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梦预奇花
说来奇怪,别人做梦大多都是梦见发生过的事。可我从小不一样,我经常梦见一些可能是未来的事。小时候跟爸爸妈妈说,他们都不相信,说我年纪小乱说话当不得真。次数多了,我也就不爱说了。
时光匆匆,我在梦境与现实之间反复横跳,时间来到了1997年夏,我已经是个准小学生。那天夜里,迷迷糊糊我又梦见了村子附近一座山脚下的小路上,有一朵从未见过的红色花朵,特别奇怪的它居然只有花和杆,没有一片叶子,但是美得摄人心魄。早晨醒来后,那花的模样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好奇,决定去山脚找找看。我背着背篓假装去割猪草
实际上瞒着家人,独自踏上了寻花之旅。按照梦里的场景,我背着背篓在村子里穿梭,一边走一边割猪草,走过了一片片油菜花地,终于走到那座山下。就在我有些疲惫时,打算去河边洗洗脸时,前方的小路上,那朵红色无叶花赫然出现在眼前。我满心欢喜地走上前,凑近观赏,大红色卷卷花须,好看极了。轻轻的用镰刀把花杆割下,背篓里垫着些嫩嫩的猪草,把花放好,又割了些青草盖住花朵,高兴的背回家了。
回到家后趁妈妈没注意,偷偷的把花拿到房间,用啤酒瓶装水养了起来。中饭过后,邻居家弟弟过来玩,我便趁着他们在院子里玩纸飞机的时候去厨房洗碗。他们欢乐的笑声充满了整个院子,突然听到外面有喊叫声,我跑出厨房一看,发现邻居家弟正趴在院子围栏那里向下叫着什么,我连忙走进一看,发现弟弟摔下去了,正好卡住离马路不到半米的土坡上。我一边喊着妈妈,一边慌张的跑下去。我抱着弟弟进了屋,邻居家小孩也跟着上来,脸上满是惊恐,结结巴巴地说：我们玩着玩着,纸飞机飞到了院子围栏外面,我害怕不敢去捡,庆哥就翻过围栏去捡了。哪知道他捡好爬上来时突然掉下去了。妈妈听到动静从里屋冲出来,看到弟弟吓得脸色煞白,赶忙接过弟弟查看有没有受伤。妈妈不放心让我看家就带着弟弟去医院检查去了。
家里只剩我一个人时,我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弟弟是个小聪明,纸飞机也经常玩,就算掉下去也知道危险不会私自去捡。但今天他的行为很奇怪。回想起早上找到那朵花时,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透着一股诡异的静谧,过于安静了些。快吃晚饭时,妈妈带着庆哥回来了,他右手摔断了,手臂里打了钢针石膏,用纱布缠绕着,再用白布把手臂吊起来挂脖子上,整个人恹恹的,毫无生气。
晚上,我躺在床上,那朵花的模样又浮现在眼前。突然,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轻轻敲击玻璃。我壮着胆子起身,透过窗户看去,竟看到那朵花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花瓣轻轻颤动,仿佛在召唤着什么。而在花的旁边,隐隐约约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朝着我家的方向缓缓离去……
2
突然的恐慌
在这个炎热的夏天里,太阳似乎变得格外暴躁,它无情地炙烤着大地,让人们感受到无尽的酷热。然而,就在清晨五六点的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它的光芒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大地上,带来了一丝难得的温柔。这时的阳光,不像中午那般炽热,也不像傍晚那样昏黄,而是一种淡淡的、柔和的金黄色。它轻轻地抚摸着树叶、花朵和草地,给它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让整个世界都显得格外宁静和美好。
清晨五六点的阳光,仿佛是大自然给予人们的一份礼物,让人们在炎热的夏天中感受到一丝清凉和舒适。在这个时候,人们可以趁着凉爽,在地里除草或摘红辣椒。妈妈去地里摘辣椒,让我在家照看受伤的弟弟,并且把家里的玉米拿到院子里晒晒,等晒干了好把玉米粒剥下来去卖。我拿背篓装着玉米,一趟趟的往院子里运,弟弟看着我辛苦就用没受伤的手帮忙把院子的玉米一个一个摆放整齐,让阳光照射更均匀。温度慢慢的热起来了,妈妈9点多的时候回来了,大家一起做早饭吃。
吃饭时,妈妈发现弟弟脸色不好,特意让他饭吃好回房间休息。等妈妈收拾好厨房去弟弟房间看他时,妈妈整个人都慌了。弟弟整个脸通红,妈妈赶紧摸了摸弟弟的额头,烫手得厉害,她脸色一变,急忙喊我去找村里的医生。我撒腿就往钱医生家跑,心里又急又怕。等我带着医生回来,医生给弟弟把了脉,眉头紧皱,又翻了翻他的眼睛,看看他的手臂,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开了退烧药让先吃着看看。如果半小时不退烧就需要马上送医院。可弟弟吃了药也不见好,反而烧得更厉害了,整个人迷迷糊糊,嘴里还说着胡话。妈妈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也慌了神。还好妈妈找人帮忙讨的车子来了,婶婶和妈妈带着弟弟坐车去了镇里的医院,家里又只剩我一个人了。到了晚上,他们没有回来,反而打电话说弟弟的情况愈发糟糕,已经赶去市里的中心医院了。挂完电话,我安静的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突然,家里的灯毫无征兆地灭了,黑暗瞬间笼罩了屋子。我连忙翻出手电筒照亮,并找出蜡烛点上。这时,窗外树叶沙沙作响,还伴随着一阵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在低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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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着蜡烛慢慢的走到自己房间,安静的躺床上休息,可是脑子里一直想着弟弟的情况,根本无法入眠。那奇怪的声响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窗外徘徊。突然,窗户被一阵怪风吹得哐当作响,蜡烛的火焰剧烈晃动,光影在墙壁上扭曲变形,好似有个巨大的黑影在舞动。
我心里一阵发毛,刚想起身去关窗,就听到门外传来咯吱咯吱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好像正朝着我的房间走来。我的心跳陡然加速,紧紧握着床单,大气都不敢出。那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紧接着,门把手开始转动,咔嚓一声,门缓缓打开。
我惊恐地瞪大双眼,就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口,被烛光映照出诡异的轮廓。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吓得昏过去的时候,那身影说话了：幺妹,别怕,是我。竟然是婶婶。原来妈妈他们去市中心医院后,医院安排住院,妈妈钱没带够,换洗的衣服用品都没带。婶婶特意从医院回来帮妈妈他们拿换洗衣物。妈妈怕我一个人在家害怕,特意把钥匙给婶婶,让她今晚陪我睡,明天一早再赶最早的班车回去。虚惊一场后,我赶紧询问弟弟的情况,婶婶说暂时稳定下来了,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晚上在婶婶的陪伴下安稳的睡去。第二天一早,婶婶匆匆赶去医院。我独自在家,心里还是惦记着弟弟。收拾屋子时,我又看到了那朵像血一样红的花。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花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
午后,村里突然来了几个陌生人,他们穿着奇怪的衣服,神色匆匆地在村里打听着什么。我好奇地凑过去,听到他们在问有没有谁家孩子突然生病。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弟弟的情况,便上前搭话。那些人听到弟弟的事,眼神变得十分异样,其中一个人低声说：看来和那花有关。
我惊住了,忙追问怎么回事。那人却不肯多说,只让我带他们去看看那朵花。我带着他们来到花前,他们围着花仔细查看,脸色变得愈发凝重。就在这时,其中一人突然大喊：不好,这花的邪性已经扩散了,得赶紧采取措施！可他们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而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我完全不敢想象……他们最后把花带走了,窗台上只剩一个装满水的空啤酒瓶。我满心疑惑又害怕,悄悄拉住其中一个人询问到底怎么回事。那人犹豫了一下,说这花是一种被诅咒的邪物,会释放出无形的邪气,侵蚀周围人的身体和精神。特别是对幼小的男孩影响更大,弟弟生病很可能就是被这邪气影响了。他们虽然带走了花,但不确定邪气是否已经完全消除。刚说完,我突然感觉一阵心慌,脸色苍白。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是妈妈打来的,说弟弟的病情又恶化了,让我一个人白天乖乖的在家里,不要到处跑玩,晚上堂姐会来陪我。晚饭后堂姐过来了,她说今晚早点睡,明天早上早点起床去后山择茶叶。她一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还伴有咯咯吱吱磨牙声。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很混乱,一边是花的事情,一边又是弟弟的病情,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姐姐,我回来了！迷迷糊糊间我听到了弟弟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发现我站在院子里,对面小路上弟弟穿着崭新的一套格子短袖短裤,手臂吊着绷带,高高兴兴的向我走来。眨眼间,弟弟已经走到了院子下的马路上,他停在了那里不动。庆哥,你怎么不上来,你停那里干什么我一边好奇的问道,一边跑下去。你人怎么样了,已经好了吗你出院了吗妈妈怎么没跟你一起,她呢我跑到他面前急切的问道。姐姐,我要走了,我是来向你告别的弟弟笑嘻嘻的说着。走你要去哪里斗到家了,还要走去哪里我一听他要走就慌忙的询问他。可他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姐姐,再见！我要走了…弟弟说着就忽然消失了。庆哥,不要走！我大喊着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怎么了,睡觉大喊大叫干什么出了这么多汗,做噩梦了堂姐关心的问道。做了个梦,弟弟说要走了我小声的说着,心情还未平稳下来,心跳太快,仿佛听到了砰砰砰的声音。他还能走到哪里去梦都是相反的,应该是好了,快出院了。起来吧,我们去房子后山坡择茶叶,那边的茶叶再不择要老了堂姐不以为意的说着。
我和堂姐来到房子后山,漫山的茶树在晨光下格外翠绿。可我的心思全在弟弟身上,总觉得那梦透着不祥。择着茶叶,我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嗡嗡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低空盘旋。堂姐也停下了手,警惕地四处张望。就在这时,一群乌鸦从树林中冲了出来,直冲着我们飞来。堂姐抱着连忙蹲下,那乌鸦紧追不舍。慌乱中,我们跑回了家,躲了进去。乌鸦在外面树上不停地发出尖锐的叫声。我和堂姐大气都不敢出,紧紧抱在一起。过了许久,外面终于安静了下来。叮叮叮突然电话响起,吓得我和堂姐大叫一声。慌忙中接起电话,电话那头婶婶说了什么弟弟死了。我简直不敢相信她说的,感觉天都塌了。手中的电话滑落,发出沉闷的声响。堂姐颤抖着捡起电话,确认消息的真实性。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我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脑海中不断浮现弟弟的笑脸,还有梦中他说要离开的场景,原来那不是梦,是预兆。堂姐强忍着悲痛安慰我,可我的心早已被无尽的悲伤填满。
3
消失的阳光
我不明白,那朵邪花为何如此恶毒,带走了我最亲爱的弟弟。之后的日子,我如同行尸走肉般。村里人都聚集在我家等着妈妈带着弟弟回来,而且爸爸外出打工也还在回来的路上。傍晚,妈妈终于回来了,她的眼睛红肿,弯着腰用背带把弟弟背回来了。从市区回来要坐班车,我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劝说司机让她乘车带着弟弟的尸体回来的。婶婶帮忙把弟弟从妈妈背上解下来,抱着把他放到叔叔用两根木凳,一扇木门搭的台子上,弟弟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妈妈整个人呆坐在一旁,眼神空洞。村里的长辈们开始张罗着后事,可我怎么也无法接受弟弟就这么没了。因为弟弟未满十岁,无法使用棺材,村里木匠叔叔帮忙用几块木板订做了个木箱子,把弟弟用床单包裹好放入木箱中,等待今晚爸爸回来看最后一眼后,明天入葬。夜深了,大家都有些疲惫各自回家去休息了,我和妈妈独自守在弟弟身旁默默地流泪。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梅子,我回来了,开门爸爸在外面喊着。我起身打开门,爸爸背着个行李包气喘吁吁的站在外面。爸爸一进来就直奔放着弟弟的木箱,他缓缓蹲下,手颤抖着抚上木箱,眼泪夺眶而出。妈妈也缓缓起身,走到爸爸身边,两人相拥而泣。我站在一旁,泪水止不住地流。哭了好一会儿,爸爸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说：孩子没了,日子还得过。咱们得把他安安稳稳地送走。妈妈默默点头。第二天早上,帮忙的人陆陆续续来了,我麻木的烧水倒茶。爸爸拿着香烟递给帮忙的人,妈妈还是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叔叔们和爸爸商量着弟弟的坟地位置,大家一致决定,把弟弟葬在爷爷坟冢旁边。很快,挖坑的人准备好了工具前往山上。我跟着人群来到了那里,看着叔叔们开始在爷爷坟旁挖坑。突然,原本晴朗的天空飘来了一大片乌云,遮住了阳光,周围的气温也陡然下降。我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就在坑挖到一半的时候,挖坑的叔叔突然大叫一声,扔掉铲子往后退。大家围过去一看,只见坑里挖出了一根蛇和一串串蛇蛋。所有人都震惊了,村里的长辈脸色变得煞白,喃喃自语道：这可不是好兆头啊。爸爸眉头紧锁,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但他还是强装镇定说：继续往旁边挖,别管这蛇。可就在这时,那蛇发出丝丝的声音朝着草丛里爬去。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继续避开蛇蛋挖坑,挖了大概近2米深的土坑,大家才停下来。爸爸拿着香烟分给大家后,询问道士师傅,几时可以下葬。道士一手拿着罗盘,手指头不停地掐算着。后来决定在9点9分准时下葬。道士安排2个叔叔留在山上帮他布置东西,剩下的人回去帮忙抬棺材上山。我想着再送弟弟一次,跟着爸爸一起回到了家里。因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正式安葬时,爸爸妈妈是不能上山。只有我和帮忙的那些叔叔们一起去。妈妈一看到叔叔们抬起棺材,死活不肯松手,紧紧的抱着棺材从默默流泪突变成这样嚎啕大哭。婶婶们从后面拉着妈妈嘶哑的说道：你放手吧,他已经走了。不要误了时辰,让他安心的走吧然而,就在众人等待下葬时间时,原本安静的山林突然刮起一阵怪风,风声呼啸,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
4只有他不见了
弟弟的丧礼过后,爸爸妈妈把他用过的所有衣物被子全部都集中一起烧了。大家都归于平淡了。村里人为了不让我们伤心也不再提起弟弟的事情。我脑子里一直都想着他生病这个奇怪的事,想着那朵红色的花。在丧礼过后特意跑到山脚去寻找那朵花的痕迹。可是我摘花的时候明明地上还留有花杆,等我再去找时,整条路上没有一丝花存在的证据。如果是别人把花连根挖起,那土上总会留下坑道痕迹。可是找遍了路上,一点痕迹都没有,仿佛那花从来就没有存在过。而我只是做了个梦,并没有把它带回家。可是他的的确确是消失了,世上也不存在了。这个事情我脑子里整整想了十多年,也纠结了十多年。这十多年间也从未再看到过它。后面做的梦再奇怪,也不再好奇,不再去纠结梦的真实性,强迫自己忘记。
5.再相见
因弟弟的去世,过了没一年,重男轻女的爸爸为了要生儿子,就跟妈妈离婚了。好好家就这么散了。妈妈带着我来到了Z省工作。日子过得平淡如水,我也渐渐长大。一天,妈妈带我去逛当地的公园。我百无聊赖地走着,不经意间瞥向路边的草丛。我的心猛地一紧,那草丛里,竟赫然开着一朵红色的花,和当年那朵一模一样！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它了,可它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缓缓蹲下身子,伸出手想去触碰它,又怕它像当年一样突然消失。就在我的指尖快要碰到花瓣时,一阵风吹过,花朵轻轻摇曳,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气。我只觉头脑一阵晕眩,恍惚间,仿佛看到弟弟站在不远处,对着我微笑……当我回过神来,那花依旧好好地在草丛里,而弟弟的身影却消失了。这花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它和弟弟的死又有着怎样的关联我拿出手机对着花拍照百度,原来它叫蔓珠沙华,花开不见叶,花叶永不相见。它代表着无尽的爱,生离死别……我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姐姐,你怎么哭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我胡乱擦干眼泪抬头一看,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好奇怪,好像我和他认识了很久一样,仿佛在哪里见过。姐姐,没事。只是沙子进眼睛了我轻轻的说道。过了一会儿,小男孩妈妈过来带走了他。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我,而我则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走出公园。我看着他的身影,我高兴的笑了。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又见到了他。我内心深处轻轻的说了句,是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