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魏鱼,是上京双姝之一。
在我十五岁那年,凭借着出色的容貌誉满京城。
而与我并称上京双姝的另一位女子则是我的妹妹,魏娇。
我们异父异母,却有着同一个姓—魏。
这个魏,是当朝宰相魏耘知的魏。
当朝天子看重文臣,我爹爹魏耘知则为文臣之首。
在朝堂上,人人都知宰相魏耘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在上京城,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垂髫小儿,都知魏府有双姝,姐姐娇艳若三月桃花,妹妹清雅如山谷幽兰。
桃花虽美,但上京文气兴盛,以女子清丽脱俗为重。
因此,与妹妹魏娇相比,我被认为在双姝中略逊一筹。
而他们却不知,魏娇非我爹娘亲生,她是在我八岁那年被我爹捡回来的。
这一秘密是我无意之中偷听到的,就连我哥哥魏霖都不知道。
因可怜妹妹阿娇的身世,我将这个秘密藏在心中整整十年,连我最好的朋友郑宁都没有告诉。
可我的妹妹,却害了我全家人的性命。
1
八岁那年,我家中发生了一件大喜事。
我爹爹魏耘知过了会试,虽名次不高,但爹爹已当了多年举人,考了多次会试,今年终于通过了。
我家里并不富贵,只算得上是吃喝不愁的人家。
为了让爹爹专心念书,阿娘一人包揽了家里和田地里的所有活计。
因此,阿娘虽然比爹爹还小上几岁,却看起来比爹爹要老。
得知爹爹过了会试,我娘很欢喜,做了很多平日舍不得吃的肉菜。
我当然也很欢喜,因为那些肉菜往日在家里只有爹爹才可以吃。
而今日,我和哥哥也能沾光吃上了。
听相邻的李婶子说,我娘真是好命,好日子就要来了。
我和我哥也能做富贵人了。
富贵人呀,听起来就格外让人向往。
过了会试后,爹爹就要准备参加殿试了。
为了让爹爹体面的参加殿试,阿娘花了大价钱从上京最有名的成衣铺子里给我爹买了衣衫。
我趁阿娘不注意,偷偷摸了一下那衣衫,触之像婴孩的皮肤一样温润光滑。
真舒服呀!
李婶子说我也能做富贵人家的小姐了。
或许以后,我也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呢。
殿试前一日,爹爹领来了一个小女孩。
那女孩穿的破破烂烂的,身量和我一样高,看起来年纪似乎和我一般大。
柔柔弱弱的,像郑宁养的那只小猫儿。
我娘一见到爹爹领的那个小女孩,脸色突然白了。
哥哥看起来也对那个小女孩有些敌意。
我刚刚八岁,对这些事还不懂,不知道阿娘和哥哥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隔壁的李婶子偷偷将我唤到一边儿,问我。
小鱼儿,这小女娃长的还和你有一点像,是不是你爹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呀
啧啧啧,怪不得都说读书人最是薄幸,这才刚过会试就把人领上门了。
不过你爹以后是要当大官的人,也是免不了再娶妾室的,你劝劝你娘,莫要置气,为男人生气,不值当,吃好喝好最重要。
我很生气。
我知道阿娘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她的手上都是粗粗的茧子。
我也不信,往日里温和的爹爹竟然会像李婶子说的那样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不可能的,你骗人,我爹爹不会这样做的。
我甩开了李婶子的手,冲回了家中,要去找爹爹问个明白。
哥哥见我一脸怒气,拉住了我,问我,阿鱼,你这是怎么了。
我眼神躲闪,不愿将李婶子跟我说的话说给哥哥听,便胡诌了个理由。
哥哥,我没事,就是和郑宁吵架了。
哥哥笑了笑,说道:你们俩就爱吵吵闹闹的,别生气了,等改日我见到那小子,替你揍他一顿。
我慌了神,郑宁虽比哥哥小一岁,但从小就能吃,个子比哥哥魁梧很多。
哥哥要是真去揍他,恐怕反而会挨揍。
哥哥,不用了,我们俩就是闹着玩儿,过两天就好了,你别去揍他。
对了,哥哥,爹娘在屋里吗
怕哥哥还揪着郑宁不放,我赶忙转移了话题。
哥哥努了努嘴,一脸不高兴。
爹娘刚进屋,还把那个小女孩带进去了,也不让我进去,我倒是成了外人了。
我拉着哥哥的手,撒娇道:哥哥,我突然想吃廖记的桃花酥了,你现在帮我买一些吧。
廖记的糕饼便宜又好吃,我最爱吃的就是他们家做的桃花酥,甜甜的。
哥哥向来不会拒绝我的请求,我一开口,他就答应了。
行,我这就去买,但是你要少吃些,要不中午又吃不下饭了。
好好好,哥哥,你快去吧。
我催促着哥哥。
等哥哥一出门,我立刻轻手轻脚地走到了爹娘的屋子外面,想偷听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2
爹娘屋子的门没关紧。
透过门缝,我看到了爹爹领来的那个小女孩跪在了阿娘面前。
我听到了爹爹在跟娘说话。
阿玉,你真的误会了,这女孩绝不是我在外边和别人生的,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哪能做出那种事。
阿娘脸上似有几分动容,但还是没有轻易松口。
魏耘知,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把这个女孩领回家来,这女孩还和阿鱼长的有点像,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话。
见阿娘气恼,爹爹赶忙解释道:阿玉,明日我不是就要去殿试了吗,为了讨个好兆头,今日一早我就去上香了,小草是我在寺庙里遇到的。
听了阿爹的话,我娘低头望向跪着的小女孩。
她一脸苍白,赶忙点了点头。
我娘的脸色这才好了几分,接着说道:那你也不能把她直接领回家来呀,你往日里也没有这么多善心呀,要是看她可怜的话,最多给她一些钱财就好了,何必领上门来让我乱想。
爹爹开口了,说的话却让我觉得匪夷所思。
阿玉,是这样的,我见小草一个孤女着实可怜,确实给了她一些银钱,但是就在我要走之时,被寺里的元镜大师拦住了。
说到这里,爹爹的声音突然变轻了,我要把耳朵贴到门缝上才能勉强听到他的话。
元镜大师说小草是锦鲤转世,身上有大气运,而我今日帮了她则是跟她结了善缘。
这一份善缘连接起了我和小草的缘分,要是我能够将小草当亲女待之,她以后必将给我们府上众人都带来极大的福气。
听到爹爹这话,我瞪大了眼睛,这么神奇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显然我娘也和我一个想法,她的脸上也一脸狐疑。
不过阿娘也知道元镜大师确是高人,她将跪在地上的小草扶了起来,让她坐了下来。
阿娘的语气缓和了几分,耘知,我是愿意相信你的,可你说这话实在不可思议,让我很难接受。
听了我娘这话,我爹一脸自信,说道:这简单,再过两日你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元镜大师说小草会助我金榜题名,等放榜之日就知道此话是真是假了。
我娘也一脸喜气,很明显,她被爹的话说动了。
在我娘心中,我爹永远排第一位,我娘事事以我爹为先,听到小草会给我爹带来好运,我娘自然会相信这话。
而我对于小草是锦鲤转世这话,倒是不太在意。
不过我也很开心,小草不是我爹的女儿,我爹也不像李婶子说的那样,在外面养着别的女人。
3
两日匆匆而过。
很快就到了殿试放榜之日。
这天一早,我家屋檐上就有喜鹊在叽叽喳喳地叫着。
我家院墙低矮,李婶子趴在墙头笑着对我娘说:阿玉,喜鹊都到你家了,今日你家相公定能高中,以后当了官夫人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老邻居呀。
我娘应承着说道:承你吉言,我们都是多年的邻居了,你往日里对我们照顾有加,指定不能忘了你。
我娘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锣鼓声。
推开门一看,乌泱泱的人争着抢着往我家涌来,为首的一人是穿着官服的报喜先生。
我娘拉过我,高兴的有些结巴,阿,阿鱼,快,快去叫你爹爹出来。
看这情形,我知道定是爹爹高中了。
我欢欢喜喜地朝里屋跑去。
爹,你中了,报喜的人登门了,娘让我喊你出去。
我爹整理了一下衣服,倒是很镇定,显然他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料。
爹爹随我出了屋门,在往门口走的时候,我看到了一旁的小草,她对我们微笑着,想来她也很为我爹高兴吧。
等我爹到了,报喜先生才开口。
他向我爹行了一礼,恭敬地说道:恭喜魏老爷高中状元,这是圣上赐下的状元服,我们下午会来接您游街,届时还请您换上此衣。
听到报喜先生的话,趴在墙头看热闹的李婶子惊地跌了下来,哎呦,我的亲娘呀,这可是状元老爷呀,我们桐叶巷这是要出贵人了。
我爹双手接过报喜先生手里的衣服,郑重地说道:多谢先生特来告知。
一旁的阿娘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我爹给阿娘使了个眼色,我娘才缓过神来,连忙将身上的所有银子都给了报喜先生。
麻烦先生跑这一趟了,些许心意,请您喝杯茶。
报喜先生自然不会拂了我娘这个状元夫人的面子,他收下了银子。
那就多谢夫人了,我还得去其他人家里报喜,就不叨扰了。
报喜先生走后,我娘费了整整一刻钟才将那些想要上门来拉关系的人打发走了。
关上门后,我们一家四口坐在了厅堂里。
我爹将小草也唤了过来,对我和哥哥说道:阿霖、阿鱼,我这两日忙于殿试,还未来得及向你们正式介绍,这是阿娇,是阿鱼你的同胞妹妹。
哥哥这两天也从外面听了些流言,心里憋着气,质问道:妹妹我从小只知道我只有阿鱼这一个妹妹,她是哪里冒出来的,怎么会是我的妹妹
爹爹今日欢喜,被哥哥质问,倒也不恼,缓缓开口说道:阿霖,你有所不知,你娘怀你妹妹之时,有位得道高人告诉我们,你娘这胎为双胎,双胎中的第二女是有大福气之人,不过要将她送到别处养到八岁才能接回府中,要不然便会早夭。
我哥哥从六岁就开始读书,今年已经十岁了。
读了四年书,他早能明辨是非了。
爹,高人既然说她是有福气之人,为什么养在我们府中就会早夭,这算什么福气
我爹被哥哥问的一愣,不过他毕竟比我哥见识更多,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高人说你妹妹会将自己的福气分给我们这些与她有血缘之人,但你妹妹身弱,若是过早的就分福气给他人,就会伤了根本,所以八岁之前,必须离我们越远越好。
我爹这话倒是有理有据,哥哥信了几分,看向阿娘。
阿霖,你爹说的没错,娘当年怀的确实是双胎,我十月怀胎生的孩子我自己怎么不知,阿娇她真是你的亲妹妹。
哥哥见阿娘也这么说,便相信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小草说:阿娇妹妹,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对你好。
小草微微一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哥哥对她的怀疑。
我看着欢欢喜喜的爹娘和哥哥,没有将我知道的真相说出口。
算了,小草也是个可怜人,我又何必戳穿她,让她难堪呢。
就在今日,我多了个妹妹,魏娇。
爹娘对她真的像亲生女儿一般,连她的名字都充满了宠爱。
4
我一开始对阿娇的锦鲤体质还半信半疑的,但随着时间推移,我着实感受到了她的气运。
爹爹中了状元后,直接被皇上封了正六品官职,这可是历年状元们没有的待遇。
有爹爹珠玉在前,我哥哥也开始走科举之路,十二岁就考中了秀才。
我娘随手买的铺子变成了旺铺,价钱直接翻了十倍不止。
爹娘越来越疼爱阿娇,有时候连我这个亲女儿都要往后排。
哥哥也觉得阿娇小时候在外受了委屈,对阿娇百依百顺。
如今,哥哥已经不常给我买廖记的桃花酥了。
这天,哥哥从学堂回来给我带了杏仁饼。
阿鱼,我买了詹记的杏仁饼,可好吃了,又香又脆的,你快尝尝。
我捏起一个杏仁饼,咬了一口,果真好吃,不过却是咸口的。
哥哥,怎么没买廖记的桃花酥,我还是更爱吃甜的呢。
哥哥尴尬地笑了笑,就你挑嘴,这詹记的杏仁饼可比廖记的桃花酥贵多了,我下次再给你带桃花酥。
不过后来,哥哥再没有给我带过桃花酥。
他太忙了,忘了这件小事也很正常。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阿娇最爱吃詹记的杏仁饼。
那天的杏仁饼原是哥哥买给她的,是哥哥恰好买多了一些,我才尝到了这杏仁饼。
詹记是上京最有名的糕饼铺子,糕饼价格也最贵,他家的杏仁饼自然是又香又脆。
可我却不喜欢,后来也不爱吃,总觉得这杏仁饼,有一股苦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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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最爱吃桃花酥,不过陪我去廖记的人从哥哥变成了郑宁。
5
郑宁的娘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了,他和他爹两人相依为命。
他爹是个屠户,忙于生计,没空管他。
于是郑宁就成了桐叶巷出了名的混小子。
他自小就淘气,到了上学的年纪,也不好好读书,经常气的夫子打他手心。
不过我却和他相处的很好。
我十二岁那年被巷子里的坏小子欺负,郑宁用石块砸破了那个坏小子的头。
坏小子告到郑家去,郑宁被他爹狠狠地打了一顿。
我得了消息,心里过意不去,便去了郑宁家里。
郑叔将我迎了进来,我看到一旁的郑宁疼的龇牙咧嘴的,心里更难受了。
郑叔,对不起,是那个坏小子欺负我,郑宁他是为了我出头才打破了他的头。
郑叔听了我的话,笑了起来。
哈哈,我就说我的儿子还不至于无缘无故地打人,小鱼儿,你别难过,他帮你是应该的,他一个小伙子,挨顿打没事儿,谁让他不告诉我实情。
郑宁昂着头,顶嘴道:哪有人把功劳挂在嘴边的,更何况,你一回来就打我,都没给我说话的时间。
郑叔被郑宁说的有些尴尬,他挠了挠头说道:行了,这次是我错了,你陪小鱼儿坐坐,我去给你们拿些糕饼。
郑宁气恼,哼,我倒是想坐,你看我坐的下去吗。
那就站着,啰啰嗦嗦的。
郑叔说了他一句,出了厅堂,往灶间走去。
郑宁,谢谢你帮我,我应该早点跟郑叔解释的,对不起,害你挨打了。
郑宁不以为然地笑了。
小鱼儿,你的脸都白了,这么害怕吗别担心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挨打,我爹有分寸的,一点儿都不疼。
听了郑宁的话,我的脸色才好了几分。
真的不疼吗你刚不是说都坐不了椅子了吗
郑宁敲了敲我的头,真是个傻鱼儿,怎么会不疼,别人说什么你都相信。
被郑宁调侃,我有些气恼,我正担心你呢,你还说笑,我一点都不傻,你又不是别人,别人说的话我才不会随便就相信。
见我真有些生气了,郑宁讨好地哄着我。
好了,别气了,不骗你了,真没事,只有一点点疼,过两天就好了。
他顿了顿又说道:小鱼儿,要不你以后嫁给我吧,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郑宁这话可真是捅了大篓子了,我只当他又拿我说笑,还说这么过分的话。
我狠狠拧了一下他的胳膊,直到他呼痛才放手。
6
爹爹自从入了仕途,一直官运亨通。
我十三岁那年,爹爹升到了三品大官。
爹爹说,如今他也是大官了,我们一家人自然不能再挤在桐叶巷这个小小的屋子了,想多买一些使唤的下人都住不开。
我们搬家那日,郑宁偷偷地在角落里看我。
被我发现后,他把我唤了过去。
郑宁递给我了一个木盒。
小鱼儿,我实在是读不进去书,我和我爹说了,准备去从军了,以后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你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听到他要去从军,我紧张了。
战场上打打杀杀的很危险的,你就算读不进去书也可以做点小生意呀,我可以给你钱,你别去了行不行。
往日里嘻嘻哈哈的郑宁今日却一脸严肃。
小鱼儿,我已经打定主意了,你别担心,我最惜命了。你不好奇我送你什么礼物吗快打开看看。
我推开了木盒的盖子,盒子里是一只玉镯。
郑宁开口说道:我爹说这是我娘留给我的,我一直珍藏着,本想以后再送你,就怕……
我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将木盒推给了他,别说,我等你回来后再送我。
他将木盒放下了,很快速地抱了一下我就松开了。
他红着脸说道: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我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跑了。
我将木盒收了起来,刚刚郑宁跟我说他要去从军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我喜欢他。
我很幸运,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
7
日子一晃又过去了两年。
今年,我十五岁了。
爹爹已经成了当朝宰相,阿娘被封为了诰命夫人,哥哥娶了廉将军的女儿。
我和阿娇也有好几个丫鬟伺候着,柜子里装满了上京女子们人人想要拥有的华贵衣衫,件件都比阿娘当年为我爹殿试买的那件衣衫要贵百倍不止。
爹娘和哥哥依旧对阿娇更好。
我倒也想开了,我们沾了阿娇的福气,让阿娇享福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我没有忘记郑宁说的话,还在等着他。
春光正好,上京的勋贵人家在这个时候都会举办宴会。
阿娘带我和阿娇参加了长公主举办的桃花宴。
宴席设在一处桃林之中,满树的桃花像极了天边的云霞。
微风吹过,枝头的花瓣簌簌落下,如梦似幻,众人纷纷抬头去看这一美景。
就在此时,一朵桃花落在了我的发间。
坐在上首的长公主突然开口赞道。
魏夫人,你的两个女儿可真是如画中人一般,虽容貌略有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大女儿娇艳,像这盛放的桃花,二女儿也不俗,像清雅的兰花。
长公主是上京所有女子的典范,她的话一出,宴会上的众人纷纷看向我和阿娇。
此后,我和阿娇便有了上京双姝的名号。
8
一次朝会后,天子叫住了我爹。
魏相,你两个女儿的名号可是响彻上京呀,连我都听说了。
圣上,这全凭着长公主抬举小女,小女才有如此美名。
天子笑着说:我有意为你女儿和太子赐婚,你觉得这桩婚事落到你哪个女儿身上合适呀。
我爹赶忙跪下谢恩。
回禀圣上,此等好事落在我哪个女儿身上都是恩赐,不过自古长幼有序,请圣上为我大女儿魏鱼赐婚。
圣上对太子娶魏家哪个女儿倒是无所谓,他只是想借着这个上京双姝的由头,为太子稳固与魏相的关系。
他对我爹的识趣很满意。
好,朕现在就拟旨,让礼部安排今年就把婚事办了。
我还没等到郑宁,却等来了这道赐婚的旨意。
顿时如遭雷劈,我不想入宫,可我要是不嫁,那就是抗旨。
不止我会死,还会连累我的家人。
阿娇浅笑着对我说:恭喜姐姐,得了这天下最好的婚事。
我爹怕阿娇不满我得了圣上的赐婚,赶忙说道:阿娇,你别担心,你姐姐嫁给太子后不会忘了你这个妹妹的,更何况我们家现在如日中天,爹定会为你选一个千好万好的男子。
阿娇拉着爹爹的胳膊,娇声娇气地说:爹,女儿才没有担心呢,我以后肯定会嫁给这世上最厉害的男子的。
看着家里人对这桩婚事的满意,我心中更是憋闷,借口头疼便躲回屋里了。
屋子里。
我拿出了郑宁送我的玉镯,戴在了手上。
我细细摩挲一遍后,又将镯子取了下来,放回了木盒中,准备等郑宁回来后还给他。
有些事,明知不可为,就不要妄想了。
小姐,您怎么哭了,是头还疼吗,我去唤府医过来给您瞧瞧吧。
我的丫鬟绿珠拿了锦帕为我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我叹了口气,绿珠,我没事儿,你出去吧,我一个人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9
我的婚期定在了九月。
自从婚事定了后,太子就常常送礼物给我,还经常邀我出游。
虽已定了亲事,但毕竟是未婚男女,单独相处总是不太妥当,爹爹便让我同太子出游时把阿娇也带上。
有了阿娇和我一起,我不用单独面对太子,这倒是让我松了一口气。
时间过得很快,爹娘为我准备的嫁妆已经备齐了,宫中也送来了我大婚时要穿的礼服。
就在一切水到渠成之时,郑宁回来了。
我是在廖记糕饼铺见到他的。
他长高了些,也晒黑了。
我望着他,一别两年,却还是好似我们刚刚分别那日。
我支开了陪同我的绿珠,绿珠,你回府去拿我放在柜子里的那个木盒,里面有只玉镯,快去,我在这里等你。
绿珠见我催的着急,不敢耽搁,赶忙驾着车回府了。
我和郑宁坐了下来,他点了一碟桃花酥。
小鱼儿,我听说你要嫁给太子了,此次回来,我是特地来向你贺喜的。
我咬了一口桃花酥,往日喜欢的甜酥此时却觉得有些苦涩。
将这份苦涩咽了下去,我开口问道:只是贺喜,你可忘了你当日说过什么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明明是我先要成婚,我又有何颜面去质问他。
郑宁苦笑着,没有了往日了意气风发。
我这次回来,本想问明你的心意,若你也意属于我,我就抛下一切带你远走高飞。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哑,可我一见你,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如今的我,实在配不上你,哪能让你跟我去过颠沛流离的苦日子呢。
我将桌上的热茶端了起来,热气氤氲。
这茶太烫了,茶气熏得我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我垂下了眼眸,郑宁,你我的缘分已尽,少时的情谊终究抵不过现实,我会如期嫁给太子殿下的,祝你也早日觅得良缘吧。
我终究不能只为了自己的情爱置家人于不顾,若我逃了,爹娘和哥哥,甚至是阿娇,都会替我承受天子的怒火。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我不敢赌,也不能赌。
往日我总是觉得绿珠这丫头做事有些慢,今日却觉得她来的太快了些。
我接过绿珠手中的木盒,递给了郑宁。
郑宁没有收,当日我们分别之时,我曾说过,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如今也是一样,这玉镯就当作是给你的新婚贺礼吧。
我将木盒放到了郑宁面前,我试过了,这玉镯实在不合我心意。
说完,我就起身带着绿珠走了,没有再看郑宁的神色。
九月,上京城充满了桂花的香气。
我顺利地嫁给了太子,成为了上京女子艳羡的太子妃。
我小时候住的桐叶巷也被改成了梧桐巷,那里的地价也翻了好几倍,人人都知道梧桐巷飞出了个金凤凰。
10
婚后的日子平淡如水,我与太子相敬如宾。
一晃就过去了三年,我十八岁了。
这三年我过得也算不错,就是至今无所出。
太子倒也不急,不过我打算今年为他娶两个侧妃,这是我身为太子妃的职责。
就当我以为自己会过着这样重复的日子一直到老时,变故突生。
圣上驾崩了,而圣上的近侍黄大监则指控是我爹爹刺杀了圣上。
多么荒谬!
我爹爹一个文臣,哪来的本领刺杀圣上。
圣上一死,继位的自然是太子。
我当了三年的太子妃,如今当不成皇后了,太子将我软禁在了太子府的一处偏院里。
这些我都不在意,我只担心我的家人们。
我偷偷听院子里的丫鬟们讲话,她们说魏家人都被抓入了天牢,只等着太子发话如何处置。
这是我第一次发疯,我摔碎了房间所有能摔的东西,用力的拍打着门。
我要见太子,放我出去,不然我就死在这里。
丫鬟们自然是不敢放我出去的,不过太子没发话,她们也不能就这么看我死了。
于是,丫鬟向外递了话。
我将一块碎瓷藏在了衣袖中。
太子很快就来了,他一脸不耐烦,对我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温柔。
魏鱼,你一个罪臣之女,我留你一命你还不感恩戴德,还闹些什么,真当我不会杀你。
我跪在了太子面前,磕着头,殿下,求您放了我家人,我愿意以死谢罪。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知道为父亲辩白是无用了,只能求他愿意看在往日的情分饶我家人一命。
你爹犯的可是死罪,我会给你家人留全尸的,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体面。
听了太子这番话,我不再磕头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碎瓷,猛地站起身来,将碎瓷抵在了太子的脖子上。
我的声音在抖,手却一动不动。
放了我家人,不然我就杀了你。
碎瓷刺破了太子的皮肤,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脖子流了下来。
我的最后一击还是失败了,我高估了自己的力量。
太子从小习武,我这点小伎俩一下子就被他破解了。
他扭断了我的胳膊,将我丢在了地上。
我摔在了满地的碎瓷之上,身上被扎出了无数个伤口。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阿娇!
哎呀,姐姐你怎么搞得这么狼狈呀,太子殿下,你可太不怜香惜玉了。
阿娇穿着太子妃才能穿的服饰,华贵逼人。
见我看她,她摆了摆袖子,姐姐,这衣服可真漂亮,不过我很快也就不能穿了。
她狡黠一笑,因为我很快就要当皇后了,你也很为我开心吧。
我趴在地上,明白了阿娇早就暗地里勾上了太子,只等我一死,她就顺理成章的接替我的位置。
我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讨好地对阿娇笑了笑。
阿娇,我早就觉得你比我适合当太子妃,求求你看在爹娘和哥哥对你那么好的份儿上,让太子放过我们家里人吧。
阿娇轻蔑地看着我,你倒是真识时务,不过我可跟你们不是一家人,他们要真是对我好,当年就应该让我嫁给太子。你们一家人这些年沾了我这么多光,现在也该还回来了。
太子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娇娇,别跟她废话了,要不是你非要等到今日,我早就杀了她了,这个贱妇,嫁给我之前还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阿娇挽上了太子的胳膊,别生气了,知道你最疼我了,今日就可以送他们魏家一家人去死了。
我双目充血,扑上去想要咬死这对狗男女。
可还未等我靠近,就被太子踢倒在地,他一刀割断了我的脚筋,我连爬都爬不起来了。
贱妇,死到临头了还张狂,简直跟你那个在朝堂上独揽大权的爹一样,该死。
见我这样的惨样,阿娇被逗得哈哈大笑。
姐姐,这下你的所有富贵都归我了,不过我也会送你一件礼物,你的那个郑小情郎,我会送他下去和你团聚的。啧啧啧,可惜呀,他刚刚当上小将军呢。
阿娇拿过了太子手中的刀,一刀扎进了我的心脏。
我大口大口地吐着血,失去了意识。
11
当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浮在了空中。
我变成了一缕游魂。
我跟着阿娇,看着她登上了后位,春风得意。
在她和皇帝说笑时,我知道了原来先皇是病死的,是她献计让太子收买了宫人,假传旨意让我爹爹入宫,然后将先帝之死嫁祸给了爹爹。
我整整跟了阿娇一个月。
这天,她突然召了侍卫,要出宫。
我紧跟着她的马车,来到了一个寺庙。
侍卫赶走了在殿中上香的香客,阿娇走了进去后,他们四散开来,守卫着四方,不许任何人接近。
不过我是一缕游魂,他们自然发现不了我。
阿娇上完一炷香后,从外面走进来了一个和尚。
我听到阿娇开口了,爹,我如今已得偿所愿,多谢您助我。
这和尚竟然是阿娇的爹。
施主,我已断了尘缘,请叫我的法号元镜。
原来他就是让我爹收下阿娇的元镜大师!
阿娇冷笑道:断了尘缘从你十年前帮我跟魏鱼换命之时,你的尘缘就斩不断了。不过这也怪魏鱼,谁让她刚好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还是锦鲤转世,凭什么我没有那么好的命。
元镜大师脸上充满了悔意。
自从他知道了魏家一家人被杀之后,他就后悔了。
阿娇五岁那年,发生了旱灾。
他们一家人在逃亡路上走散了。
元镜大师以为他的妻子和女儿死在了逃亡路上,便遁入了空门。
却没想到,她的女儿三年后竟活着找到他了。
阿娇对他诉说着自己的不易,要求他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元镜大师出于对阿娇的愧疚,便想了一计,找一个与阿娇同日出生的有福之女为她换命。
他卜了很多次卦,终于算到了我的头上。
换命之术一旦开始实施,阿娇就会一点点的夺取我的福运,容貌也会逐渐像我。
阿娇看着一脸后悔的元镜大师,事情已经办成了,你现在又装什么慈悲,这换命之术从开始后要过十年才能彻底稳固,十年时间你都没有说破这个真相,现在就不要假惺惺的了。
我痛恨阿娇,但也觉得她这话说的不错。
这元镜算什么大师,自己给不了女儿好日子,就来换别人的命,呸。
元镜为自己辩解道:换命之术只会损害她一人的命,是你非要徒增杀孽。
阿娇昂着头,我容不下她,自然也容不下她的家人,明明她的一切都该归我,却还是好命地嫁给了太子,她的爹娘对我也是假惺惺的,对我好也只是为了我身上的福运。
他们能过上好日子,都是靠着我的福运,如今我不乐意施舍他们了,收回我的福运又有何错。
我从来不说脏话的,现在听了他们两人的话真的忍不住了。
这两个贱人,沆瀣一气霸占别人的福运,一个道貌岸然,一个恬不知耻!
我要杀了他们!
我的念头一起,双手就变为了利爪。
就在我扑上去要杀了他们时,大殿上的佛光大盛,灼痛了我,我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12
当我的意识回归之时,发现郑宁站在了我的面前。
郑宁手里捧着一个木盒,递给我。
我听到他说:小鱼儿,我实在是读不进去书,我和我爹说了,准备去从军了,以后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你了,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我瞪大了眼睛,这不是我十三岁搬家那日的情形吗!
郑宁,我现在几岁
郑宁一脸疑惑,小鱼儿,你莫不是被我的话吓傻了,你今年十三岁呀。
上天垂怜,看不过那对父女的所作所为,给了我重来一世的机会!
我接过木盒,对郑宁说:木盒里是你娘留给你的玉镯,对吗
郑宁一脸震惊,你怎么知道。
我拉着他坐下,将我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郑宁红了眼眶,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哭。
小鱼儿,我不走了,我要守着你,这次我一定保护好你。
傻子,我告诉你是想让你离我远一点,你跟我在一起会害了你的。
郑宁目光坚定,我不怕,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尽管说。
我垂下了眼眸,说实话,我还没有想好,一步一步来吧,你先去做你自己的事,我若需要你的帮助,不会跟你客气的。
郑宁点了点头。
和郑宁分别后,我回到了家中。
今年我已经十三岁了,在我十五岁那年,圣上就会给太子和魏家女儿赐婚,阿娇就会勾搭上太子,与他谋划害我的家人。
我的时间只有两年。
我把爹娘和哥哥叫到了我的房中,屏退了所有下人,让绿珠守着门口,不许任何人接近。
然后我就把我经历的所有事告诉了他们。
爹娘被我的话吓到了。
哥哥怀疑地问道:阿鱼,你莫不是觉得阿娇分了你的宠爱,所以才编造出来这种话。
我简直要被哥哥气死了。
不过想来也是,阿娇已经入府五年了,这五年他们一直把阿娇当成亲人对待,阿娇也还没有做出对他们不利之事,他们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我的话。
我想起了在我们搬家一个月后,我哥哥就会在街上从发狂的疯马上救下廉将军的女儿,然后两人一见钟情。
我让他们转过身去,将此事写在了纸上,叠好放入了盒子中。
做好这一切后我将盒子交给了父亲。
爹,这个盒子里写了一件一个月后会发生的事,还请您将这个盒子上锁,代我保管,不要让任何人打开它,一个月后,你们就知道我说的都是真话了。
13
一个月后。
在娘和哥哥的见证之下,爹爹亲自打开了那个盒子。
爹爹念出来了纸上的内容,一月后,哥哥会在朱雀大街从发狂的疯马上救下廉将军的女儿,两人一见钟情。
听完爹爹的话,哥哥惊讶地说道:确有此事,这是今早刚刚发生的事,我还没跟家里人说。
阿娘将心中的疑惑说出了口:鱼儿,不是我们不愿意相信你,实在是你说的事太过匪夷所思了,是不是你今早看到了你哥哥救下了廉将军的女儿,所以将此事写在纸上,偷偷放到盒子里的
我刚想替自己辩解,爹爹就先开口了。
这墨迹不是今日所写,更何况,这小盒子的钥匙只有我有,我今日一直贴身放着,鱼儿她说的话,是真的。
本来阿娘只觉得我是小女儿心性,觉得我是因为阿娇分了我的宠爱才搞出这件事来。
结果现在爹爹都承认我说的话不假。
阿娘霎时间感觉天都要塌了,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了。
还好爹爹及时接住了阿娘。
阿娘慌张地说道,这该怎么办呀,阿娇她会害死我们的。
阿娘推开了扶着她的爹爹,捶着他的胸口,都怪你,贪图那个破大师说的福气,这下把祸害引到府中了。
从小到大,阿娘都对阿爹百依百顺的,这还是我头一次见阿娘打他。
阿爹自知理亏,此时也不出声了,任由阿娘打他。
我拦住了阿娘,劝道:阿娘,别怪爹爹了,阿娇和那个云镜大师盯上了我,就算爹爹没有把她带到府中,他们也会想方设法的接近我的。
哥哥向我道了歉,妹妹,我不应该怀疑你的,你受了那么多苦,我竟然第一反应不是心疼你,我对不起你。
我摆了摆手。
爹、娘、哥哥,你们是我的亲人,这些话就不必多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想办法解了这一困局。
鱼儿,要不我们把阿娇送的远远的。阿娘开口说道。
我摇了摇头,恐怕不行,她心思狭隘,我们将她送走她只会心怀怨恨,报复我们。
爹爹看着我,问道:鱼儿,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决断
我点了点头,对,我要杀了她。
14
爹娘和哥哥听了我的话后,眼中全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在他们眼里我不过是一个闺阁娇女,没想到我如今行事如此果决。
那种惨痛的经历我虽然告诉了他们,但他们终究没有亲身经历。
只有我一人知道断手断脚、被捅心口的感觉有多痛,这次,我绝不能放过阿娇。
看我如此坚定,爹爹点了点头。
好,既然已经下定决心,那就放手去做,阿鱼,你准备什么时候杀她。
我抿了抿嘴,先用毒吧,让她不知不觉的死去。
爹爹给我弄来了无色无味的毒药,阿娘助我将毒药下在了阿娇的饭食中,这毒药开始会让人身体虚弱,十日之后便会药石无医。
我没想到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第六日的时候,阿娇已经虚弱地躺在床上起不了身了。
但第七日的时候,我也晕了过去,症状阿娇一模一样。
爹爹给我喂了解药,可我依旧没醒。
迫不得已,爹爹停了给阿娇的毒药,给她服了解药。
阿娇吃了解药后,身子慢慢恢复了。
我也在她身子恢复后,醒了。
当我醒过来时,阿娘守在我的床边。
阿鱼,我们奈何不了这个妖女,她换了你的命,如今你的命系在她的身上,我们若杀了她,你也会死的。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发现嗓子好痛。
一病多日,我往日里清脆的声音如今变得嘶哑了。
阿娘,她不知道我也病了吧。
阿娘摇了摇头,她一直没出房门,你爹爹守着她呢,我们怕她起疑,吩咐了下人管好自己的嘴,他们不敢把你生病这事泄露出去的。
听了这话,我才放下心来。
15
经此一事,我们一家人都不敢轻举妄动了。
于是,阿娇身子大好后,我们表面上又变成了亲亲热热的一家人。
当然,爹娘和哥哥是真的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怕伤了我。
而我则是装出来,因为我已经打定主意,在两年内杀了她。
哪怕我会因此丢掉性命。
我对爹娘和哥哥说,我已经找到了解决此事的办法,两年内必定能够让他们无后顾之忧,而他们要做的,就是依旧像往常一样对待阿娇,不要让她起疑心。
其实我现在就能杀了阿娇的,可我终究有自己的私心。
我想再多跟家人相处一段时日,也想再和郑宁多见几面。
因为我的原因,郑宁没有像前世那样去从军,他遍访寺庙与道观,想要为我寻来破解之法。
可是天不遂人愿,只剩半年的时间,那破解之法还是没有寻到。
这天,郑宁来寻我,依旧给我带了詹记的桃花酥。
他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小鱼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经打听出了那云镜的师父云柟大师的踪迹,我这次一定能把他找回来,解了你身上的术法。
我笑的很开心:还是你有办法,我等你的好消息。
郑宁捏起一个桃花酥,塞到了我的嘴里。
我准备现在就出发了,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多吃些甜的,开心一点,不许哭鼻子。
我嚼了嚼嘴里的桃花酥,点了点头。
郑宁走了。
他刚一走,我脸上的笑容就支撑不住了。
其实我很想跟他说,让他别去找了,留下来再陪我一段时间吧。
可我不敢说,他在外面心里还能抱着希望,让他留在这里亲眼看着我去死,对他太过残忍了。
半年时间好快,明日就要去长公主举办的桃花宴了。
今天,我必须动手了。
吃过晚饭,我借口让阿娇帮我选明日要穿的衣服,将她骗到了我房中。
在她翻看我的首饰时,我拿出了准备好的蒙汗药,捂住了她的口鼻。
她晕了过去,我也变得昏昏沉沉的,趁着还有意识,我用绳子将她绑了起来。
这一行动,我早已练习了数次。
刚做完这一切,我也失去了意识。
放开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恍惚中,我听到了阿娇的声音。
我睁开了眼睛,她果然醒了。
计划一切顺利,我笑了,阿娇,你不是想要和我换命吗今日,我就拿我的命换你的命。
阿娇瞪大了双眼,那目光看我好似一个妖怪,你怎么会知道此事
我不但知道此事,还知道你是那云镜大师的女儿,你们父女俩合伙害我性命,如今你们的计划已经败露,我自然要先下手杀了你。
阿娇害怕的哭了,姐,求求你了,我们相处这么多年了,我没有害过你呀,你放了我吧,我去找他,让他解了这换命之术。
要是没有上一世的事,我可能就被她一脸真诚的样子骗过去了。
我经历了那样惨痛的教训,要是还相信她的话,那我就是个大傻子。
你一开始就是抱着害我的目的接近我们的,你不用求饶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见我不上当,阿娇又换了一副嘴脸,恐吓我,你的命系在我身上,要是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我不想再听她的废话了,拿起了匕首,往她的心口扎去,我要确保一击致命。
就在这时,一把剑打落了我手中的匕首。
是郑宁,他回来了。
他拉过我的右手,仔细地看了看,还好没受伤。
一见到他,我心中的委屈就控制不住了,我扑到了他的怀里,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慢。
郑宁轻轻拍了拍我的背,我的错,我应该再快一点的。
你要是再快一点,我这把老骨头可就挺不住了。
听到了外人的声音,我松开了郑宁。
郑宁向我介绍道:这位就是云柟大师。
我向云柟大师行了一礼。
他退到了一边,没有受我这一礼。
魏姑娘,郑宁已将事情告知于我了,是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徒弟,我有愧于你,你这一礼,我受不得。
16
云柟大师替我解了换命之术。
他跟我说,此术一解,云镜和阿娇都会被反噬,寿元会受很大的影响。
云柟大师请求我允许他把阿娇带走,他说他会把云镜和阿娇带在身边,直到他们死去。
我让云柟大师把阿娇带走了,今生她还没来得及害我性命,反正她也活不了几年了,已经对我没有威胁了。
我想,对她来说,失去了本以为能唾手可得的东西,活着比死了更难受。
长公主的桃花宴我称病未去,这一世,上京再无魏家双姝。
爹爹听了我的话,辞去了宰相之位,带着我和娘去了扬州。
哥哥已经和廉将军的女儿成婚了,他跟着廉将军去了西北。
就在我们登船之时,传来了郑叔的声音。
魏兄,等等我们。
是郑叔和郑宁,他们背着包袱来了。
郑宁养的那只小猫如今已经成了老猫,它趴在郑宁背着的包袱上睡的香甜,不时还发出一阵咕噜声。
爹爹看了看郑叔身上的包袱,郑老弟,你来送我们还带这么多东西呀
郑叔哈哈大笑,魏兄,我可不是来送你们的,我是要和你们一起走,猪肉铺子我都卖了呢。
我爹的目光在郑书和郑宁的身上停留了片刻,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我。
他明白了,郑宁肯定是冲着他的女儿来的。
我爹哼了一声,转头往船舱内走去。
郑叔紧跟了上去,攀着我爹的肩膀套近乎。
我伸出了左手,郑宁顺势拉住了我的手。
我羞红了脸,你放手,我是让你看我今日戴的你送我的玉镯,你拉着我干什么。
郑宁一本正经地说,你戴着真合适,对了,还没告诉你呢,这是我娘留给我未来妻子的。
我的脸更红了,你松开我的手,我这就摘下来。
郑宁却拉的更紧了,我才不放手,赖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