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血色黎明
江城的雨丝像浸了冰碴子,噼里啪啦砸在别墅落地窗上。
陆沉从宿醉中醒过来时,手心里全是汗,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床头的电子钟明晃晃显示着凌晨三点十七分,正是他前世心脏病发猝死的前夜。
喉咙干得冒烟,他想伸手拿床头柜上的水杯,却先碰到了个冰凉的药瓶。
借着廊灯昏黄的光,标签上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几个字刺得人眼眶发紧,更刺眼的是贴在瓶身角落的小纸条:孕12周,遵医嘱服用。
指腹碾过纸条边缘,陆沉忽然想起前世这个时候,他正红着眼砸了苏晚的孕检报告。
当时客房里凌乱的衣衫和散落的玫瑰花瓣让他发了疯,根本没注意到报告上先兆流产的诊断,更没看见妻子摔在地上时,掌心死死护着的那个已经被撕成两半的B超单。
太阳穴突突地跳,记忆像被暴雨冲开的堤坝,一股脑涌上来——三天后他收到匿名U盘,监控录像里陆明的手下在楼梯拐角推了苏晚,她穿着米色连衣裙滚下去的样子,和记忆中母亲坠楼时的场景重叠在一起。
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他才明白苏晚藏在保险柜里的亲子鉴定,才知道那个被他骂野种的胎儿,其实流着他一半的血。
叮——
手机在床头柜震动,锁屏亮起时,陆明发来的消息像根淬了毒的针:哥,今晚苏晚约了人在顶楼客房。
屏幕蓝光映着陆沉骤然收紧的瞳孔。前世他就是收到这条消息后,带着助理和保安撞开房门,亲眼看见苏晚被男人压在身下——可现在回想,她当时慌乱中去捂摄像头的动作,分明更像在藏什么东西。
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陆沉掀开蚕丝被。纯棉睡衣的下摆扫过床尾时,他看见床尾蜷着个单薄的身影。
苏晚背对着他,浅灰色睡裙领口滑落,露出后颈到肩胛处那道淡粉色的疤痕——是去年他发酒疯推她撞在桌角留下的,当时她疼得蜷缩在地毯上,他却踩着碎玻璃扬长而去。
这一次,他没像前世那样摔门就走。手指悬在苏晚肩头上停了两秒,最终只是轻轻扯了扯滑落的领口。
触感是意料之外的嶙峋,记忆里妻子明明该有柔软的腰线,怎么现在隔着布料都能摸到突出的骨节
客房在顶楼,旋转楼梯的木质台阶踩上去吱呀作响。陆沉摸出西装口袋里的手机,相册里还存着半小时前偷拍的画面:
苏晚下午去了趟市中心医院,挂号科室是产科,取药时窗口递出来的纸袋上印着黄体酮软胶囊。
雨声突然变大了,顶楼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陆沉在拐角处停住脚步,听见客房里传来男人的低笑:嫂子这么怕陆沉
他不过是个被架空的傀儡总裁,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好日子——
陈凯,我再说最后一次。苏晚的声音带着不耐,混着纸张翻动的窸窣响,老宅拆迁款的流水单我只给你看半小时,看完马上发给审计署邮箱。
傀儡总裁陆沉攥紧手机。前世他总以为苏晚接近他是图陆家的钱,却不知道从他被继母设计染上酗酒恶习开始,公司公章早就落在了陆明手里。
此刻门缝里漏出的灯光中,他看见妻子正把一沓银行流水拍在茶几上,指尖还捏着支微型摄像机,镜头对准了对面男人震惊的脸。
你疯了!这要是被陆明知道——男人的声音突然拔高,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脆响。
陆沉心头一跳,踹门的瞬间,看见苏晚被推得撞在衣柜上,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硌在雕花柜门上,迸出细碎的裂纹。
那是他生母的遗物,结婚时继母说陆家儿媳该有个体面镯子,却在递给他时悄悄换了高仿品。
后来苏晚跪在老宅祠堂里擦了三天地板,才从管家陈伯那里打听到真品藏在佛龛夹层——这些事,都是他重生后才想起来的。
阿沉苏晚的声音带着颤,掌心还攥着半支录音笔,指甲缝里渗着血。
她看着门口浑身湿透的男人,后颈的疤痕在壁灯下泛着淡粉,像朵开败的月季,我、我不是……
陆沉没说话,视线扫过茶几上摊开的账本。银行流水单上,陆明的名字在转账人一栏出现了十七次,收款方全是个叫林小羽的账户——那是陆明养在外面的女人,前世他还以为是苏晚的姘头。
陆总好大的派头。被叫做陈凯的男人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嘴角挂着冷笑,来捉奸都带着风声,不怕惊醒了楼下的——
话没说完就被陆沉打断。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摄像机,屏幕上正回放着半小时前的画面:
苏晚把男人的手按在墙上,角度错位看起来像接吻,可另一只手分明举着录音笔,镜头对准了男人西装内袋里露出一角的支票。
捉奸陆沉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哑,我是来接我太太回家的。
苏晚猛地抬头,撞进那双盛满复杂情绪的眼睛里。
结婚三年,陆沉看她的眼神不是厌恶就是冰冷,可此刻在晃动的光影里,他望着她的模样,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陈凯的手机在此时响起,他看了眼屏幕,脸色瞬间煞白。陆沉扫了眼来电显示,陆明两个字在锁屏上跳得刺眼。
男人慌忙按掉电话,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就往外冲,路过陆沉时被一把拽住手腕。
急什么陆沉指尖按在对方剧烈跳动的脉搏上,陆明让你今晚拿到苏晚手里的证据,再伪造点亲密照片发朋友圈,对吧
陈凯的瞳孔骤缩。苏晚攥着录音笔的手突然松开,笔掉在地毯上发出轻响。
她看着丈夫从西装内袋摸出个信封,里面是一叠照片——正是前世他用来逼她离婚的床照,可现在凑近了看,床上女人后颈的痣,分明长在和她不同的位置。
你……苏晚喉咙发紧,突然想起半个月前陆明说你哥在外面有女人,非要带她去酒店捉奸。
当时她看见的小三背对着她,后颈有颗红痣,而现在陆沉手里的照片,分明是用AI换了她的脸。
雨声渐歇,走廊的声控灯终于稳定下来。陆沉蹲下身,指尖掠过苏晚手腕上的镯子裂痕:明天让陈伯把真品从佛龛里拿出来,这假的……硌手。
女人猛地往后缩,像被烫到般盯着他。陆沉这才注意到她眼下乌青一片,唇角还有道即将愈合的浅伤——是三天前他醉酒回家,撞翻玄关花瓶时溅起的碎片划伤的。
当时他嫌她挡路,踢翻了她准备的醒酒汤,瓷片混着南瓜粥泼在地上,她蹲在那里擦了整整一夜。
先下楼。陆沉扯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布料上还带着他身上的冷香。
苏晚闻到那股雪松味,突然想起结婚那年冬天,他也是这样把外套盖在她发抖的肩上,说别怕,我在。
顶楼的风从纱窗灌进来,吹得人后颈发凉。陆沉看着苏晚抱着账本往下走,裙摆掠过台阶时,他看见她脚踝处有块淤青——和前世流产后在太平间看见的,一模一样的位置。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这次是陆明发来的消息:哥,捉奸结果如何
陆沉盯着屏幕,指腹摩挲着相册里那张偷拍的产科挂号单。
窗外惊雷闪过,照亮了床头柜上那瓶抗抑郁药——标签上的孕12周,和前世他摔碎的孕检报告上的日期,分秒不差。
这一晚,江城的暴雨下到黎明。当第一缕天光爬上别墅雕花栏杆时,陆沉坐在书房里,看着保险柜里静静躺着的亲子鉴定——那是他重生后撬开的,上面父亲:陆沉的字样,清晰得能刺痛眼睛。
隔壁传来苏晚压抑的咳嗽声,混着浴室水流的哗啦响。
陆沉摸出西装内袋里的U盘,那是他半小时前在陈凯外套里摸到的,上面贴着张小纸条,是继母的字迹:陆明的软肋,在老宅地窖。
雨声停了,窗外传来麻雀啄食的轻响。陆沉望着墙上挂着的结婚照,新娘苏晚笑得像朵向日葵,新郎陆沉却冷着脸。
他指尖划过照片里妻子的脸,突然想起重生前那一刻,她躺在血泊里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阿沉,老宅的海棠开了……
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的血,染红那些白色的海棠花。
2:带血的玫瑰
顶楼客房的门缝漏出暖黄的光,像块被嚼烂的橘子糖粘在深灰色的门板上。
陆沉听见里面传来男人的低笑,尾音拖得黏腻:晚晚,你老公今晚在应酬,咱们……
踹门的力道比他想的重,实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陆沉的视线扫过满地狼藉——不是前世记忆里的玫瑰花瓣,而是摊开的账本、微型摄像机,还有投影仪在墙上投出的银行流水单,陆明的名字在转账人一栏烫金般刺眼。
苏晚跪在地垫上,膝盖压着块暗纹方巾,指缝里还捏着半支录音笔。
听见响动她猛地抬头,眼尾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泪痕,指节因为太过用力泛着青白:阿、阿沉
对面坐着的陈伯手忙脚乱去按投影仪开关,老花镜滑到鼻尖上:先生您误会了!
夫人是让我来对老宅拆迁的账……话没说完,投影仪画面突然切换,变成陆明和一个卷发女人在珠宝店刷卡的监控截图,小票金额栏标着138万。
陆沉的喉结狠狠滚了滚。前世他踹开门时,看见的是苏晚被男人压在身下,床单上散落着红玫瑰。
床头柜上摆着瓶没喝完的红酒——后来才知道,那瓶酒是陈伯特意留下的,为的是让他注意到酒标上印着的老宅门牌号,那是苏晚想告诉他拆迁款被挪用的线索。
您看,这是近半年陆二少从公司账户转出去的钱。陈伯抖着手翻开账本,钢笔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明面上说是采购建材,其实都进了这个叫林小羽的账户……
苏晚突然咳嗽起来,录音笔啪嗒掉在账本上。
陆沉这才看见她膝盖上有道新结的痂,混在旧疤痕里像朵开败的月季花——前世他以为那是偷情时留下的,现在才想起,上周他让她跪在书房抄家规,大理石地面冻得人骨头疼。
先起来。陆沉伸手去拉她,指尖触到她腕骨时吓了一跳——那么细的骨头,好像稍微用点力就能折断。
苏晚却像被火烫到般缩回手,膝盖在方巾上蹭出沙沙的响。
床头柜突然晃了晃,抽屉滑开条缝。陆沉瞥见里面躺着个红丝绒盒子,盖子半开着,露出点祖母绿的光。
那是他生母的翡翠镯子,结婚时继母说弄丢了,后来苏晚足足给陆家祠堂擦了三个月地板,才从佛龛里找到——这些事,都是他重生后在陈伯的日记里看到的。
先生,这是夫人让我整理的材料。陈伯递过来个牛皮纸袋,封口处还沾着胶水的痕迹,老宅地窖里的保险柜,其实是陆老夫人留给您的……
话没说完就被苏晚打断。她突然站起身,账本上的纸页被带得哗啦响:陈伯,时候不早了,您先回去吧。
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余光却不停地往陆沉手里的纸袋瞟。
陆沉注意到她指尖在流血——刚才捡录音笔时,被账本边缘的金属夹划破了。鬼使神差地,他摸出西装内袋的手帕,那是苏晚去年绣的,边角还歪歪扭扭绣着平安两个字。
以前他嫌土,从来没用过,此刻却觉得帕子上的薰衣草香,比任何古龙水都好闻。
我自己来。苏晚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抵在冰凉的衣柜上。
陆沉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像只怕人的小兽,突然想起新婚那晚,她也是这样缩在床头,等着他发落被继母刁难时磕破的膝盖。
陈伯抱着投影仪匆匆离开,脚步声在走廊里渐渐消失。
客房里只剩下雨声和两人交错的呼吸,苏晚盯着地板上的账本,突然开口:阿沉,你是不是觉得我……
觉得你什么陆沉打断她,指尖划过账本上老宅拆迁款的条目,觉得你和陈伯合谋算计陆明还是觉得你偷拿我妈留下的镯子
女人猛地抬头,眼里闪过惊讶。床头柜上的台灯晃了晃,暖光映出她眼下的泪痣——结婚时他总说那是克夫痣,现在却觉得像颗落在雪地里的红豆。
镯子是我从佛龛里拿的。苏晚咬住下唇,指尖绞着裙摆,那年继母说陆家儿媳必须戴传家宝,却给了我个假的。
我跪在祠堂三天,陈伯才告诉我真的藏在……
不用说了。陆沉突然转身,怕自己再听下去会控制不住喉间的哽咽。
前世他把真镯子送给了林小羽,还骂苏晚贪心,现在想想,她连摸一下生母遗物的资格,都是用膝盖磨破的血泡换的。
窗外传来闷雷,苏晚突然想起什么,慌忙去捡散落在地的照片。
陆沉看见其中一张上,陆明正把一叠现金塞进某个男人手里,背景是医院后巷——那是前世推她下楼的凶手。
这些证据,你攒了多久他蹲下身帮她捡,指尖碰到她冰凉的手背。
苏晚触电般缩回手,却没注意到一张照片滑进他掌心:是她和陈凯的亲密照,但仔细看,她指尖正按着对方手腕的穴位,角度错位才显得像拥抱。
从你第一次打我开始。苏晚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你说我娘家穷,配不上陆家,可你不知道,我爸临终前让我保护好老宅,那是我妈唯一的念想……
话没说完就被雨声盖过。陆沉看着她蹲在地上整理账本,后颈的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淡粉,突然想起重生前在太平间,她身上盖着的白布下,这道疤痕被血泡得发涨——那是他亲手造成的伤。
以后别跪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塞了团棉花,膝盖留着给咱们孩子磕头,别浪费在陆家祠堂。
苏晚的动作猛地顿住,指尖捏皱了张银行流水单。她抬头望着陆沉,发现他眼里有从未见过的温柔,像冬雪初融时的阳光,烫得人眼眶发酸。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是陆明发来的消息:哥,捉奸结果如何要不要我让人把视频发公司群
陆沉盯着屏幕冷笑,指尖划过相册里那张偷拍的产科B超单。
苏晚看着他突然绷紧的脊背,突然想起抽屉里还藏着份文件——是老宅地窖保险柜的钥匙,和一张泛黄的纸,上面写着陆沉,你母亲的死,不是意外。
雨声渐密,客房里的暖光被乌云遮住。苏晚摸着口袋里的抗抑郁药瓶,突然听见陆沉说:明天跟我去老宅,把真镯子戴上。
顿了顿,又补了句,还有,以后别再用假的骗自己了。
她看着男人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满地账本,突然发现他捡照片时,悄悄把那张陆明买凶的证据塞进了内袋。
窗外的闪电划过,照亮他背影里从未有过的坚定,像座突然长出枝叶的枯树,在暴雨里慢慢抽出嫩芽。
这一晚,苏晚躺在主卧飘窗上,看着陆沉在书房亮了整夜的灯。他翻账本的声音混着雨声,像首从未听过的安眠曲。
床头柜上,那支被血染红的录音笔静静躺着,里面录着陈伯的叹息:夫人,您可知道,陆老夫人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和小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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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书房里,陆沉正对着保险柜里的亲子鉴定单发呆,指尖反复摩挲着父亲:陆沉的字样。
旁边摆着从陈伯那里拿到的钥匙,上面系着根红绳,是苏晚去年本命年时给他编的,他却随手扔进了抽屉——直到今天才发现,绳结里还藏着粒小小的转运珠,刻着他的生辰八字。
3:撕碎的日记
落地钟敲过第五声时,陆沉的指尖在书柜第三层摸到了硬壳笔记本。
牛皮封面磨得发毛,边角卷着,像被人反复揣在口袋里摩挲过——是苏晚大学时用的笔记本,扉页上还贴着她和父亲在老宅海棠树下的合照。
纸页泛黄,钢笔字迹洇着水痕。陆沉翻到中间,看见第47次孕吐几个字被画了圈,下面写着:
凌晨三点吐在洗手池,怕吵醒阿沉,用牙膏盖着味道。医生说胎盘低置,再熬夜整理账本会大出血。
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下一页的日期是半个月前:陆明说老宅下周拆迁,推土机已经停在巷口。
我跪在书房求阿沉,他捏着威士忌杯笑:‘苏晚,你娘家破落户还配提条件’后来我在他外套里发现拆迁合同,甲方签名是林小羽。
钢笔字写到这里突然变浅,像是笔尖划过泪水:今晚翻到阿沉生母的日记,原来继母当年换走翡翠镯子时,他就在门外。他听见我磕头的声音,却没推门进来……
最后一页停在三天前,字迹潦草得像被风吹乱的草:陈伯说陆明买通了医院护工,要在我产检时动手。
如果我出事,保险柜第三层有亲子鉴定和老宅地契,阿沉,其实你母亲的——
楼下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混着压抑的抽气声。
陆沉心脏猛地收紧,笔记本啪嗒掉在地上,他冲下楼时,看见厨房地面散落着青花瓷碎片,苏晚正蹲在地上捡,手腕被划出道血痕,血珠滴在瓷砖上,像朵开败的红梅。
别动!陆沉慌忙去拉她,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腕时,发现那道伤的位置,和前世他甩花瓶砸中的地方分毫不差。
当时他骂她下贱,说她故意用伤口博同情,却不知道她是为了护着怀里的老宅地契。
苏晚像被烫到般缩回手,指尖还攥着半张泛黄的纸。
陆沉看清那是大学录取通知书,江城师范大学中文系的烫金字被撕成两半,日期停在2018年8月——正是他们结婚的月份。
我、我去拿创可贴。苏晚声音发颤,想站起来却被碎瓷片硌到膝盖。
陆沉看见她睡裙下摆沾着粥渍,想起凌晨三点他在书房听见的响动,原来她不是在偷溜出门,而是在熬他爱喝的南瓜粥。
蹲下身帮她捡碎片时,陆沉发现橱柜里摆着几个玻璃瓶,里面装着晒干的海棠花。
那是老宅院子里的树,苏晚每年春天都会去摘,说晒干了能泡花茶——前世他嫌土,把花全扔进了垃圾桶,她躲在阳台哭了整夜。
疼吗他捏着她的手腕,伤口不深却在渗血。
苏晚盯着他衬衫上的酒渍,突然想起昨晚他应酬到凌晨,回来时满身香水味,却破天荒没踢翻她放在玄关的拖鞋。
不疼。她低头抽回手,指缝里露出笔记本残页的边角。
陆沉看见上面写着阿沉最近总摸我肚子,可他不知道,宝宝已经会踢人了,墨迹被水晕开,形成个小小的泪斑。
厨房吊顶灯忽明忽暗,映出苏晚眼下的乌青。
陆沉注意到她颈间戴着条红绳,坠着块碎玉——是他生母留下的平安扣,摔碎后苏晚用金缮修补,每天贴身戴着。以前他笑她寒酸,现在才明白,那是她在陆家唯一的护身符。
笔记本……在书房第二层。苏晚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醒什么,还有保险柜的钥匙,在我毛衣链里。
陆沉怔住。毛衣链是根银色细链,坠着个小匣子,他曾以为里面装的是前男友的照片,现在才知道,藏着的是打开他心房的钥匙。
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苏晚转身去拿扫帚,睡裙扫过垃圾桶时,陆沉看见里面有张揉皱的B超单。
他鬼使神差地捡起来,上面13周+,胎儿发育正常的字样刺痛双眼——前世他就是在这一天,摔了她的孕检报告。
阿沉,苏晚突然背过身,声音带着哽咽,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别把宝宝交给陆明,他……
话没说完就被咳嗽打断。
陆沉看着她单薄的肩膀剧烈起伏,突然想起笔记本里写的抗抑郁药过敏,才惊觉她每天吃的根本不是医生开的药,而是陆明换过的维生素片——为的是让她情绪崩溃,坐实疯妇的罪名。
不会有那一天。他突然上前,把她轻轻圈在怀里。苏晚浑身僵硬,能听见他剧烈的心跳声,像敲在铁皮上的鼓点。
这个拥抱,是结婚三年来第一次,没有酒气,没有打骂,只有淡淡的雪松味,和记忆中婚礼那天一样。
老宅不会拆,宝宝会平安出生。陆沉贴着她发顶说话,闻见淡淡的碘伏味——是她刚才偷偷涂药的味道,还有你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明天就去学校找校长,看能不能补办入学手续。
苏晚猛地抬头,撞进他泛红的眼眶里。她看见这个向来冷漠的男人眼里有水光,像冬雪初融的湖面,倒映着她从未见过的温柔。
厨房瓷砖上,碎瓷片拼出半朵残缺的玫瑰,血珠混着粥渍,像幅被揉烂的画。
陆沉弯腰捡起苏晚刚才攥着的录取通知书残页,看见背面写着行小字:阿沉,其实我早就知道你重生了,从你第一次没踢翻我的拖鞋开始。
喉咙突然发紧,他想起重生那晚,苏晚蜷缩在床尾的身影,后颈的疤痕在月光下泛着光。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却像只受伤的小兽,躲在暗处舔舐伤口,还要强装镇定收集证据。
对不起。三个字说得艰难,像从生锈的齿轮里挤出来的。
苏晚的睫毛剧烈颤动,有泪珠砸在他手背上,却摇摇头:别说对不起,你肯看我的笔记本,肯捡碎瓷片,就已经很好了。
晨光透过纱窗照进来,给她发梢镀了层金边。陆沉看见她手腕上的血痕已经结痂,像道小小的虹,突然想起笔记本里写的:阿沉喜欢玫瑰,可我种的月季总被他拔掉。其实月季带刺,是为了保护自己不被踩烂。
这一刻他终于懂了,苏晚不是带刺的玫瑰,而是株长在荆棘丛里的月季,用满身伤痕守护着心里的柔软。而他曾经,就是那个亲手折断她花茎的人。
收拾完厨房回到书房,陆沉在笔记本最后一页发现新写的字迹,墨水还没干:今天阿沉帮我捡碎瓷片,他的手很暖,像爸爸当年抱我时那样。原来重生不是惩罚,是给我们的第二次机会。
窗外,江城的晨雾正在消散。陆沉摸着毛衣链上的小匣子,突然听见苏晚在楼下喊他,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轻快:阿沉,南瓜粥熬好了,要不要加你喜欢的桂花蜜
他抬头望向窗外,看见别墅花园里,苏晚去年偷偷种下的月季开了,血色的花瓣上沾着晨露,像被揉碎的晚霞。
这一次,他不会再拔掉它们,反而会为它们挡住所有风雨。
4:致命误会
雕花铁门被砸得哐当作响时,苏晚正在阳台收晒干的海棠花。陆沉搁下账本抬头,看见监控画面里,弟弟陆明领着三个人站在玄关,为首的男人穿着皱巴巴的西装——是苏晚的大学同学陈凯,前世被他认定的奸夫。
哥,打扰了。陆明推门进来,嘴角挂着惯常的笑,眼神却扫过苏晚微微隆起的小腹,有点事想请你和嫂子当面说清楚。
客厅突然涌进好几个人,助理抱着文件箱跟在后面。苏晚攥着晒花的竹筛往后退,指尖掐进掌心——昨天她刚把陆明买凶的证据交给陈凯,让他转交给审计署,此刻对方却跟着陆明上门,眼神躲躲闪闪。
陆总,这是您太太和陈先生近三个月的酒店出入记录。助理递上文件夹,照片摊开在大理石茶几上:
苏晚把陈凯按在酒店墙面,角度错位下像在接吻,可她另一只手分明捏着支录音笔,镜头对准了男人西装内袋的支票。
阿沉,不是这样的……苏晚声音发颤,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药瓶。
陆沉看见她指尖划过黄体酮软胶囊的标签,突然想起前世她被带走时,他在警局看见的避孕药瓶,其实是被陆明动了手脚的保胎药。
嫂子,对不住了。陈凯低头搓着衣角,声音里带着愧疚,陆二少拿我爸的手术费要挟,我只能……
话没说完就被陆明打断。他抽出张照片甩在桌上,画面里苏晚和陈伯在顶楼客房,投影仪正放着陆明的转账记录:哥,你不会真以为嫂子在查账吧她这是联合外人转移陆家财产!
陆沉盯着照片里苏晚膝盖的淤青——那是前天他帮她擦药时看见的,跪了整夜整理账本留下的伤。
此刻她攥着药瓶的手在发抖,无名指根部磨出的茧子,是抄了三个月公司流水才有的痕迹。
够了。他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视线落在苏晚发白的唇上,去医院。
陆明的笑僵在脸上:哥,你这是要护着贱人——
我说去医院。陆沉站起身,西装袖摆扫过茶几上的亲密照,照片边缘露出半张纸,是他今早塞给苏晚的老宅地契复印件,还是说,你怕医生看出你给嫂子换了抗抑郁药
苏晚猛地抬头,撞进他暗含警告的眼神里。昨天深夜他翻出药瓶时,就发现批号对不上——陆明把草酸艾司西酞普兰片换成了维生素B6,为的是让她情绪崩溃,坐实精神不稳定的诊断。
产科诊室的消毒水味刺得人鼻腔发疼。苏晚躺在检查床上,B超探头刚接触皮肤就忍不住打颤。
陆沉攥着她冰凉的手,听见医生叹气:13周+的胎儿,胎盘已经剥离三分之一,再这么下去……
保得住吗他喉结滚动,视线死死盯着屏幕上模糊的光斑——那是他的孩子,前世被他亲手摔没的小生命。医生欲言又止,苏晚突然轻声说:医生,我配合治疗,什么都配合。
诊室门被轻轻敲响,护士递来张缴费单。陆沉接过时,看见苏晚指甲缝里卡着半片海棠花瓣——是刚才收花时沾上的,她总说海棠花香能让宝宝安心。
走廊传来陆明的电话声,刻意压低声却透着狠戾:老夫人的降压药换了吗对,就换成我给的那瓶,她要是再敢查老宅拆迁款……
陆沉捏紧缴费单,指节泛白。老夫人是他的继母,表面对苏晚刻薄,实则暗中帮她收集陆明的证据——前世他直到死都不知道,继母床头摆着的,是他生母的合照。
先生,您太太需要住院观察。医生的话打断思绪,苏晚正低头整理裙摆,露出脚踝处的淤青——和前世流产前一模一样的位置。陆沉突然想起日记里写的:陆明的人说,只要我流产,就把老宅地契还我。
不住院。他突然开口,在苏晚震惊的目光中掏出手机,我请私人医生上门,24小时陪护。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从今天起,陆家老宅的监控全部接入我的手机。
陆明推门进来时,恰好听见最后一句。他脸上的笑彻底消失,指尖摩挲着手机屏幕——那里有条未发送的消息:张护工,按计划动手。
产科候诊区,苏晚盯着陆沉西装口袋里露出的B超单,突然发现他领带歪了。
鬼使神差地,她伸手去扶正,指尖触到他温热的锁骨——这是结婚三年来,她第一次主动碰他。
阿沉,她喉咙发紧,视线落在他眼下的青黑,其实陈凯是我找的私家侦探,他……
我知道。陆沉打断她,声音轻得像怕惊飞什么,昨晚我看见你往他包里塞录音笔,录的是陆明和护工的对话,对吗
苏晚愣住,指尖悬在半空。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从重生那晚开始,就在默默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想起凌晨他趴在书房查公司流水的背影,衬衫领口被汗浸透,像棵努力扎根的树,在废墟里长出新枝。
诊室门口传来争吵声,陆明的助理举着手机冲进来:陆总,网上突然爆出您太太的‘出轨视频’,转发量已经破百万了!
手机屏幕上,苏晚被奸夫压在身下的画面定格,评论区骂声一片:陆家少奶奶居然偷汉子!听说还怀了野种,活该被休!
苏晚的手猛地收紧,药瓶啪嗒掉在地上。陆沉看见她唇色发白,突然想起日记里写的:如果有一天我被全网骂,阿沉,你会相信我吗
他弯腰捡起药瓶,指尖划过她颤抖的手背:别怕,视频是AI换脸,我已经让技术部查源了。顿了顿,又补了句,还有,孩子不是野种,是我的。
这句话像颗炸弹,在诊室里炸开。苏晚猛地抬头,看见陆沉眼里有从未见过的坚定,像破冰的船,在她冰封三年的心上撞出裂痕。
走廊尽头,陆明盯着手机里的转账通知冷笑——林小羽刚收到500万,附带的指令是让媒体把苏晚的‘丑事’闹大。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降压药瓶,瓶身标签被换成了地高辛,专门针对心脏不好的人。
陆少,老夫人已经服下新药。护工发来消息。陆明嘴角上扬,转身走向电梯,背影消失在产科走廊的尽头。
而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陆沉的手机里,正循环播放着护工和他的通话录音,每一句阴谋,都被微型摄像机清晰记录。
回到别墅时,夕阳正把雕花栏杆染成血色。苏晚站在玄关,看见陆沉蹲下身,亲手把她的拖鞋摆到最显眼的位置——那双绣着海棠花的拖鞋,是她结婚时自己绣的,以前总被他踢到角落。
明天让私人医生来家里做产检。陆沉脱下雨衣,发梢滴着水,还有,把你大学时的课本找出来,我让人把书房改成你的学习室。
苏晚望着他湿透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西装内袋里露出半截笔记本——是她的孕期日记,不知何时被他放进了贴身口袋。
夕阳的光里,她摸着小腹轻轻笑了,眼泪却砸在玄关地砖上,像落在干涸土地上的春雨。
这一晚,江城的热搜词条从陆家少奶奶出轨变成陆氏集团董事长深夜就医。
没人知道,陆沉在书房待了整夜,对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看着陆明走进老宅地窖——那里藏着的,不仅是苏晚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有他生母死亡的关键证据。
而苏晚不知道的是,当她在主卧辗转难眠时,陆沉正对着保险柜里的亲子鉴定单发呆,指尖反复摩挲着父亲:陆沉的字样。
旁边摆着从陈凯那里拿到的录音笔,里面录着陆明的阴谋:等苏晚流产,陆沉就会被刺激得心脏病发,到时候整个陆家……
5:迟来的偏爱
晨光刚爬上雕花栏杆,陆沉的保时捷就停在了别墅门口。
他盯着后视镜里的苏晚,看她扶着腰慢慢下楼,裙摆扫过台阶时,露出脚踝处新贴的膏药——是他昨晚偷偷让私人医生贴的,治她跪久了落下的旧伤。
先喝口温水。他递过保温桶,不锈钢杯壁还带着体温。苏晚指尖触到杯身时惊了下,想起上周在公司孕吐,吐完发现工位上多了温着的蜂蜜水,旁边压着张字条,是陆沉少见的工整字迹:别喝冰的,对孩子不好。
车载广播在播财经新闻,苏晚盯着窗外闪过的梧桐树,突然听见陆沉说:老宅拆迁文件陈伯送来了。
她猛地转头,看见他握着方向盘的指节发紧,袖口露出半截昨天帮她熬粥时烫的疤。
文件袋甩在真皮座椅上,封面上陆氏集团的烫金logo格外刺眼。
苏晚翻开第一页,看见甲方:陆沉的签名时,指尖抖得捏不住纸——那是陆明模仿的字迹,下面的银行流水显示,1800万拆迁款分三笔打进了林小羽的账户。
对不起。陆沉突然开口,声音比引擎声还轻,当年你跪在书房求我,我却……
话没说完就被苏晚打断。她摸着文件上奶奶的房产编号,想起老宅地窖里那面墙,刻着她和父亲的身高线,每年生日父亲都会用红漆描一遍:别说对不起,你现在肯查,就已经很好了。
到公司楼下时,陆沉突然绕到副驾开门。苏晚看着他伸出的手,掌心的薄茧蹭过她手腕的瞬间,像被羽毛扫过。
这是结婚三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扶她下车,从前他只会皱着眉说苏晚你能不能别这么磨叽。
午休时,陈凯发来条消息:陆明下周要带林小羽去老宅祭祖。
苏晚捏着手机躲进茶水间,刚拨通电话,就听见听筒里传来陆明的笑声:小羽,你说陆沉看到监控里我和你在卧室的样子,会不会气死
当年奶奶的遗嘱……她刚开口,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苏晚慌忙挂断电话,转身看见陆沉倚在门框上,手里攥着个U盘,封皮上写着林小羽卧室监控。
是AI换脸。他走过来,指腹划过U盘接口,上周在她房间找到的,画面里‘我’抱她的镜头,其实是用我们结婚照改的。
苏晚盯着他眼下的青黑,突然发现他领带歪了——是今早帮她系围巾时弄乱的。
想起凌晨看见他在书房对着电脑,屏幕上是老宅每寸角落的监控,键盘旁摆着她晒的海棠花茶,杯子上还凝着水珠。
晚上回家吃饭吧。陆沉突然说,掏出个牛皮纸袋塞给她,我让厨房熬了南瓜粥,加了你喜欢的桂花蜜。
纸袋里掉出张照片,是老宅的海棠树,枝头开着零星的白花。
苏晚摸着照片背面的日期——2023年3月12日,正是她被陆明的人推下楼梯的前一天。那天陆沉在国外出差,其实是被继母支开,为的是给陆明动手的机会。
下班时突降暴雨,陆沉的车堵在二环。苏晚站在写字楼门口,看见他冒雨跑来,西装外套盖在她头上,自己却淋得透湿。这个场景和三年前的婚礼一模一样,那时他也是这样护着她,却在洞房花烛夜摔了她的嫁妆。
小心台阶。陆沉的手虚虚护在她腰后,隔着薄纱能感觉到她的僵硬。想起陈伯说,苏晚怀孕后总做噩梦,梦见他举着离婚协议书逼她签字,醒来后会躲在阳台哭很久。
晚餐桌上,南瓜粥的甜香混着窗外的雨声。苏晚看着陆沉把剥好的虾仁堆在她碗里,突然发现他无名指根部有圈浅红——是今早剥虾时被虾钳划伤的。
这个曾经连牛排都要管家切的男人,现在却肯为她洗手作羹汤。
老宅地窖的钥匙,在奶奶的骨灰盒里。她突然开口,指尖划过碗沿,去年我偷偷下去过,墙上刻着‘小沉三岁,会喊妈妈了’,是你生母的字迹。
陆沉的动作猛地顿住,汤匙碰着瓷碗发出轻响。他想起重生后第一次打开生母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老宅地窖有样东西,等小沉结婚就交给他。当时他以为是遗物,现在才明白,是母亲留给儿媳的护身符。
深夜,苏晚在阳台晾海棠花。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手机屏幕亮起,是陈凯发来的消息:遗嘱扫描件已发,老夫人把老宅留给了苏晚,条件是她必须活到40岁。
刚要回复,身后传来陆沉的脚步声。苏晚慌忙锁屏,却没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份文件——是他今早让律师拟的,把名下三套房产转到她名下,受益人栏只有苏晚两个字,连胎儿的名字都没加。
明天和我去老宅吧。陆沉望着她发梢的海棠花瓣,突然伸手替她摘下,陈伯说地窖的保险柜需要两个人的指纹,当年妈妈设计的,怕被外人打开。
苏晚抬头望着他,发现他眼里映着自己的倒影,像片平静的湖。
这个曾经让她害怕到整夜失眠的男人,现在却像棵长出枝叶的树,用树荫替她挡住所有风雨。
夜风带来远处的雷声,陆沉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摸出个小盒子:白天去珠宝店改了镯子,把你那半块碎玉嵌进去了。
打开红丝绒盒,祖母绿的镯子上缠着圈金丝,中间嵌着块修补过的碎玉——正是苏晚戴了三年的金缮平安扣。
她摸着镯子内壁刻的小字沉晚,突然想起结婚时他说的话:苏晚,你别想从陆家拿走任何东西。
此刻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后颈的疤痕,像触碰易碎的珍宝: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包括这里。
苏晚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镯子上发出轻响。她终于敢伸手抱住他,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像抓住了溺水时的浮木。
这个拥抱迟到了三年,却在重生后的第17天,让两颗千疮百孔的心,终于有了愈合的可能。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陆明正坐在老宅地窖里,盯着墙上被凿开的暗格。
那里原本放着老夫人的遗嘱,现在只剩张字条,是苏晚的字迹:陆明,你生母的日记,我已经交给阿沉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林小羽发来消息:陆沉把公司公章收回去了!他还查了所有账户……
陆明捏碎手机,视线落在墙角的保险箱上。那里藏着他伪造的陆沉出轨视频原件,还有瓶没开封的地高辛——专门针对心脏病人的毒药。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陆沉的手机里,正循环播放着他和护工的对话录音,每句阴谋,都被微型摄像机清晰记录。
夜色渐深,别墅主卧的台灯还亮着。苏晚靠在床头看孕期书籍,陆沉坐在床边给她揉脚,指尖划过她脚踝的淤青时格外轻柔。
床头柜上,新换的翡翠镯子闪着温润的光,旁边是杯温着的海棠花茶,水面漂着朵完整的白花,像落在时光里的梦。
这一晚,江城的暴雨停了。老宅的海棠树在风中轻轻摇曳,枝头的花苞正在积蓄力量,等待着某个清晨,绽放出最洁白的花朵。
而树下的地窖里,属于陆沉和苏晚的秘密,正在慢慢揭开,像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石碑,露出最真实的模样。
6:暴雨夜的坠落
狂风裹挟着暴雨,将江城浇了个透。陆家别墅的监控大屏上,红色警报闪烁不停,陆沉死死盯着画面里那抹倔强的身影——苏晚正顶着台风,独自驾车前往老宅。
备车!陆沉抓起车钥匙冲出门,雨幕瞬间打湿了他的衬衫。
后视镜里,雨刮器疯狂摆动,却怎么也刮不干净他心头的不安。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同样是这样的暴雨夜,他亲眼看见苏晚倒在老宅墙下,却轻信了林小羽的谎言,将奄奄一息的妻子弃之不顾。
老宅的红砖墙在暴雨中显得格外阴森。陆沉的车刚停稳,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阿沉救我!
他循声望去,只见苏晚狼狈地趴在地上,奶奶的骨灰盒摔在一旁,白色的骨灰混着泥水,被雨水冲刷得七零八落。
不远处,林小羽举着手机,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正在拍摄这一幕。
苏晚!陆沉的心猛地一揪,前世的悔恨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脏。
他疯了似的冲过去,一把推开林小羽,将浑身湿透的苏晚紧紧抱在怀里。
她的身体轻得可怕,后背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在雨水中晕染开来,像一朵盛开的曼陀罗。
别怕,我在。陆沉的声音哽咽,他拼命压制住内心的恐惧,朝着医院狂奔。
苏晚的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头,指尖还沾着奶奶的骨灰,保险柜……血型报告……她气若游丝的话语,被狂风撕成碎片。
医院的长廊上,陆沉浑身湿透地守在手术室门口,雨水混着血水,在地面蜿蜒成河。
他的脑海中不断闪回着前世的画面:苏晚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而他却在林小羽的温柔乡里,对妻子的生死不闻不问。
泪水混着雨水滑落,他狠狠地捶打自己的脑袋,恨自己的愚蠢和无情。
与此同时,医院的角落里,陆明阴沉着脸,将一张纸撕得粉碎。废物,连推她下楼都办不好
他咒骂着,将碎纸扔进垃圾桶。半张被雨水浸湿的报告在垃圾桶里若隐若现,上面赫然写着陆沉AB型血,苏晚O型血,胎儿B型血。
这是他精心设计的陷阱,企图用血型不符来证明胎儿不是陆沉的骨肉,以此彻底击垮苏晚。
手术灯终于熄灭,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大人暂时脱离危险,但胎儿……我们尽力了。
陆沉踉跄着冲进病房,看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苏晚,心如刀绞。她的手上还戴着那只翡翠镯子,此刻却沾满了泥污和血迹,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阿沉……苏晚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唤着他的名字。她的眼神中满是恐惧和不安,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鹿。
陆沉紧紧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在,我哪儿都不去。
苏晚艰难地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血型报告……是假的……她断断续续地说道,陆明……他想……话未说完,便又昏了过去。
陆沉展开纸张,上面是一份真正的血型鉴定报告,清晰地显示胎儿确实是他的骨肉。他的眼中燃起熊熊怒火,誓要让陆明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窗外,暴雨依旧肆虐,仿佛在为这场惊心动魄的生死劫伴奏。陆沉守在苏晚的病床前,一刻也不敢离开。
他发誓,这一世,他定要护她周全,绝不让任何人再伤害她分毫。而在黑暗的角落里,陆明正谋划着下一个阴谋,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7:血色亲子鉴定
消毒水的气味混着血腥味在病房里弥漫。陆沉捏着两份亲子鉴定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份皱巴巴的胎儿非亲生报告边角磨损,公章像是匆忙盖上去的,油墨晕染得模糊不清;另一份崭新的报告上,父亲:陆沉几个字被阳光照得发亮,医院的钢印清晰得能看见凹凸纹路。
病床传来细微的响动,苏晚睫毛轻颤着睁开眼。
她嘴唇干裂,视线落在陆沉手中的文件上,突然笑了,笑容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苍白:阿沉,你终于知道了……
为什么不早说陆沉喉咙发紧,想起前世自己对着那份假报告发疯,把苏晚拽到民政局要离婚。
她当时攥着衣角,什么都没解释,任由他扯掉婚戒,任由陆明的人把她拖出家门。
苏晚费力地抬手,碰了碰他紧绷的下颌:你妈妈去世前留了封信,说陆明是抱养的……她还说,陆家迟早要变天。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被风吹散的羽毛,我怕你被蒙蔽,所以一直……
砰!病房门被踹开,陆明举着水果刀冲进来,额角青筋暴起。他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保镖,手里还攥着电击棍。
贱人!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不是陆家亲生的!刀刃寒光一闪,直刺苏晚咽喉。
陆沉下意识扑过去,却被保镖死死按住。千钧一发之际,苏晚猛地翻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刀锋。鲜血瞬间染红了病号服,在纯白的布料上绽开狰狞的花。
晚晚!陆沉红了眼,挣脱束缚撞开保镖。他接住瘫软的苏晚,指尖触到她后腰黏腻的血,和前世她流产时的触感重叠在一起。苏晚颤抖着摸向枕头,塞给他一个U盘:证据……都在里面……
陆明狞笑着逼近,刀尖滴着血:陆沉,你以为拿到证据就能扳倒我
当年妈怎么死的,你以为真是心脏病他癫狂地大笑,还有苏晚那贱人,她哥根本不是车祸死的,是我——
话没说完,陆沉突然将U盘插进床头的平板电脑。屏幕亮起的瞬间,陆明的脸色骤变——视频里,他正把一叠现金塞给护工:
想办法让苏晚流产,做干净点。下一段画面,是他生母临终前的监控录像,床边站着哭成泪人的林小羽。
小羽,你哥哥……病床上的女人气若游丝,其实是苏晚……视频戛然而止,陆沉猛地抬头,看向苏晚。她虚弱地扯动嘴角:林小羽是我失散的妹妹……陆明怕身世暴露,才……
陆明突然扑上来抢夺平板,却被陆沉一脚踹翻在地。
保镖们见状想动手,门外突然传来警笛声。陈伯带着警察冲进来,手里举着搜查令:陆二少,关于你涉嫌谋杀、挪用公款一事,请跟我们走一趟。
陆明挣扎着爬起来,眼中闪过绝望和疯狂。他突然抓起刀,朝着苏晚刺去:既然活不成,那就一起死!
陆沉想挡已经来不及,千钧一发之际,林小羽哭喊着冲进来,用身体挡住了刀锋。
姐……对不起……林小羽倒在苏晚怀里,鲜血浸透了两人的衣服,我早就知道你是我姐姐,可我……她的声音渐渐弱下去,陆明说如果不听他的,就把老宅夷为平地……
苏晚抱着渐渐冰冷的妹妹,泪水砸在林小羽脸上。陆沉死死攥住陆明的手腕,直到警察给他戴上手铐。病房里一片狼藉,两份亲子鉴定书散落在血泊中,一份见证着谎言,一份昭示着真相。
阿沉,妈妈的信……苏晚突然想起什么,费力地指向床头柜。陆沉翻开泛黄的信封,里面除了信,还有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继母抱着襁褓中的陆明,身后站着个眉眼和苏晚相似的女人。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进来,照亮了苏晚苍白的脸。
陆沉紧紧抱住她,听见她在耳边轻声说:其实重生那天,我就发誓要保护你……
走廊传来陆明被带走的咒骂声,渐渐消失在尽头。
陆沉摸着苏晚后颈的疤痕,这次他终于明白,这些年她独自咽下了多少委屈,又藏起了多少秘密。而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独自面对黑暗。
病房里,苏晚枕着陆沉的手臂沉沉睡去。陆沉轻轻打开平板电脑,将U盘里的视频备份。
当画面停在陆明生母临终那刻,他突然发现,女人枕头下压着半张全家福——上面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笑得灿烂。
那眉眼,和苏晚如出一辙。
8:重生后的心跳
江城第一医院的VIP病房飘着消毒水混着奶香的气息。
陆沉的拇指轻轻摩挲着苏晚手背上的输液贴,看她用指尖逗弄保温箱里的早产女婴。孩子皱巴巴的小脸动了动,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扑闪,看得苏晚眼眶发热。
阿沉你看,宝宝打哈欠像你。她声音里裹着笑,尾音却带着颤。陆沉低头吻了吻她汗湿的额角,胡茬蹭得人发痒:眼睛像你,像落在雪地里的星星。
保温箱的蓝光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三个月前那场暴雨后的抢救,让宝宝提前八周来到人世。
苏晚摸着箱壁上的陆星遥出生证明,突然想起前世流产后在太平间看见的空白病历,那时她连孩子的性别都不知道。
病房门咔嗒轻响,陈伯捧着文件袋进来,老花镜滑到鼻尖上:陆少,陆明和林小羽的案子下周开庭,老宅也按夫人的意思,改成‘海棠公益养老院’了。
他说着,从袋里掏出串钥匙,坠着朵银制海棠花,地窖的保险柜清理好了,老夫人留的东西,都在书房第三层。
苏晚接过钥匙时,金属凉意渗进掌心。她想起昏迷前看见的地窖壁画,陆沉生母用朱砂画的一家三口,旁边刻着吾儿小沉,平安喜乐。
现在那面墙被刷成了淡蓝色,将来会成为养老院孩子们的涂鸦墙。
抽屉吱呀拉开道缝,露出半张泛黄的纸。陆沉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是被拼贴好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封面上贴着他们的结婚照——苏晚穿着白纱笑得像向日葵。
他西装革履的脸上终于有了温度。旁边躺着份财产转移协议,受益人栏苏晚两个字是他亲手写的,力透纸背。
该吃药了。陆沉转身从保温桶里舀枇杷膏,琥珀色的膏体还冒着热气。苏晚望着他眼下的青黑,想起他跟着老中医学熬药的样子:
白衬衫溅着糖渍,对着砂锅吹气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这半个月来,他的西装袖口总沾着海棠花香,那是她教他晒干花时蹭上的。
其实重生的不止你一个。苏晚突然开口,指尖划过他掌心的薄茧。
陆沉舀汤的动作猛地顿住,勺子碰着瓷碗发出轻响,像前世她摔碎的那只青花瓷碗。
上一世我坠楼前,也回到了捉奸的前一天。苏晚低头咬住他的指尖,像咬住了时光的尾巴,我看见你在客房门口犹豫,看见你捡起我掉落的录音笔,就知道……这次你会醒过来。
陆沉的喉结剧烈滚动,想起重生那晚苏晚蜷缩的背影。原来她早就看透了他的改变,却像揣着块烧红的炭,小心翼翼地试探,直到他亲手掰碎了所有误会。
所以你故意在客房留海棠花,故意让陈伯说漏老宅地窖他声音发哑,想起第一次在书房看见她的笔记本时,页面上的泪痕还没干。
苏晚笑着点头,睫毛上挂着泪珠:我赌你还记得妈妈最爱海棠,赌你会为了宝宝低头。
晨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在保温箱的玻璃上。星遥宝宝挥了挥小拳头,发出小猫似的哼唧。
陆沉看着苏晚为孩子整理襁褓的动作,突然想起她在日记里写的:如果能重来,我想让阿沉亲手给宝宝换尿布,想让他听见第一声‘爸爸’。
床头柜上,那只刻着沉晚的翡翠镯子闪着温润的光。
苏晚腕间的疤痕已经淡成浅粉色,像朵不会凋谢的月季。陆沉突然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左胸:你听,心跳和你同频了。
苏晚愣住,感受着掌心下规律的跳动。上一世他们的心跳隔着猜忌与伤害,这一世却在重生的裂痕里,终于长成了彼此的归处。
她想起老宅地窖里找到的生母日记,最后一页写着:爱情不该是带刺的玫瑰,该是共生的海棠,经得起风雨,守得住时光。
门外传来护士的轻咳,提醒探视时间。陆沉起身时,西装口袋里掉出张照片——是他们在老宅海棠树下的合照,苏晚抱着星遥,他笑得像个傻小子。
照片背面是她新写的字:第二世第101天,我们的心跳终于追上了时光。
晚上带你去看星星。陆沉帮她掖好被角,顶楼天台装了望远镜,星遥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苏晚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发现他西装后摆还沾着片海棠花瓣——是今早陪她晒花时落上的。
抽屉里,两份亲子鉴定书静静躺在最底层。一份是前世的谎言,一份是今生的真相,却都成了过往。
现在他们拥有的,是保温箱里皱巴巴的小生命,是老宅改建时留下的海棠树,是彼此手心里的温度。
当夕阳染红窗帘时,陆沉抱着热粥回来,正看见苏晚对着星遥喃喃自语:宝宝知道吗
爸爸妈妈是从时光裂缝里捡回的缘分,所以要格外珍惜。他突然想起地窖保险柜里的另一样东西——生母留的翡翠长命锁,上面刻着沉晚之女,星遥永昼。
这一晚,江城的夜空格外清澈。陆沉抱着苏晚坐在天台,看星遥在婴儿床里安睡。
远处老宅的方向,新栽的海棠树正在风中摇曳,枝头的花苞积蓄着力量,等待着某个春日,绽放出最洁白的花朵。
而他们交叠的手上,婚戒闪着微光。这一次,没有误会,没有阴谋,只有两颗重生后的心,在岁月里静静共振,像破茧的蝶,终于展开了相爱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