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订单
电动车在积水的路面碾出细碎的水花,林秋把雨衣帽子往头顶紧了紧,手机支架上的导航显示距离目的地还有三个路口。午夜十二点的雨丝裹着春寒,他呵出的白气在面罩上凝成水珠,塑料筐里的保温箱随着颠簸发出轻微碰撞声——这是今晚第七单,地址在老城区最东边的安康里小区。
23栋302室,备注写着‘别敲门,放门口就行’。林秋对着蓝牙耳机重复订单信息,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两下,发现这单配送费比平时高了三倍,发件人姓名栏空着,电话号码却是虚拟号。他心里嘀咕了句,电动车拐进巷道时,两侧老旧的居民楼在路灯下投出斑驳阴影,墙面上拆字的红漆已经褪成褐色。
安康里23栋没有电梯,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大半。林秋摸着墙往上走,潮湿的墙皮蹭得掌心发痒,二楼拐角处突然传来野猫撕心裂肺的嚎叫,惊得他差点踩空台阶。三楼走廊尽头的302室门关着,门缝里透出昏黄的光,他刚把餐盒放在地上,门板突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外卖放门口。沙哑的女声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林秋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看见门后露出半张苍白的脸,女人额角贴着医用纱布,左眼戴着黑色眼罩,唇角一道疤痕从嘴角延伸到耳后,在廊灯昏暗中显得格外狰狞。
他喉咙动了动,突然注意到女人扶着门框的左手手腕上,纹着一个扭曲的黑色符号——像是三只交叠的鸦爪踩在骷髅头上方。还没等他细看,女人已经猛地关上门,门锁咔嗒落锁的声音在寂静楼道里格外清晰。
手机突然震动,新订单提示音响起。林秋低头查看的瞬间,余光瞥见楼梯拐角处闪过一道黑影,像是有人穿着深色风衣快速掠过。他攥紧电动车钥匙,后背渗出冷汗,刚转身要走,楼下突然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
就是他!别让送外卖的跑了!粗犷的男声带着暴戾,楼梯间里亮起刺眼的手电光。林秋心脏狂跳,转身就往顶楼跑,背后传来追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七楼天台的铁门挂着生锈的铁链,他咬牙踹了两脚,铁锈扑簌簌落下,门缝里漏出的风带着雨夜的潮气灌进领口。
追来的人在六楼拐角现身,为首的男人握着弹簧刀,刀身在手电光下泛着冷光。林秋后退两步,后背抵着冰凉的铁门,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塞在他手里的银戒指,那枚刻着同样鸦爪符号的戒指此刻正在他裤兜深处发烫。
小子,把东西交出来。男人逼近两步,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识相的别逼我们动手。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要什么!林秋大声喊着,余光扫向天台边缘的排水管道。父亲去世后这三年,他送过无数个深夜订单,见过形形色色的客人,却第一次遇到这种阵仗。裤兜里的戒指烫得像块火炭,他突然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场景在瞬间变得异常清晰——男人握刀的手指关节处的老茧,刀刃上反射出的自己扭曲的脸,甚至远处楼道里飘来的消毒水味道,都像被放大了百倍。
少废话!男人挥刀劈来的瞬间,林秋猛地侧身,弹簧刀擦着他的手臂划过,布料撕裂声中带出一道血痕。他顾不上疼痛,转身攀住排水管道往下滑,铁锈混着雨水灌进指甲缝,身后传来男人的咒骂和玻璃破碎的声音——不知道谁把楼上的花盆推了下来。
跌到四楼窗台时,林秋脚底一滑,整个人重重摔在二楼的遮阳棚上。塑料棚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他咬着牙爬起来,看见追来的人已经到了五楼,立刻翻身滚进旁边未关的窗户。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这是间废弃的卧室,墙纸剥落的墙面上贴着泛黄的明星海报。林秋蹲在积灰的床板后,听见追兵在楼道里大喊分开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银戒指,突然发现掌心的血珠滴在戒指上时,金属表面的鸦爪符号竟然发出微光。
楼下传来电动车警报声,他心里一紧——自己的车子还停在单元门口。就在这时,衣兜里的手机震动,锁屏界面弹出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从厨房下水道爬出去,往西三百米有辆黑色轿车,车牌号皖A527XU,上车别说话。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大,林秋盯着短信发怔,直到听见楼梯间传来脚步声,才咬了咬牙,摸黑钻进厨房。生锈的下水道铁盖被他费力掀开,腐臭味混着雨水涌上来,他屏住呼吸往下爬,潮湿的管壁上不知沾着什么黏腻的东西,直到双脚触到地面,才发现自己掉进了小区的排污沟。
污水没过脚踝,林秋忍着恶心往前跑,拐过两个弯后,果然看见胡同尽头停着辆黑色轿车。车窗摇下一半,车内昏暗的灯光里,他看见驾驶座上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对着后视镜冲他点头。
上车。男人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后排车门突然从里面打开,林秋刚坐进去,轿车就猛地提速,轮胎在积水路面甩出两道水痕。他靠在真皮座椅上,听见前排男人对着蓝牙耳机说:目标已接应,返回蜂巢。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林秋低头查看手臂的伤口,发现血已经止住,伤口周围的皮肤泛着奇异的淡金色。他摸向裤兜,银戒指还在,只是原本暗沉的金属表面此刻隐隐发亮,鸦爪符号的纹路里似乎流动着细碎的光。
别紧张,我们不是追你的那帮人。男人从后视镜里看他,我叫陈立,是你父亲的朋友。
林秋猛地抬头,父亲去世时他才十九岁,临终前只说自己年轻时犯过错误,让他藏好戒指别招惹麻烦,却从未提过有什么朋友。陈立从副驾驶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袋,扔到后排:你父亲留给你的,本来打算等你满二十五岁再给,不过现在看来,有些人等不及了。
纸袋里装着几本泛黄的笔记本,最上面放着张照片——二十年前的父亲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身边站着个戴眼罩的女人,正是今晚送外卖时见到的那个疤痕女人。林秋手指发抖,翻到笔记本第一页,父亲的字迹力透纸背:当你看到这些时,我可能已经死了。记住,永远不要在月圆之夜摘下戒指,还有,找到‘夜行者’组织的人,他们能保护你……
轿车在雨夜中疾驰,后视镜里突然出现两辆摩托车,雪亮的车灯划破雨幕。陈立咒骂一声,猛地打方向盘拐进小巷,后排的林秋被甩得撞在车门上,听见陈立对着耳机喊:蜂巢注意,我们被血鸦盯上了,请求支援!
摩托车的轰鸣越来越近,林秋看见其中一辆车上的骑手举起了什么东西——在车灯强光下,金属枪管反射的光让他瞳孔骤缩。陈立突然踩下刹车,大喊趴下的同时,前挡风玻璃砰地炸开,碎玻璃混着雨水灌进车内。
拿着东西从后备箱出去!陈立把车钥匙塞给林秋,自己掏出手枪转身射击。后备箱在解锁声中弹开,林秋抱着纸袋跳出去,发现自己正处在一条死胡同里,墙根处有扇半开的木门,门后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追兵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林秋咬了咬牙,推门冲进黑暗。潮湿的青砖路延伸向深处,两侧是爬满青苔的砖墙,头顶的月亮不知何时从云缝里露出半张脸,他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振翅声,抬头看见成群的乌鸦掠过月光,鸦爪在地面投下诡异的阴影——和戒指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木门在身后砰地关上,林秋往前跑了几步,发现眼前是座古旧的庭院,正中间的影壁上刻着巨大的鸦爪图腾,月光下,图腾眼睛处的红宝石突然亮起,像活过来的眼睛般注视着他。
你终于来了,秋子。沙哑的女声从廊下传来,戴眼罩的女人坐在藤椅上,手里端着个青瓷茶杯,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脸上的疤痕,我是苏晚晴,你父亲的搭档,也是‘夜行者’的现任阁主。
她放下茶杯,露出手腕上相同的鸦爪纹身:二十年前,我们在实验室里发现了‘血瞳’的秘密,却没想到引来血鸦组织的追杀。你父亲用自己的命换了三年时间,现在,该由你接过他的担子了。
林秋盯着她的眼罩,突然想起照片里父亲身边的女人确实双眼完好。苏晚晴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摘下眼罩——左眼位置空荡荡的眼窝里,嵌着一枚暗红色的宝石,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光:这是血瞳的容器,当年为了保护你,我失去了一只眼睛。
院外传来剧烈的撞门声,乌鸦的叫声越来越密集。苏晚晴站起身,从袖中抽出一把泛着蓝光的匕首:血鸦的人能追踪到血瞳的气息,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戴上戒指跟我学夜行者的秘术,要么被他们抓去剖出藏在你体内的血瞳。
她走到林秋面前,指尖划过他手腕上的伤口:你父亲没告诉你吧当年他把初生的血瞳植入了你的体内,所以那些人追杀的不是外卖员,而是你身体里的——
院门轰然倒塌,三道黑影破墙而入,为首者正是刚才追他的刀疤男,此刻他的瞳孔竟然变成了纯黑色,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露出尖锐的犬齿:夜行者的余孽,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苏晚晴突然把匕首塞进林秋手里,冰凉的刀柄上刻着相同的鸦爪纹:握紧戒指,回想你父亲教过你的呼吸法——对,就是小时候他让你每天凌晨练的那个。
林秋猛然想起,父亲从小就逼他在子时练习一种奇怪的吐纳,说能固本培元。此刻他下意识地屏息、收腹、舌尖抵上颚,银戒指突然发出强光,手臂上的伤口处浮现出半透明的鸦爪印记,匕首在他手中瞬间变得轻盈,仿佛与他的手臂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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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住,血鸦怕光。苏晚晴低喝一声,自己则掏出个银色烟盒,甩手间甩出三把柳叶镖,直取左侧杀手的面门。林秋只觉眼前景象突然变得不同,所有物体都笼罩着淡淡的光晕,杀手的动作在他眼中慢了下来,他清晰地看见刀疤男挥刀的轨迹,匕首本能地迎上去,蓝光与黑光相撞,发出玻璃碎裂般的声响。
第一刀格开,第二刀顺势划向对方手腕,刀疤男吃痛松手,弹簧刀落地的瞬间,林秋踢起地上的青砖,碎片在强光中如子弹般射向对方咽喉。杀手闷哼倒地,另外两人已经扑近,苏晚晴的匕首突然脱手,在月光下旋转着飞向林秋——他下意识接住,蓝光在匕首上暴涨,竟形成半米长的光刃。
刺他们心口的乌鸦纹身!苏晚晴捂着腰侧的伤口大喊。林秋看见杀手胸口处果然有黑色纹身,光刃闪过,纹身如青烟般消散,杀手惨叫着倒地,身体迅速萎缩成干尸。
院外的乌鸦突然炸窝,上百只乌鸦扑打着翅膀撞入院墙,苏晚晴咒骂一声:是血鸦使者,快走!她拉住林秋冲向影壁,手掌按在鸦爪图腾的红宝石上,地面突然裂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最后回头的瞬间,林秋看见漫天乌鸦中,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他戴着银色面具,胸口的乌鸦纹身正在滴血。男人抬起手,对着他们的方向轻轻一指,所有乌鸦突然如利箭般射来——
砰!
石阶尽头的暗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林秋靠在石壁上喘气,听见头顶传来乌鸦撞击石门的咚咚声。苏晚晴滑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往腰侧伤口倒了些白色粉末:暂时安全了,这里是夜行者的地下密道。
她抬头看着林秋,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匕首上:这把鸦羽刃认主了,看来血瞳确实在你体内觉醒了。你父亲当年用自己的血养了十年,才把初生的血瞳植入你体内,现在那些人追了你三年,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林秋翻开手中的笔记本,父亲在最后一页画着复杂的图腾,旁边写着:血瞳不是武器,是钥匙。安康里23栋的地下室,藏着我们当年留下的实验室,找到‘晨星’,就能揭开所有秘密。
密道深处传来滴水声,苏晚晴站起身,拍了拍沾满灰尘的衣摆:跟我来,地下室还有些老伙计等着见你——顺便告诉你,你父亲当年可不是什么普通医生,他是夜行者组织的首席研究员,而我们毕生的研究,都是为了阻止一场二十年前就该发生的灾难。
她转身走向黑暗,眼罩下的红宝石闪过微光:记住,从现在起,你的名字不再是林秋,而是夜行者的新一任‘鸦羽’。那些追你的人,他们眼里的黑色不是瞳孔,而是被血鸦寄生的标志——而你,是这世上最后一个可能阻止他们的人。
密道尽头的铁门缓缓打开,暖黄色的灯光透出来,林秋听见里面传来仪器的蜂鸣,还有某个人压抑的惊呼:天啊,他和老林年轻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戒指,鸦爪符号还在发烫,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秋子,如果有一天你戴上戒指后看见不该看的东西,别害怕,那是妈妈在天上看着你……
身后的石门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乌鸦的叫声再次逼近。林秋深吸口气,握紧鸦羽刃,跟着苏晚晴走进灯光中——那里有无数未知的秘密,也有他从未想象过的未来。
2
晨星实验室
地下实验室的白炽灯在头顶投下冷光,林秋跟着苏晚晴转过拐角,眼前豁然开朗。足有两百平米的空间里,玻璃器皿整齐排列在金属实验台上,墙角的冰箱里冻着各种装在密封袋里的组织样本,最显眼的是正中央的圆柱形玻璃舱,里面漂浮着个被蓝光笼罩的球体,表面流动着类似血管的红色纹路。
这就是‘晨星’,你父亲最后留下的半成品。苏晚晴走到实验台前,翻开一本夹着银杏叶的笔记本,二十年前,我们在秦岭深处发现了一座汉代古墓,棺椁里的尸体胸口嵌着块黑色陨石,上面刻满了鸦爪图腾。当我们把陨石带回实验室,它突然裂开,里面就是最初的血瞳。
她指着玻璃舱:血瞳能吸收月光的能量,催生人类潜能,但副作用是会被寄生的血鸦控制。你父亲试图培育出可控的共生体,晨星就是他用自己的基因和血瞳融合的产物——可惜他没来得及完成,就被血鸦组织的人盯上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穿白大褂的男人从里间走出来,左脸有道从额角到下巴的烧伤疤痕,看见林秋时突然愣住:小秋真的是你我是张叔,以前和你父亲一起做实验的。
林秋想起父亲葬礼上,这个总戴着口罩的男人曾塞给他一封匿名信,让他藏好戒指远离安康里。张叔摘下手套,露出手腕内侧的鸦爪纹身:当年我们三人小组,我负责数据分析,你父亲主研,晚晴是行动组的。血鸦组织渗透进研究所后,我们不得不假死分头躲藏,没想到他们还是找到了你。
他走到玻璃舱前,指尖在控制面板上敲击:刚才你在地面的战斗数据已经同步过来,血瞳在你体内的融合度达到了73%,比你父亲预期的还要快。看到你刚才用鸦羽刃激发的光刃了吗那是血瞳具象化的能力,每个人的能力都不一样,你父亲当年能操控阴影,晚晴则是速度型。
苏晚晴靠在冰箱上,往嘴里塞了颗止痛药:现在别聊这些,当务之急是找到老林藏起来的‘密钥’。他在实验室留了三个密码锁,只有集齐三个密钥才能打开最深处的资料库,那里有血鸦组织的全部资料,还有阻止他们启动‘黑日计划’的方法。
她看向林秋:你父亲没告诉你,血鸦组织的目标是收集十二枚血瞳,在下次月全食时召唤出黑日,到时候所有被血鸦寄生的人都会变成无意识的杀戮机器,而他们的首领,那个戴着银面具的男人,会成为黑日的容器。
实验室突然响起蜂鸣,墙角的监控屏幕亮起,显示地面庭院的石门正在被外力破坏。张叔脸色一变:他们居然带着液压钳来,这扇门最多还能撑十分钟!小秋,你父亲说过密钥藏在‘最危险的地方’,你想想,他平时有没有提过什么特殊的地点
林秋摸着口袋里的笔记本,突然想起父亲在最后一页画了个简笔的巷口,旁边写着槐树第三根枝桠。他抬头看向苏晚晴:安康里小区门口的老槐树,我小时候经常爬,父亲有次在树上刻过记号。
应该是那里!苏晚晴扯下墙上的电子地图,密钥藏在槐树的空心树干里,当年我们埋了三个金属盒,分别对应实验室的三个密码锁。我去地面取密钥,你们守着晨星,千万别让血鸦的人靠近!
她掏出枚银色手雷状的东西扔给林秋:这是强光爆弹,能暂时驱散血鸦。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别用鸦羽刃,你的血瞳融合度还不稳定,过度使用会灼伤经脉。
监控画面里,石门突然出现裂痕,苏晚晴冲出门去,张叔则跑到实验台后,打开暗格取出三把老式步枪:这些是特制的银弹,对付血鸦寄生者最有效。你守在玻璃舱旁边,我去堵住通道口。
林秋握紧鸦羽刃,只觉手心冒汗。监控屏幕里,三个血鸦杀手已经冲进密道,为首的刀疤男胸口的乌鸦纹身比之前更黑,指甲竟然变成了鸦爪状。他听见张叔在通道口开枪,银弹击中杀手时发出滋滋的灼烧声,却只能延缓他们的动作。
小秋!左边!张叔的喊声传来,林秋转身看见另一个杀手从通风管道钻出来,利爪直奔他的面门。他本能地挥动鸦羽刃,蓝光闪过,杀手的手臂应声而断,黑色血液溅在玻璃舱上,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玻璃舱内的晨星突然剧烈震动,红色纹路开始扭曲,林秋看见球体内部似乎浮现出人脸的轮廓——和父亲实验室照片里的年轻男人一模一样。他心头一震,杀手的断肢突然变成黑色乌鸦,扑棱着翅膀啄向他的眼睛。
强光爆弹!张叔大喊。林秋摸出苏晚晴给的装置,拔掉保险栓扔出去,刺眼的白光闪过,所有乌鸦瞬间化为灰烬。但强光过后,他看见通道口的刀疤男已经逼近,张叔的步枪卡了壳,正用枪托和对方搏斗。
张叔!林秋冲过去,鸦羽刃刺向杀手心口的纹身,却被对方抓住手腕。刀疤男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划破他的袖口,在手臂上留下三道血痕。剧痛中,林秋突然感觉体内有股热流涌向上臂,鸦爪印记发出强光,他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握住对方手腕,竟听见骨骼碎裂的声响。
杀手惨叫着松手,林秋趁机将刃口刺入他胸口,纹身如黑烟般消散,尸体迅速干瘪。张叔擦着嘴角的血笑了:看来你父亲的基因改造在你身上成功了,这种自愈能力和力量增幅,正是夜行者想培育的完美共生体。
通道深处传来爆炸声,苏晚晴的声音通过对讲机传来:密钥拿到了!我在密道出口,你们带着晨星赶紧转移,地面还有更多血鸦!
张叔冲向玻璃舱,按下紧急转移按钮:晨星需要活体能源,小秋,把你的手放在舱体的鸦爪纹上!
林秋照做,银戒指刚接触玻璃,舱体突然发出蓝光,晨星缓缓缩小,化作拳头大的光球飘出来,悬浮在他掌心。张叔抓起墙角的金属箱:这是特制的铅盒,用来装晨星。快走,实验室马上要自爆了!
他们刚跑出密道,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通道顶部的碎石簌簌落下。地面庭院里,苏晚晴正和五个血鸦杀手周旋,她的匕首已经折断,左臂鲜血淋漓。林秋掏出强光爆弹扔过去,趁杀手们暂时失明,拉着她往胡同口跑。
槐树的密钥在这!苏晚晴把三个金属盒塞进林秋怀里,每个盒子对应不同的密码,你父亲说过,密码是你生日加上他忌日,还有……你母亲去世的日期。
提到母亲,林秋心头一紧。他从未见过母亲,父亲只说她在他三岁时就去世了,墓碑在郊区的公墓。此时远处传来警笛声,血鸦杀手们显然不想暴露,吹了声口哨后迅速退入黑暗。
三人在巷口分开,苏晚晴说要去联络其他夜行者成员,张叔则要去修复父亲留下的加密硬盘。林秋抱着金属盒回到出租屋,狭小的房间里还堆着没来得及送洗的外卖制服。他锁好门窗,坐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翻开父亲的笔记本。
第二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是父亲和苏晚晴在实验室的合影,背后写着:1998年7月15日,血瞳第一次在秋子体内检测到共鸣,他才三个月大,却对着陨石露出笑容。晚晴说这是命运,可我只希望他能做个普通人。
林秋摸着照片上父亲年轻的脸,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他走到窗边,看见楼下路灯下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是在庭院里见过的银面具杀手。男人抬头望来,面具上的鸦羽纹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抬起手,掌心躺着个闪着红光的东西——正是苏晚晴刚才交给他的密钥金属盒。
糟了!林秋这才发现怀里的盒子只剩两个,第三个不知何时被人偷走了。银面具男人举起盒子,对着他做了个割喉的手势,随后消失在街角。
手机突然响起,陌生号码发来段视频:苏晚晴被绑在废弃工厂的柱子上,胸口的伤口在滴血,面前站着戴银面具的男人,手里的匕首正抵着她咽喉。视频最后定格在一行字:明晚十二点,带着晨星和剩下的密钥来西郊旧码头,否则她的血会染红整个黄浦江。
出租屋的门突然传来撬动声,林秋抓起鸦羽刃躲到门后,听见外面传来压低的对话:那小子肯定在里面,刚才看见他上楼了。
他心跳如鼓,突然注意到掌心的晨星正在发热,光球表面的红色纹路竟组成了地图的形状——西郊旧码头的位置正在中心闪烁。父亲的笔记本里,黑日计划的资料页上画着相同的码头轮廓,旁边写着:那里藏着第一枚血瞳的棺椁,也是黑日降临的最佳地点。
门外的锁咔嗒一声被撬开,林秋深吸口气,鸦羽刃在手中泛起蓝光。这一晚,他失去了平静的外卖员生活,却终于开始靠近父亲用生命守护的秘密——而前方等待他的,是比血鸦更可怕的真相,以及那个藏在晨星里,关于母亲的惊人事实。
3
血瞳密码
出租屋的窗户在暴雨中摇晃,林秋盯着视频里苏晚晴苍白的脸,指节捏得泛白。三个月前他还在为凑房租跑单,此刻却要带着能毁灭世界的晨星走进陷阱——父亲笔记本里夹着的地铁票根,边缘还留着他当年为省钱买的硬座印记,此刻却像烫金的命运契约。
他们拿走的第三个密钥,密码是你母亲的忌日。张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你父亲在资料里写过,你母亲不是普通人,她是第一个自愿接受血瞳移植的实验体。
林秋手一抖,笔记本里掉出张泛黄的病历单,日期是2000年3月12日,诊断结果栏写着瞳孔虹膜异常增生,建议基因测序。他突然想起每年忌日父亲都会对着空坟说对不起,我终究还是没保护好你,原来母亲的死亡证明,不过是夜行者组织伪造的保护色。
密钥对应的是旧码头仓库的密码锁,张叔继续道,当年我们在那里封存了第一枚血瞳的陨石碎片。黑日计划需要十二枚血瞳共鸣,现在他们只差晨星和你体内的这枚。
楼下传来汽车急刹声,三道黑影翻墙而入。林秋把晨星塞进铅盒,鸦羽刃在掌心发烫,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乌鸦的嘶鸣——七只乌鸦排成楔形,正对着他的窗台俯冲。
是血鸦侦查队!张叔在对讲机里大喊,用晨星的光震碎它们的共鸣!
林秋掀开铅盒,晨星的蓝光映亮雨幕,七只乌鸦在半空中爆成黑雾,每团黑雾里都浮现出模糊的人脸——全是这三年来他送过外卖的顾客,原来血鸦组织早就潜伏在他身边。
密道入口在衣柜后面,这是父亲去世后他第一次注意到的暗格。爬下锈迹斑斑的梯子,潮湿的地道里堆着几个木箱,最上面放着母亲的旧物:绣着鸦爪纹的丝巾,还有一本儿童绘本,内页画着戴着银戒指的小女孩在月光下飞翔。
秋子张叔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当年你母亲为了阻止血鸦初代宿主觉醒,主动植入了未完成的血瞳。她临终前让我转告你,戒指内侧刻着打开码头仓库的最终密码。
林秋摘下银戒指,借着手机光看见内圈刻着031220——母亲的忌日加上他的生日。暴雨击打地面的声音突然变大,他听见地面传来爆炸声,出租屋的地板开始龟裂,血鸦杀手的脚步声从上方逼近。
带着密钥从排水道走!张叔的对讲机传来杂音,我在码头仓库等你,记住,银面具男真实身份是当年实验室的安保队长王野,他的心脏被血鸦核心寄生,只有击碎他胸口的陨石碎片才能杀死他。
排水道的恶臭扑面而来,林秋摸着潮湿的墙壁前进,铅盒里的晨星突然剧烈震动,光球表面浮现出母亲的脸——和照片上父亲身边的女人不同,她的双眼都泛着血红色的光,却带着温柔的笑意。
妈妈……林秋喉头发紧,光球里的影像突然破碎,前方传来水流声和金属碰撞声。他握紧鸦羽刃拐过弯,看见三个血鸦杀手正在封堵出口,他们的皮肤下鼓起蠕动的黑色纹路,正是父亲笔记里记载的血鸦共生体第二阶段。
鸦羽刃的蓝光切开第一个杀手的手腕,黑色血液溅在墙上竟腐蚀出大洞。第二个杀手的爪子抓住他的肩膀,林秋感觉锁骨传来断裂声,却在剧痛中发现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是血瞳带来的自愈能力,也是父亲当年在他体内埋下的生存砝码。
密码是031220!他对着对讲机大喊,同时将刃口刺入第三个杀手的眉心,对方倒地前扯掉了他的口罩,露出半张爬满鸦羽纹路的脸——正是上周帮他修电动车的李师傅,原来普通人被寄生后,会潜伏在目标身边等待时机。
排水道尽头的铁栅栏外,暴雨中的西郊旧码头隐约可见。生锈的起重机在闪电中投下巨大阴影,仓库屋顶的永盛航运四个大字已经剥落,露出下面刻着的鸦爪图腾。林秋爬出栅栏时,看见张叔的白色面包车停在码头边缘,车尾箱开着,里面堆满了银色的爆破装置。
这些是电磁脉冲炸弹,张叔扔给他一套防水服,能暂时干扰血鸦的脑波共鸣。记住,等我引爆炸弹,你有三分钟时间冲进仓库顶层,那里有个青铜祭坛,晨星和你体内的血瞳是启动它的钥匙。
闪电照亮江面,林秋看见仓库二楼的窗户闪过苏晚晴的身影,她的眼罩已经掉落,红宝石义眼在黑暗中像盏红灯。银面具男站在她身后,掌心托着第三个密钥金属盒,胸口的陨石碎片泛着暗红的光,正与他体内的血瞳产生共鸣。
张叔!小心!林秋突然看见阴影里窜出几道黑影,正是之前在实验室见过的血鸦使者。张叔转身举枪的瞬间,腹部被利爪撕开,银弹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别管我!张叔吐着血沫笑,去完成老林的遗愿……你母亲当年没白牺牲……
他按下引爆器,面包车突然炸成火球,电磁脉冲形成的蓝光扫过码头,所有血鸦使者的动作都慢了半拍。林秋趁机冲上仓库台阶,鸦羽刃在暴雨中划出蓝色轨迹,砍断缠在苏晚晴身上的铁链。
他们要在月全食时把你献祭!苏晚晴抓着他的手腕,往祭坛方向跑,黑日不是灾难,是血鸦首领王野想变成新的神!
仓库顶层的青铜祭坛上,十二道凹槽里放着十一颗血瞳,每颗都泛着不同深浅的红光。林秋看见其中一颗刻着母亲的名字林月白,旁边的凹槽正是为晨星准备的。银面具男摘下面具,露出左脸狰狞的烧伤——和张叔不同,他的伤口在流血,却始终无法愈合。
林秋,你父亲把你养成了完美的容器。王野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当年他为了保护你母亲,把初生的血瞳分成两半,一半在你体内,一半做成了晨星。现在,我要让它们重新融合!
月全食的红月终于冲破云层,祭坛开始震动。林秋感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银戒指突然崩裂,露出里面藏着的微型芯片——父亲的声音从芯片里传出:秋子,如果你听到这个,说明血瞳已经觉醒。记住,黑日计划的真相,是让人类与血鸦共生进化,而你母亲,她才是第一个成功的共生体……
声音戛然而止,王野已经将晨星按进祭坛凹槽,十一颗血瞳同时亮起。苏晚晴突然扑向祭坛,用匕首刺向王野胸口的陨石碎片,却被他反手抓住脖子举过头顶。
晚晴!林秋怒吼着冲上去,鸦羽刃却在接触王野时被震飞。他看见祭坛上的晨星正在融化,化作红光钻进自己体内,母亲的影像再次浮现,这次她开口了:秋儿,别怕,我们本就是一体……
体内的血瞳突然与祭坛共鸣,林秋感觉视线变得通红,所有血鸦使者的动作在他眼中都如同慢镜头。他抬起手,掌心竟浮现出和母亲一样的血红色光刃,比鸦羽刃更长更亮,刀刃上流动着晨星的蓝色纹路。
原来你父亲把他的血瞳也留给了你……王野的声音第一次出现颤抖,你是三枚血瞳的融合体,真正的‘黑日宿主’!
红月下,祭坛中央升起黑色光柱,江面的水开始倒吸。林秋想起父亲笔记里的最后一页:当晨星与宿主融合,黑日降临时,只有用初代血瞳的陨石碎片才能摧毁核心。他看向王野胸口的碎片,那正是母亲当年植入的那枚。
苏晚晴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瓶,里面装着父亲实验室的冷冻剂:冻住碎片!这是老林当年准备的后手!
林秋接住瓶子的瞬间,血红色光刃突然分裂成十二道,每道都精准地刺向祭坛上的血瞳。王野发出非人的嚎叫,胸口碎片被冻成冰块,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露出里面蜷缩的巨大乌鸦虚影。
秋子,动手!母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林秋举起光刃,对准王野胸口的碎片刺去,同时将自己体内的血瞳能量全部注入祭坛——青铜祭坛发出刺耳的轰鸣,十二道凹槽同时炸裂,晨星的蓝光与血瞳的红光在半空相撞,形成巨大的光茧。
月全食结束的瞬间,光茧炸裂,所有血鸦使者化作黑雾,王野的身体也随之消散,只剩那块陨石碎片落在祭坛上。苏晚晴踉跄着过来,捡起碎片时突然愣住:这上面刻着你母亲的名字,原来她才是真正的初代宿主,而你父亲……他一直在用自己的血帮她压制反噬。
仓库外的暴雨不知何时停了,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破窗照进来。林秋摸着掌心渐渐消失的光刃,发现晨星的光球重新浮现在他胸口,这次表面的红色纹路组成了母亲的笑脸。
黑日计划失败了,苏晚晴摘下红宝石义眼,里面的血瞳微光正在熄灭,但血鸦组织不会消失,总会有人想掌控这种力量。
她拍拍林秋的肩膀,走向祭坛后的暗门:你父亲在里面留了新的实验室,还有……你母亲的工作日志。她其实没有死,只是陷入了血瞳的沉睡,或许有一天,我们能唤醒她。
暗门打开的瞬间,晨光照亮了墙上的巨幅照片——年轻的林月白戴着银戒指,怀里抱着襁褓中的林秋,父亲站在旁边,嘴角难得露出笑容。照片下方刻着一行小字:给秋儿的生日礼物:愿你永远自由,像鸦羽划过月光。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新订单提示音响起。林秋看着屏幕上的地址:安康里23栋302室,配送费又是三倍。苏晚晴从后面递来新的工牌,上面写着夜行者外卖分部,还有个小小的鸦爪logo。
偶尔送送外卖也不错,苏晚晴笑着戴上新手套,手腕的鸦爪纹身闪着微光,毕竟,这城市的每个深夜订单背后,可能都藏着需要被守护的秘密。
码头外传来渡轮的汽笛声,林秋望向江面,朝阳正在地平线上升起。他摸了摸胸口的晨星,那里传来微弱的心跳声,像母亲当年哄他入睡时的哼唱。血瞳的秘密或许永远不会消失,但至少现在,他知道自己不是孤独的——父亲留下的笔记,母亲沉睡的希望,还有苏晚晴、张叔这些并肩的伙伴,都是他在黑暗中前行的光。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