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恋奔现被班花羞辱,她家破产我报警救她
夜风有点凉,吹得我指尖发紧,但我手心里的礼盒却滚烫。
这破心脏,咚咚咚跳得跟擂鼓似的,生怕下一秒就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今晚,我就要见到小柔了,那个只存在于屏幕另一端的,我唯一的光。
她会喜欢我准备的惊喜吗那个我攒了半个月饭钱,在拼多多上淘来的同款项链……
我不自觉地摩挲着手背上那道浅浅的疤,那是小时候调皮留下的,每次紧张,我都会下意识碰碰它,像个傻气的护身符。
脑子里全是小柔软糯的声音,还有她发来的那张甜得腻人的照片,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
她懂我的梗,听我吐槽班里那些破事,分享她养的猫又挠坏了什么。
她是唯一一个,能让我觉得,我这平平无奇的人生,好像也没那么糟。
我们是在一个游戏群里认识的,她主动加我,说看我头像挺呆萌,一来二去,就聊成了现在的样子。
她说她喜欢安静的男生,觉得我特别真诚。天知道,我对着屏幕敲下每一个字时,有多么小心翼翼,又有多么雀跃。
为了这条项链,我啃了半个月馒头,连泡面都只敢买袋装的。
九块九包邮,我知道,说出去都嫌寒碜。可小柔在聊天里提过,说喜欢这种细细的锁骨链,简单。
在我心里,这玩意儿,千金不换。
我甚至对着镜子练习了好几遍递礼物的姿势,怎么才能显得不那么局促。
我一遍遍在心里演练,待会儿小柔来了,我该说什么是酷酷地说嗨,还是傻笑着递上礼物
她说她视力贼好,一眼就能在人群里找到我,因为我身上有种特别干净的气质。
她会不会真的像网上说的那样,跑过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光是想想,我的脸就有点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距离约定的八点还有十分钟。
手心又出了一层薄汗,我赶紧在裤子上擦了擦。老槐树下,我像个等待检阅的士兵,挺直了腰板,攥紧了那份沉甸甸的,九块九的千金。
就在我心脏快要蹦出胸膛的当口,几道身影划破了昏黄的灯光,径直朝老槐树这边走来。为首那个,身形窈窕,哪怕隔着段距离,那股子众星捧月的劲儿也扑面而来——苏梦瑶我眼皮狠狠一跳,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带着她那几个寸步不离的姐妹团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
她们的脚步不带丝毫犹豫,目标明确,就是我站的这棵树下。
苏梦瑶她们越走越近,我甚至能看清她们脸上那诡异的表情。不是平日里的傲慢,而是一种……看戏神情
她们在看什么戏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想把自己藏进老槐树巨大的阴影里,但她们已经停在了我面前。
她的眼神最后落在我攥得发紧的礼盒上。
我猛地将礼盒往身后藏了藏,这个动作完全是出于本能的防御,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妙,太不妙了！这气氛,简直比撞见教导主任还让人窒息！
她们……到底想干什么
苏梦瑶猛地从我手里扯走了那个礼盒！
包装纸发出刺啦一声轻响,她甚至懒得多看我一眼,指甲划开胶带,动作粗暴得如同撕开一个垃圾袋。
盒子弹开,那条我视若珍宝的项链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细细的链条反射着微弱的光。
噗——苏梦瑶先是愣了一秒,随即爆发出尖锐刺耳的狂笑,那笑声像无数根冰冷的针,瞬间扎进我的耳膜,震得我头皮一阵阵发麻。
哈哈哈哈！林凡！真是你啊！我的天,你不会真以为那个‘小柔’的号,是我苏梦瑶本人在用吧我的妈呀,笑死我了！还真傻乎乎跑来面基就带这玩意儿拼、多、多、九、块、九、包、邮
她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在用鞭子抽打我的脸。她伸出两根手指,捏起那条项链,像是捏着一条死掉的虫子,在空中晃了晃,展示给身边的姐妹团看。
姐妹们快看！这就是林凡同学的‘诚意’！感动吗我简直要感动哭了呢,呜呜呜……
哈哈哈哈！她身边的闺蜜们立刻爆发出应和的哄笑,各种夸张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我死死罩住。
其中一个女生甚至迅速掏出手机,对准了我狼狈不堪的脸和苏梦瑶手里那条可怜的项链,咔嚓一声,闪光灯亮起,刺得我眼睛生疼。
瑶瑶,快发群里！让大家都欣赏欣赏林凡同学的‘大手笔’！
对对对,标题就叫‘癞蛤蟆的九块九真爱’！
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如同被人狠狠踩进冰冷的泥沼,瞬间坠到了底。脸上烫得厉害,像是被人扇了无数个耳光,火辣辣的疼。
周围的景物开始旋转、模糊,路灯的光晕散开,只有她们扭曲的笑脸和刺耳的嘲笑声,无比清晰,无限放大,在我脑子里轰鸣。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四肢百骸都像是灌满了铅,动弹不得。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当众扒光了衣服的小丑,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忐忑、所有小心翼翼捧出的真心,在这一刻被她们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九块九……原来,我那半个月的馒头,我那份自以为是的珍重,在她们眼里,连个笑话都算不上,只是垃圾。
小柔……那个温柔体贴,懂我心事的女孩子,从来就不存在。
我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滚烫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羞耻和绝望。
我甚至不敢去看她们的眼睛,只能死死盯着自己磨得发白的旧球鞋鞋尖。
无地自容。这四个字,从未如此深刻地烙印在我的骨髓里。
懂了吗林凡同学苏梦瑶旁边的短发女生,叫李莉的,往前凑了一步,脸上挂着虚伪的同情,‘小柔’啊,根本就没这个人！那个号,是我们瑶瑶无聊,带着我们几个姐妹一起建着玩的！
对啊,另一个染着黄毛的女生尖声补充,谁让你看着那么老实巴交,跟个闷葫芦似的,不耍你耍谁纯属娱乐,懂不懂
她们的话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在我心上来回拉扯。
什么叫……建着玩的什么叫……耍我我手背上那道疤痕下的皮肤一阵刺痛,我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苏梦瑶嗤笑一声：你跟‘小柔’说的那些话,我们可都看见了哦。什么‘你是唯一懂我的人’,什么‘我的梦想是…’啧啧啧,林凡,你还真是……纯情啊。
她刻意捏着嗓子,模仿出一种娇滴滴的、我无比熟悉的声音——那是小柔的声音！
哎呀,林凡哥哥,你好厉害哦~
林凡哥哥,人家今天心情不好,呜呜呜~
哈哈哈哈！李莉她们再次爆发出哄堂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瑶瑶学得好像！简直一模一样！
就是这个味儿！每次林凡一听到这个声音,肯定骨头都酥了吧
我们还打赌呢,赌你什么时候会忍不住要见面,赌你会送什么‘惊喜’,果然不出所料,哈哈哈哈！
原来,我那些深夜里的倾诉,那些小心翼翼分享的秘密,那些自以为是的灵魂共鸣,全都是她们围在一起时的笑料！
她们甚至轮流扮演着那个虚假的小柔,像耍猴一样看着我在屏幕那头掏心掏肺！
一股滚烫的、带着血腥味的屈辱感直冲头顶,烧得我眼前阵阵发黑。
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从指尖蔓延到全身。
我想跑,立刻,马上！
逃离这个地狱,逃离她们那一张张写满恶意的脸,逃离这片让我连呼吸都觉得带着毒气的空气！
我的脚像是在地上生了根,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
苏梦瑶见我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脸上的得意更浓了。
她把那条项链随手扔回破烂的盒子里,像是丢弃一件真正的垃圾。
她往前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喂,林凡,醒醒吧！癞蛤蟆还真想吃天鹅肉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就你这穷酸样,也配幻想跟我苏梦瑶见面真是笑掉大牙了！
她的声音尖锐而刻薄,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
她还在喋喋不休地羞辱着我,炫耀着她的优越感,仿佛我的痛苦是她最好的勋章。
就在这时,她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加上一直得意地挥舞着手臂——
林凡同学,看到没这就是现实！别做梦了,OK苏梦瑶还在喋喋不休,她拿着那个装着九块九项链的廉价礼盒,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像是在挥舞着一面沾沾自喜的旗帜,动作夸张得几乎要扭到腰,裙摆飞扬。
她完全沉浸在羞辱我的快感里,脸上是那种毫不掩饰的、淬了毒一般的得意,嘴角咧开的弧度,带着残忍的笑意,仿佛我是她无聊生活中捡到的一个最好笑的玩具。
李莉她们几个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地咯咯笑着,有人甚至还在用手机录像,那闪光灯像鬼火一样,一下下刺痛我的眼睛,记录下我这辈子都洗刷不掉的耻辱时刻。
就在她得意忘形,手臂挥舞到最高点,准备把那个破盒子当成垃圾一样扔给我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个黑色的、扁平的东西,猛地从她校服裙那浅浅的口袋里滑了出来,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而急促的抛物线——是她的手机！
啪——！
一声格外清脆、格外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猛地炸开！
手机屏幕朝上,结结实实地砸在我脚边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那声音突兀又刺耳,像一个骤然敲响的丧钟,瞬间让苏梦瑶和她闺蜜们尖锐的笑声都卡在了喉咙里,空气凝固了一瞬。
我的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几乎是出于一种动物般的本能,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弯下了腰,僵硬的手指触碰到那冰凉光滑的手机外壳。
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捡了起来。
手机屏幕……竟然是亮着的！
一行格外刺眼的文字,就那么突兀地、清晰地显示在屏幕最上方,是一条刚刚弹出的、还带着未读标识的短信预览。
发件人：【爸爸】
内容只有短短一行字,笔画简单,却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早已被屈辱和愤怒塞满的、一片混沌的脑子里,轰地一声,猛烈炸开——
公司破产,高利贷上门,速带妈妈离开！
轰！
我的大脑,在看清这行字的瞬间,彻底一片空白。
之前那些铺天盖地的屈辱、撕心裂肺的愤怒、无地自容的难堪……所有情绪,在这一刻,都被这短短一行字蕴含的巨大冲击力,撞得七零八落、灰飞烟灭。
高利贷公司破产速带妈妈离开
这几个字眼组合在一起,像淬了冰的毒药,瞬间渗透四肢百骸,透着一股让人从头皮凉到脚后跟的、浓重的绝望气息。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冰冷的手机屏幕,直直地看向那个因为手机摔落而刚刚皱起眉头、脸上嘲讽的笑容还没完全褪去、正准备对我破口大骂的苏梦瑶。
她嘴巴微张,眼神里还带着被打断兴致的不悦和对我这个罪魁祸首的迁怒。
而我,这个几秒钟前还在被她和她的跟班们肆意践踏、嘲弄、连呼吸都带着屈辱的穷酸癞蛤蟆,此刻手里却捏着她整个家庭命运急转直下的、滚烫的警报。
这该死的老天爷,剧本还能这么写这反转,来得太快,太猛,也太……他妈的讽刺了！
我看着她那张依旧带着傲慢和无知的漂亮脸蛋,捏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愤怒
当然有！那股被愚弄、被践踏的火还在烧,恨不得看着她苏梦瑶立刻遭报应！
可……高利贷带妈妈离开这字眼太重了,重得像一块巨石,瞬间压过了我心头那点可怜的委屈和怒火。
那不是她一个人的事,那后面是她的家人,是可能发生的、无法挽回的危险。
我不是圣母,可也不是冷血的混蛋。
她们是把我当猴耍了,把我那点真心踩在脚底下碾了,但看着一条可能人命关天的求救信息,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妈的,犹豫个屁！
几乎是身体的本能驱动,我捏紧了那冰凉的手机,猛地站直身体,朝着还在因为自己的恶作剧而笑得花枝乱颤的苏梦瑶大步走去。
她的笑脸在我眼里扭曲变形,那声音不再是嘲讽,而是无知者奏响的、末日前的挽歌,刺耳又可悲。
李莉她们还在旁边起哄：哟,怎么还想抢手机不成
我没理会那些杂音,径直走到苏梦瑶面前,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我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此刻却让我一阵反胃。
我伸出手,将手机屏幕怼到她眼前,努力压下声音里的颤抖,但急促感怎么也掩盖不住：苏梦瑶！看手机！你爸发来的短信,十万火急！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她们喧闹的池塘,苏梦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连带着她那几个闺蜜也停下了嬉笑,疑惑地看向我,又看向我手里那亮着刺眼白光的屏幕。空气,在这一刻,骤然紧绷。
苏梦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但随即被一种更深的、淬了冰的嘲讽所取代。她上下打量着我,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不自量力、耍着低级把戏的小丑。
怎么她红唇轻启,玩不起了被我说中痛处,就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来报复我林凡,你以为我会信你这种鬼话
那鄙夷的表情,仿佛我递过去的不是一部手机,而是一团令人作呕的垃圾。
林凡,你可真行啊！她音调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装什么世纪大好人是不是看我手机摔了,想趁机讹我一笔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我那点刚刚升起的、不合时宜的同情心,瞬间被她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手背上的疤痕烫得厉害,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火和无力感,试图做最后的努力：苏梦瑶,这不是演戏！短信是真的！你爸让你带你妈快走,有高利贷上门了！你看一眼！就看一眼！
我的声音带着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急促和恳求。时间在流逝,危险可能就在下一秒降临！
可苏梦瑶完全听不进去。她只觉得我的表演越来越逼真,也越来越让她厌烦。她漂亮脸蛋上的不耐烦几乎要溢出来,破坏了她精心维持的女神形象。
够了！她尖叫一声,声音刺破夜空,我家的事轮得到你这个穷鬼来指手画脚你算个什么东西！别在这儿恶心我了！
她看都没看手机屏幕一眼,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不屑。她猛地抬手,不是去接手机,而是用力地、带着一股子泄愤般的力道,狠狠朝着我握着手机的手腕挥了过来！
啪——！
又是一声脆响,比刚才手机落地更响亮,更决绝！
我的手被她猛地打开,那部刚刚被我捡起的、屏幕还亮着救命信息的手机,再次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然后——
哐啷！哗啦——！
这一次,它没有那么幸运了。手机重重砸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屏幕瞬间爆裂开蛛网般的纹路,然后彻底变成一片漆黑。塑料外壳也崩裂开来,电池都弹飞出去几米远。
四分五裂。
彻底报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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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瑶那一下用足了力气,带着一股子要把我手腕都打断的狠劲儿。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地上那堆手机的残骸。完了。最重要的信息,那个能救命的警报,她一个字都没看见。
唯一的物证,现在也成了一摊碎片。一股冰冷的无力感瞬间攫住了我,像溺水一样,连指尖都开始发凉。
林凡！你他妈——苏梦瑶看到自己心爱的手机彻底报废,尖叫声简直要刺破我的耳膜,她猛地冲我扑过来,要不是李莉她们拉着,那涂着蔻丹的指甲恐怕就要抓花我的脸了,你赔！你赔得起吗！我这手机刚买的！最新款！你这种穷鬼,卖血都赔不起！
她气得浑身发抖,漂亮的脸蛋因为愤怒而扭曲,哪里还有半分白天里女神的样子
她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摔坏我手机！想碰瓷是不是你个阴险小人！恶心！太恶心了！
李莉她们也跟着帮腔：就是！瑶瑶,我看他就是想赖上你！
穷疯了吧想钱想疯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瑶瑶的手机你也敢碰
嘲讽和辱骂像潮水一样涌来,淹没了我的耳朵。
解释还有用吗跟一群瞎子聋子解释前面是悬崖
时间,不多了。
她爸妈还在等着她去救命。
我知道,再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口水。
在苏梦瑶和她那群闺蜜愈发尖酸刻薄的嘲笑声中,在她们笃定我下一秒就要跪地求饶或者仓皇逃窜的眼神注视下,我面无表情地,缓缓地,从自己洗得发白的校服裤口袋里,掏出了我那部用了三年、屏幕贴膜都翘了边的老旧手机。
这个动作,让她们的嘲笑声卡顿了一下,随即爆发得更加猛烈。
哟哟哟！看看这是什么古董机
他不会是想用这个破烂货抵瑶瑶的手机吧笑死！
林凡,你脑子没摔坏吧拿出这个干嘛想给我们表演砸核桃
苏梦瑶更是像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抱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林凡,你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的……哦不对,你连我的手机都赔不起,哈哈哈！
我没有理会她们。
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解锁,找到那个绿色的电话图标,然后,在她们戏谑的目光注视下,清晰地、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了那三个无比熟悉的号码——
110.
按下拨通键的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一瞬。
苏梦瑶的笑声戛然而止,她和她的闺蜜们脸上的表情,从极致的嘲讽,慢慢转变为一种难以置信的荒谬和惊愕。
喂110吗城南公园,老槐树底下。我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出去,异常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有人可能正遭遇高利贷上门威胁,家人有危险,情况紧急。信息来源机主父亲刚发的求救短信,手机…刚被摔坏了。
话音刚落,死寂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噗——哈哈哈哈哈哈！苏梦瑶像是听到了宇宙级笑话,猛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整个人抱着肚子弯下了腰,肩膀剧烈耸动,林凡！你你你…你脑子是不是刚才跟着手机一起摔碎了！报假警！哈哈哈哈！你以为警察叔叔是你家的啊想抓谁就抓谁！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我,对旁边的李莉她们喊：姐妹们！快看啊！年度最佳小丑！吵不过就叫警察,这是小学生才会干的事吧！
李莉她们也彻底绷不住了,各种捂嘴偷笑、捶打同伴的夸张动作都出来了,嘲讽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我去！林凡,你真敢啊为了报复瑶瑶,连报假警这种蠢事都干得出来那个黄毛女生尖着嗓子喊道,眼神里全是看傻子的怜悯,你这是自掘坟墓懂不懂等会儿警察来了,看你怎么收场！等着被抓走好好教育吧！
就是！真以为自己是根葱了敢跟我们瑶瑶对着干李莉双手抱胸,冷笑着,你也不想想,瑶瑶家什么背景报假警污蔑她家你以后在学校还想不想混了怕不是要被整到退学哦！
我看他就是破罐子破摔,穷疯了,想讹钱不成,就来这招恶心人！
啧啧啧,真可怜,恼羞成怒到失去理智了。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污言秽语像不要钱的垃圾一样朝我丢过来,试图用唾沫把我淹死。那一张张年轻漂亮的脸蛋,此刻因为刻薄和幸灾乐祸而显得有些扭曲,在昏黄的路灯下如同鬼魅。
我手背上那道浅浅的疤痕,此刻却异常安静,没有一丝一毫因为紧张而产生的刺痛感。反而,有一种冰冷的、近乎麻木的平静感,从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
我没有理会她们的任何一句话,就像她们是公园里聒噪的蝉鸣,听见了,却不必在意。她们的嘲笑,她们的威胁,她们自以为是的优越感,此刻在我眼里,都像是一场滑稽的闹剧。
我就那么平静地站在原地,松开了握着自己那部老旧手机的手,任它滑回口袋。目光越过她们扭曲的笑脸,投向公园入口处那片更深的黑暗。
我知道,我做的是对的事情。这就够了。
她们还在笑,还在骂,还在笃定我下一秒就会因为恐惧而崩溃。
而我,只是在等。
等那必然会响起的、撕破这虚假狂欢的——警笛声。
等着被抓走好好教育吧！蠢货！苏梦瑶尖锐的诅咒还没落地,夜空深处,一丝微弱却执拗的呜咽声,像针尖一样扎破了公园的宁静。
呜——
那声音起初很远,飘忽不定,像野猫夜哭。李莉掏了掏耳朵：什么声音黄毛女生撇嘴：谁家倒霉催的吧,管他呢！她们依旧簇拥着苏梦瑶,等着看我被警察带走的好戏。
只有我,手背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像是有预感般,微微发烫。
呜——呜——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和威严,撕裂夜幕,直直地朝着公园方向冲来！那绝不是幻觉,那是——警笛！
我、我没听错吧一个闺蜜的声音带上了颤音,脸上的幸灾乐祸开始褪色。
苏梦瑶那张扬跋扈的笑脸,像是被无形的手猛地扼住,一点点僵硬在嘴角。她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眼珠子不受控制地转向公园入口那片黑暗,瞳孔里映出了一闪一闪、越来越亮的红蓝色光芒。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
那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最后,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刹车声,一辆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警车,精准地停在了公园门口！
那明灭的光芒,将我们几个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每个人的表情都无所遁形。
苏梦瑶和她的闺蜜团彻底傻了,脸上的嘲笑、鄙夷、幸灾乐祸,如同劣质的油彩被雨水冲刷,只剩下苍白的底色和不断放大的惊慌失措。她们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挤作一团,像一群受惊的鹌鹑。
车门猛地推开,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几名身穿笔挺警服的身影迅速下车,动作干练,表情严肃,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他们的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脚步声,一步步,径直朝着我们这棵老槐树下走来！
夜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却盖不住那越来越近的、带着压迫感的脚步声。
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插在口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旧疤。
看着苏梦瑶那张瞬间失去所有傲慢与色彩的脸,看着她和她那群朋友眼中清晰可见的恐惧和混乱,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是觉得,这夜色,真他妈的讽刺。
为首的警察目光锐利,在我们几个人身上迅速扫过,最后,那道带着审视和严肃的视线,精准地落在了脸色惨白、身体微微发抖的苏梦瑶身上。
为首那个警察,肩上那几颗星星在路灯下闪着冰冷的光,他那张脸像是用尺子画出来的,没半点多余表情。目光在我们几个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稳稳停在了苏梦瑶身上。
是苏梦瑶同学
声音不高,没什么起伏。
苏梦瑶整个人僵得像根木桩,嘴唇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的,过了足足几秒,才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一点气音：是…是我…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们接到报警,警察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那眼神锐利得能穿透人心,直直钉在苏梦瑶那张瞬间失了血色的脸上,你家里出了紧急情况。有人报警称,有高利贷人员正在你家中滋事,情况危急。你父亲通过紧急联系方式请求警方通知你,立刻,马上,带你母亲离开住所,确保安全。
她那张原本还残留着讥诮和不耐烦的漂亮脸蛋,唰的一下,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比她脚下那片惨白的水泥地还白！
她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直勾勾地看向了我。
那眼神……太他妈复杂了。
里面再没有一丝一毫的鄙夷和嘲弄,也没有了迁怒和怨毒。只剩下一种…一种像是大梦初醒,却发现自己身处地狱边缘的茫然和惊恐。
她看我的眼神,不再是看那个可以被她随意踩在脚下的林凡,倒像是…像是在看一个手握她命运判决书的陌生人,一个她从未真正认识过的存在。
她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张开,又合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成调的音节,似乎想说什么,质问求饶还是仅仅是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剧变
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吐出来,只有牙齿在不受控制地互相撞击,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咯咯声。
看着她从高高在上的云端,如此狼狈地、毫无预兆地跌进泥潭,我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只有一种沉甸甸的、堵得慌的复杂滋味,压在胸口,让我觉得这公园里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原来,一个人的骄傲和光环,碎裂起来,可以这么快,这么彻底。
走吧,苏同学,时间紧急。警察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打断了这诡异的对峙,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伸手示意她跟上。
苏梦瑶像个扯断了线的木偶,眼神空洞,身体僵硬,被警察半带着往前走。脚下的高跟鞋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发出慌乱无措的噔噔声,每一步都踉踉跄跄,仿佛随时会摔倒。
她甚至没再看我一眼,也没看地上那堆彻底报废的手机碎片。
而她那几个刚才还围在她身边,狐假虎威、助纣为虐的好姐妹——李莉、黄毛她们,在警察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瞬间没了声息。
此刻更是如同受惊的鸟兽,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庆幸,互相推搡着,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连滚带爬地钻进公园的阴影里,作鸟兽散。
那逃窜的速度,比刚才嘲笑我时起哄的速度快了十倍不止,哪里还有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警车厚重的门砰地一声关上,很快就消失在道路尽头的黑暗里,只留下渐行渐远的呜咽。
公园里,转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低头,看着脚边那堆手机的残骸,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
我站在原地,很久,很久。手插在洗得发白的校服裤口袋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道已经不再发烫的旧疤痕。
她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彻底拐向了未知的深渊。
那我呢
几天后的学校,气氛有些微妙。关于苏梦瑶家的传闻,像病毒一样在私底下悄悄蔓延,版本各异,但都指向了一个不太妙的方向。
曾经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姐妹,如今都像躲避瘟疫一样避着她,连眼神交汇都吝啬。
我在走廊的拐角处被她拦住了。
眼前的苏梦瑶,像是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光彩。
她穿着洗得有些发旧的校服,头发随意地扎着,脸上脂粉未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完全没了往日那种高高在上、光芒四射的嚣张气焰。
她低着头,眼神躲闪,双手不安地绞着衣角,像个做错了事、等待审判的孩子。
林…林凡…她声音很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吞吞吐吐地开口,那天…那天的事…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太过分了…
她抬起头,飞快地看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眼圈微微泛红,我…我知道错了…你…你能原谅我吗
我平静地看着她。看着她这副与平日里判若两人、甚至可以说是可怜的样子。
她的道歉,或许是真心的,是被现实狠狠扇了几个耳光后,迟来的悔悟。但我心里的伤口,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那不仅仅是公园里那几十分钟的公开处刑,更是之前无数个日夜里,被当成傻子一样愚弄、被肆意玩弄感情的屈辱。
那份被践踏的真心,碎了就是碎了,拼不回去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没有接受她的道歉,也没有落井下石去追问她家里的变故。
她如今的境况,已经是她为自己的傲慢和刻薄付出的代价,无需我再多说什么。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空气都变得粘稠。
最终,我开了口,声音不大,平铺直叙,却像一把小锤,轻轻敲在她心上,也敲在我自己过往的卑微上：苏梦瑶,不是所有道歉都能被原谅。
她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我顿了顿,看着她那双失去了神采的眼睛,继续说道：希望你以后,能善良点。
说完这句话,我没再看她,侧身从她身边走过,径直往前走去。
我知道,苏梦瑶的人生轨迹,因为那个电话而彻底改变。
而我,却赢回了属于我的,全部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