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苔在大街上捡到一个少年,他准确叫出她的名字,求她收留。
林苔懒的管,也不想同情心泛滥,只想尽快走开,直到他抬头,露出一张昳丽干净的脸,一张只存在于记忆中,林苔无数次亲吻过的脸。
林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走吧。
1.
林苔刚过三十二岁生日,她和谢斯槐十六岁相识,到现在已经结婚八年了。按理说相伴越久,失去热恋中的激情是正常的现象,更别说他们已经认识十六年。
程霭替她的青春感到不值,林苔叹气,所以看到他心有所偏移,我给过他机会。
林苔想起那天,她在临市出差几天回到家,却发现花园众多的花盆中多了一盆小多肉。她喜欢种花,但谢斯槐总觉得麻烦。她不理他,在院子的花园里种了很多月季兰花,也有的种在了她在花鸟市场淘的青瓷花盆里。那盆多肉只用了棕色塑料的小方花盆,但放在阳光最充足的位置。
林苔觉得奇怪,于是在谢斯槐下班回家的时候问了一句,谢斯槐摘领带的手顿了顿,移开视线实习生送的,放办公室不好就拿回家了,你不是喜欢种花花草草吗林苔想继续问,谢斯槐却径直走进房间。
林苔不再说话,只沉默地看着他放进鞋柜的领带。
林苔基于信任并没有多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从谢斯槐嘴里听到更多关于公司一些小事,大多是以实习生真不让人省心云云;林苔一开始会认真出谋划策,后来发现谢斯槐的主题从不在于公司就不在说。
谢斯槐开始很多次提到林苔做的菜有些淡了,林苔尝了尝,发现其实没区别。
谢斯槐有时会拿上花洒,进入他鲜少踏足的花园,顺手浇着林苔的花草,细致地为多肉拔除枯败的叶子。
林苔只是悲伤地,木然地看着,然后开始计算财产划分。
后来呢后来呢程霭问她。
后来……林苔苦笑,谢斯槐没有及时止损,于是她主动提出分开,谢斯槐不明白她为什么那样坚决,不明白其实他并没有犯错为什么林苔不肯罢休,僵持一个月后还是同意了离婚。
2.
林苔看着餐桌边正在吃面的少年,熟悉但稍显稚嫩脸庞,熟悉的一丝不苟的发型,甚至举手投足都和谢斯槐一样,准确来说,是十八岁的谢斯槐。
你到底是谁林苔拿手机打开录像,冷冷的说。
少年抬头看她一眼,快速吃完面条,从兜里拿出纸巾擦嘴,然后对她小心地笑:阿苔是我,我是阿槐。
林苔看着和记忆中分毫不差的脸,指甲嵌进手心,企图保持清醒,她闭了闭眼说清楚。说着后退一步,制止少年向她靠近。
我也不知道,昨天我们还在一起喂云朵。结果今天我就到了这里……一个人说你要和我好才行。可是阿苔,我们没有吵架。少年强装镇定,但眼尾红红的。
那个人怎么说的,复述一遍。林苔微微皱眉。
嗯,少年仔细回忆,……‘你要让林苔和谢斯槐和好如初’。
林苔从二十五岁之后就很少哭了,就算察觉谢斯槐在感情中的三心二意的时候,她也只是冷静的,把多肉换了一个陶瓷方盆;就算生日那天等到饭菜都冷透,三十二岁成熟的林苔,也只是倒掉饭菜,再让阿姨给自己做夜宵吃;只是在决心结束婚姻时,狠狠地哭了一场。
林苔冷眼看着谢斯槐的心一点点偏移,看着他自欺欺人的逃避她嘲讽的眼神,收下他道歉的项链,转手卖全新,她明白他们回不去了,所以无论有多舍不得她都要做出正确的选择,她也确实迅速脱身。
可是现在是怎么回事,林苔莫名有些泪意,十九岁的谢斯槐,同林苔最最要好,好到没有隔阂的谢斯槐,林苔最喜欢的那个谢斯槐,来到了这里,来到这个林苔不要谢斯槐的时空,来到谢斯槐寻求新鲜感的时空。
林苔静静地看着他,想要判断他说的真假,却看到少年红红的眼眶。
她心里一紧,
思绪间,她的手已经放在了少年的头上,不等她缓过神,少年已经将头往她手心熟稔地蹭了蹭。
林苔看着记忆里的脸,收回手,别开脸:不是让你和林苔和好,林苔不想看他失落的表情,是让我和谢斯槐和好。
少年垂着眼睛不说话,林苔知道他听懂了。
谢…林苔看着他与谢斯槐全然不同的眼睛,还是改了口,阿槐,你来到了十三年后的时空,我是三十二岁的林苔。
我知道了,阿槐试图牵她的手,可三十二岁的阿苔也是阿苔。
林苔从以前的家离开后,只在旁边的镇子上租了一个带小院的房子,距离她的公司不太远。林苔知道阿槐能够看出她是一个人住,也能猜到她和谢斯槐之间一定是出了问题。
阿槐,我和谢斯槐离婚了。
…
…
3.
林苔和谢斯槐的初见并不是谢斯槐以为的那天,实际上,真正的初遇并不体面。
c市,岚遇二中
林苔早就注意到谢斯槐了,不如说没人能不注意到他。白底的照片放在荣誉墙上最显眼的位置,少年眉眼昳丽,偏又有最清俊的眉眼,校服包裹着的略瘦峭拔的身骨。
但比这更明显的是照片前玻璃墙上的红色油漆,玻璃从他脸上呈蜘蛛网状裂开,用油漆打了红叉,写着还钱、去死、穷鬼等带着满满恶意的咒骂。
没人敢去擦,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写完之后,恶狠狠的把谢斯槐从班级里位置上扯出来,到处宣扬谢斯槐他爹欠钱不还,跳楼逃债,没门,父债子偿,你说对吗为首的大块头狞笑着拿烟头往谢斯槐校服上按。
林苔从厕所出来刚好看到谢斯槐红着双眼瞪着对方,惹得腰上又被踢了两脚。
林苔看到谢斯槐紧紧攥着的拳,看到他狼狈却尽力直起的瘦削的脊背,看到他通红眼睛里深深的、深深的疲惫。
谢斯槐注意到林苔的视线,知道有人在旁观。他没有看是谁,无论是谁都不重要,他只是难堪地别过了头。
...
...
从那天以后,林苔总能看到谢斯槐,看到他早上捡路上的塑料瓶、中午打免费的饭和清汤,看到他除了学习就是赚钱,林苔有些心疼他。
4.
是我的错对吗,是谢斯槐的错。阿槐抬头看着林苔,语气很肯定。
林苔有点怔愣,几秒后还是笑了:阿槐,感情本来就是两个人的事情。况且错的是他不是你。
错的当然是谢斯槐,是谢斯槐三心二意,做不到从一而终,可是人心本就易变,况且林苔没有吃亏,趁爱还在时离婚,拿走了一半的可流动资产;
而且十九岁的谢斯槐没有错,林苔不想让阿槐否定自己的感情。
不是的阿苔,未来的我就是他,无论他做出了什么事,都是未来的我会做的。阿槐有些着急,阿苔,是我的错。
我说不是就不是,十九岁的阿槐依旧和林苔好好在一起。林苔摸摸他。
阿槐定定地看着林苔好久,他的阿苔啊,永远都是那么温柔。
阿槐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站起来去收拾碗筷。
林苔在身后看他,突然恍若隔世,想到和谢斯槐大学毕业后在出租房的日子,那时候谢斯槐和她都没什么钱,拮据地住在a市六百一月的出租房,她在家里做自媒体运营,谢斯槐早上做好早餐才会去上班,下班之后一起洗她每天剩下的碗筷和衣服。
那时候,谢斯槐总是歉意地看着她,红着眼睛说没让她过的好,林苔扯他的脸,没心没肺:我很开心呀阿槐,给我做个鬼脸。
二十二岁的林苔不愿意让谢斯槐难过。
后来,林苔二十四岁那年,谢斯槐创业成功,向林苔求婚。
林苔二十五岁,奶奶去世,她哭到晕厥,谢斯槐在墓前发誓会一生一世对林苔好,永远不会有二心。
林苔满心以为,她和谢斯槐会一直那样好。
...
...
余光看到手机还在录像,不知怎么林苔一直没有点结束。
阿苔,云朵后来怎么样了
5.
云朵吗林苔的思绪好像回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天;
c市,岚遇二中后校门
林苔急匆匆地跑着,她昨天听到学校的保安说学校的猫挠人要尽快处理;想到这,林苔更急了,脚步不自觉加快了很多。
突然,转角处林苔和人撞到一起,林苔速度太快以至于被贯到地上。
你怎么样了。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林苔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一瞬间像看到了青山。
我没事,林苔忽略手上刺痛感,站起身,突兀地听到一声猫叫。林苔高兴地叫:云朵!一只白色的小猫从谢斯槐的臂弯钻出来冲她喵喵叫。
谢斯槐把云朵交给了她,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我看到学校的保安在追它,就把她藏起来了。十六岁的林苔是个爱哭鬼,一听这话,抱着小猫就开始后怕地哭。
谢斯槐有些慌了神,想从怀里拿手帕,却没找到,只能用衣袖干净的小角,替林苔擦落下的眼泪。
后来,林苔的情绪去的很快,她很快就平静下来,明明眼角还挂着泪,却咧开嘴冲谢斯槐笑:谢谢你呀谢斯槐。
林苔很好看,谢斯槐看到斑驳的光影照到她白皙的脸上,琥珀色的眼珠被泪水洗过更加透亮,里面映出有些无措的他,谢斯槐的耳朵红了又红。
林苔和谢斯槐就这样认识了。
林苔的父母早就去世,她被奶奶养大,奶奶对养一只小猫有心无力,于是云朵被放在谢斯槐的家里
。
他们一起养大了一只小猫。
6.
隔天早晨,林苔反常的起得很早。
拉开房门就看到餐桌上冒着热气的早餐,而某个少年正在研究怎么把番茄酱挤成心形。
或许是知道有人在等她,她想。
阿苔你醒啦,快来吃饭吧少年高兴地叫她。
林苔静默几秒,走过去看到桌上有荷包蛋和葱花馄饨,她有些恍神。阿苔在旁边话有些多:阿苔,我看到冰箱里面只有这些,我今天出去买一点回来好不好阿苔你要好好吃饭才行...
...
林苔打断他的喋喋不休:阿槐,你该怎么回去
啊少年微微呆住,眼神飘忽,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林苔不同意,这里不是他的时空,一个时空怎么能存在有两个谢斯槐,林苔叹气:谢斯槐。
阿槐低下头,知道林苔一旦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就是无法协商的意思,可他还是摇了摇头,阿苔,我不回去了。
说着,阿槐自顾自地拿扫帚开始打扫卫生。
是拒绝沟通的意思,林苔有些无奈,只能继续吃碗里的小馄饨,是很久远的味道了,林苔想。
林苔突然看到阿槐身上还穿着洗的发黄的衬衫,心里像是被揉了一把。
阿槐,今天带你出门买衣服吧。
7.
谢斯槐出生在一个很普通但很温暖的家庭,父母在初中学校附近开了一家饭店,客流稳定。谢斯槐从小成绩就很好,街坊邻里都说他以后会有大出息,他也会不好意思地偏头笑。
这一切都结束在他初二的暑假,谢妈妈起初只是觉得肚子疼,直到有天呕血才去医院检查——胃癌,已经晚期了。这个病迅速压垮了这个家,谢爸爸为了让谢妈妈做手术和化疗花光了存款,卖了老家的房子和铺面,一家人搬进了出租屋。
但天不遂人愿,谢斯槐高一那年,谢妈妈的癌细胞迅速扩散,整个人瘦的皮包骨。谢爸爸太着急筹钱,被人骗着借了高利贷,等到半年后谢妈妈不堪病痛折磨去世后,才发现利息已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
谢爸爸每天清晨就去工地搬砖,去找所有亲戚借钱,晚上去夜市摆摊。依旧是杯水车薪,催债的人隔几天就上门,房东没办法只能赶人,他带着谢斯槐东躲西藏。
可是谢斯槐还要读书,那些人找到谢斯槐的学校和班级,大肆打砸了一通,谢斯槐被暂时送回家。谢爸爸知道后没说话,只是枯坐了一整晚。
小小的谢斯槐很懂事,没有责怪爸爸,只是帮忙收拾去摆摊的东西,和爸爸一起摆摊,给爸爸做饭吃。
可是,一周后,谢爸爸还是从一个郊区废弃的房子一跃而下。自杀前,谢爸爸给谢斯槐留下了有零有整的五千块钱,还有一罐硬币。他在遗书里面写,这次他问了懂法的人,没有遗产的欠债人去世债务也会消失。让谢斯槐不要伤心,好好照顾自己,他只是去找谢妈妈了。
可是,在谢斯槐强忍悲痛火化遗体之后,债务并没有随着爸爸的去世而消失。高利贷的追到学校来,嘴里说着父债子偿,搜刮走了家里所有物品,还会时不时去学校恐吓他。
谢斯槐只能拼命学习,拼命跑。成绩优异到,校领导也会怜惜这个优等生,在催债人闯进学校的时候让保安尽力拦住他们。
二十岁的,已经和林苔在一起的谢斯槐终于可以坦然地说出自己的所有苦痛。听到这里,林苔早就呜呜地哭起来,她心疼地想,那她要对谢斯槐好一点,再好一点,让他心里不要那么苦了。
谢斯槐红着眼睛,他珍重的想,他早就找到了他生命中最大的甜;他的阿苔,就像小太阳一样,对他笑,为他哭,他的心里早就不苦了。
8.
吃完早餐,林苔就准备带阿槐出门买一些个人用品。她想,十九岁的谢斯槐还是一个过得很苦的少年,她以前就幻想成为足够强大的人,让谢斯槐不要承受不该承受的一切;既然阿槐暂时不回去,那在此之前,她想让他过的开心一点。
阿苔,这条裙子很适合你。阿槐在女装区逛来逛去,完全忘记是来给他自己买衣服的。
一旁的导购小姐看到了,笑着说:弟弟说的没错,这裙子姐姐穿着一定很好看。
阿槐转过头,有些羞赧,但还是认真又清楚的说:我们不是姐弟是情侣。
啊,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希望你们长长久久。导购小姐有些尴尬。阿槐却像是没感觉到,礼貌地回了一句谢谢。
林苔听到这里久违的有些脸热,她知道十九岁的阿槐是这样的,喜欢的坦坦荡荡,从不会隐瞒。
这时阿槐转头看她,如玉般的脸上有些紧张。林苔知道是怕她怪他自作主张,林苔对他弯着眼睛笑,她怎么会怪十九岁的谢斯槐。
...
...
林苔给阿槐买了许多许多的东西,有些觉得合适和喜欢就都买了;虽然阿槐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林苔看到他眼底亮晶晶的,嘴角也一直上扬。
到家后,还没来得及休息,就看到程蔼发来的语音,透着一丝诡异的兴奋:林林,你包养了一个高中生吗
林苔:
9.
林苔转头看一眼阿槐,还是觉得匪夷所思:小爱,你怎么这么说
程蔼笑嘻嘻:你就说是不是
当然不是,只是有一个阿姨的小孩来我这里暂住,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的。林苔叹气。
程蔼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这么快就找到人生的第二春了,程蔼解释,你待的镇子不是个开发一半的旅游区嘛,是胡昊,带他女朋友去玩,说是遇着你带着一个高中生逛街,这会儿在大肆宣扬呢。
林苔没想到这就被碰到了,只能拜托程蔼再听到时帮忙澄清。
程蔼自然答应,不过,她话锋一转,这事好像被谢斯槐知道了,说的时候他正好在隔壁包间谈合作。
嗯。林苔点头,没事的,不管他。
程蔼像是松了一口气,然后再继续和林苔说起别的。
打完电话,林苔才注意到阿槐已经在旁边等了她不知道多久。
没等林苔开口夸新衣服穿着很好看,阿槐率先说话了:阿苔为什么不说我是你的男朋友。细听之下,嗓音有些委屈。
林苔理所应当的回答道:那等阿槐回去了,我该怎么解释呀
阿槐抿唇,很坚定:我是不会回去的。
林苔有点头疼,但也没有办法。
...
...
10.
过了几天,林苔接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阿苔,财产分割还有些问题,你方便和我见一面吗
林苔默了默,或许是对面的声音带着些许恳求,她还是嗯了一声,
翌日,林苔来到约好的咖啡厅,环顾一圈就看到靠窗边桌旁的男人。
谢斯槐深不见底的漆黑眸子直直地看着她,林苔不不由自主地皱了眉,她突然想到家里那双清澈的眼睛,知道她要出门见三十二岁的他自己还扯着她的衣角想要一起去。
林苔眼尾瞟到门外树下有些笨拙地隐藏起来的少年,又舒展了眉眼。
等很久了吗林苔放下手提包,抬眼看对面的男人。
没有。男人拿出财产分割有关资料,我刚刚才到。又把中间的茉莉花茶推给她。
林苔看他冷凝着脸,似乎很不高兴,她没兴趣问他,还有些恶意地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她分走的财产让他不高兴了吧。
那可真是,太让人开怀了。
阿苔,你最近过的还好吗谢斯槐似乎是想扯开嘴角笑一下,但配上冷着的脸,怎么看怎么滑稽。
我很好。林苔有些意外地看他,按理说没有了有妇之夫这个身份,谢斯槐应该过的更舒心才是。
阿苔...谢斯槐接收到她的目光,有些狼狈地别开眼,不要这样看我,我...
...我选好了林苔毫不犹豫地打断他,她没心情听他的自我剖析,她把勾好的选项放到谢斯槐面前,你看看,没有异议就尽快拟合同。
谢斯槐心里一凉,但面上不显。他没看林苔勾好的选项就收好文件,反正只是找一个要见她的理由.
林苔见他没看,不出意外地挑眉,起身准备要走。
阿苔!谢斯槐赶忙叫住她,林苔冷冷的看他,目光轻巧又嘲讽。
谢斯槐,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谢斯槐被猜中心思,一下子有些僵硬,但常年处于高位不形于色的习惯让他快速镇定下来,阿苔,我们聊一聊吧。
林苔有些心不在焉:聊什么
谢斯槐默了默,才缓慢说:阿苔,我...我最近很不好。
林苔点头,看出来了,那你离我远点,别影响到我。
谢斯槐不敢理会她的拒之不理,他快速说着:我知道我这样说很无耻,是我没有把握好和其他人的分寸,在被你察觉之后还假装不理解。我...我错了。
阿苔,我现在才发现,我不能离开你,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们最了解彼此,是最亲密的人...
谢斯槐有些不敢看林苔的脸,只看着她放在桌子上的白皙的手指,我保证,我从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他有些语无伦次,急的眼尾通红,迫不及待要拿出自己所有筹码:我一直只有你一个,阿苔,如果你同意,我会把我名下所有资产都转到你名下,只要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阿苔,我恳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林苔低垂着眉眼,羽睫掩住眸中所有思绪,谢斯槐见她不说话,试探地去触摸她的手指。
林苔没有忽略他的动作,只轻巧地收回手,不紧不慢回答他:谢斯槐,我还年轻,找谁都可以,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回头选你,林苔目光落在他身上,继续说,一个三心二意的男人。
林苔起身不想再过多纠缠,谢斯槐却激动起来,那你找谁,一个高中生吗
谢斯槐眼里尽是泪,要落不落,白皙的脸上泛着一抹红,鼻尖也是红的,昳丽的脸看着有些可怜。
林苔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不可否认,眼看一向冷淡自持的高岭之花绷不住确实能让人有隐秘的快感,可惜,林苔朝门口走,她不吃这套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苔拉开门,径直向树下走去。某个少年捏捏衣角,知道已经早就被发现,从树下探出头。
这时,谢斯槐步子凌乱地追出来,拔高了声音叫她:阿苔,我不会放弃的。
林苔转头看他,身姿挺拔的男人颇为落寞地站在路灯下,脸庞透着朦胧的光晕,深邃的眼睛深情款款地看着她。
林苔受自媒体浸染多年,承认这一幕很有氛围感,不过,装货。
阿槐迎上来,听到林苔的评价,嘴角上扬起来,思绪间又想到那个男人就是以后的自己,嘴角又放下了。
没事的没事的,他闭闭眼睛,阿苔说他不是我,我一点都不装。阿槐又开心起来,亮晶晶地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林苔。
谢斯槐看着林苔走到一个少年面前,距离有些远他看不清少年的面容,只看到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林苔,而林苔似乎也不反感他的靠近。他他讨好地扯扯林苔的衣袖,风也吹起他白衬衫的衣摆,看着很有少年感。
学人精!谢斯槐攥紧了拳头。
11.
阿苔,你会原谅他吗阿槐知道答案,还是忍不住问。
不会,林苔干脆的说,转而问他:阿槐希望我原谅他吗
阿槐摇头,背着手:‘阿苔,不要原谅他。’
林苔失笑,不说话了,步子不变继续往前走。已经是傍晚了,晚风轻轻吹过她的裙摆,也拂过身后阿槐的衣角;静默了一会,空气中响起他清越悠扬的嗓音:南阜小亭台,薄有山花取次开。寄语多情熊少府......
寄语多情熊少府;晴也须来,雨也须来。
......
或许是又见到谢斯槐的眼泪。
林苔突然想起和谢斯槐结婚那天,他也是那样定定地看着她哭了好一会。
其实从和谢斯槐离婚开始,林苔就想过谢斯槐后悔的可能性。林苔从不怀疑从前谢斯槐的真心,可是也许是经历的越多,越觉得所拥有的一切不够好,看到了更多的选择,就开始假设更多可能;这只能怪他自己。
所有漂泊的人生都梦想着平静、童年、杜鹃花;正如所有平静的人生都幻想伏特加、乐队和醉生梦死。
...
...
翌日中午,阳光正好,林苔搬椅子在院子里晒太阳。
阿槐穿着蓝色的长袖卫衣在屋檐下看书,林苔有些奇怪他怎么穿的有些厚:阿槐你...
阿苔,你去过雪山了吗阿槐笑着打断她。
没有去过,怎么了吗林苔只能先回答他。
那我们一起去吧阿苔,我好想去。阿槐难得有些激动。林苔想起高中的时候他们就说要一起去雪山,去白马雪山和纳帕海,去看看日照金山,可惜大学之后忙于学业,工作之后也没有空出时间。
好,我们一起去。林苔答应道,她想,等从雪山后来,无论如何,都该让阿槐回去了。
屋檐下的少年一直笑,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她也跟着他一直笑。
12.
林苔和阿槐去了很多地方,这期间谢斯槐给林苔发了很多信息,一开始都是许多挽留的话,或是为林苔罗列好处,或是怀恋曾经的美好,林苔全都置之不理,后来应该是知道林苔不会理他,就只剩一个人的碎碎念。
林苔很高兴和阿槐一起出门,或许她一直想要的只是十九岁的谢斯槐,也恰好是十九岁的谢斯槐陪她一起,一起看看夜色的浓淡、星空里星子的移动,山涧的流畅、花树的翻覆以及雪山的笙歌。
迟来的一切都不要紧了,没有人在乎了。
随意且衔杯,莫惜春衣坐绿苔。若待明朝风雨过,人在天涯,春在天涯。
...
...
从雪山回来的阿槐好像生病了,总裹着薄毯坐在小院晒太阳。林苔想带他去医院看看,可是阿槐推脱自己只是感冒了,有些孩子气的拒绝去医院。
林苔很着急,又拿他没办法,只有什么思绪一闪而过来不及抓住。
林苔想,应该是她总催他离开,他有些生气吧。偏偏这人又不擅长生气,总自顾自待在一旁,一面不让她靠近,一面又无法忽略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林苔叹气,十九岁的谢斯槐真的很难哄。
出一趟远门回家的林苔有许多工作要处理,所有少不得早出晚归;少年总是早早地做好早饭,提前吃完,又不舍地看着她出门。林苔想,等她忙完这一阵子就好好陪他,十九岁的谢斯槐离不开林苔。
...
...
一周后的中午,林苔终于把堆积的工作全部完成,回家的路上她顺路去买阿槐总吃的抹茶红豆卷。
没想到一出店门就看到了许久不见的谢斯槐。
阿苔,谢斯槐靠近她,你上个月去哪了,我找不到你。他瞥到林苔手里提的抹茶红豆卷,眼睛亮了亮。
不是给你的。林苔注意到他的视线,手往后藏了藏。
谢斯槐有些黯然:我知道的阿苔。
林苔抬脚要走,可看到他与阿槐如出一辙的脸还是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谢斯槐察觉到她软了语气,心里升起一股喜悦:阿苔,我来找你是想告诉你,我早就把她开除了,多肉我也扔了,我之前说的话依旧有效,我会一直等你。
林苔知道她指那个实习生,她心里翻了一个白眼但面上不显。
哦。林苔随口应道,转身走了。
13.
林苔嘴角微扬地打开院门,她没忍住想了想少年看到她会是什么样的,眼睛一定会亮晶晶的吧。
林苔一眼就看到睡在躺椅上的少年,她没做声,悄悄走上前,少年的毯子随意盖在身上,微微下滑,林苔正要开口唤他,眼神却突然凝住了。
抹茶红豆卷掉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少年依旧没醒。林苔不敢置信地站在原地,她看到,少年的手已经呈现微微的透明,不,不止是双手,从连帽卫衣之间露出的那一小截白皙的脖颈,已经变成了淡淡的透明粉白色,依稀只能看到青色的血管。
少年看上去已经要消散了。
林苔有些乏力地坐在地上,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她又回想起许多她未曾注意的细节,阿槐只说要让她同谢斯槐和好,可只字不提失败的后果;还有他背在身后的手、突然想去的雪山、不让她靠近的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在慢慢消失,并且,他不想让她知道。
林苔知道为什么,她的阿槐,是最好、最好的男孩子;他不能让她受委屈,不能强求她,哪怕,代价是他的消失。
林苔脑子乱成了一团麻,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阿槐该怎么办
无措了几秒后,林苔迅速拿出了手机。
......
阿苔躺椅上的少年睁开眼就看见背对她的女人,有些无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阿槐醒啦林苔背对着他,佯装自然道,我刚回来,我给你买了奶茶红豆卷在桌上。
少年开心跑去桌边,衣袖微长只露出指尖,他小心地去拿红豆卷,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却没看到,林苔红红的眼睛。
14.
第二天下了大雨,
林苔如同往常一样出了门,阿槐反常地送她到门口,林苔接过雨伞,摸摸他有些长了的头发,笑道:我今天早些回来陪你。
少年乖乖点头,目送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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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林苔注意到少年已经有些站不住,更加快了脚步,
林苔走到上次的咖啡厅,那里有有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在停在路边。林苔径直打开后座车门上车。
阿苔,谢斯槐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激动,你原谅我了。
林苔转头看他充满喜色的眼睛,不知道怎样才算完全和好,只能沉默不语。
谢斯槐不做深究,只一味地叫司机开车。
大雨显然没影响到好心情,谢斯槐一路上都在说话,说他有多想她,说他再不会看其他女人一眼,说他把家里的花园重新种了花。林苔心神不宁地看着窗外,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他,好在谢斯槐没在意她的失神,边说话边催促司机开快一点。
民政局到了,林苔下车时,谢斯槐恰好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阿苔,昨天晚上我告诉了几家相识的媒体,让他们今早放出我们复婚的消息,谢斯槐春风得意,这样他们就都知道我们和好了......
林苔猛地抬起了头,她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阿苔...阿苔!她听到了身后远远的呼叫声,她想忽略,但那声音像是细小的虫子飞进了耳孔,在耳腔里振翅,林苔不敢回头,有些僵硬地想继续往前走。
可谢斯槐却不走了,他皱着眉转身看着不远处穿着雨衣有些步履艰难的少年,眼中带着闪过一丝不屑,面上却温和地低头询问林苔:阿苔,是那个高中生吗,谢斯槐眯了眯眼睛:是来祝福我们的吧。
林苔转身透过雨幕看到跌撞着向她跑来的身影,心突然疼起来,她无视一旁为她撑伞的男人,快步走进雨幕,好在少年已经离她不远,只几步她恰好接住他下落的身体。
阿苔,少年没什么力气,也不看谢斯槐,只重复:不要原谅他。你的幸福才最重要,不要原谅,不要回头。
林苔还未开口,撑伞的男人走到了她身旁,管你什么...未尽的字词卡在喉咙里,他看到了同他如出一辙的脸。
林苔感受着他越来越轻的身体,只是哭:没事的没事的,只要我和他复婚。
少年拉住她想要离开的衣角:阿苔,他笑,没用的。
你心里不会原谅谢斯槐了,就算复婚了也没用的。
林苔睁大了眼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茫然地流泪,不经意喃喃道:对不起...
阿槐无措地为她擦泪:不是你的错啊阿苔,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不爱一个人了不需要道歉啊.....
阿苔,你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任何值得你勉强自己......
林苔四肢百骸像是被浸泡在名叫悲伤的情绪里,她感到怀里的人越来越轻了,她摇头:不是的,不是的阿槐。我只是不爱谢斯槐了,我爱你,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你。
怀里的少年听到了世界动听的情话,嘴角上扬,一滴泪滑落悄然滑落了......
林苔感觉到怀里骤然一轻,她想抓住少年半透明的手指,但无济于事,怀里的少年,还是一寸一寸,消亡在空气里。
林苔呆呆地跪坐了几秒,最终低头,缓慢地,抱住了怀里的雨衣。
......
后来的后来,林苔总抬头望天,好像又看到十九岁的那个少年,告诉她什么都没有做错,让她不要哭。
于是林苔也重新变得爱笑起来,她总会觉得,她每一次欢欣,都会有一个少年为她高兴。
谢斯槐番外1
和林苔离婚后的几天,谢斯槐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他忽略了胸口的沉闷感,甚至轻松地想,他已经试图挽留过她,而且在分开后也给了足够的补偿。谢斯槐在心里承认了他的卑劣,承认他在和林苔十几年如一日的相处下早已经腻了。往日的信誓旦旦早已经被他抛至脑后,他想,人生这么多年,他怎么能就专注于一个人呢
谢斯槐开始正常地上下班、谈合作、应酬,坦然微笑接受实习生的讨好,应酬合作对象给他找的女伴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拒绝,只是冷淡地任由其待在他身旁。
但等他回到空无一人的房子,看到属于林苔的物品都一下子搬走,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他一个人,原本摆满了花盘的花园只剩一盆多肉,没人照顾的月季慢慢枯萎。他突然觉得很荒诞,他到底做了什么他明明离不开林苔,他明明离不开林苔。
他明明,离不开林苔。
人的精神感觉总是在身体感觉到来之后很久,才会姗姗来迟。就像是雷雨的天气,一定是早早地看见天边突然而来的闪光,然后连接了几秒的寂静之后,才有轰然在耳孔里爆炸开来。
同样的道理,身体的感觉永远没有精神的感觉来的迅速,而且剧烈。
甚至像一颗种子,掉在心房上,一直沉睡着、沉睡着。但是,一定会在某一个恰如其分的时刻,瞬间就苏醒过来。在不足万分之一秒的时间里,迅速地顶破外壳,扎下盘根错节的根系,连接心脏的每一根血管。然后缓慢地,不容拒绝地延长根系,痛苦吞噬所有情绪,张开血淋淋的巨大花盘...
...
谢斯槐不知道该怎么办,说他三心二意也好,说他犯贱也好,他后悔了,在同林苔离婚没几天就后悔了。最可悲的是,谢斯槐知道,他不会得到原谅。
谢斯槐不敢贸然去找林苔,他只让人打听到林苔住址,他胆怯的想,他得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
那天在包厢听到程蔼和胡昊他们在聊林苔,说他们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不然林苔怎么这么快就包养了一个高中生,又说林苔疯了,就算和谢斯槐的感情破裂,也不该随便找一个高中生来气他。
林苔、包养、高中生,这三个词怎么都不可能放到一起。
谢斯槐觉得荒谬,他知道林苔最不屑于和他玩什么情感游戏,一旦离开就不会纠缠;他也知道林苔不会轻易再动心,毕竟她当初是那么不顾一切地跟他走。
可当过几天他忍不住去林苔家附近看,他亲眼看到林苔的手放在那个少年的头上,眼神中是曾经看向他的怜惜,他死死地攥着拳,只想把她身前碍眼的人推开。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无论林苔怎么想他,他一定要告诉她,他后悔了。他要求求她,要求她再给他一次机会;然后无论要他做什么,他都要去做,只要她能原谅她。
意料之中的,林苔拒绝了他,并且嘲讽他三心二意。谢斯槐仔细看她的眼睛,里面有疲惫有怀念但独独没有爱了,他颓然地站在路灯下,看见那个少年穿着他年轻时林苔最爱他穿的白衬衫,看见她不拒绝他的靠近,嫉妒地看着他们走远。
......
谢斯槐知道他们一起去了雪山,他想起高中时他和林苔就约定好要去。工作后,林苔也提了很多次,可那时他创业正忙,每次表露出为难的时候,林苔都了然的作罢。可是如果真的想要陪她去,怎么会空不出时间
谢斯槐只觉得他做错了许多事,当初他满心是让林苔过的幸福去努力工作。可是林苔一直都在靠自己获取幸福,是他自己要追求名利但又冠冕堂皇地编了很多理由,自以为是地让林苔迁就他。
谢斯槐遮住了眼睛,可眼泪从指缝中溢出。他的阿苔啊,聪明的阿苔,勇敢的阿苔,坚定的阿苔,就这样被他弄丢了。
......
谢斯槐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在见过林苔后的一个小时不到就接到了她的电话。电话那头的林苔沙哑着声音问他能不能复婚,他被欣喜冲昏了头脑,连连答应,和林苔约定好明天去办手续。
挂掉电话后,谢斯槐激动得无以复加,他怀着隐隐的炫耀心理,联系媒体把要复婚的事情宣扬了出去。他想,那个小白脸也会看到吧,该让他看看谁才是林苔最终的选择。
第二天,谢斯槐早早地到约定的地方等待。林苔上车后,他拿出准备好的花想要递给她,可是林苔并没有理会只一味看着窗外。
没关系,谢斯槐想,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林苔给了他机会,他这次不会让她失望。
路上,他接到消息,那个小白脸已经知道了,而且打车去往民政局。谢斯槐扬起嘴角,让他来,正好让他看看,阿苔和他是如何重归于好的。
可当他低头看到那少年的脸的一瞬间,诧异到浑身血液都好似凝固了。
那个少年有张昳丽淡漠的,和他十九岁时一模一样的脸。
纵使眼前的一幕无比玄幻,可谢斯槐还是不得不相信,十九岁的他从过去来到了现在,并且,从他眼前消失了。
谢斯槐看着林苔抱着雨衣哭泣,心疼地想要安慰她。
林苔突然抬头问他,
十九岁的谢斯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那三十二岁的谢斯槐还会在吗
谢斯槐含泪笑着摇头,不要担心,阿苔,他想让你自由地,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如果是我也会这样选择。
我会祝福你,祝福你快乐和自由,这样的祝福会持续到我生命的尽头。
谢斯槐番外2
我是谢斯槐,准确的说是十九岁的谢斯槐。
遇到阿苔是我一生之幸,我想我会永远爱她,让她永远快乐,可我没想到,十三年后的我并没有做到。
意外来到十三年后,我见到了阿苔,她的眼里没有一点点光亮,满是疲惫和悲伤。我难过到无以复加,善良的阿苔,勇敢的阿苔,不应该是这样的。
阿苔一见到我就把我带回了家,然后满是防备地问我到底是谁。我知道阿苔认出了我,但还是老实地回答了她所有问题,只隐瞒了没有完成任务的后果,因为我知道,阿苔一定会帮助我,哪怕这个任务会让她为难。
我想要留在阿苔的身边,无论多久,都想要让三十二岁阿苔开心一点。
我也会想,十九岁的阿苔需要我吗
十九岁的阿苔聪明又乐观,成绩也很好,对世界的所有都充满爱,阿苔从来不需要我,反而是我一直在拖累她。
和阿苔认识之后,有许多的麻烦也找上了她。我有次看到我的债主堵住她,而她轻车熟路地拐到另外的小路上,一下子就甩掉了他们。我那天发呆了很久,我不知道那些人缠了她几次,可她却善解人意地从来没有责怪过我。
后来我想和她断绝来往,她却少见地生气,说她一点都不怕,说愿意和我一起努力。我没法不被她吸引,她那么好,我想要和她一辈子在一起。
现在这样很好,我消失了,十九岁的阿苔应该会难过,但过后会有自己幸福快乐的一生。
现在的阿苔也很勇敢,和三十二岁的我离婚了。我知道阿苔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很伤心,我越发觉得,没有我,阿苔才会幸福。
后来,我发现手指开始变得透明,我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好在阿苔虽然起疑,但并没有发现。
我和阿苔一起去了雪山,是我们曾经约好一起去的,现在也算实现了。阿苔很高兴,我也是。
我无比感谢我闲暇时看媒体热点的习惯,才会发现阿苔要去和我复婚;我瞬间意识到阿苔发现了我的秘密,我绝不允许她牺牲自己。况且,现在的阿苔心里已经没有谢斯槐了。
我赶在阿苔和我办手续之前拦住了她,最后支撑不住消散在她的怀里。
阿苔,是不是吓到你了,阿苔不要哭,我想要为她擦擦眼泪,却没有力气。
意识的最后,我听到阿苔哭着说,她从来没有停止过爱我,十九岁的谢斯槐的爱没有错,十九岁的谢斯槐最好了。
阿苔,谢谢你。
我也没有停止过爱你,
除非心里最后那一丝倔强都消失不见,否则我的爱也会漫长得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