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锈铁拾荒者
铁锈色的沙暴刚停,林小满就掀开了餐车的防尘罩。混合着金属颗粒的风立刻灌进领口,她缩了缩脖子,把祖母留下的碎花头巾又裹紧了些。
今日净化胶囊库存：3粒。她对着生锈的罐头盒自言自语,指尖在刻满划痕的车厢内壁上又添一道。这个月第三次辐射风暴过后,缓冲带的空气里飘满幽蓝色的絮状物,像一场诡异的雪。
沙粒在防辐射靴底下咯吱作响,小满弯腰捡起半块扭曲的金属板。突然听见西北方向传来咔嗒的机械声——是那座废弃的7号生物实验室,早该被沙尘掩埋的自动防御系统居然还在运作。
三百米外,有团银灰色的东西在抽搐。
又是快死的变异兽...她习惯性摸向腰间的剔骨刀。去年冬天有只辐射狐装死,差点咬断她的脚踝。但这次传来的却是金属链哗啦的碰撞声,其间夹杂着某种压抑的、近乎人类的闷哼。
好奇心比求生欲更先迈出脚步。
凑近到二十米时,小满突然僵住。实验室门口盘踞着的是头成年银焰狼,流线型的躯体布满陈旧伤疤,右前爪被自动防御锁链死死咬住。更令人心惊的是它面前整齐摆放着三具人类骸骨,头骨天灵盖上都有同样的贯穿伤——正是银焰狼最著名的杀人手法。
居然没吃猎物...她注意到骸骨旁的掠夺者徽章还在反光。这头狼宁可饿到脱形也要把杀死的掠夺者摆成示威阵列,喉间持续发出低频震动,震得周围沙粒不停跳跃。
锁链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机声,又收紧了一圈。银狼前爪皮肉绽开,蓝荧荧的血滴在沙地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小坑。它仰头发出的不是哀嚎,而是带着硫磺味的冷笑,琥珀色竖瞳突然锁定了小满的方向。
想吃吗?她鬼使神差掏出珍藏的火腿肠,真空包装上印着黄金时代特供的烫金字。狼的瞳孔骤缩成细线,露出染血的獠牙,却在包装撕开的瞬间明显吞咽了一下。
肉质腐败的甜香在辐射区堪称奢侈品。银狼的尾巴不受控制地拍打地面,砸出蛛网状的裂纹。
我知道你能听懂。小满把肠衣剥开些许,做个交易?我救你,你暂时不当我的食谱。她慢慢挪步时,注意到狼耳微妙地转动了15度——这个角度正好能同时监听她和实验室内部的动静。
生锈的锁链在碰到她掌心的胶囊时突然发出嗡鸣,幽蓝辐射值瞬间飙升到800伦琴。小满这才看清链节上刻着的字：【S-07实验体 极端危险】。
见鬼！她缩回的手被狼尾突然卷住。粗糙的毛发刮过皮肤时,竟传来类似电磁屏障的酥麻感。银狼用鼻子把火腿肠往她这边顶了顶,眼神里透着你先吃的警惕。
第一口肉还没咽下,远处突然传来改装车的轰鸣。五辆焊着尖刺的掠夺者战车正在逼近,车顶的扩音器循环播放：交出银焰狼——或者变成我们的午餐肉！
银狼的毛发瞬间炸成原先两倍大。小满看见它被锁住的前爪肌肉突然蠕动,竟生生扯断了自己两根趾骨。重获自由的刹那,狼吻精准叼住她后衣领往餐车方向甩去,自己却转身迎向战车。
笨蛋！你的爪子在流血！小满摔在沙地上大喊。回答她的是三道刺目的蓝焰,像镰刀般划过领头战车。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中,她清晰看见银狼腾空时右前爪不自然的弯曲——那根断骨刺穿了皮肉,在月光下泛着森白的光。
第二辆战车的机枪开始扫射。小满连滚带爬扑向餐车,身后传来血肉被击中的闷响。她不敢回头,直到摸到车门把手才转身——
银狼正把第三个掠夺者按在履带上,沾血的吻部几乎贴到对方眼球。你们,吵到,我的厨师了。每个词都像砂纸摩擦金属般刺耳,却的的确确是人类语言。
幸存的掠夺者尖叫着逃窜时,小满的视线黏在餐车外壳上——三道泛着蓝光的爪印深深烙在钢板,组成奇特的火焰纹样。而那头银狼正一瘸一拐走向她,嘴里还叼着半截没吃完的火腿肠。
当它用脑袋顶开餐车门时,小满才发现狼耳后面藏着块拇指大的皮肤,上面纹着褪色的条形码：【主厨特供 No.1】。
2 契约厨师长
晨光透过餐车顶棚的破洞,在灰烬的银毛上投下斑驳的光斑。林小满用镊子夹着最后一块玻璃碎片,从它肩胛骨里拔出来的瞬间,整辆餐车突然倾斜了十五度。
别动！她膝盖压住医疗箱,这可是最后一卷绷带！
银狼的耳朵向后折成飞机状,尾巴却诚实地卷住了她脚踝——昨晚它体温骤降到冰点,小满被迫把这只庞然大物塞进单人床,自己缩在料理台上睡到落枕。
染血的绷带刚解开,灰烬突然翻身而起。前爪虽然还缠着纱布,但动作已经恢复闪电般的精准,叼起料理刀甩向车门——
叮！
刀尖钉住一只拳头大的辐射蟑螂,六条腿还在空中乱蹬。
...谢谢?小满嘴角抽了抽,但那是我们的早餐刀。
银狼用鼻子把蟑螂往她这边推了推,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蛋白质是牛肉的六倍。
免了。她抓起昨晚剩下的蝎肉馅,不如学点文明的。面团在掌心摊开的刹那,灰烬的瞳孔突然扩大,鼻尖几乎贴到她手背上。
变异小麦粉混着沙粒,在案板上堆成小小的金字塔。小满示范着捏褶子的手法：要这样转着收口...喂！
灰烬的舌头突然舔过她虎口,粗糙的舌面刮走残留的面粉。下一秒,它用獠牙叼起面团,前爪按住馅料,尾巴尖喷出细弱的蓝焰。当小满回过神来时,十八个褶子完美的包子正冒着热气。
你居然会做饭?！餐刀当啷掉在地上。
银狼歪头露出类似困惑的表情,突然用爪子在地面划出歪歪扭扭的痕迹。小满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是主厨两个褪了色的字。
车外突然传来叮叮当当的敲击声。拾荒儿童们正用捡来的金属片修补餐车外壳,带头的男孩踮脚摸了摸灰烬的爪印：姐姐的守护兽真酷！能换两个包子吗?
这叫员工福利。小满把孩子们支付的子弹壳倒进存钱罐,今天有新口味。
灰烬配合地喷出蓝焰,将蝎肉包子烤出酥脆的底。它前爪的伤还没好,但操控火焰的精准度令人咋舌——蓝焰扫过餐车顶棚的破洞,熔化的金属液滴自动填补了缝隙,形成火焰状的花纹。
这手艺...小满突然凑近狼耳后的条形码,你该不会真是厨师吧?
银狼的肌肉瞬间绷紧,尾巴扫倒了一排调料罐。
好好好,不问这个。她识相地转移话题,举起刚写好的招牌,看看我们的新菜单！
【锈铁移动食堂今日特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