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6
李秘书从包里拿出了医院的体检报告。
上面赫然写着左肾缺失。
我在一旁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一切,没想到我死了,他也不能信我一次,也不能想起我丝毫的好。
自从我怀孕他都没有正眼瞧我一眼,他说：你不过就是爬床的婊子,若不是你长得和乔乔几分相似,也不能有这福气。
待何乔乔回国后,他更是对我不屑一顾。
去给乔乔洗脚。
去给乔乔换鞋！
我挺着大肚子蹲不下去,他便拿着马鞭站在我身后。
毫不留情的抽打着我：你现在福分都是乔乔给的,你占了她的,还想不勤勤恳恳伺候她。
啊我吃痛的跪倒在地,只能像一只狗一样,趴在地上,卑微的伺候何乔乔。
她则一脸的得意嘲讽：长得像我又如何什么替身抢了正主,都是小说。只要我在,若尘就会一直爱我。
好了,给她这样的贱人生气不值得。
我就这样看着他们回屋,不一会房间内便传来男人的闷哼和女人的低吟。
这刺耳的声音,如同荆棘一下一下划伤我的心,痛的我无法呼吸。
没关系。
以后他总会慢慢喜欢我的！更何况我们还有了孩子。
我自己努力的安慰我自己,幻想着我们的未来。
可直至死我也没有得到他的一点点地爱。
现如今就连李秘书也能看出我的隐忍与付出,可他还是看不出来。
这时,沈若尘接过体检报告的手不住的颤抖着。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假的！都是假的！
沈总,我们好好的把夫人安葬了吧,让她好好安息。
李秘书叹了口气,也蹲下身子,拍了拍沈若尘的肩膀安抚道。
你胡说什么！芸芸她不会死！她一定不会死！来人！给我把她挖出来！
沈若尘赤红了眼眶,指着蹦床吼道。
员工们却如同见了鬼似的,尖叫着跑了。
而我咬唇在一旁看着他癫狂的模样,不由觉得可笑,可悲。
最后还是李秘书喊了几个胆大的男人过来,把蹦床切割开来。
呕！
众人看到蹦床里面的场景,逃命似的奔向外面呕吐了起来。
我的身体早已血肉模糊,而高高隆起的肚子,也已经憋了下去。
芸芸！
沈若尘见状,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竟往前爬向了我身体的方向。
他在众人还吓得魂不附体的时候,已经抱着我的身体,叫道：芸芸,你醒醒,你醒醒。你别吓我。
众人抬头毛骨悚然的看着这一幕。
几个大汉竟连滚带爬的往外跑,惊叫道：疯了！疯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孩子！孩子呢！
垃圾桶！对,那块肉！
那块肉是他的孩子！
可更令他崩溃的是,除了我干瘪的肚子,他还摸到了我腹部的伤口。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再三确认。
可到最后却又不得不信我少了一个肾。
李秘书说道是真的！
芸芸！是你给我的肾！我当时为什么不信你！为什么！我真是个混蛋！
他在地上绝望的撕心裂肺的哭喊了起来。
他当时一心以为她在骗他。
可没想到最后骗他的竟是何乔乔！
7
我在一旁冷眼看着,竟没有了一丝心疼。
也许我对他的感情早就在他为了何乔乔,不顾我和孩子的性命的时候烟消云散了。
我去找孩子,我去找孩子,咱们一家三口团聚！
说完,沈若尘便冲了出去。
一向爱干净的他,竟不顾臭烘烘的垃圾桶,一头扎进去寻找孩子的尸体。
何乔乔这时带着满脸不悦走了过来,看见翻垃圾桶的居然是沈若尘,不由惊诧：你犯什么病把我丢商场就算了,在这翻什么垃圾桶你对得起我给你捐的肾,拉来的投资吗
闭嘴！
沈若尘头也不抬的低头猛扒拉垃圾桶,这模样仿佛在找什么重要的东西,根本无心搭理何乔乔。
何乔乔瞪大了眼睛,总觉得沈若尘疯了。
以前他可是把她捧手心怕碰了,含嘴里怕化了,何时敢用这种语气,这种态度对她了
找到了！找到了！
沈若尘毫不在意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污渍,激动的从垃圾桶里拿出一块烂肉放进了怀里。
高兴的叫喊着。
孩子！我的孩子！
我看到孩子的那一刻,眼泪不自觉的滑落,心中蓦然一痛。
在这世上,我独独对不起的便是我的孩子。
何乔乔看到这一幕不由的后退了两步：卧槽,你真疯了捡个烂肉干什么
你懂什么！这是我孩子！
沈若尘朝何乔乔训斥着,转而温柔地低头摇晃着胳膊：宝宝乖,我们一起找妈妈好不好
我看着也是目瞪口呆。
他莫不是真疯了
啪！
何乔乔大着胆子上前,用力给了他一巴掌。
随后如同瘟疫般拿出湿巾使劲的擦拭着手。
沈若尘猝不及防,被打的头一偏,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
眼中的恍惚似乎也跟着冷静了许多。
何乔乔,你还敢过来
他抬头恶狠狠地盯着何乔乔。
8
我怎么了
何乔乔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她不明白,他怎么好好的突然疯了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你说你做了什么
沈若尘阴森的盯着她,质问道。
他当时被捐肾时还在昏迷,直到一个月后才醒来。
那时何乔乔正好发信息问他「若尘,身子好些没」
他便误以为是她捐的「乔乔,是你给我捐的肾吗」
「哎呦,我都给医生说了要保密,你还是知道了。」
他便真的以为是何乔乔捐的。
没想到是她一直冒名顶替了芸芸的功劳。
你发什么疯
何乔乔看着他瘆人的目光,不由吓得后退了两步,心里也开始发虚。
我发疯我的肾是你捐的吗你究竟认不认识李总
沈若尘皮笑肉不笑的抱着怀里的那块肉,一步一步朝着何乔乔逼近。
我......我......
何乔乔眼见事情败露,额头上冒出大颗汗珠。
我在一旁看着曾经那么恩爱的两个人,如今走到这地步,心中却是无比的畅快。
孩子是他们两人害死的！
沈若尘,你别冲动啊！你本来一直喜欢的就是我啊！她就是个替身,再说了,她也是你把她封在蹦蹦床里的,跟我也没关系啊
何乔乔硬撑着身子,回道。
原来你一直都知道,我身上的肾是芸芸的！我再问你！当初在河边跳河的是你吗！
沈若尘当时在河里救的那女孩,便对她一见钟情。
可那时他公司出了急事,便匆匆离去。
当时人围观的人众多,他也不好意思去偷瞄那女孩的长相。
以至于没记清她的模样,所以当他碰到了何乔乔下意识的以为是当时落河的女孩。
我听闻大吃一惊,我原来一直是正主。
可是他弄错了对象,以至于后面一步错步步错。
这一切真是太戏剧了,而我也不过是这剧里的一个悲剧角色。
9
是......是我啊,你怎么突然问这
何乔乔眼睛飘忽不定,但还嘴硬的想守着这一丝希望。
她还幻想着沈若尘还能想曾经一样把她捧在高处。
你还在撒谎！
沈若尘突然大吼一声。
吼完了,他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像是遭受了什么打击,嗓子里还发出嗬嗬的瘆人声音。
噗！
接着他竟吐出了一口鲜血,摇晃了几下身子,重重的跪倒在了地上。
芸芸......
他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名字,却爬向了何乔乔。
吓我一跳,我以为他能看见我了。
只见何乔乔见他这模样,仿佛恶鬼来袭,瞬间花容失色,大叫着跑了：啊啊啊,鬼啊,鬼啊！
沈若尘如今这模样确实比我还像鬼。
沈总！沈总你没事吧！夫人的尸身我已经让人保存在灵堂了,另外刚刚收拾夫人遗物的时候,在她房间发现了一本笔记本。
这时姗姗赶来的李秘书见到沈若尘这模样大吃一惊,强忍恶臭上前扶他起来。
我却吃了一惊！
我死后,连我的日记也扒出来了
能不能给条活路,不要鞭尸。
可没人能听到我的呐喊。
我,我没事,回家,我们回家。
沈若尘此时也顾不得疯跑的何乔乔,他急着想要回去看我留下的笔记。
只见他用手抹了把嘴上的血迹,便任由李秘书扶着,蹒跚着往家的方向走。
当然怀里还没忘抱着孩子。
我无奈只能又继续飘过去跟着。
10
沈若尘顶着一身刺鼻的臭味,刚想踏入我的房间。
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出去,转身进了浴室。
我不禁嗤笑,他现在进我那小破屋还挺虔诚。
居然还沐浴更衣,以往就算让他踏足,他都嗤之以鼻。
我们结婚这三年,我们都是分房睡。
哦,除了他醉酒,才会屈尊踏入我这都不像卧室的杂货屋。
他说：你现在的一切都是恩赐,都是占了这张脸的光,你觉得你配和我一个屋吗
他说：你这样的婊子,不知跟过几个男人,不过就是趁我喝多了爬上了我的床,我才可怜你,娶了你。
他说：你怪不得父不亲,母不爱的。天生就是下贱,会勾引男人。
可到了喝多了,他变成了强盗,闯进了我的屋里。
我拼命的推他：你疯了！我怀孕了！
他却说：这时候装烈女了早干什么了怀孕岂不是更刺激
一夜,他想魔鬼一般抓着我拼命折磨。
我只能皱眉,咬牙忍受着这一切,心中默默祈祷着肚子里孩子的平安。
一次又一次。
好在孩子争气,医生说他很健康。
我看着手里的B超脑海里开始幻想着他咿呀学语,抱着我叫妈妈。
但这一切如今都成为了泡沫。
这时,沈若尘已经沐浴更衣完了,带他推开门,他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目光。
他还是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房间。
这满满的杂货,竟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局促地坐在了一个小小的桌子前,翻开了我的日记。
我捂脸哀叹,真是社死。
「2020年5月10日
我心存死志,跳了河。也许老天怜我,命一个男人跳下来救了我。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很是感激,可当时我浑身抖的不成样子,说不出话,没问他要联系方式。事后好后悔啊。」
「2020年7月1日
我碰到他了,在一家咖啡厅,隔着玻璃隐隐看到。但他身边有一名女孩陪伴,举止亲昵。应该是他女朋友吧,也对,我这样的人怎么敢妄想他这种天骄之子。」
「2023年8月1日
我去医院看病的时候,再次碰到了他,医生说他得了肾衰竭,女朋友也跑了。在没有肾源大概命不久矣了。我决定给他移植一个肾。」
「2023年9月5日
做完手术好痛,可医生说住院还要再交费用。可我没有钱了,于是我忍着伤痛工作的宿舍。」
「2023年9月10日
工作单位把我开除了,而他的公司在招聘。我抱着试试的想法去了,他看到我怔住了,我心中窃喜,是不是我对他也是与众不同的」
「2024年10月15日
他醉酒,抱着我一直叫乔乔。可我不是乔乔。我推开了他,他却再次把我扯入了他怀里。我看着眼前这个我日思夜想的人,我贪恋的享受着这不属于我的时刻,就这一次,就一次就好。」
......
看到这沈若尘发出了痛苦的嘶吼声,如同野兽受伤绝望般的吼叫。
我当时做了什么！
他当时仗着我父母不要我,贪婪的想要把我多换一点钱。
对我更加不屑,因为他知道,除了这里,我无处可去。
他可以肆无忌惮的把热水从我后背浇下,只因何乔乔在电话那头抱怨：西伯利亚的天好冷,你还结婚了,我心更冷了。
于是沈若尘便觉得我一个替身,凭什么在这安然享福,理应陪何乔乔一起受罪。
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一次又一次的变本加厉。
可我心中还是幻想着和他的未来,也许是从小家庭的不幸,那时的一点温暖,便支撑了我一辈子对他任劳任怨。
他现在或许是因为曾经做过伤害我的事,心中良心发现,产生了愧疚。
更或许是因为他鱼目混珠,把我这个正主当替身的悔恨。
他哭了许久,久到我都看累了,开始打哈欠了。
外面的太阳都落了下来,更替成了黑暗与星辰。
他却爬了起来,往后翻起了日记。
11
「2025年1月1日
我现在越来越期待孩子的到来,可若尘好像很厌恶。可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后面一张张,一页页,轻薄的纸张却犹如石头,重重的压在了沈若尘心里。
他空洞的坐在椅子上,一夜无眠。
而我也躺在床上悲秋感伤。我摸着平坦腹部,若是那孩子生下来又是什么样
尘尘,你干什么呢,李秘书说今天你也没去公司,公司人怎么还那么少了还整得乱七八糟的。
一个尖锐的声音划破了整个清晨的宁静。
妈,你怎么来了
沈若尘茫然的扭过头去,问道。
我在不来这个公司怕散了！那个小贱蹄子呢我来了也不知道伺候！
婆婆开口大骂。
我这婆婆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打心眼里觉得我配不上沈若尘。
你看看你哪点好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穿的什么东西那么寒酸！整得给我儿子亏待你一样。
尘尘,你找的这媳妇,还不跟那个什么什么乔乔呢。嘴笨得给个呆头鹅样,打扮的还灰头土脸的。
去去去,跪那把地板擦干净,看见你就烦。
......
她天天对我破口大骂,甚至上手使劲掐我的胳膊：让你勾引我儿子！让你勾引我儿子！你个不要脸的。
而沈若尘就在一旁熟视无睹的看着手机。
可我尊敬她是沈若尘的妈,一直老老实实的尽照顾老人的本分。
一忍再忍。
如今我都死了,她还要骂我。
我叹了口气,大概今生我亲缘为零吧。
她死了......
沈若尘轻轻的回道。
什么死了孩子呢
婆婆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
12
沈若尘叹了口气,没说话。
婆婆却来了精神：算了,孩子没了就没了,她生出来的孩子基因肯定也劣质。妈再给你选个好媳妇。听说张家的那小闺女跟你差不多大,还没婚嫁呢。那孙家的大闺女也不错,就是比你小个七八岁,女孩小点的也没啥,实在不行,你看那吴家......
沈若尘一直呆滞的坐在那,也不搭话。
婆婆见状,气的嗓门又提高了一个度：儿啊！你不会要替那丧门星守寡吧！当初要不是看她救你一命的份上,我是打死也不会让她进门的！
什么原来你知道是芸芸救得我！
沈若尘猛的站起身子来,红了眼眶。
只有他一个人是傻子,被蒙在鼓里。
我......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她还不如那个乔乔呢,当妈的还能害你不成。
婆婆自知说漏了,语气也弱了几分。
那蹦床是你让人换的吗
沈若尘继续逼问道。
他百思不得其解,蹦床他明明吩咐人在里面垫厚一层海绵,加一层保护网。
可到最后怎么变成了普通的！
他只得命李秘书去调查,原来是他妈的得知他想出这个法子去惩治芸芸。
便命制造蹦床的按普通质量的来,那人忌惮沈家势力,不得不从。
但现在他还是想让他妈亲口说出。
我......我,也没想到会出人命。
婆婆强撑着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在一旁听的也是浑身发寒,原来我那么遭人厌恶,一个两个都恨不得我死。
怪不得刚刚我看婆婆知道我和孩子死后,表情竟显得轻松了起来。
你该死。我也该死。何乔乔也该死,不如我们一起去死吧一起为芸芸和我孩子赎罪。
沈若尘眼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儿啊,你疯了你之前不是不喜欢她吗
婆婆声音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13
沈若尘心中悲痛欲绝,手指深深的刺入手心,血珠顺着指缝滴答滴答的砸在地板上。
婆婆看着他这癫狂的模样,下意识的往后挪动的身子。
可未曾想她一脚踩空了,从楼梯上跌落了下去。
晃荡一声,头重重的砸在了台阶上。
血瞬间流了一地,没了生息。
沈若尘看着这一幕竟指着婆婆的尸体,又哭又笑。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们,心中没有怜悯,只剩悲哀。
啊！死人了死人了！
何乔乔刚进门就看到这惊悚的场景,吓得回头就想跑。
沈若尘却一个箭步把她抓住,像领小鸡一样,把她扔在地上。
何乔乔早已吓得六神无主,瘫坐在地上,浑身不住的哆嗦不关我的事啊,不关我的事,我来之前想关心一下你,你,你......杀人犯法啊。
她就是想着事情败露,事后开始懊悔,毕竟她家现在已经落魄,她今后高额的生活费还要指望着沈若尘。
于是便过来看看能不能扭转乾坤。
沈若尘也不说话,就阴森森的盯着她。
何乔乔接着身下流出一滩黄色的液体。
她竟吓尿了。
下一秒,沈若尘二话不说举起一旁的花盆照她头砸去。
一声哀嚎,便没了动静。
随后他恍惚地走到了窗边,纵身一跃。
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沈若尘死了。
我站在窗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尸体,转身又看着这一片的狼藉。
竟笑了起来,笑的眼泪止不住的从眼角溢出。
他们都是凶手,都是杀害我,杀害我孩子的凶手。
可他们其中若是有一个人心存善意,也许我们也不会死。
随着沈若尘的死,我的灵魂也在渐渐消散。
兴许是去了天堂,也许是去了地府。
谁知道呢。
来这人世一遭,不过尔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