将回到穿书前的时间点,保留所有记忆。这个世界的一切将如梦境般逐渐淡忘。
那如果我留下呢?
007系统将解除绑定,宿主永久成为这个世界的一员,无法返回。
我抚平裙子上并不存在的褶皱,深吸一口气。这个决定远比想象中艰难。原世界没有亲人等我,但那里是我真正的归属；而这个世界...
门铃响起,我快步走去开门。裴少淮站在门外,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蓝色西装,手里拿着一束白色郁金香——自从发现我喜欢,这成了他的固定礼物。
准时如常。我微笑着接过花束。
守时是基本礼貌。他嘴角微扬,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几秒,你今天很美。
简单的赞美却让我的耳根发热。过去三个月,裴少淮的变化令人惊讶——那个冷若冰霜的裴家大少爷学会了微笑、赞美,甚至偶尔的幽默。而我...我学会了不再把每次互动都计算成心动值。
餐厅是裴少淮选的一家低调的法式小馆,隐藏在市中心一条安静的小巷里。烛光在桌面上摇曳,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新加坡的项目已经顺利启动了。他切开盘中的鹅肝,父亲让我谢谢你。
我只是牵了个线而已。我小口啜饮着红酒,你父亲最近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他摇摇头,上周又因为集团的事熬夜,医生警告他也没用。
我注视着裴少淮谈及父亲时微皱的眉头。尽管表面上冷静克制,但他对家人的关心从未缺席。这与陆璟形成鲜明对比——后者用叛逆掩饰渴望,而前者用责任表达爱。
下周有个艺术展,裴少淮突然说,策展人是我在剑桥时的导师。如果你有兴趣...
我很乐意。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答,然后为自己的急切感到一丝羞赧。
裴少淮轻笑一声,伸手越过桌面握住我的手：你总是这样...对我的一切邀约来者不拒。
因为...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出实话,因为我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我的手背,眼神柔软得不可思议：我也是。
【裴少淮心动值：90%】
恭喜宿主,任务完成。007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请做出您的选择：回到原世界,或留在这里。
这个提示来得如此突然,我手中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
怎么了?裴少淮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常。
我抬头看着他——那双向来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盛满关切,烛光为他冷峻的轮廓添了一丝柔和。三个月来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图书馆里初次交谈,雨中送我回家,艺术展上的专业讲解,家族聚会上的维护...
裴少淮,我的声音微微发抖,我有件事必须告诉你。
他立刻坐直身体,表情严肃起来：什么事?
我...我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我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姜媛。
餐厅的嘈杂声仿佛突然远去,只剩下我们两人之间的沉默。裴少淮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握着我的手微微收紧。
继续。他简短地说。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你们这里是一本小说的世界。这些话听起来如此荒谬,但我必须说下去,我被系统送到这里,任务是...最初是救赎陆璟,后来改为让你爱上我。完成任务后,我可以选择回去或留下。
说出这一切,我如释重负又忐忑不安。他会认为我疯了吗?会愤怒于我的欺骗吗?
裴少淮沉默了很久,久到我的掌心开始出汗。终于,他开口：这就是为什么你对陆璟和我的喜好了如指掌?
我点点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么...他的声音异常平静,你对我的感情,也是任务的一部分?
这个问题像刀子般刺入心脏。我猛地抬头,对上他深不可测的目光：一开始是,但现在...完全不同。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这三个月来与你相处的每一刻,我的感受都是真实的。
裴少淮静静地注视着我,表情莫测。然后,出乎意料地,他笑了——不是讽刺的笑,而是一种释然的笑。
你知道吗?我调查过你。
什么?
从第一次在图书馆见面后。他轻轻摇晃着红酒杯,姜家的女儿确实叫姜媛,但她长期在国外,性格爱好与你完全不同。我一度怀疑你是商业间谍。
我瞪大眼睛：那你为什么还...
因为你太有趣了。他放下酒杯,一个谜一样的女孩,突然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懂艺术、懂文学,甚至能解决裴氏的危机...我想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你知道我在...攻略你?
不,我以为是其他目的。他摇摇头,但你的坦白解释了一切。
我紧张地咬着下唇：那现在...你怎么想?
裴少淮的表情变得异常柔和：我想说,无论你来自哪个世界,现在的你对我而言都是真实的。这三个月来,我看到的不是任务执行者,而是一个聪明、勇敢、善良的女孩。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你不生气?
当然生气。他轻笑,气你到现在才告诉我。但更多的是...庆幸。庆幸你选择留下来。
我还没说我...
你的眼睛已经说了。他温柔地打断我,那么,你的系统怎么说?
任务完成,让我选择。我小声回答,回到原世界,或者...留在这里。
裴少淮突然站起身,在众目睽睽下单膝跪在我面前,引来周围一阵惊呼。他握住我的双手,声音坚定而清晰：姜媛,无论你来自哪个世界,我希望你选择留在这个有我的世界。不是作为任务,而是作为人生。
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这不是正式的求婚,但比任何求婚都更打动人心。在这个世界,我找到了从未有过的归属感,在裴少淮身边,我体验到了真正的尊重与爱。
我选择留下。这句话脱口而出,轻如叹息却重若千钧。
【宿主选择确认。007系统将在24小时后解除绑定。】
裴少淮起身将我拥入怀中,餐厅里响起一片掌声。我埋首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雪松香气,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还有一件事...我在他耳边轻语,陆璟一直想见我。我想...我欠他一个正式的道别。
裴少淮的身体微微僵硬,但很快放松下来：我理解。需要我陪你吗?
不,这是我必须独自面对的事。
他点点头,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明天我来接你。
那晚,我辗转反侧,思考着如何向陆璟解释这一切。告诉他我也是穿书者?不,那太荒谬了。也许只需要说,我找到了真正适合自己的人...
第二天中午,门铃响起。透过猫眼,我看到陆璟站在门外,比上次见面时更加憔悴,眼睛下方是明显的青黑。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陆璟看起来像是准备了很久的台词,却在看到我的瞬间忘得一干二净。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挤出一句：...谢谢你愿意见我。
进来说吧。我侧身让他进入公寓。
他走进来,却不肯坐下,只是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像只困兽。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在不停颤抖,西装也皱巴巴的,完全不像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陆家少爷。
姜媛,我...他突然停下,转向我,我这几天想了很多。关于我们,关于...我犯的错。
陆璟...
不,让我说完。他抬手制止我,我一直是个混蛋。用酒精、派对和无数女人来填补空虚,从不敢认真对待任何感情。直到你出现...
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你看到真实的我,不只是陆家少爷的光环。但我太蠢了,把一切都搞砸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胸口发紧。这是我曾经努力想听到的告白,如今却来得太迟。
陆璟,我...
我知道你和裴少淮在一起了。他苦笑一声,我本该恨他,但我甚至无法责怪他。他比我优秀,比我成熟...比我更懂得珍惜你。
不是比较的问题。我轻声说,只是...合适与否。
那我们呢?他突然跪在我面前,抓住我的手,我们曾经那么快乐,不是吗?给我一次机会,姜媛。我发誓我会改变...
这一幕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曾经高傲不羁的陆璟,如今跪在地上哀求；而曾经为他心碎的我,现在只剩下怜悯和不忍。
陆璟,起来。我试图拉他,但他纹丝不动。
除非你答应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能。我坚定地说,不是因为不原谅你,而是因为...我的心已经做出了选择。
陆璟的手慢慢松开,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他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我真的失去你了,是不是?
但你并没有失去自己。我蹲下身,与他平视,陆璟,你是个聪明、有魅力的人,只是习惯了用玩世不恭来掩饰真心。别让我们的过去成为你的枷锁,而是让它成为你成长的契机。
他抬头看我,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脆弱：如果没有你,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意义在于你自己。我轻声说,不是作为陆家少爷,不是作为谁的恋人,就是作为陆璟这个人。
我们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儿,陆璟突然苦笑一声：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像个天使,突然降临在我的生命里,又突然离开...就是为了教会我这个道理。
我心头一震。某种程度上,他说对了——我的确是为了救赎他而来,只是方式与预期完全不同。
你会遇到真正适合你的人。我真诚地说,一个能欣赏你真性情的人。
像林依依那样的傻白甜?他自嘲地笑了笑。
我摇摇头：不,一个能让你做真实自己的人。
陆璟最终站起身,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西装。在离开前,他转身看我,眼神已经平静了许多：姜媛,无论你在哪里,希望你幸福。
你也是,陆璟。
门关上后,我感到一种奇异的释然。这段关系终于画上了句号,不是以痛苦和背叛,而是以理解和祝福。
【陆璟心动值：60%,趋于稳定。宿主任务圆满结束。】
.007,我轻声呼唤,我准备好了。
最终确认：宿主选择留在此世界,放弃返回原世界的机会?
确认。
解除绑定程序启动。倒计时：10、9、8...
随着倒数,我感到一种轻盈感逐渐蔓延全身,仿佛某种束缚正在解除。
3、2、1。解除完成。再见,姜媛。
等等！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007,这个世界...真的只是一本书吗?
最后一个声音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谁知道呢?也许所有世界都是某本书中的一页。重要的是,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故事。
然后,一片寂静。
我站在公寓中央,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真实感。窗外的阳光,空气中的尘埃,手腕上裴少淮送的手表...一切都如此鲜活。这不是任务,不是游戏,而是我选择的人生。
门铃再次响起。透过猫眼,我看到裴少淮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束白色郁金香。
我微笑着打开门,迎接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