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前,149号病房的门被撬开了。
季舟穿着一件薄到快烂掉的病号服,脚踩破布鞋,从疯人院后墙翻了出去。
他在外面的世界里站了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剧烈咳嗽。
血从唇角一点点溢出来。
他知道,那颗天生畸形的心脏撑不了太久。
但他也知道,他不能死——还没开始复仇,怎么能死?
这天,是他死去的第十年忌日。
十年前的今天,新闻上登了一则短讯:
【季家长子季舟,于本市13号高架桥车祸中不幸身亡,年仅十三岁。】
再没人提起过这个名字。
没人知道他其实没死。
那场车祸,是安排好的。
他是双胞胎,却天生患有罕见心脏病,被季家视为污点。 季寒渊亲手把他推进车里,然后命令司机——撞下去。
之后,他被一个假身份送进了北城疯人院,成了149号。
那里,是一座合法又无人监督的地狱。 他们在他身上试药、做电击,给他注射平静剂,让他忘记过去。
可是他从未忘记。 他在病床上咬碎牙齿,一笔一划在日记本后页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季舟,我还活着。
疯人院的夏天,没有蝉鸣。
外面38度高温,病房里却永远冷得像停尸间。
149号房,墙角挂着摄像头,灯光通宵不熄,像在监视猎物的一举一动。
季舟13岁那年住进来,护士给他洗完澡,把他锁进病床
安静点,疯子。
他想喊,嗓子里全是血。
头发被剪光,衣服换成统一病号服,编号149。
他不叫季舟了。
医生说他有强迫妄想症,不能提从前的名字。
每当他自称我是季舟,他们就按住他,把针戳进脖子。
给你加0.5毫升。 还嘴硬,再加一格电。
第一次电击那天,他全身痉挛,尿失禁,眼睛翻白,脑海里一片雪亮。
医生却笑着说:你看,又乖了。
他很快明白了规则。
在这个地方,不能说真话、不能太聪明、不能表现得想活下去
—— 因为疯子活着的前提是:别人相信你疯了。
1、
季舟躲在废弃仓库里,从口袋掏出偷来的药片。
他颤抖着手指,吞下两片止痛药。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先去找林医生。他低声自语。
林医生,北城疯人院的心理医师,唯一对他有过一丝怜悯的人。
也是唯一可能知道真相的局外人。
季舟记得那个雨夜,林医生值班,发现他在日记本上刻字,本该举报他的。
你真的是季舟?林医生问。
我是。他说
林医生沉默了很久,便转身离去
那是唯一一次有人听他说话、相信他。
但第二天,林医生就消失了,院方说他辞职了。
现在,季舟有了逃出来的机会,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林医生。
他从废弃仓库溜出来
手里紧握着一张从护士站偷来的员工通讯录。
上面有林医生的家庭住址。
城市变了太多,高楼林立,霓虹刺眼。
23岁的季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世界
他在十三岁的记忆里停滞了太久。
每走一步,他的心脏都在抗议。
十年的药物实验和电击疗法
让他的身体状况比实际年龄老了至少二十岁。
他站在林医生的公寓楼下,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出乎意料,开门的是一个优雅的中年女性。
请问你找谁?她的声音柔和,却带着警惕。
我……找林医生。
女人顿了顿,眼眶微微泛红:他已经去世八年了。
季舟的脑子嗡的一下,像被重锤敲中。
怎么死的?他下意识地问,声音干哑得像锈钝的铁。
车祸。女人低下头,指尖紧紧拽住衣角,就在他从研究所辞职后不久。
季舟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整个人缓缓靠着门框滑坐下来
女人迟疑了一下,像是终于下定了某个决心。
他死前留下了一个保险箱。她轻声道
他说如果有一个叫‘季舟’的年轻人来,就把它交给他。
她注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八年了……你是第一个来的人。
季舟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声音颤抖却清晰:
我就是季舟。
女人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缓缓侧身让开门口。
跟我来吧。
林医生的保险箱里有一份档案
记录了北城疯人院的一切黑暗秘密。
我丈夫死前告诉我,他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林医生的妻子递给季舟一杯热茶
那家疯人院是季氏集团的一个秘密实验基地。
季舟手指发抖,翻开档案。
里面全是他这十年受到的治疗详细记录
——实际上是各种人体实验。
更可怕的是,他不是唯一的受害者。
我的父亲.. 季寒渊季舟声音嘶哑 为什么要这样做?
林医生的妻子摇头
季氏药业的实验需要人体样本,而你们这些‘不被需要’的孩子...
季舟的眼中涌上泪水:我弟弟...季渊呢?
根据我丈夫的记录,你弟弟现在是季氏集团的接班人。
季舟握紧了拳头。
是的,健康的那个留下来,
病态的那个被抛弃。
甚至用他的死亡为家族赢得了同情分。
我要见他。季舟放下档案
你不能就这样去。林医生的妻子忧心忡忡
季氏集团现在是国内最大的制药企业之一,有钱有势。如果他们发现你还活着...
季舟冷笑:他们会再杀我一次,怕什么我已经死了‘10年’了
不仅如此。林医生的妻子递给他一份报纸
看这个。
报纸上是季渊的婚讯。
北城首富之子即将迎娶市长之女,强强联合。
季舟盯着照片上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那人西装革履,意气风发。
有意思。季舟冷笑
2、
连夜的雨声终于停了。
季舟站在梧桐树下,注视着季家大宅那扇雕满繁花的铁门。
八年前林医生的车祸,十年前他的死亡
每一环都是一条命的代价。
而这背后,都是季寒渊的手笔。
作为新晋厨师助手,季舟被分配负责甜点区,离主桌最远的位置。
但这正好方便他观察整个宴会厅的情况。
喂,新来的!那边的沙拉盘空了,快去补!主厨冲他嚷道。
季舟低着头匆匆走向餐桌,将盘子放下后正要离开
一只手却搭上了他的肩膀。
你是新来的服务生?
季舟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慢慢转过身,看到了一张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季渊。
他的双胞胎弟弟,此刻正好奇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季舟压低帽檐,刻意压低声音:是的,先生。
季渊皱起眉头:抬起头来。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大厅另一侧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季家家主季寒渊的声音穿透了嘈杂的人群
各位,请允许我介绍今晚最尊贵的客人——林市长!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季舟迅速后退两步,闪入了服务通道。
他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那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到成年后的季渊。
他们本该一起长大,一起笑闹,一起经历成长的喜悦与痛苦。
但现在,他们之间隔着一道深渊。
服务通道里,季舟靠着墙喘息。
右肋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从口袋里摸出药瓶,颤抖着吞下两片白色药片。
门外,季寒渊的演讲还在继续。
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扎进他的耳膜:
...我们季氏集团一直以来都秉持'以人为本'的经营理念...
季舟冷笑。是啊,用活人做实验,这就是所谓的以人为本。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宴会厅。
这一次,他故意走向了主桌方向。
季寒渊站在那里,意气风发地与众人交谈。
他身边站着一位优雅的女子——季舟的母亲,叶茗。
十年了,她几乎没有变。
还是那样端庄美丽,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闺秀的气度。
没人能想到,这样一位看似温柔的母亲,当年是如何眼睁睁地看着丈夫把自己的亲生儿子推下高架桥的。
季舟端着托盘,慢慢靠近。
叶夫人,要来点甜点吗?他刻意用正常的声音问道。
叶茗转过头,礼貌地微笑:谢谢,我不——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惨白。
季舟直视着她的眼睛,眼中是十年来积攒的全部恨意。
怎么了?看到鬼了吗,妈?
他轻声说,声音低到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
3、
叶茗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向后踉跄了一步。
叶茗跌坐在椅子上,手指不住地颤抖。
那张脸——那双眼睛。
她闭上眼,却依然能感受到那冰冷的目光如影随形。
茗茗,你怎么了?
季寒渊皱眉,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耐烦
客人都看着呢。
叶茗强撑起微笑:没事,可能有点累了。
撑住,今晚很重要。季寒渊捏了捏她的肩膀,话语柔和。
指尖却几乎要掐进她的肉里
别给我添乱
叶茗点头,眼神却不住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身影。
他回来了。
那个被他们亲手推向死亡的儿子,回来了。
厨房后门,季舟冲进洗手间,撕扯着领口。
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抗议。
看到母亲的刹那,他心里翻涌的不只有恨。
还有一种更可怕的东西——期待。
期待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哪怕一丝愧疚,一点痛苦
哪怕是伪装的关心。
但他什么都没看到,除了惊恐。
她害怕我活着。季舟低声自语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
就像害怕看到自己犯下的罪行。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叶茗女士,关于您儿子的秘密几个字。
季舟冷笑,将信塞回口袋。
宴会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主持人宣布
请大家欣赏我们特别准备的视频——《季氏十年辉煌历程》!
巨大的投影屏上,季氏集团的发展史徐徐展开。
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季寒渊从一个小药厂老板
成长为医药巨头的故事被浓缩进十分钟的视频里。
当画面播放到科研突破环节时,季舟悄悄离开厨房
混入贵宾区。
这款治疗心脏病的新药,经过了长达十年的临床试验...
视频里的解说员兴奋地介绍着。
季舟轻蔑地笑了。是的,十年的临床试验
但没人知道有多少像他这样的实验品死在了药物研发的路上。
他找到叶茗的名牌,慢慢地在她的座位上放下那封信
然后退到墙角的阴影中。
叶茗回到座位时,立刻注意到了那个信封。
她的手像被烫到一般缩回,惊恐地环顾四周。
请欣赏我们的下一个节目,有请季董事长的公子季渊先生,为季寒渊献上一曲钢琴独奏!
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季渊优雅地走上舞台,在钢琴前坐下。
他的手指在琴键上流畅地舞动,《月光》的旋律缓缓流淌。
突然,琴声出现了一个微妙的停顿。
季渊的目光越过钢琴,直直地望向季舟藏身的阴影处。
四目相对的瞬间,季舟几乎听到了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
季渊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然后继续弹奏,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但季舟知道,他被认出来了。
4、
叶茗颤抖着手拆开信封。
亲爱的叶女士:
您好,我是北城疯人院的病人,编号149。还有个死了十年的名字季舟
这十年来,我遭受了您无法想象的痛苦...
信中详细描述了季舟在疯人院中经历的一切——电击、实验、药物注射。
每一个词都像针一样扎在叶茗心上。
我来复仇了!北城疯人院,149号。
叶茗的眼泪滴在信纸上,晕开了墨迹。
她抬头,恰好看到季舟站在不远处,直直地望着她。
那双眼睛,和十年前被推进车里时一模一样
没有无尽的悲伤,只有恨。
叶茗忍不住站起身,向他走去。
茗茗,你去哪?季寒渊抓住她的手腕。
我...我不舒服,去一下洗手间。她挣脱丈夫的手
快步走向季舟所在的方向。
季舟见她走来,转身进入了走廊。
叶茗紧跟其后。
走廊尽头是一个小型休息室,季舟停下脚步,背对着门口。
季舟...叶茗的声音带着哭腔真的是你吗?
季舟慢慢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您认得我?真让我惊讶。
叶茗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季舟冷冷地问
对不起看着丈夫把我推下桥?还是对不起这十年从未想过我是否还活着?
我以为你死了!叶茗痛苦地说他告诉我你在车祸中死了!
季舟大笑,笑声中满是讽刺:您真的相信了?还是您只是想相信?
他走近一步:您知道我在疯人院里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每天晚上,我都强迫自己回忆您的样子,回忆我们一家四口在一起的时光。
那是唯一能让我保持理智的东西。
叶茗痛苦地摇头:不,你不明白...我那时候...
我不明白什么?季舟突然拔高声音
不明白您为什么宁愿我死也不愿意反抗季寒渊?
不明白为什么您可以若无其事地生活了十年,而我每一天都在地狱里煎熬?
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
您知道他们在我身上做了什么实验吗?
您知道电击是什么感觉吗?
叶茗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现在您知道了。季舟突然平静下来
您的丈夫,季渊的父亲季寒渊,是个人面兽心的恶魔。而您,是他的共犯。
叶茗摇头,想要解释什么,却被一阵脚步声打断。
原来你在这里,母亲。
季渊站在门口,脸上表情难以捉摸。他的目光落在季舟身上,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季...舟?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季舟冷笑:看来我们终于正式重逢了,亲爱的弟弟。
叶茗惊恐地看着两个儿子:季渊,你...
我认出他了。季渊简单地说,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季舟在钢琴前,我就认出他了。
5、
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三个人,一家人,却像陌生人一般对峙。
季渊突然开口:母亲,您能先出去一下吗?我想和哥哥单独谈谈。
叶茗迟疑了一下,最终点点头,步履蹒跚地走出房间。
在关门前,她回头看了季舟一眼,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门关上后,兄弟俩相对无言。
季渊先打破沉默:你为什么回来?
复仇。季舟直截了当。
对谁?
所有人。季舟冷笑季寒渊,母亲,甚至你。
季渊深吸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恨意。但你不知道这十年来发生了什么。
哦?季舟挑眉难道你要告诉我,你一直在暗中寻找我?试图拯救我?
是的。季渊平静地说。
季舟大笑:真会编故事。
你去过林医生家,对吧?季渊突然问他的妻子给了你什么?
季舟的笑容僵在脸上你怎么知道?
因为是我让林医生去调查北城疯人院的。季渊看着季舟震惊的表情,缓缓道来
八年前,我偶然发现了季寒渊的秘密文件,里面提到了一个'特殊实验体',编号149。
我查不到更多信息,就联系了当时在北城医学院任教的林教授,请他帮忙调查。
他冒险潜入疯人院工作,发现了你的存在。
季舟的手微微发抖你撒谎。
林医生死于车祸,是因为他发现了太多。季渊的声音低沉
而我在他死后一直没找到机会营救你。季寒渊对我的监视太严密了。
季舟摇头,不愿相信:如果你真知道我还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母亲?
告诉她什么?
告诉她季寒渊诱导她用药,让她精神恍惚时签下了你的实验同意书?
告诉她季寒渊威胁我,如果我敢透露一个字,就会连两个儿子一起杀了?
季渊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季舟僵住了:什么?
母亲这十年来一直在服用季寒渊给的'安神药'。季渊苦笑
实际上是精神控制药物,季氏药业的秘密产品。
她的记忆、情绪,甚至是对你的思念,都被药物控制着。
季舟不敢置信地看着弟弟:你在编故事。
季渊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瓶子
这是解药。我偷偷在母亲的茶里放了三个月,她才开始摆脱药物的影响,开始频繁梦到你。
他望着季舟的眼睛:为什么你认为我会弹《月光》?那是你最喜欢的曲子,不是我的。
6、
我一直记得,在你'死前'的第生日,你弹了这首曲子,那时你笑的最开心。
在你‘死后’的日子,我疯狂练习这首曲子,只想再回到那个时候
季舟的心剧烈跳动着,他不知道该相信什么。
十年的恨意和怀疑已经深入骨髓
但季渊的话语如同一把锋利的刀。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季舟艰难地开口,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因为时机到了。季渊的目光坚定
我需要你的帮助,季舟。今晚,我们可以一起结束这一切。
季舟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季寒渊的药物实验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今晚的宴会,不仅仅是为了庆祝,更是为了引出他的最大买家——国际军火商霍尔。
季渊压低声音,他们要把这种药物武器化。
季舟震惊地看着他:这怎么可能?
一种能控制人思想的药物,你觉得军方会不感兴趣吗?季渊冷笑
而你,季舟,是唯一一个对这种药物产生抗体的人。你的血液里有对抗它的秘密。
季舟恍然大悟:所以他们一直留着我...我是他们的'最佳实验品'...
没错。季渊点头,而今晚,我准备揭露一切。但我需要你的帮助。
季舟沉默了很久,最终开口:你想要我做什么?
就在季渊要回答时,房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季寒渊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多么感人的兄弟重逢啊。
他身后站着六名黑衣保镖,每个人手中都有枪。
季舟和季渊同时僵住了。
季寒渊...季渊试图开口。
闭嘴!季寒渊厉声打断,我真没想到,我最信任的儿子,会是最大的叛徒。
他冷冷地看着季舟:至于你,149号,你真应该乖乖待在你的笼子里。
季舟咬牙:我不是实验品。
你当然是。季寒渊冷酷地微笑
而且是最珍贵的那一个。你知道你的血液现在值多少钱吗?
每毫升一百万美金,霍尔先生已经开出了这个价码。
季渊震惊地看着季寒渊:你疯了!你要把自己的儿子卖给军火商?
儿子?季寒渊大笑
他早就不是我儿子了,他只是149号实验体。
而你,季渊,即将和他一起进到实验室。
他对保镖使了个眼色:把他们两个都带走,别死了,其他无所谓。
保镖们逼近,季舟和季渊下意识地背靠背站在一起。
相信我,按我说的做。季渊几乎是用气音
季寒渊点了点头
就在保镖要动手的瞬间,季渊突然大喊:现在!
7、
几乎是同时,休息室的灯光突然熄灭,紧接着是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怎么回事?季寒渊怒吼。
混乱中,季渊拉着季舟的手,冲向预先设置好的紧急出口。
你早有准备?季舟惊讶地问。
我说过,时机到了。季渊紧紧抓着他的手
跟我来,我们要赶在他们反应过来前到达主控室。
两人在黑暗中穿梭,身后传来季寒渊愤怒的吼叫和急促的脚步声。
季舟的心脏剧烈抗议着
但他咬牙坚持,跟着季渊穿过一条条复杂的走廊。
这是计划的一部分?季舟喘息着问。
季渊点头:三年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刻。每一个细节,每一条逃生路线,我都计划好了。
他们终于抵达了一个隐蔽的房间,季渊迅速输入密码,推开了沉重的防盗门。
欢迎来到真相中心。他说。
季舟走进房间,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小型的监控中心。
十几个显示屏同时运行,显示着宴会厅、走廊、甚至季寒渊书房内的实时画面。
这是...
过去三年,我在季家庄园的每个角落都安装了监控设备,收集了足够多的证据。
他调出一段视频: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的是季寒渊和一个外国男子的谈话,他们正在讨论药物的军事应用和价格。
这就是霍尔?季舟问。
季渊点头:没错,国际军火商,同时也是战争罪犯。
季寒渊准备把你的血液卖给他,用于研发控制士兵思想的药物。
他继续操作,调出更多视频证据
我已经将所有证据备份,发送给了可靠的媒体和执法机构。
现在,我们只需要做最后一件事。
季舟皱眉:什么事?
直播。季渊指着主屏幕,向所有来宾,向全世界揭露季氏集团的真面目。
他看向季舟,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但这需要你亲自现身。你是最有力的证人,季舟。
人们需要看到你,听到你的故事。
就在这时,系统突然发出警报
监控画面显示,季寒渊和他的保镖正在接近他们所在的房间。
他们找到这里了!季渊紧张地说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季舟突然冷静下来:你先走,我来拖住他们。
不行!季渊坚决地摇头我不会再一次丢下你。
相信我,季渊。季舟直视着弟弟的眼睛
我需要你去启动直播系统,这是唯一的机会。
季渊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好,你小心。
他迅速操作了几下键盘
这个按钮会锁住所有入口,给你争取五分钟时间。
五分钟后,无论发生什么,系统都会自动启动直播。
到时候,你一定要到主控台前。
季舟点头:去吧,我等你的信号。
季渊最后看了他一眼,消失在秘密通道的尽头。
季舟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对即将被攻破的大门。
心脏的疼痛提醒着他,他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但这一次,他不再害怕死亡。
因为死亡,远比不上复仇的快感。
门外,传来季寒渊愤怒的咆哮:给我炸开这该死的门!
季舟冷笑,从口袋里掏出那瓶药片,倒出两粒吞下。
来吧,季寒渊。他轻声说,让我们好好叙叙旧。
锁死的门开始震动,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季舟站在监控屏幕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
十年了,他终于有机会让恶魔付出代价。
门轰然倒塌,尘埃中,季寒渊的身影慢慢浮现。
他看着季舟,脸上带着近乎疯狂的笑容:149号,该回家了。
季舟迎上前,眼中满是决绝:是的,是时候回家了。但不是我,而是你——下地狱的时候到了,季寒渊。
8、
真让我感动,季寒渊讽刺道
看看我的实验品,竟然学会了反抗。
季舟冷笑
实验品?我是你的儿子。
曾经是。季寒渊轻描淡写地纠正
那个季舟早就死了,现在的你只是149号实验体,我最成功的杰作。
他环顾监控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没想到季渊竟然背着我搞出这么大的名堂。真是令人失望的儿子。
令人失望的是你,季寒渊。季舟厉声道
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实验品,你还有人性吗?
季寒渊大笑:人性?那是弱者的借口。
你知道季氏集团为什么能从一家小药厂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吗?
就是因为我敢做别人不敢做的事。
他走近一步:
而你,季舟,是我最大的财富。
你的血液里有我需要的一切——
抗体、基因变异、免疫系统的奇迹。你是我通往巅峰的阶梯。
所以你假装我死了?推我下桥?就为了你的实验?
季舟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那是必要的牺牲。季寒渊冷冷地说
一个与众不同的孩子,忍受不了同胞兄弟的光芒,选择自杀多么完美的故事啊。既博得了同情,又没有人会追查。
季舟握紧拳头,十年的恨意几乎要从胸口喷涌而出
你知道这十年我经历了什么吗?
当然知道。季寒渊微笑
每一次注射,每一次电击,每一次药物反应,我都看着报告。你是我最完美的实验体,149号。
他突然露出一丝真诚的赞赏说实话,我很佩服你的生存能力。换做其他人,早就疯了或死了。
但你,你挺过来了,还产生了抗体。这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
季舟冷冷地看着他:你不是人,你是恶魔。
恶魔?季寒渊笑了
也许吧。但这个恶魔创造了奇迹。
想知道我们的新药能做什么吗?
它能控制人的思想,抹去记忆,植入新的人格。
想象一下,一支完全服从的部队,没有恐惧,没有怀疑,只有绝对的忠诚。
季舟震惊地看着他你疯了。
不,我只是比所有人都看得更远。季寒渊傲慢地说
霍尔先生愿意为这项技术支付二十亿美元。而这仅仅是开始。
他冷笑可惜季渊太软弱,无法理解我的愿景。
不过没关系,现在你们兄弟俩可以一起为科学做贡献了。
季舟咬紧牙关:季渊不会让你得逞的。
他?季寒渊不屑一顾你以为他能跑到哪去?
这是我的地盘,每一条逃生通道,每一个出口,都在我的控制之下。
就在这时,季舟注意到监控屏幕右下角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季渊的信号。他需要再拖延一会儿。
为什么是我?季舟突然问为什么不是季渊?他也是你儿子。
季寒渊叹了口气,像是在向一个傻孩子解释简单问题
因为你们虽然是双胞胎,但基因并不完全相同。
你有一种罕见的基因变异,使你对药物的反应与众不同。
这在你三岁时的体检中就已经显现出来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赞叹:
你知道吗?你是十万人中才有一个的案例。
季渊很聪明,很优秀,但基因上,他就是个普通人。
而你,你是特别的。
季舟讽刺地笑了:所以这就是为父之道?发现儿子'特别',就把他送进实验室?
为了更伟大的利益,个人牺牲是必要的。季寒渊毫无愧疚地说
况且,是你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什么?季舟不理解。
9、
季寒渊微笑:
十三岁那年,你偷看了我的实验笔记,发现了药物实验的真相。
是你威胁要告发我。我别无选择,只能...采取行动。
季舟震惊地说不出话来,记忆碎片突然在脑海中闪现——
翻开的实验笔记、药物配方、人体试验的照片...
你想起来了?季寒渊观察着他的表情
也对,电击疗法确实会影响记忆。但没关系,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你现在要跟我回去,继续你的使命。
季舟看了一眼监控屏幕,红点正在闪烁——季渊已经就位。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你说得对,季寒渊。个人牺牲确实是必要的。
季寒渊皱眉:你在说什么?
他突然转身,猛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
瞬间,整个季家大宅的照明系统全部启动
所有电子屏幕同时亮起
显示着同一个画面——季渊站在宴会厅的中央,面对着惊愕的宾客。
女士们,先生们,季渊的声音通过扬声器系统传遍整个庄园
欢迎来到'季氏真相夜'。
今晚,我要向各位揭露一个骇人听闻的秘密...
监控室内,季寒渊的脸色瞬间铁青:你!
季舟冷笑:看来我们的家庭秘密要公之于众了,父亲。
季寒渊暴怒,向保镖大吼:给我关掉它!马上!
保镖们手忙脚乱地操作控制台,但系统已经被锁死。
屏幕上,季渊继续说道:十年前,我的双胞胎哥哥季舟并没有死于自杀,而是被我们的父亲——
季氏集团董事长季寒渊——
秘密送进了北城疯人院,进行非法人体实验。
宾客中爆发出惊呼声,镜头切换到人群中,记者们已经开始疯狂拍照录像。
季寒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他转向季舟: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我们?季舟讥讽地笑了
我们只是把真相公之于众。让所有人看看,伟大的季寒渊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
季寒渊咆哮着冲向控制台,试图强行关闭系统,但已经太迟了。
季渊的声音继续回荡:
以下是我获取的证据,包括实验记录、药物研发资料、以及季氏集团与国际军火商霍尔的秘密交易...
屏幕上开始播放季寒渊与霍尔会面的画面
他们讨论药物武器化的细节,讨论价格
甚至讨论如何规避国际法。
季寒渊面如死灰,他转向季舟,眼中燃烧着杀意:你毁了一切!
季舟平静地说:不,是你自己毁了一切。我只是让真相浮出水面。
季寒渊突然掏出手枪,直指季舟的眉心:既然如此,你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季舟没有退缩,直视着父亲的眼睛
开枪吧。反正我早就该死了。但你射杀我的画面,也将被直播给全世界。
季寒渊的手微微颤抖,目光在季舟和监控摄像头之间徘徊。
你输了,季寒渊。季舟轻声说从你把我推下桥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要面对今天。
季寒渊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手指慢慢扣动扳机:这不可能...
不!刚进来的叶茗惊呼,下意识地向前扑去。
砰!
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10、
季舟低头看着怀中的叶茗,眼泪不住地落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叶茗微弱地笑了因为...我欠你的...十年...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舟舟...儿子…活下去...替我...也活下去...
季舟紧紧抱住他,十年来第一次放声大哭。
啊~
季寒渊看着这一幕,眼中的慌乱瞬间变成了冰冷的愤怒
感人至深。既然你们选择了站在一起,那就一起下地狱吧!
他对保镖打了个手势:抓住他们!死活不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警笛声突然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警察!不许动!
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冲进房间,枪口对准了季寒渊和他的保镖。
季寒渊先生,你涉嫌非法人体实验、谋杀、贩卖军事管制药物等多项重罪,现在逮捕你!
季寒渊难以置信地看着闯入的警察,又转向季舟:你...
季舟冷笑:忘了告诉你,除了直播,季渊还向警方提供了所有证据。
季寒渊的脸色铁青,他看了看四周,知道已经无路可逃。
149号,他低声说,语气中带着一丝恐怖的亲昵,这还没完。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警察上前铐住他的双手,将他押了出去。
在经过季舟身边时,季寒渊低声说了最后一句话:
你的心脏,能撑多久呢?没有我的药物,你活不过三个月。
季舟愣住了,心脏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他摸向口袋里的药瓶,突然明白了这十年来自己一直服用的止痛药究竟是什么。
那不是治疗药物,而是毒药。
一种缓慢杀死他,同时维持他生命的毒药。
季寒渊被带走了,但他的笑声似乎还回荡在房间里。
三天后,医院。
叶茗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子弹擦过心脏,所幸抢救及时。
季舟坐在病床边,看着昏迷中的母亲,心中百感交集。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季渊走了进来。
妈怎么样了?他轻声问。
医生说情况稳定,应该很快会醒。季舟回答。
就在这时,床上的叶茗微微动了动手指,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目光先是茫然,然后落在季舟脸上,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微笑:
舟舟...你还在...
季舟握住他的手,声音哽咽我在...我哪都不去了。
季渊笑了,虽然虚弱,却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太好了...这次...我们一起活下去...
窗外,雨后的阳光洒在病房的地板上,形成一道明亮的光带。
季舟看着这道光,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这十年来活在黑暗中,执着于复仇,却忘了还有光明存在。
也许,复仇不是唯一的救赎。也许,原谅和新生,才是最好的复仇方式。
但无论如何,一切都刚刚开始。
那条被丢进地狱的狗,终于看到了回家的路。
而这一次,他不是独自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