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记忆之钥 > 第一章


雨水敲打着窗户,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玻璃上急切地叩击。季沉坐在办公桌后,盯着桌上那张泛黄的照片发呆。照片里是他和父亲,那是他们最后一次合影。十年前父亲失踪后,这张照片就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季沉皱了皱眉,这个时间,这种天气,不该有访客。

请进。他放下照片,调整了一下表情。门被推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约莫二十五六岁,黑色长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的眼睛很大,但眼神空洞,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她穿着一件不合时宜的米色风衣,已经被雨水浸透成了深褐色。

季侦探她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雨声淹没。

季沉点点头,示意她坐下,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女人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我叫林雨晴,我父亲三天前死了。

季沉挑了挑眉,他听说过林国栋的名字,著名的神经科学家,三天前报纸上刊登了他自杀的消息。

警方已经结案了。季沉谨慎地说。

那不是自杀。林雨晴突然抬起头,那双空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我父亲是被谋杀的。

季沉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腹部。他见过太多声称亲人被谋杀的家属,大多数时候只是无法接受亲人自杀的事实。但这个女人——她的眼神中有种他熟悉的执念。

有什么证据吗

林雨晴打开牛皮纸袋,取出一张照片推给季沉。照片上是一个书房,地上躺着一个人,头部周围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迹,一把手枪掉在不远处。

这是案发现场季沉拿起照片仔细端详。

是的,警方说我父亲是用这把枪自杀的,但你看这里——她指着照片上死者右手的位置,我父亲是左撇子,如果是自杀,枪应该在左手边。

季沉眯起眼睛,确实,照片上死者的右手离枪很远,而左手则被压在身下,这个细节警方不可能忽略。

还有,林雨晴继续道,父亲死前给我发了条短信。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条简短的信息:雨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去找季沉侦探,他能帮你。

季沉猛地坐直了身体,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你父亲认识我

我不知道。林雨晴摇头,我从未听他提起过你,但显然,他知道你。

季沉拿起照片又看了一遍,林国栋的死状与他父亲失踪前的最后一张照片出奇地相似——同样的姿势,同样的头部伤口位置,这不可能只是巧合。

警方报告怎么说

开放性颅脑损伤致死,死亡时间大约是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之间,书房门从内部反锁,窗户也是锁着的,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没有打斗迹象。林雨晴机械地复述着,仿佛已经把这些话说了无数遍,他们认定是自杀。

密室自杀...季沉喃喃自语,你父亲最近有什么异常行为吗

林雨晴咬了咬下唇:最近三个月,他变得很紧张,总是检查门窗是否锁好,还安装了新的安保系统,他告诉我有人在监视他,但我没当回事,以为只是工作压力大。

季沉注意到她说这些话时,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腕上的一个奇怪疤痕——那是一个完美的圆形,像是被什么东西灼烧过。

能带我去看看案发现场吗

林雨晴点点头:房子还保持着原样,警方已经取证完毕了。

季沉拿起外套和相机:那我们走吧。

林家的别墅位于城郊的高档住宅区,即使在雨中也能看出其奢华。三层楼高,带一个精心修剪的花园,只是现在被雨水打得七零八落。

林雨晴用钥匙打开大门,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雨滴敲打窗户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气味——消毒水混合着某种季沉说不出的甜腻味道。

书房在二楼。林雨晴领着季沉上楼,她的脚步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书房门前还拉着警戒线,但已经被剪断,林雨晴推开沉重的橡木门,一股更浓烈的甜腻气味扑面而来。

房间很大,三面墙都是书架,塞满了书籍和文件,第四面墙是一扇大窗户,现在被厚重的窗帘遮住,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摆在房间中央,桌面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文件和一个相框。

地上用粉笔画着一个人形轮廓,头部位置有一大片暗红色的污渍已经渗入了木质地板。

季沉戴上手套,开始仔细检查房间,他首先查看了门锁——确实是从内部反锁的老式插销,没有撬动的痕迹,窗户也如林雨晴所说,锁得很牢固。

你父亲平时有锁门的习惯吗

从不。林雨晴摇头,他总是说知识应该被分享。

季沉走向书桌,检查桌面上的物品。一份打开的文件夹引起了他的注意——里面是一些医学图表和脑部扫描图像,上面用红笔圈出了几个区域,旁边潦草地写着记忆提取和神经编码等术语。

你父亲最近在研究什么

一种新型的神经接口技术。林雨晴站在门口,似乎不愿踏入房间,他说这可能会彻底改变人类记忆的存储和提取方式。

季沉继续翻看文件,突然在一堆纸张下面发现了一个小玻璃瓶,里面残留着一些白色粉末。他小心地取出瓶子,对着光观察。

这是什么

林雨晴走近看了一眼:我不知道。父亲的书房里有很多实验样品。

季沉将瓶子放入证物袋收好,然后注意到书桌抽屉有一个微小的缝隙,他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但抽屉底部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有人匆忙中取走了什么东西时留下的。

你父亲有记日记的习惯吗

林雨晴的眼睛亮了一下:有!他有一本黑色皮面的日记本,从不离身,但警方在现场没有找到它。

季沉点点头,这解释了抽屉里的划痕,他继续搜索房间,在书架后发现了一个小型保险箱,门微微开着。

你知道密码吗

林雨晴摇头:父亲从不让我碰这个。

季沉小心地打开保险箱,里面只有一张照片——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实验室里,身边围着几个穿制服的人,照片背面写着一个日期:2013年5月12日。

季沉的心跳突然加速——那是他父亲失踪的前一周。

这些人是谁他尽量保持声音平稳。

林雨晴接过照片,皱起眉头:中间是我父亲,其他人...我不认识,等等,她指着照片角落一个模糊的身影,这个人有点眼熟。

季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个身影只拍到了侧脸,但那个轮廓——他太熟悉了。

你能帮我查查你父亲最近的通话记录和电子邮件吗季沉转移了话题。

我已经试过了,林雨晴苦笑,他的手机和电脑都不见了,警方说可能是自杀前销毁了。

季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继续检查房间。当他挪动一个书架时,发现后面墙上有一块墙纸颜色略新,像是最近被修补过,他敲了敲那块墙面,发出空洞的回声。

这里有暗格。

林雨晴惊讶地走过来:我从不知道书房有暗格。

季沉沿着墙纸边缘摸索,找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见的凹槽,他用力一按,一小块墙面弹了出来,露出一个隐藏的抽屉。

抽屉里只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潦草的笔迹写着:他们找到了我,记忆之钥必须被保护,雨晴,记住我们的约定。

林雨晴看到纸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这是父亲的笔迹,但什么约定他从未和我有过什么约定。

季沉正想追问,突然听到楼下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两人同时僵住。

有人闯进来了。季沉低声说,迅速将纸条塞进口袋,关掉手电筒。

脚步声从楼下传来,缓慢而谨慎,不止一个人。

季沉拉着林雨晴躲到书桌后面,示意她保持安静,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上了楼梯。

分头找。一个低沉的男声说。

季沉从书桌边缘窥视,看到两个穿黑衣的男子站在走廊上,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在扫描墙壁。

探测器显示就在这个区域。另一个男子说,声音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失真感。

季沉屏住呼吸,感到林雨晴在他身边颤抖,黑衣人越来越近,其中一个停在了书房门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雨晴的手机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房子里回荡。

谁在那里黑衣人厉声喝道。

季沉咒骂一声,拉起林雨晴就往窗户冲去,快跑!

他撞开窗户,雨水立刻打湿了他的脸,二楼不算高,下面是一片灌木丛,季沉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转身接住紧随其后的林雨晴。

身后传来黑衣人的怒吼和急促的脚步声。季沉拉着林雨晴穿过湿滑的花园,翻过围墙,钻进停在路边的小巷的车里。

系好安全带!他发动引擎,轮胎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打滑,然后猛地冲了出去。

后视镜里,两个黑衣人冲出林家大门,但已经追不上了。

季沉开出一段距离,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把车停在一条偏僻的小路上,雨水拍打着车顶,像无数细小的鼓点。

那是谁林雨晴声音颤抖,他们想要什么

季沉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条:我想和这个有关。'记忆之钥'是什么

林雨晴沉默了很久,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父亲最后一次和我谈话时,提到过这个词,他说他的研究有了突破,能够将人类的记忆像数据一样提取和存储,他称之为'记忆之钥'。

季沉感到一阵寒意,如果这是真的,那将是一项革命性的技术——也是一项极其危险的技术。

你父亲还说了什么

他说...有些人想要控制这项技术,他们愿意为此杀人。林雨晴抬起头,雨水和泪水混在一起从脸上滑落,我以为他疯了。但现在...

季沉的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季侦探,一个经过电子处理的声音说道,你正在调查一个不该碰的案子,为了你和那位小姐的安全,立刻停止。

你是谁季沉厉声问。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林国栋的研究,那不是你们能理解的东西,把它交出来,然后忘记这一切。

季沉冷笑:如果我拒绝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那么你父亲的下场,就是你的榜样。

通话突然中断,季沉盯着手机,感到一阵眩晕,他们知道他父亲的事,这不再是巧合了。

怎么了林雨晴担忧地问。

季沉深吸一口气,启动车子。我们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我想我知道谁可能帮助我们了。

车子再次驶入雨中,而季沉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正悄然跟上,车窗上雨刷有节奏地摆动,像某种无情的计时器。

雨水顺着车窗滑落,将外面的霓虹灯光扭曲成模糊的色块,季沉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依然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们被跟踪了。季沉低声说,猛打方向盘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

林雨晴抓紧了安全带,脸色苍白如纸。是谁警察还是...

不是警察。季沉瞥了一眼后视镜,黑色轿车也跟着拐了进来。警察不会这么鬼鬼祟祟。

车子在小巷中穿行,雨水在石板路上溅起水花,季沉突然急刹车,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迅速倒车转入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老旧车库,关掉车灯。

黑色轿车呼啸而过,没有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

现在怎么办林雨晴的声音颤抖着。

季沉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老周,是我,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对,就现在。他挂断电话,转向林雨晴。我有个朋友,开地下诊所的,那里很隐蔽。

二十分钟后,季沉将车停在一栋破旧的公寓楼后,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撑着伞等在门口,脸上的皱纹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好久不见,季小子。老周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这位是

委托人,林雨晴。季沉简短介绍,我们遇到麻烦了。

老周眯起眼睛打量林雨晴,目光在她手腕的疤痕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点点头。进来吧。

诊所比外表看起来干净得多,消毒水的气味掩盖了老旧建筑的霉味,老周领着他们穿过诊疗区,来到后面一个隐蔽的房间。

这里安全吗季沉问。

老周哼了一声:比你那破办公室安全多了,至少我这里没有被人装窃听器。他递给季沉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说说吧,惹上什么麻烦了

季沉简要讲述了林国栋的案子,以及他们刚刚遭遇的追踪,老周听完,皱纹间的阴影更深了。

记忆协会...老周喃喃自语,我就知道迟早会再听到这个名字。

季沉猛地抬头:你知道他们

老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一个老式保险柜,取出一份泛黄的文件袋,十年前,你父亲失踪前来找过我。他递给季沉,他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就把这个交给你。

季沉的手指微微发抖,十年了,父亲失踪的谜团一直是他心中无法愈合的伤口,他小心地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几张照片和一份手写笔记。

照片上,他的父亲和林国栋站在一起,背景是一个实验室,日期显示是2013年5月10日——父亲失踪前两天。笔记上密密麻麻记录着某种神经实验的数据,最后一行写着:记忆转移实验成功,但代价太大,协会已经察觉,必须销毁所有证据。

这...这是什么意思季沉抬头看向老周。

老周叹了口气:你父亲和林国栋是大学同学,后来一起参与了一个秘密研究项目,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显然有人不希望这个研究公之于众。

季沉转向林雨晴:你父亲从未提起过和我父亲合作的事

林雨晴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父亲很少谈论他的工作伙伴,但...她犹豫了一下,我小时候经常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和你长得很像的男人来家里做客。

季沉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两条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突然交织在了一起。

老周突然站起身,走到窗前拉开一条缝隙。有辆车停在街对面,已经十分钟没动了。

季沉立刻警觉起来,示意林雨晴躲到墙后,他从腰间抽出一把手枪,检查弹匣。

你什么时候开始带枪了老周皱眉。

从接到那个威胁电话开始。季沉低声回答。

就在这时,林雨晴突然捂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全身开始剧烈抽搐。

雨晴!季沉冲到她身边,按住她不断抖动的肩膀。

老周迅速从药柜取出一支镇静剂,熟练地注射进林雨晴的手臂,几秒钟后,她的抽搐渐渐停止,但眼神依然涣散。

这是怎么回事季沉急切地问。

老周检查了林雨晴的瞳孔和脉搏:像是癫痫发作,但又不完全符合...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雨晴手腕的疤痕上,这个疤痕,是怎么来的

林雨晴虚弱地摇头:我不记得了...父亲说是我小时候一次实验事故...

老周和季沉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疤痕边缘太过整齐,明显是专业手术留下的痕迹。

我们需要更多关于'记忆之钥'的信息。季沉说,林博士的研究资料在哪里

林雨晴挣扎着坐起来:实验室...大学里的实验室应该还有备份,父亲最近几个月大部分时间都在那里。

老周递给季沉一张纸条:去找这个人,张明远,神经科学系的,他曾经是你父亲的学生,现在在林国栋实验室工作,小心点,如果记忆协会真的在监视你们...

季沉点点头,将纸条收好,他帮林雨晴站起来,她的脸色仍然很差。

我们应该分头行动。季沉决定道,林雨晴留在这里休息,我去实验室看看。

不!林雨晴突然抓住季沉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我不能留在这里...那些梦...那些声音...她的眼睛睁得极大,瞳孔扩张,他们在找我,我知道他们在找我!

季沉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好吧,你跟我一起,但我们必须伪装一下。

老周提供了两套医护人员的白大褂和口罩,十分钟后,季沉和林雨晴从诊所后门溜出,上了一辆老周准备的旧车。

雨已经停了,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季沉开车绕了几圈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驶向大学方向。

校园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安静,季沉将车停在距离神经科学大楼两个街区的地方,和林雨晴步行接近。

实验室在四楼,林雨晴小声说,需要门禁卡才能进。

季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老周给的万能解码器,应该能对付普通门禁。

他们避开保安,从侧门进入大楼,电梯太显眼,季沉选择了楼梯,爬到三楼时,林雨晴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季沉警觉地问。

林雨晴指向楼梯间的监控摄像头:它在动...有人在看我们。

季沉拉着她快速通过监控区域,来到四楼走廊,神经科学实验室的门紧闭着,门旁的电子锁闪着红光。

季沉拿出解码器,对准锁槽,几秒钟后,绿灯亮起,门锁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实验室里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芒,季沉打开手机照明,小心地扫过房间,各种精密仪器整齐地排列着,墙上贴满了大脑扫描图和复杂的公式。

你父亲的办公区在哪里

林雨晴指向最里面的一个小隔间,季沉走过去,发现门上挂着林国栋教授的名牌,门没锁,他轻轻推开。

办公室里简单整洁,书桌上放着一台电脑,季沉尝试开机,但需要密码。

试试你父亲的生日。他建议道。

林雨晴摇头:不会那么简单。她思考片刻,输入M3m0ry_K3y——记忆之钥的变体拼写。

电脑屏幕亮了起来。

太简单了。季沉皱眉,就像故意让人能打开一样。

他快速浏览电脑文件,大部分是常规的研究资料,但在一个加密文件夹中,他发现了一段视频文件,再次输入同样的密码后,视频开始播放。

屏幕上出现林国栋疲惫的脸,他看起来比季沉在照片上见到的老了十岁,眼睛布满血丝。

如果有人看到这段录像,那么我已经不在了。林国栋的声音沙哑,记忆协会找到了我,他们不会允许这项技术泄露。

镜头晃动了一下,林国栋调整了坐姿。

十年了,自从季明失踪后,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提到季沉父亲的名字时,季沉的身体绷紧了。我们以为自己在做伟大的事,能够帮助人类突破认知极限,但我们错了...记忆不应该被这样操控。

林国栋举起一个小型设备,形状像是一个金属圆环,内侧有无数细小的电极。

这就是记忆之钥的原型,它能提取人类记忆,像数据一样存储和转移,理论上,一个人可以拥有另一个人的全部记忆和技能。他苦笑一声,但代价是什么我们不知道,季明发现了真相,所以他必须消失。

视频突然中断,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检测到未经授权的访问,文件将在10秒后自毁。

该死!季沉迅速插入U盘试图备份,但为时已晚,电脑屏幕闪烁几下后,所有文件开始一个接一个消失。

林雨晴突然抓住季沉的手臂:有人来了!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不止一个人,季沉迅速关闭电脑,拉着林雨晴躲到办公桌下。

门被推开,灯光亮起。

有人来过。一个低沉的男声说,电脑还是温的。

检查所有角落。另一个声音命令道。

季沉屏住呼吸,感觉到林雨晴在他身边颤抖,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手已经搭在了办公桌边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突然响起火警铃声。

怎么回事第一个声音惊讶地问。

不知道,但我们必须撤离。第二个声音说,把这里清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线索。

脚步声匆匆离去,伴随着纸张被撕碎和电子设备被破坏的声音,几分钟后,实验室再次陷入寂静。

季沉等了一会儿才从藏身处爬出来,实验室一片狼藉,电脑主机被拆开,硬盘不见了,所有纸质文件都被扔进碎纸机。

他们拿走了所有证据。季沉咬牙道。

林雨晴却走向一个角落的书架,从最下层抽出一本看似普通的神经学教材,她翻开书,里面被挖空了一个小空间,藏着一个U盘。

父亲总是这样藏东西。她小声说,将U盘递给季沉。

季沉正要接过U盘,突然听到窗外传来异响,他本能地将林雨晴扑倒,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颗子弹击碎了窗户,嵌入对面的墙壁。

狙击手!季沉拉着林雨晴匍匐爬向门口,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他们沿着紧急通道下到二楼,从一扇窗户跳到下面的草坪,校园里已经因为火警而乱成一团,这给了他们掩护。

季沉护着林雨晴穿过混乱的人群,来到停车的地方,上车后,他立刻拨通了老周的电话。

我们被袭击了,他简短地说,你的地方还安全吗

老周的声音充满警惕:不安全了,我刚收到消息,记忆协会已经盯上了我,你们另找地方躲起来,别用手机联系了。

通话突然中断,季沉咒骂一声,将手机扔到后座。

现在去哪儿林雨晴问,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季沉思考片刻:我有个安全屋,没人知道,我们先去那里,看看U盘里有什么。

车子驶入夜色中,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后方不远处,一辆没有开灯的黑色轿车正悄然跟上。

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的某栋高楼里,一个身着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夜景,他手中把玩着一个金属圆环装置,内侧的电极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找到他们,他对身后的黑衣人命令道,拿回U盘,至于那两个人...处理掉。

雨水再次倾盆而下,敲打在安全屋的铁皮屋顶上,像无数细小的锤击,季沉拉上所有窗帘,检查了三次门锁,才敢打开那盏昏黄的台灯。

安全屋位于城郊一栋废弃工厂的顶层,是季沉几年前为了追踪一个贩毒集团而准备的,除了一张折叠床、一个简易厨房和几张椅子外,几乎空无一物,墙壁上还钉着他当年调查时用的地图和照片,现在看起来已经像另一个世界的事了。

林雨晴蜷缩在房间角落的椅子上,双手紧握那个救出来的U盘,指节发白,她的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人对话。

你还好吗季沉递给她一杯热水。

林雨晴像是从梦中惊醒般颤抖了一下,热水洒在她手上,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自从离开实验室,我的头就一直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

季沉注意到她的瞳孔扩张得异常大,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拿出老周给的简易医疗包,找出一支止痛针。把手给我。

当针头刺入林雨晴手臂时,她手腕上的圆形疤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季沉突然想起实验室视频中林国栋展示的那个金属圆环装置——大小和形状完美吻合。

这个疤痕,季沉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真的是实验事故造成的吗

林雨晴的眼神飘忽不定:父亲...父亲是这么说的,但我记不清了,那段记忆很模糊...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疤痕,有时候我会做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在陌生的地方,做着我从未学过的事情...

季沉取出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加密文件夹,需要密码才能打开。

试试你父亲常用的密码。

林雨晴摇头:如果是重要资料,他不会用简单密码。

她思考片刻,试试'Forget-me-not',勿忘我,这是母亲最喜欢的花,她去世后父亲经常提起。

季沉输入这个单词,文件夹应声而开,里面有三个文件:一段标为实验记录7的视频,一份名为受试者数据的文档,以及一个加密的文本文件,命名为给雨晴。

先看哪个季沉问。

林雨晴的呼吸变得急促,她指向视频文件:实验记录...我想知道父亲到底做了什么。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晃动了几下后稳定下来,镜头对准一个白色的实验室,中央是一张类似牙科诊所的躺椅,上面固定着一个金属圆环装置,林国栋出现在画面中,比视频里看起来年轻许多,旁边站着另一个男人——季沉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他的父亲季明。

记忆转移实验第七次尝试,林国栋对着镜头说,受试者A,25岁健康男性,将接收受试者B,一位资深钢琴家的技能记忆,今天是第一阶段。

画面切换,显示一个年轻男子被固定在躺椅上,金属圆环装置降下,恰好套在他的头顶,季明在一旁调整设备参数,表情严肃。

开始记忆提取。林国栋的声音从画外传来。

设备发出高频嗡鸣,受试者A突然全身痉挛,眼睛翻白,几秒钟后,金属圆环升起,内部闪烁着诡异的蓝光。

提取完成,准备转移。这次是季明的声音。

画面切换到另一个房间,受试者B——一位白发老人坐在钢琴前,金属圆环同样降下,套在他头上,蓝光闪烁,老人闭上眼睛,手指开始在琴键上飞舞,弹奏出一段复杂的肖邦夜曲。

第一阶段成功。林国栋的声音带着兴奋,受试者B的技能记忆已完整转移至设备。

视频突然中断,跳转到另一个日期,这次实验室里只有林国栋一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他面对镜头,声音嘶哑:第七次实验最终阶段,我们犯了一个可怕的错误...记忆不是简单的数据,它携带着人格、情感、自我认知,受试者A在接收钢琴家记忆后,开始出现严重的人格分裂症状...他坚持认为自己就是那位钢琴家,甚至认出了钢琴家的家人。

林国栋抹了把脸,眼睛布满血丝:更可怕的是,钢琴家本人开始失去自己的记忆,逐渐变成一具空壳,记忆转移不是复制...是剪切,我们不是在创造,而是在掠夺。

视频最后几秒显示一个年轻男子——受试者A——被束缚在病床上,疯狂地挣扎着,用两种完全不同的声音交替尖叫:我是谁!告诉我我是谁!

画面戛然而止。

季沉感到一阵恶寒爬上脊背,他转向林雨晴,发现她脸色惨白,全身颤抖。

这...这就是父亲的研究她的声音支离破碎,他们在偷走人的记忆...偷走人的灵魂

季沉打开受试者数据文档,快速浏览着名单,大部分名字都被涂黑了,但在最后几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受试者12:林雨晴,年龄9岁

记忆捐赠者:陈雅兰(母亲)

目的:保存末期癌症患者记忆。

结果:部分成功,受试者出现间歇性记忆混乱...

不...林雨晴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哀嚎,猛地推开电脑,这不是真的!

季沉抓住她挥舞的双手:冷静点!我们需要知道真相!

什么真相林雨晴歇斯底里地大笑,真相是我可能不是我我的记忆不是我的我母亲死前,父亲把她的记忆塞进了我的脑子里她疯狂地抓挠着手腕上的疤痕,这个该死的记号!这是他们打开我脑袋的入口!

季沉强行抱住她,防止她伤害自己,林雨晴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会儿,突然瘫软下来,开始无声地啜泣。

还有最后一个文件,季沉轻声说,你父亲留给你的。

林雨晴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点了点头。

季沉打开给雨晴的文件,里面是一段文字:

亲爱的雨晴: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说明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首先,对不起。作为父亲,我本应保护你,却让你卷入了这个可怕的实验,但你母亲临终前的请求,我无法拒绝...她想以某种方式继续陪伴你长大。

但我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记忆协会发现了我私下进行的实验,他们看到了这项技术的军事价值——可以制造完美的间谍、刺客,甚至替换重要人物,我拒绝合作后,他们开始威胁你和我的安全。

我藏起了记忆之钥的原型机和所有研究数据,地点只有你知道——在你最快乐的记忆所在之处,找到它,摧毁它,不要让任何人得到这项技术,尤其是季沉。

季沉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盯着最后一句,为什么林国栋特别警告不要让他得到技术

林雨晴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警惕地看着季沉: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季沉诚实地说,但我父亲和你父亲显然因为这个研究而失踪和死亡。无论记忆协会是谁在掌控,他们不惜杀人来保守秘密。

林雨晴突然抱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又来了...那些声音...

什么声音

一个女人...她在叫我...她说...她说'花园小屋'...林雨晴的声音突然变了,变成一个更成熟、更温柔的女声,雨晴,我的宝贝,记得我们的小屋吗紫藤花下的秘密...

季沉毛骨悚然,这分明是一个成年女人的声音从林雨晴口中发出。

林雨晴他试探性地呼唤。

林雨晴——或者说那个控制着她身体的存在——转向季沉,眼神陌生而慈爱:你不是季明,但你长得真像他,季沉,对吗季明经常提起你。

季沉感到一阵眩晕:你...你是谁

陈雅兰,雨晴的母亲。那个声音说,我没有太多时间...这个连接很不稳定,记忆之钥藏在花园小屋的地板下,钥匙在雨晴的项链里...她一直戴着...

林雨晴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捂住头尖叫:出去!从我的脑子里出去!

几秒钟后,她瘫倒在地,呼吸急促,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又恢复成了她自己。

刚才...发生了什么她虚弱地问。

季沉犹豫了一下,决定告诉她真相:你母亲...她的记忆片段控制了你的身体。

林雨晴的表情从困惑到恐惧,最后变成一种诡异的平静:所以这是真的...我脑子里不止有我一个人。她突然苦笑,难怪我总做那些奇怪的梦...那根本不是梦。

季沉帮她坐起来:你母亲提到了一个花园小屋,说记忆之钥藏在那里,你知道是哪里吗

林雨晴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紫藤山庄!母亲生病前,我们常去那里度假,小屋后面有一片紫藤花架...她的声音哽咽了,那是我们最后一起快乐的地方。

季沉看了看窗外,雨已经小了,但天色依然漆黑。我们现在就去,记忆协会的人可能已经盯上了那里。

林雨晴却犹豫了:我父亲的信...他警告不要让你得到技术,为什么

季沉摇头:我不知道,但我发誓,我只想找出我父亲失踪的真相,然后摧毁这个可怕的技术,如果你不相信我...他拿出车钥匙递给她,你可以自己去。

林雨晴盯着钥匙看了很久,最终推开他的手:不,我们一起,如果父亲错了呢...如果我需要帮助呢

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季沉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匿名短信:

季侦探,你正在接近危险真相,你父亲十年前的选择救了你的命,别重蹈他的覆辙。——一个朋友

季沉盯着这条信息,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有人知道他们的行动,甚至知道十年前的事...

怎么了林雨晴问。

季沉删掉短信,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他们悄悄离开安全屋,楼梯间漆黑一片,季沉打着手电筒走在前面,突然,光束照到了楼梯拐角处的一滩暗红色液体。

血。

季沉示意林雨晴停下,慢慢靠近,一个男人倒在血泊中,胸口有一个弹孔,还在微弱地呼吸,当季沉将他翻过来时,惊讶地发现这是张明远——林国栋的助手,老周让他们去找的人。

季...沉...张明远气若游丝,他们...跟踪了我...找到你...

谁伤的你季沉急切地问。

记忆协会...灰西装...他亲自来了...张明远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沾血的小纸条,你父亲...留下的...工厂...真相...

他的头突然歪向一边,眼睛失去了焦距。

季沉拿过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格林威治区47号废弃工厂,下面潦草地画着一个符号——∞,无限大的数学符号,正是季沉父亲失踪前最后一张照片上出现的标记。

我们有两个地方要去了。季沉沉重地说。

林雨晴检查了张明远的尸体,突然从他紧握的另一只手里取出一张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是三个人站在实验室里:林国栋、季明,还有一个穿灰色西装的高大男人,正转身离开镜头,只拍到一个模糊的侧影。

这就是记忆协会的头目季沉皱眉,我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侧影...

林雨晴突然倒吸一口气:车库!那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我小时候的梦里经常出现他...他总是和父亲争吵...

季沉将照片和纸条收好:先去找记忆之钥,然后去这个工厂,我有预感,所有答案都在那里等着我们。

他们小心地离开大楼,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铁锈的味道,季沉的车就停在巷子里,但当他走近时,发现驾驶座的门微微开着——有人动过他的车。

等等。季沉拦住林雨晴,从后备箱取出一个探测器,绕着车子扫描了一圈,当探测器接近底盘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炸弹林雨晴惊恐地问。

季沉摇头:追踪器。他熟练地从车底拆下一个微型装置,扔进附近的下水道。他们想跟着我们找到记忆之钥。

上车后,季沉特意绕了几条小路,确认没有被跟踪后才驶向城外,紫藤山庄在城北三十公里的山区,沿途树木越来越密,道路也越来越窄。

林雨晴一直沉默地看着窗外,突然开口:如果...如果我体内真的有母亲的记忆,那是不是意味着某种程度上她还活着

季沉谨慎地回答:我不懂这项技术的原理,但看起来只是记忆片段,不是完整的人格。

但如果技术完善了呢林雨晴的声音带着奇怪的渴望,如果一个人的全部记忆和人格都能被保存下来,那死亡不就只是换个身体吗

季沉猛地转头看她:这正是记忆协会想要利用的,想想那些实验对象的下场!

林雨晴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着窗外飞逝的树影,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

一个多小时后,他们来到了紫藤山庄,这是一片依山而建的度假别墅群,由于不是周末,大部分房子都黑着灯,林雨晴指引季沉开到最里面的一栋小木屋前,屋后确实有一片繁茂的紫藤花架,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就是这里。林雨晴轻声说,仿佛怕惊醒什么。

季沉检查了周围,确认没有埋伏后,跟着林雨晴走向小屋,她用藏在门檐下的钥匙开了门,屋内积了一层薄灰,但家具都盖着防尘布,保存完好。

项链...林雨晴突然说,从衣领里拉出一条细细的银链,上面挂着一把小巧的钥匙,我从小就戴着,从没摘下来过。

她走向壁炉旁的一块地板,跪下来敲了敲,发出空洞的回响,季沉帮她撬开那块木板,下面露出一个小型保险箱。

林雨晴用项链上的钥匙打开保险箱,里面是一个金属圆环装置,和视频中看到的一模一样,旁边还有一个硬盘。

记忆之钥...她敬畏地低语,伸手去拿。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汽车引擎声,紧接着是车门关闭的声音,季沉迅速关上保险箱,拉着林雨晴躲到窗边。

月光下,三个黑衣人正走向小屋,为首的赫然是一个穿灰色西装的高大男人,他的脸依然隐藏在阴影中,但那个轮廓——季沉突然想起父亲失踪前最后一张照片上那个模糊的身影。

记忆协会的头目亲自出马了。

季沉的手指紧紧扣住窗台,木屑刺入皮肤也浑然不觉,三个黑衣人已经走到门廊前,灰西装男人抬手示意同伴停下,自己则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半边脸依然隐藏在黑暗中。

我们得从后门走。季沉压低声音,拉住林雨晴的手腕。

林雨晴却纹丝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窗外的灰西装男人,嘴唇颤抖着:我认识他...从很久以前就认识...

前门传来试探性的敲门声,随后是一个低沉的男声:林小姐,我们知道你在里面。你父亲不希望这样。

这句话像触发了什么开关,林雨晴突然挣脱季沉的手,冲向壁炉旁的保险箱,她抓起金属圆环和硬盘塞进口袋,然后转向后门。

快走!她厉声喝道,声音里带着不属于她的决绝。

季沉跟上她,两人悄无声息地溜出后门,钻入茂密的紫藤花架下,月光透过藤蔓洒下斑驳的光影,为他们提供了些许掩护。

前门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门被踹开了。

分头找。灰西装男人命令道,记忆之钥必须回收。

季沉和林雨晴匍匐着穿过花架,向山后的树林移动,林雨晴的动作出奇地敏捷,仿佛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她带着季沉穿过一条几乎被植被掩盖的小径,来到山腰处的一个隐蔽洞穴。

这里安全,林雨晴喘息着说,小时候我常来这里玩...当我需要独处的时候。

洞穴不大,但足够两人藏身,季沉搬来几块石头堵住入口,只留下一条缝隙观察外面的动静,远处的手电光束在树林间扫射,但暂时没有靠近的迹象。

现在怎么办林雨晴问,声音恢复了正常。

季沉打开手机照明,微弱的光线照亮了洞穴内部,林雨晴的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却异常明亮,瞳孔扩张得几乎看不到虹膜。

我们需要看看硬盘里有什么。季沉说,然后去那个废弃工厂找你父亲和你父亲留下的线索。

林雨晴掏出硬盘递给他,季沉将它连接到笔记本电脑,硬盘里只有一个加密文件夹,图标是一个红色的∞符号。

又是这个符号...季沉皱眉,你父亲提到过它吗

林雨晴摇头,突然捂住太阳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头...好痛...

坚持住。季沉一手扶住她,一手尝试输入密码,他试了记忆之钥的各种变体,都不对,最后,他输入了父亲名字的拼音——jiming。

文件夹打开了。

天啊...季沉倒吸一口冷气,文件夹里是数百份文档和视频,标题都是记忆转移实验记录,日期跨度从2009年到2013年——父亲失踪的那年。

他随机点开一个视频,画面中,灰西装男人站在实验室中央,周围是一群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员,其中包括林国栋和季沉的父亲季明。

记忆协会第一次全体会议,灰西装男人对着镜头说,今天我们将见证人类认知科学的革命性突破。

镜头转向一个实验台,上面固定着一个年轻男子,金属圆环装置正缓缓降下,套在他头上。

受试者22号,志愿抹除原有记忆,接收军事专家的全部战斗技能和知识。灰西装男人宣布,如果成功,这项技术将彻底改变特种部队的训练方式。

季沉胃部一阵绞痛,他们不是在研究医疗用途,而是在制造人形武器。

视频突然被林雨晴伸手暂停,她的呼吸变得异常急促,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灰西装男人。

就是他...她的声音突然变成了那个成熟的女性声音,那个魔鬼...他强迫国栋继续实验,即使知道会毁掉受试者...

陈女士季沉试探性地问。

林雨晴——或者说控制着她身体的陈雅兰——点了点头:他叫莫云天,表面上是神经科学基金会的负责人,实际上是军方秘密项目的负责人,季明最初是他的合作伙伴,但后来发现了他的真实目的...

她的声音突然中断,林雨晴本人的意识似乎挣扎着要回来,她的脸扭曲着,两种表情交替出现,就像有两股力量在她体内争夺控制权。

不...出去...从我的脑子里出去!林雨晴尖叫着,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手臂。

季沉抓住她的双手,防止她伤害自己:林雨晴!看着我!保持清醒!

林雨晴的挣扎渐渐减弱,但眼神依然涣散:我...我在消失...她的记忆越来越强...我分不清哪些是我的...哪些是她的...

季沉紧紧抱住她:你是林雨晴,林国栋的女儿,你今年26岁,生日是5月20日,你讨厌芹菜,喜欢紫色,记得吗这些都是你自己的记忆。

林雨晴的眼神逐渐聚焦:我...我记得,但还有其他的...一个医院的房间...消毒水的气味...父亲哭着对我说对不起...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疤痕,就是那天...他们把这个放进我的脑袋...

外面突然传来树枝断裂的声音,季沉立刻关掉手机照明,示意林雨晴保持安静,手电光束从洞口扫过,脚步声越来越近。

检查过这个方向了吗一个男声问。

还没有,但那边有个山洞,小时候林雨晴常去。另一个声音回答——是灰西装男人莫云天。

季沉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

除非...

林雨晴突然全身僵硬,眼睛睁得极大:他...他知道我的记忆...因为他参与了移植...

脚步声停在洞外,手电光透过石缝照进来,季沉屏住呼吸,另一只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枪。

林小姐,莫云天的声音近在咫尺,我知道你能听见我,你体内的记忆会回应我的声音,陈雅兰,出来吧。

林雨晴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她的表情变得柔和,眼神也完全变了——又变成了陈雅兰。

莫云天...她轻声说,声音里混杂着恐惧和恨意。

啊,陈女士,好久不见。莫云天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喜悦,我知道你会回应这个频率。他发出一种奇怪的嗡鸣声,像是某种音频信号。

林雨晴的身体立刻剧烈抽搐起来,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停下!季沉怒吼,再也无法隐藏,他推开洞口的石块,手枪直指莫云天。

月光下,莫云天的脸终于完全显露——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中年男人的脸,右眉上有一道疤痕,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型设备,正发出那种让林雨晴痛苦的声波。

季沉,莫云天点点头,仿佛老友重逢,我一直在等你,你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闭嘴!季沉厉声道,你对林雨晴做了什么关掉那个设备!

莫云天耸耸肩,关闭了设备,林雨晴立刻停止了抽搐,但依然被陈雅兰的记忆控制着。

只是激活了一下她体内的记忆片段而已。莫云天轻松地说,陈雅兰的记忆对特定频率有反应,这是我们早期实验的安全协议。他看向林雨晴,声音突然变得温柔,雅兰,好久不见。

畜生...林雨晴口中吐出陈雅兰的声音,你害死了国栋...

莫云天摇头:不,是他自己选择了背叛协会,就像季明一样。他转向季沉,你知道你父亲最后的选择是什么吗

季沉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我不需要听你的谎言。

不是谎言。莫云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这里有完整的记录,你父亲不是受害者,季沉,他是创始人之一。

季沉的手微微发抖:不可能。

去工厂看看吧,莫云天将U盘扔到他脚边,那里有你父亲留下的全部真相,看完之后,如果你还想阻止我们,我不会拦你。

他的目光转向林雨晴:但林小姐得跟我走,她体内的记忆不稳定,需要专业调整。

休想!季沉挡在林雨晴身前。

莫云天叹了口气:季沉,你以为你在保护谁真正的林雨晴九岁那年就已经——

闭嘴!林雨晴突然尖叫,声音又变回了她自己,不要说出来!

莫云天挑了挑眉:啊,原来你还记得。有趣。他做了个手势,两个黑衣人立刻上前,带走她,别伤害她,她对项目至关重要。

季沉开枪警告,子弹打在黑衣人脚前的地面上:再靠近我就开枪了!

莫云天摇摇头:季沉,你以为我们没准备吗他按下手中设备的另一个按钮。

林雨晴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跪倒在地,季沉本能地去扶她,就在这一瞬间,一个黑衣人冲上来,电击棒狠狠捅在他腰间。

剧痛席卷全身,季沉眼前一黑,手枪脱手掉落,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四肢已经不听使唤,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莫云天走到林雨晴身边,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睡吧,雅兰,莫云天轻声说,很快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林雨晴的眼神逐渐涣散,最后完全失去了意识。

季沉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爬去,手指几乎要碰到掉落的枪,就在这时,一只锃亮的皮鞋踩在了他的手上。

别担心,季沉,莫云天俯视着他,声音里带着诡异的怜悯,你很快就会理解一切。毕竟,这是你父亲的遗产。

这是季沉陷入黑暗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当季沉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废弃工厂的入口处,口袋里塞着那个U盘和一张纸条:真相就在这里,做出你的选择。——M

头痛欲裂,季沉挣扎着站起来,工厂大门半开着,仿佛在邀请他进入,他摸了摸腰间——枪不见了,但手机还在。

天色已经微亮,工厂在晨曦中显得格外阴森,这里曾是某个军工企业的生产基地,十年前突然关闭,从此荒废,季沉隐约记得父亲失踪前几周曾频繁出入这个区域,当时他以为父亲是在调查什么案子。

现在他知道了,父亲是在参与某种可怕的实验。

季沉打开手机照明,小心翼翼地进入工厂,空旷的厂房里堆满了生锈的设备和破碎的集装箱,灰尘在光束中飞舞,像是无数细小的幽灵。

U盘里的内容应该能解释一切,但他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查看,工厂深处有一间看起来像是办公室的小屋,门锁已经被破坏,季沉走进去,发现里面意外地干净,似乎最近有人使用过。

桌上放着一台老式电脑,旁边是一个相框——照片上是季明、林国栋和莫云天站在一起,背景就是这个工厂,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13年5月10日。

季沉插入U盘,电脑自动识别并弹出一个视频文件,标题是最终选择。

视频开始播放,画面中是季明,他坐在现在季沉所在的同一张桌子前,面容憔悴但眼神坚定。

沉儿,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季明的声音让季沉眼眶发热,莫云天找到了你。

季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

十年前,我、林国栋和莫云天共同创立了记忆协会,最初的目标是帮助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保存记忆,但莫云天很快将研究方向转向了军事应用,当我们试图退出时,他威胁要伤害我们的家人。

画面晃动了一下,季明调整了摄像机角度:

我们假装合作,暗中记录他的罪行,但莫云天发现了,他...改造了自己,利用记忆之钥技术,他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了一个年轻志愿者的身体里,获得了新的身份,原来的莫云天已经不存在了,现在的'莫云天'是一个混合体。

季沉倒吸一口冷气——难怪现在的莫云天看起来只有四十多岁,而如果他是父亲的同时代人,应该已经六十多了。

我和林国栋决定毁掉所有研究资料,视频中的季明继续说,但我们知道莫云天会不择手段地重建技术,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季明拿出一份文件,上面写着自愿受试者协议。

我将成为实验对象,让莫云天相信我愿意合作,一旦进入协会内部,我会从内部摧毁它。季明的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代价是我的记忆和人格可能被完全覆盖,但为了阻止这项技术被滥用,值得。

视频突然中断了几秒,当画面恢复时,季明的表情完全变了,眼神空洞如傀儡:

实验编号001,季明记忆抹除程序完成,准备接收指挥官记忆模板。

视频到此结束。

季沉呆坐在椅子上,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父亲不是受害者,而是自愿牺牲自己的英雄,而现在的莫云天...是占据了别人身体的怪物。

他必须找到林雨晴,摧毁记忆之钥,但首先,他需要更多武器。

季沉搜索了整个办公室,在一个暗格里找到了一本日记——父亲的实验日志。

最后一页写着:

沉儿,工厂地下室有你需要的一切,密码是你母亲生日,记住,记忆之钥必须被摧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父亲

季沉合上日记,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工厂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他迅速关掉电脑,躲到门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熟悉的嗡鸣声——是莫云天的记忆控制设备。然后他听到了林雨晴的声音,但语调完全陌生: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季明已经不在了。

因为他的儿子需要看到真相,莫云天的声音回答,就像你需要接受你的真相一样,林雨晴...或者说,12号受试者。

季沉从门缝中看到莫云天和林雨晴走进厂房,两个黑衣人跟在后面,林雨晴的眼神空洞,走路姿势僵硬,像是被远程控制的机器人。

你骗了我,林雨晴机械地说,你说会让我见到母亲。

你已经在'见'她了,莫云天轻笑,每次她的记忆控制你的身体时,只不过,那个记忆片段太短暂、太破碎,今天,我们将完成九年前中断的程序——将陈雅兰的全部记忆完整转移给你。

季沉的心跳几乎停止,他们要把林雨晴完全变成她母亲的复制品

那...原来的我呢林雨晴问,声音里突然出现了一丝恐惧——她自己的意识在挣扎。

莫云天抚摸着她手腕上的疤痕:原来的你亲爱的,九岁那年你在那场车祸中就已经脑死亡了,你父亲只来得及保存了陈雅兰的一小部分记忆片段,现在的你...只是一个为了承载母亲记忆而培养的容器。

林雨晴——或者说12号受试者——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哀嚎,跪倒在地,季沉再也忍不住,冲出了藏身处。

放开她!季沉怒吼,抄起一根铁棍冲向莫云天。

黑衣人立刻上前阻拦,但季沉已经红了眼,铁棍狠狠砸在第一个黑衣人的膝盖上,骨头断裂的声音在空旷的厂房里格外刺耳,第二个黑衣人掏出了电击枪,但季沉一个翻滚躲过,铁棍横扫,将电击枪打落在地。

莫云天却丝毫不慌,他拿出那个控制设备,按下一个按钮。

林雨晴立刻发出一声尖叫,身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她的声音突然变成了陈雅兰的:季沉,快跑!他要——

声音戛然而止,林雨晴的身体僵直倒下,被莫云天接住。

够了,莫云天冷声道,季沉,看看这个,然后决定是否要继续反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投影仪,对准墙壁,画面中是一个年轻版本的季明被固定在实验椅上,金属圆环降下,蓝光闪烁。

这是你父亲自愿接受记忆覆盖的录像,莫云天说,他现在以另一种形式活着,在协会内部,你可以见到他,加入我们,这是你父亲的遗产。

季沉盯着投影,心如刀绞,但父亲视频中的话给了他力量——记忆之钥必须被摧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那不是活着,季沉咬牙道,那是谋杀。

莫云天叹了口气:真遗憾,看来你需要亲眼见证这项技术的伟大。

他做了个手势,两个黑衣人拖着一个被捆绑的年轻男子从阴影中走出来,男子惊恐地挣扎着,嘴被胶带封住。

志愿者43号,莫云天宣布,愿意为科学进步献身,今天,他将成为一个全新的人。

他示意黑衣人将男子固定在一张椅子上,然后从手提箱中取出金属圆环装置——正是从林雨晴家保险箱里拿走的那一个。

住手!季沉冲上前,但被黑衣人拦住。

莫云天将金属圆环戴在男子头上,又从另一个箱子取出第二个金属圆环,戴在自己头上。

实时记忆转移,他解释道,我的部分记忆和人格将直接覆盖到受试者脑中,观察学习过程只需要几分钟。

设备启动,蓝光闪烁,男子开始剧烈抽搐,眼睛翻白,几分钟后,抽搐停止,男子抬起头——眼神完全变了,带着莫云天特有的那种冷静和傲慢。

成功了新莫云天问,声音还有些不稳。

当然,原来的莫云天微笑,欢迎来到你的新身体,我的副官。

季沉感到一阵眩晕,这太疯狂了——他们不仅能够复制记忆,还能实时转移人格

莫云天转向季沉:现在你明白了死亡已经被我们征服,你可以永生不死,只需要定期转移到一个新的身体里,加入我们,季沉,这是你父亲开始的革命。

季沉看着被控制的林雨晴,看着那个眼神已经完全变成陌生人的志愿者,最后看向莫云天那张带着胜利微笑的脸。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带我去见我父亲,季沉说,声音故意显得动摇,然后...我再决定。

莫云天笑了:明智的选择,他在总部等你。他示意黑衣人,带上林小姐,我们回去,实验按计划进行。

季沉顺从地让黑衣人搜身,交出了手机和随身物品,但当他们转身准备离开时,季沉突然暴起,一拳击倒最近的黑衣人,夺走了他腰间的枪。

地下室,他回忆着父亲的日记,密码是母亲生日...

在莫云天反应过来前,季沉已经冲向厂房深处,寻找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身后传来愤怒的吼叫和急促的脚步声,但他只有一个目标——找到父亲留下的武器,摧毁这个疯狂的计划,救出林雨晴...无论她体内还有多少真正的自己。

季沉的手指在冰冷的墙面上摸索,寻找着父亲日记中提到的地下室入口,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莫云天的手下随时可能发现他。

密码是母亲生日...季沉喃喃自语,回忆着那个他每年都会独自纪念的日子,0415——四月十五日。

他的指尖触到一块略微凹陷的砖块,按下后,旁边的墙面无声滑开,露出一个向下的狭窄楼梯,季沉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墙面在他身后迅速合拢,几乎就在同一时刻,他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咒骂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地下室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更像是一个设备齐全的实验室,中央摆放着一台巨大的机器,形状如同一个放大的金属圆环,周围连接着数十台计算机和显示屏,墙上挂满了脑部扫描图和复杂的数据图表,角落里还有一张简易的行军床和书桌。

书桌上放着一个全息投影仪,旁边贴着一张便签:给我的儿子。

季沉的手指微微发抖,按下投影仪的开关,一道蓝光射出,在空中形成他父亲的三维影像——比视频中更加真实,仿佛触手可及。

沉儿,全息季明开口,声音带着父亲特有的温和,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你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真相,但还有一些事,我必须亲自告诉你。

季沉伸手想要触碰父亲的脸,却只摸到一片虚无。

莫云天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全息季明继续道,或者说,不完全是,十五年前,我们在研究古代大脑保存技术时,发现了一具保存完好的冰封尸体——一个来自三千年前的萨满巫师,当我们提取他的脑组织时,检测到了异常的神经活动...

影像切换,显示出一段实验室录像:年轻的季明、林国栋和莫云天围在一个透明的容器前,里面漂浮着一块灰白色的大脑组织。

我们称他为'先驱者',季明的声音继续,他的意识以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方式保存了下来,当莫云天尝试用早期版本的记忆之钥连接时...先驱者占据了他的身体。

录像中的莫云天突然剧烈抽搐,然后站直身体,眼神完全变了——冰冷、古老,如同深渊本身。

从那以后,'莫云天'就成为了先驱者的宿主,他的目标是重建古老的技术,将他的意识无限转移,实现永生,我和林国栋假装合作,暗中寻找摧毁他的方法。

影像再次切换,显示出一个复杂的分子结构图。

我设计了一种记忆病毒,可以追溯并摧毁先驱者的意识链,但要植入它,我必须接近核心系统...所以我自愿成为实验体,让我的记忆被部分覆盖,换取进入总部的机会。

季沉的心跳几乎停滞,父亲不是叛徒,而是深入敌后的卧底。

病毒激活密码是你的生日加上母亲生日,倒序排列,一旦启动,所有记忆移植设备将反向运作,先驱者的意识将被从每个宿主中剥离...包括我。

全息季明的影像变得模糊,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

地下室的主机连接着协会的整个网络,启动它,沉儿,结束这一切...即使代价是我的彻底消失,我爱你,儿子。

影像消失了,留下季沉站在寂静的地下室里,泪水无声地滑落,父亲从未放弃过他,从未背叛过人性,而现在,他必须亲手送走父亲最后的存在痕迹。

季沉擦干眼泪,转向中央的控制台,屏幕上显示着请输入激活码的提示,他深吸一口气,输入:51400415——他的生日5月14日加上母亲生日4月15日,倒序排列。

系统闪烁了几下,然后显示:记忆病毒准备就绪,确认激活

Y/N

季沉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一旦按下,父亲残存的意识将永远消失,但如果不按,先驱者将继续通过记忆之钥永生,掠夺无数无辜者的身体和生命。

对不起,爸爸。季沉轻声说,按下了Y。

系统立刻开始倒计时:10...9...8...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突然打开,季沉转身,看到莫云天站在门口,身后是两个黑衣人架着昏迷的林雨晴。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莫云天摇头叹息,季明总是低估我的预见能力。

倒计时继续:7...6...5...

莫云天突然皱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冲向控制台,但为时已晚。

你做了什么他怒吼,声音突然变得不像人类——更加低沉,带着古老的回音。

结束了,先驱者,季沉平静地说,记忆病毒正在清除你所有的存在痕迹。

4...3...2...

莫云天的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他的眼睛翻白,嘴里吐出一种古老的语言,两个黑衣人惊恐地松开林雨晴,后退几步。

1...0

激活完成。

一道蓝光从中央机器爆发,瞬间充满整个房间,莫云天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叫,双手抱头跪倒在地,他的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脸部扭曲变形,时而变成莫云天,时而变成一张完全陌生的古老面孔。

不!这不可能!我活了三千年...我不会...我不能...声音逐渐减弱,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莫云天的身体瘫软在地,一动不动,两个黑衣人早已逃之夭夭。

季沉冲向林雨晴,将她扶起,她的眼皮颤抖着,慢慢睁开。

季...沉她的声音虚弱但清晰——是她自己的声音。

是我,你还好吗季沉轻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林雨晴试图坐起来:发生了什么我...我记得一些片段...莫云天...他对我做了什么

没事了,季沉帮她靠墙坐好,先驱者已经消失了,记忆协会的系统正在崩溃。

林雨晴突然抓住他的手臂:母亲...她的记忆还在我脑子里,我能感觉到她...她在告别。

她的眼睛突然涌出泪水,但表情变得平静:她在说...谢谢,谢谢你让我有机会再次保护你,雨晴,现在我要走了,让你做完整的自己。

林雨晴的身体轻微颤抖,然后长舒一口气,仿佛某种重担被卸下,她手腕上的圆形疤痕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

她走了...林雨晴轻声说,完全地走了。

季沉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地下室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一个熟悉的男声从扬声器中传出:

沉儿

季沉猛地抬头:父亲

病毒运作得比预期好,声音继续说,确实是季明的声音,但更加电子化,先驱者的意识链已经被切断,我的残余意识还能维持几分钟...足够说再见了。

季沉的喉咙发紧:父亲...我...

不需要解释,儿子,你做了正确的事。声音温和地说,林雨晴现在安全了,先驱者的影响已经完全清除,至于莫云天...他其实十五年前就死了,当先驱者占据他身体的那一刻。

林雨晴轻声问:季教授...我父亲...他知道这一切吗

国栋知道一部分,季明的声音回答,他为了保护你,故意中断了陈雅兰记忆的完整移植,他知道先驱者想通过控制你来威胁他继续研究。

季沉想起林国栋留下的纸条:'他们找到了我'...指的是先驱者

是的,先驱者发现国栋在暗中破坏研究,所以杀了他,但国栋事先藏起了关键技术和数据...他救了无数人。

扬声器里传来电子杂音,季明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

时间到了...沉儿,我为你骄傲,活下去...好好活...

声音消失了,地下室的灯光也暗了下来,只剩下应急照明发出微弱的红光。

季沉静静地跪在那里,泪水无声地流下,林雨晴轻轻抱住他,两人在寂静中分享着失去至亲的痛苦。

过了许久,季沉才抬起头:我们得离开这里,警方可能很快会到。

林雨晴点头,扶着墙站起来:季沉...我的记忆...那些移植的部分...

病毒会清除所有非自然的记忆连接,季沉解释道,你体内现在应该只有你自己的记忆了。

林雨晴摸了摸手腕——疤痕已经完全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我感觉...轻了很多,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终于醒了。

季沉帮她走向出口,最后看了一眼地下室,父亲的遗产不是那可怕的技术,而是阻止技术被滥用的勇气和牺牲,这才是他应该铭记的。

三个月后,春日的阳光洒在墓园里,季沉将一束白玫瑰放在两块相邻的墓碑前:一块刻着季明,另一块是林国栋和陈雅兰。林雨晴站在他身旁,脸色比上次见面时红润了许多。

警方调查有进展吗她问。

季沉摇头:记忆协会的余党都消失了,像从未存在过,官方结论是莫云天死于突发性脑溢血,你父亲的案子也重新调查,改判为他杀,但真相...只有我们知道。

林雨晴轻轻抚摸父亲的墓碑:这样也好,有些秘密不值得被挖掘。

他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享受着难得的平静。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季沉问。

继续心理学研究,林雨晴微笑,或许能帮助其他记忆创伤的患者,你呢还做侦探吗

季沉看向远处:可能会写本书,关于父亲和...这一切,当然,会用化名。

他们相视一笑,默契地决定将最黑暗的部分永远埋藏。

离开墓园时,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雨晴突然停下脚步:

季沉,谢谢你...为了一切。

季沉伸出手:随时效劳,搭档。

林雨晴握住他的手,这一次,没有记忆的幽灵横亘在他们之间,只有温暖的阳光和未来的可能性。

在城市的另一端,一间废弃的实验室里,一台被认为已经销毁的显示器突然闪烁了一下,显示出一行字:

备用系统启动。先驱者协议载入中...

但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屏幕很快又暗了下去,陷入永久的沉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