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镜中沉沦
程志强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盯着自己臃肿的身体。水珠从他稀疏的头发上滑落,顺着层层叠叠的脂肪纹路向下流淌。他伸手抹去镜子上的雾气,那张陌生的脸更加清晰地浮现出来——浮肿的眼袋,双下巴,还有那个像怀孕六个月的啤酒肚。三十六岁,一百二十公斤,这是他现在的全部数据。
志强,你洗好了吗我上班要迟到了。林晓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马上好。他应了一声,艰难地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浴巾。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气喘吁吁,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等他穿好衣服走出浴室,林晓雯已经化好妆,正在玄关处穿鞋。她今天穿了一条紧身的黑色连衣裙,勾勒出依然苗条的曲线。三十五岁的她比结婚时更加精致,每周三次的健身房让她保持着令人羡慕的身材。
你今天又要加班志强问道,注意到妻子耳垂上那对新买的钻石耳钉在晨光中闪烁。
嗯,有个项目要赶。林晓雯头也不抬地回答,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晚饭不用等我了。
志强点点头,目送妻子匆匆离去的背影。他们结婚七年,曾经无话不谈,如今却像是合租的室友。他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一盒昨天剩下的炸鸡,机械地塞进嘴里。油腻的味道让他感到短暂的安慰。
办公室里,志强盯着电脑屏幕,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作为一家中型企业的财务主管,他的工作并不轻松,但最近几个月,他的注意力越来越难以集中。手机震动起来,是林晓雯发来的消息：今晚真的加班,别等我。
志强皱起眉头。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他打开家里的智能门锁APP,查看记录——林晓雯昨晚回家时间是11:23,前天是10:47,而之前她声称加班的日子,回家时间都在九点以后。
下班后,志强鬼使神差地开车来到了林晓雯的公司楼下。他坐在车里,看着大楼出口,手指不安地敲打着方向盘。六点半,人流开始涌出,但没有林晓雯的身影。七点,大楼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志强拨通了妻子的电话。喂林晓雯的声音有些急促。
你在哪我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吃晚饭。志强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我在开会呢,不是说了加班吗背景音很安静,不像是在办公室,先不说了,老板来了。电话突然挂断。
志强的心沉了下去。他继续等待,直到八点半,终于看到林晓雯从大楼里走出来。但她不是一个人——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搂着她的腰,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向停车场。志强认出了那个男人,是林晓雯常去的健身房教练,张瑞。
他的手开始发抖,胃里翻腾着早上吃下去的炸鸡和中午的两份套餐。他发动车子,远远地跟着妻子的车。二十分钟后,他们停在了一家酒店门口。
志强坐在车里,看着妻子和那个男人走进酒店大堂,消失在电梯里。他感到一阵眩晕,额头抵在方向盘上,喇叭发出刺耳的声音,引来路人的侧目。
回到家,志强径直走向冰箱。他拿出一整盒冰淇淋,一包冷冻饺子,还有半只烤鸭。厨房里很快弥漫着食物加热的香气,他机械地咀嚼着,感受脂肪和糖分带来的短暂慰藉。
时钟指向十一点时,门锁发出轻微的响声。林晓雯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到坐在黑暗中的志强时明显吓了一跳。
你怎么不开灯她打开灯,志强看到她脖子上有一处明显的红痕。
加班愉快吗志强问道,声音平静得可怕。
林晓雯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还行,就是有点累。我去洗个澡。
在酒店洗得不够干净吗志强站起来,庞大的身躯在灯光下投下阴影。
林晓雯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志强一步步逼近妻子,你和那个健身教练在酒店干什么开会吗讨论你的深蹲姿势
你跟踪我林晓雯的声音提高了八度,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变成了愤怒,你凭什么跟踪我
凭我是你丈夫！志强咆哮道,一拳砸在墙上,相框震落在地,玻璃碎裂,七年了,林晓雯！七年！你就这么对我
林晓雯后退几步,脸上浮现出志强从未见过的冷漠：丈夫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她上下打量着志强,眼中满是厌恶,你知道我每次和你出门有多丢人吗你知道我朋友们怎么说吗'晓雯,你老公是不是怀孕了'
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刺进志强的心脏。他感到呼吸困难,胃里翻江倒海。
我试过帮你,林晓雯继续说,声音颤抖,我求你去健身,给你做健康餐,可你呢半夜偷偷点外卖,把我的燕麦换成炸鸡！你知道我有多恶心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吗你打呼的声音像拖拉机,床垫都被你压得变形了！
志强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从未想过妻子眼中的自己是这样的不堪。
所以你就去找那个小白脸他冷笑道,他能满足你
至少他不会像头猪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林晓雯尖叫道,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但为时已晚。
志强的眼神变得可怕。他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滚！他吼道,给我滚出去！
林晓雯没有犹豫,转身冲进卧室,几分钟后拖着一个行李箱出来。我早就想走了,她冷冷地说,这段婚姻早就名存实亡。
门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公寓里回荡。志强站在原地,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踉跄着走向冰箱,拿出所有能找到的食物,坐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机械地往嘴里塞着。甜腻的奶油混合着咸味的泪水,滑入喉咙。
吃到最后,他开始干呕,但手指仍然不受控制地撕开下一包薯片的包装袋。他知道自己在用食物惩罚自己,就像这七年来每一天做的那样。
凌晨三点,志强瘫在沙发上,胃部因过度进食而剧烈疼痛。电视里播放着深夜购物节目,主持人兴奋地推销着一款新型榨汁机。他拿起手机,翻到相册里七年前的结婚照——那时的他还是个身材匀称的年轻人,搂着笑靥如花的林晓雯,两人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志强喃喃自语,手指划过屏幕上妻子幸福的笑脸。他的视线落在床头柜上的一张健身房会员卡上,那是林晓雯几个月前为他办的,一次都没用过。
一个黑暗的想法在他心中滋生。他打开浏览器,搜索张瑞的名字,很快找到了那个健身教练的社交媒体页面——满是他展示肌肉的照片和健身教学视频。志强盯着那张英俊的脸,眼中燃起仇恨的火焰。
你喜欢肌肉男是吗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我会让你后悔的。
窗外,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志强满是食物残渣的睡衣上。他拿起最后一包饼干,机械地咀嚼着,眼神空洞而冰冷。
第二章：沉沦与萌芽
林晓雯离家一周后,程志强的公寓已经变成了一个垃圾场。
外卖盒堆积在茶几上,有的已经发霉；脏衣服散落在沙发和地板上；空气中弥漫着变质食物和汗臭混合的气味。志强瘫在沙发上,身上穿着五天没换的T恤,肚子上的肥肉从衣摆下溢出,像一团发酵的面团。
他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公司HR部门的来电。志强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最终按下了静音键。这已经是本周第三个未接的工作电话了。自从那天晚上林晓雯离开后,他就再也没去过办公室,只是给部门同事发了几封邮件,声称自己得了肠胃炎需要休息。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档烹饪节目,主持人夸张地赞美着一道红烧肉的肥美多汁。志强感到胃里一阵空虚,尽管半小时前他才吃完两份炸鸡套餐。他伸手摸向茶几上的零食袋,发现已经空了。
操！他咒骂一声,艰难地从沙发上爬起来,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走向厨房时,他的左脚绊到了地上的啤酒罐,庞大的身躯重重摔在地板上,震得茶几上的空罐子叮当作响。
志强躺在地上,感受着肘部传来的剧痛,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荡的公寓里回荡,渐渐变成了呜咽。他蜷缩成一团,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眼泪顺着油腻的脸颊滑落,滴在地板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挣扎着爬起来,打开冰箱。里面只剩下半瓶番茄酱和几盒过期酸奶。志强抓起钱包和钥匙,决定去超市大采购。
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一周没出门,外面的世界似乎没有任何变化。行人匆匆,车辆川流不息,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穿着邋遢、体态臃肿的男人。志强低着头,快步走向小区附近的超市。
超市的冷气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推着购物车,机械地往里面扔着各种高热量食品：薯片、巧克力、速冻披萨、冰淇淋、肥牛卷……购物车很快堆成了一座小山。
妈妈,看那个大胖子！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志强转头,看到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小男孩正指着他,眼中满是孩童天真的残忍。男孩的母亲赶紧拉住孩子的手,尴尬地看了志强一眼,低声训斥道：别乱指,不礼貌！
可是他真的好胖啊,男孩不依不饶,像动画片里的大胖子猪！
周围几个顾客忍不住笑出声,又迅速假装若无其事。志强感到血液涌上脸颊,手中的购物车把手被他捏得吱嘎作响。他想怒吼,想砸烂这该死的购物车,但最终只是低下头,快步走向收银台。
收银员是个年轻女孩,她扫视着志强购买的商品,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会员卡有吗她例行公事地问道。
志强摇摇头,目光落在收银台旁边的糖果架上。他抓起几大条巧克力,扔在传送带上。这些也要。
回到家,志强把食物一股脑塞进冰箱,然后撕开一包薯片,打开笔记本电脑。他登录了一个很久不用的邮箱,创建了一个新账号,然后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张瑞
健身教练
城市。
几分钟后,他找到了张瑞的社交媒体主页。页面上的男人有着雕塑般的腹肌和阳光的笑容,最新的一条动态是两小时前发布的：今天带会员完成了一次完美的体能测试！特别感谢@林晓雯的协助！健身
私教
健康生活
配图是张瑞和林晓雯在健身房的合影。照片里,林晓雯穿着紧身运动背心,靠在张瑞身边,两人笑得那么自然,那么般配。志强注意到林晓雯手上戴着的那条手链——是他们五周年纪念日时他送的蒂芙尼银链。
他点开评论区,看到林晓雯回复了一个爱心表情。最新的一条评论来自一个叫Lisa的用户：你俩越来越有夫妻相了！
志强猛地合上电脑,呼吸变得粗重。他抓起手机,翻出林晓雯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最终还是放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打开购物网站,搜索录音笔
高清,将一款价值899元的设备加入购物车。接着他又搜索了GPS追踪器,浏览了几款产品后选择了一个隐蔽性极强的型号。
下单完成后,志强走向浴室。镜子里的男人双眼充血,胡子拉碴,T恤领口处能看到深色的汗渍。他脱下衣服,站上体重秤,数字跳动几下后停在了129.8公斤。
又胖了十公斤,他自言自语,完美。
第二天早上,志强强迫自己去了公司。一进办公室,他就感受到了同事们异样的目光。财务部的小张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最后还是说了句：程总,王总监找您一上午了。
王总监是志强的直属上司,一个五十多岁的严厉女人。志强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衬衫,敲响了总监办公室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冷淡的声音。
王总监从文件堆中抬起头,看到志强时明显皱了皱眉。程志强,你知道今天周几吗
周四,王总。
对,周四。而你从上周五开始就无故缺席。王总监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HR告诉我你既没有提交病假条,也没有任何正当理由。能解释一下吗
志强感到汗水顺着后背流下。我...我家里出了点事。
什么事比工作还重要王总监的声音提高了,你知道上周的季度报告有多关键吗最后是小张加班替你完成的！
我很抱歉,我保证...
不必了,王总监打断他,看在你这几年表现还不错的份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周一的客户会议,由你负责汇报。做不好,就交辞职信吧。
走出总监办公室,志强感到一阵眩晕。他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电脑屏幕上还停留着一周前未完成的报表。办公桌角落里摆着他和林晓雯的合影,那是他们在马尔代夫的蜜月照。照片里的他穿着泳裤,身材匀称,搂着比基尼装扮的林晓雯,两人笑得那么开心。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同事老刘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志强迅速合上相框。没什么。
老刘打量着他,压低声音：听说你和晓雯闹矛盾了上周五她打电话来公司找你,听起来情绪不太对。
志强猛地抬头：她打电话来了说了什么
就问你在不在,我说你请假了,她就把电话挂了。老刘犹豫了一下,兄弟,你最近状态很差啊,要不要聊聊
我没事。志强生硬地回答,转身面对电脑,结束了对话。
下班后,志强没有直接回家。他开车来到了极限健身——林晓雯一直去的那个健身房。停车场里,他一眼就认出了林晓雯的白色丰田。
志强坐在车里,摇下车窗,点燃一支烟。他已经戒烟三年了,这包万宝路是刚才在便利店买的,味道呛得他直咳嗽。七点十分,林晓雯走出健身房,身边是张瑞。两人有说有笑,张瑞的手自然地搭在林晓雯腰间,后者没有丝毫抗拒。
志强拿起手机,调到拍照模式,放大镜头。透过取景框,他看到林晓雯仰头笑着,张瑞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引得她轻轻捶打他的胸口。这亲昵的一幕被志强连续拍下,包括最后张瑞亲吻林晓雯额头的瞬间。
照片拍得很清晰,甚至能看清林晓雯眼中闪烁的光芒——那是志强已经很久没见过的神采。
两人上了张瑞的路虎揽胜,驶离停车场。志强没有跟上去,他知道他们会去哪里。上周跟踪后,他已经确认张瑞常带林晓雯去的那家酒店是位于城东的维纳斯国际。
回到家,志强的网购包裹已经到了。他拆开包装,研究着那支伪装成钢笔的录音笔和只有硬币大小的GPS追踪器。按照说明书,他给设备充上电,然后打开电脑,登录了一个隐蔽的论坛,在搜索栏输入如何合法收集出轨证据。
论坛里充斥着各种婚姻不幸者的求助帖和法律建议。志强仔细阅读着,不时做笔记。两小时后,他制定了一个初步计划：首先需要确认林晓雯和张瑞的出轨关系,然后收集足够证据,最后在离婚诉讼中争取最大利益。
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志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是程志强吗一个女声问道。
我是。您是哪位
我是阳光社区医院的护士。您上个月在我们这里做的体检报告显示多项指标异常,尤其是血糖和肝功能。医生建议您尽快复诊...
志强没等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走向冰箱,取出一罐啤酒,一口气喝掉半罐。酒精灼烧着喉咙,带来短暂的麻木感。
电脑屏幕上还显示着张瑞的社交媒体页面。志强点开关于一栏,记下了他的基本资料：张瑞,29岁,国家一级健身教练,曾在某部队服役两年,现为极限健身合伙人之一。
退伍军人志强冷笑一声,不知道部队教没教你怎么勾引别人老婆。
他打开抽屉,取出一本旧相册。里面全是和林晓雯的回忆：第一次约会,求婚,婚礼,蜜月...照片中的林晓雯总是笑得那么甜,而现在,她的笑容属于另一个男人了。
志强合上相册,拿起那支新买的录音笔,在手中把玩着。金属笔身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就像他此刻的眼神。
林晓雯,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喃喃自语,你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吗
窗外,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灯闪烁着,像是无数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这个被背叛的男人和他心中正在滋长的黑暗。
第三章：接近与崩溃
极限健身的前台小姐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程志强。
您确定要办理年卡吗,先生她尽量保持专业微笑,但眼神不断扫视着志强突出的腹部和油腻的头发。
志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七月的天气让他的衬衫后背湿透了一大片。他故意避开自己的真实姓名,用了母亲的姓氏：对,李强。年卡。
我们新会员都有一次免费体测和私教体验课。前台递过一张表格,请您填一下基本信息,特别是健康状况部分要如实填写。
志强潦草地填着表格,在是否有心脏病、高血压等病史一栏打了叉。他的目光扫向健身房内部,透过玻璃隔断,能看到各种健身器械和挥汗如雨的人们。没有林晓雯和张瑞的身影,现在是上午十一点,他们应该都在上班。
您的体脂率估计超过35%了,前台小姐直言不讳,建议您先从游泳开始,减轻关节压力。
志强付了钱,拿到一张印有二维码的会员卡和一条毛巾。张瑞教练今天在吗他装作随意地问道。
张教练他一般下午和晚上在。前台突然压低声音,他很抢手的,女会员都喜欢找他。您想预约他的课得提前一周。
志强点点头,把会员卡塞进钱包。走出健身房,热浪扑面而来,他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墙壁。自从林晓雯离开后,他的睡眠质量急剧下降,每晚不是失眠就是被噩梦惊醒。
手机震动起来,是公司群里的消息。王总监@了他,提醒明天上午的客户会议。志强烦躁地锁上屏幕,钻进车里。方向盘被晒得发烫,他打开空调,从副驾驶座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一个甜甜圈,三口吞了下去。
糖分让他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些。志强打开手机相册,翻看昨天拍到的林晓雯和张瑞的照片。其中一张特别清晰,能看见张瑞的手放在林晓雯臀部,而她丝毫没有抗拒。志强放大照片,注意到张瑞手腕上戴着一块劳力士黑水鬼——正是林晓雯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
贱人。志强咬牙切齿,把手机扔到一边。他发动车子,决定去公司露个脸,至少把明天的会议材料准备好。
办公室里,同事们对他的出现表现出不同程度的惊讶。小张立刻拿着几份文件走过来：程总,这是您明天要用的报表,我都整理好了。
志强接过文件,粗略翻看：谢谢。王总问起过我吗
问过两次。小张犹豫了一下,她说...如果您今天还不来,就让陈副总接手明天的汇报。
志强冷笑一声：她倒是迫不及待想赶我走。他打开电脑,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屏幕上的数字起初模糊不清,但随着他集中注意力,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下午三点,志强完成了演示文稿。他伸了个懒腰,感到后背一阵刺痛。办公桌抽屉里有一包薯片,他悄悄拿出来,在显示器遮挡下快速吃完。这种偷偷进食的感觉让他想起小时候躲在被窝里吃零食的叛逆快感。
下班后,志强没有直接回家。他开车来到维纳斯国际酒店附近,停在一个能看到大堂的角落。七点十五分,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张瑞的路虎揽胜驶入停车场。副驾驶门打开,林晓雯走了下来,她穿着一条志强从未见过的红色连衣裙,高跟鞋让她的腿看起来更加修长。
志强拿起副驾驶座上的相机,调好焦距。通过长焦镜头,他看到林晓雯自然地挽上张瑞的手臂,两人说笑着走进酒店。他连续按下快门,直到他们消失在电梯里。
相机显示屏上的照片清晰得刺眼。志强翻看了一遍,确保每张都拍到了两人的正脸和亲密动作。这些足够作为出轨证据了,但他想要更多——他需要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需要知道林晓雯是如何评价他这个丈夫的。
回到家,志强测试了新买的录音设备。钢笔录音笔操作简单,只需按下笔夹就能开始录音,128GB的内存足以存储数百小时的音频。他把笔别在衬衫口袋上,对着镜子调整角度,确保看起来自然。
第二天早晨,志强比平时多花了一倍时间准备。他刮了胡子,穿上最宽松的西装——即便如此,扣子还是绷得很紧。会议进行得出人意料的顺利,客户对他的提案表示满意,连一向苛刻的王总监也难得地点头赞许。
看来你恢复状态了,会议结束后,王总监叫住他,家庭问题处理好了
志强挤出一个微笑：正在处理。
别让私事影响工作,王总监意味深长地说,公司不是慈善机构。
下午四点,志强提前离开了办公室。他驱车前往极限健身,换上新买的运动服——最大号的T恤依然紧绷在身上。健身房人不多,他在跑步机上象征性地走了十分钟,就气喘吁吁地停下来,假装对墙上的教练介绍栏感兴趣。
张瑞的照片排在第一位,下面写着明星教练,退伍军人,专业体能训练师。照片里的张瑞有着标准的军人寸头,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自信的微笑。
需要帮助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志强转身,看到张瑞本人就站在两米外。近距离看,这个男人比照片上更加魁梧,T恤下的肌肉轮廓分明,露出的手臂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我...我是新会员,志强结结巴巴地说,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听说你是这里最好的教练。
张瑞露出职业性的微笑：过奖了。您怎么称呼
李强。志强伸出手,张瑞握了握,手掌干燥有力。
李哥看起来平时不太运动啊,张瑞上下打量着志强,想从哪方面开始改善
志强感到一阵羞辱,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微笑：减肥,主要是。我太太总嫌我太胖。他故意提到婚姻状况,观察张瑞的反应。
张瑞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减肥七分靠饮食,三分靠运动。我可以给您做个简单体测,然后制定计划。
体测室是个小隔间,里面放着各种测量仪器。张瑞熟练地操作着体脂秤、皮脂钳等工具,报出一连串数字：身高178cm,体重128.6kg,体脂率38.7%,内脏脂肪等级12...李哥,您的健康状况很危险啊。
志强坐在测量椅上,汗水不断从额头滴落。他注意到张瑞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这个男人结过婚,但现在没戴戒指。
您有定期体检吗张瑞问道,拿出一个小本子记录数据。
很少。志强回答,同时悄悄按下了衬衫口袋上的录音笔。
建议您先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张瑞的表情变得严肃,特别是血糖和血压。根据我的经验,您很可能已经有糖尿病前期症状了。
志强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张瑞的声音变得遥远,眼前的景象开始模糊。他试图站起来,却感到双腿发软,接着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志强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臂上连着点滴。一个年轻护士正在调整输液速度。
醒了护士看了他一眼,您知道自己的血糖值是多少吗
志强摇摇头,口干舌燥。
空腹血糖18.6,护士语气严厉,正常人应该在6以下。您这是糖尿病酮症酸中毒,再晚点送来就可能昏迷了。
病房门打开,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进来,身后跟着张瑞。
李先生,您感觉怎么样医生问道,拿起床头的病历本。
头晕...口渴。志强艰难地说,避开张瑞的目光。
您不仅有严重糖尿病,还有高血压和脂肪肝,医生翻看着检查报告,需要立即住院治疗。您家人呢需要通知他们。
志强摇摇头：我太太...出差了。
我是他的健身教练,张瑞插话,可以暂时联系我。
护士给志强量血压时,对实习护士小声说：看到没,典型的代谢综合征案例。三十多岁就这样,再不控制活不过五十。
这些话像针一样刺进志强的心脏。他闭上眼睛,假装没听见,但手指紧紧攥住了床单。
医生和护士离开后,张瑞在床边坐下：李哥,您这情况比我想象的严重。健身计划得暂时搁置了。
志强突然想到什么：我的...我的东西呢
都在这里。张瑞指了指床头的柜子,上面放着志强的钱包、手机和那支钢笔录音笔。
志强松了口气,录音笔还在工作,已经记录了张瑞和医生的全部对话。
谢谢。他低声说,你不用陪我了,我叫我弟弟来。
张瑞点点头,站起身：您好好休息。这是我的名片,出院后可以联系我。他放下一张印有极限健身
张瑞字样的卡片,离开了病房。
志强等到确认张瑞真的走了,才拿起录音笔检查。设备运行正常,录下了近两小时的音频。他戴上耳机,快进到张瑞送他来医院后的部分。
...必须马上降血糖,先给10个单位胰岛素。这是医生的声音。
然后是张瑞打电话的声音：晓雯,我这边临时有事,今晚的约会得取消了...对,一个会员突然昏倒,我送他到医院...嗯,明天补上...爱你。
志强猛地摘下耳机,胸口剧烈起伏。他反复听了几遍最后两个字——爱你。张瑞对林晓雯说爱你,而林晓雯显然回应了同样的感情。
护士走进来,看到志强扭曲的表情,吓了一跳：您哪里不舒服吗
给我办理出院。志强咬牙道。
这不行,您的血糖还没稳定...
我说,给我办出院！志强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护士后退了一步。
两小时后,志强签了自动出院同意书,拖着虚弱的身体离开了医院。医生开的药塞满了整个塑料袋：降糖药、降压药、护肝药...他站在医院门口,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愤怒。
回到家,志强把药扔在茶几上,打开冰箱取出一罐啤酒。刚要打开,他想起了医生的警告：绝对禁酒。他咒骂一声,把啤酒放回去,转而拿出一大瓶可乐。
电脑前,志强导出录音笔里的文件,仔细剪辑了张瑞打电话的那段。他备份到云端,又复制了几份到不同的U盘。然后他打开社交媒体,搜索张瑞的名字,找到了他的前妻——一个名叫苏静的幼儿园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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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静的主页上有几张她和张瑞的旧照,最新的一条状态是半年前发的：终于解脱了,感谢朋友们这段时间的支持。评论区有人问：是因为他出轨吗苏静回复了一个哭泣的表情。
志强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他打开一个新的浏览器窗口,搜索如何制造意外事故。
窗外,夜色渐深。城市的灯光像无数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这个被疾病和仇恨吞噬的男人。茶几上的药袋静静躺着,未被拆封,而可乐瓶已经空了。
第四章：意外盟友
阳光幼儿园门口,程志强坐在车里,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方向盘。现在是下午四点,距离放学还有二十分钟。他的血糖仪显示7.8,比昨天低了些,但依然超出正常范围。医生开的药被他扔在公寓的抽屉里,连包装都没拆。
手机震动起来,是公司HR部门的邮件,提醒他补交病假条。志强烦躁地锁上屏幕,目光重新投向幼儿园门口。根据社交媒体上的信息,苏静在这里工作,而今天周五,她应该会准时下班。
四点二十分,幼儿园的大门打开了。孩子们像一群欢快的小鸟般涌出来,奔向等待的家长。志强拿出手机,调出从张瑞前妻社交媒体上保存的照片,仔细对比每一个走出来的女教师。
十分钟后,他看到了苏静。照片上的她比现实中要丰满些,留着齐肩短发,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她站在门口,微笑着与每个离开的孩子挥手告别。
志强深吸一口气,下车走了过去。他的脚步有些虚浮,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研究苏静的社交账号和制定计划。
请问是苏静老师吗志强在距离她两米处停下,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苏静转过头,警惕地打量着他：我是。您是哪位孩子的家长
我不是家长。志强压低声音,我想和您谈谈张瑞的事。
苏静的表情瞬间凝固。她后退半步,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挂在胸前的工牌：你是谁
一个和您有共同敌人的人。志强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名片,是他昨晚在网上订做的假名片——李强,私人调查员。
苏静没有接名片,但也没有转身离开：什么意思
您的前夫现在和我妻子在一起。志强直视着她的眼睛,我想您对张瑞的...习惯,应该很了解。
幼儿园的孩子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门口只剩下几个值班老师。苏静看了看周围,低声说：街对面的咖啡店,十分钟后。
咖啡店里,志强选了最角落的位置。他点了两杯美式,当苏静进来时,他站起身示意。苏静坐下后没有碰咖啡,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证明给我看。
志强拿出手机,调出林晓雯和张瑞在酒店门口的照片,然后播放了那段爱你的录音。
苏静听完,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还是老套路。她终于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张瑞专门勾引已婚女性,特别是那些婚姻不幸福的。
您怎么知道她们婚姻不幸福志强追问。
因为他有雷达。苏静的声音带着讽刺,健身房里的女人,谁抱怨丈夫,谁手上没有婚戒,谁总是单独来运动...他一清二楚。你的妻子...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去健身的
志强回忆了一下：大约一年前。公司送的健身卡。
然后她突然开始注重打扮,买新衣服,回家越来越晚苏静的问题像刀子一样精准。
志强点点头,胸口发闷。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切早有预兆,只是自己选择视而不见。
典型套路。苏静冷笑一声,先是赞美她身材好,然后'不经意'地触碰纠正姿势,接着约私教课,分享'健康食谱'...最后就是抱怨自己婚姻不幸,博取同情。
志强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您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婚后第三年发现的。苏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我收集了证据,在离婚官司中让他净身出户。但他很快又找到了新目标——你妻子显然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服务员过来添水,两人陷入沉默。等服务员走远,苏静突然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收集证据,离婚。志强顿了顿,然后毁了他。
苏静的眼睛亮了起来：怎么毁
还没想好。志强老实承认,我需要更多关于他的信息,习惯,弱点...
他每周三晚上会去城北的搏击俱乐部,苏静提供信息,表面上说是保持训练,实际上是去赌地下拳赛。他曾经是特种兵,擅长近身格斗。
志强记下这个信息,又问：还有其他吗
他服用类固醇。苏静压低声音,虽然很小心,但我知道他为了保持肌肉线条一直在用。如果被健身房知道,他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志强感到一丝希望：有证据吗
苏静摇摇头：他很谨慎,从不留痕迹。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常去的供应商。她从包里拿出便签纸,写下一个名字和地址,这人叫老猫,在健身圈很有名。
志强接过纸条,上面写着猫哥营养品,中山路237号地下室。
谢谢。他真诚地说。
苏静盯着他看了几秒：你看起来状态很差。
志强苦笑：刚查出糖尿病和高血压。
别为了报复他毁了自己。苏静的语气突然柔和下来,不值得。
那您为什么帮我志强反问。
苏静沉默片刻：因为看到又一个人掉进他的陷阱,让我恶心。她站起身,有需要再联系我,别做傻事。
目送苏静离开,志强坐在原位,慢慢喝完已经凉了的咖啡。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柔和,下班高峰期的车流开始拥堵。他打开手机录音,回放刚才与苏静的对话——从进门起,他口袋里的录音笔就一直工作着。
回到家,志强打开电脑,创建了一个新文件夹,命名为复仇计划。他把今天拍的照片和录音整理进去,然后搜索猫哥营养品。果然,健身论坛里有很多关于这家店的讨论,表面卖蛋白粉,暗地里提供各种违禁药物。
电话突然响起,是林晓雯。自从那晚离家后,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联系。志强盯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喂他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志强,林晓雯的声音有些犹豫,我...我需要拿些东西。你明天在家吗
什么东西志强明知故问。
一些衣服,还有我的首饰。林晓雯顿了顿,如果你不方便,我可以趁你不在的时候去。
明天下午三点,志强说,我有事要出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谢谢。你...你最近怎么样
很好。志强冷冷地回答,前所未有的好。
挂断电话,志强立刻行动起来。他从衣柜深处拿出一个旧鞋盒,里面装着各种小工具——这是他多年来收集的小爱好。他选了一个微型摄像头,只有纽扣大小,但能录制1080p高清视频。接着他检查了录音笔的电量,确保万无一失。
第二天下午两点四十五分,志强把摄像头安装在客厅的书架上,正对着卧室门口。测试确认角度完美后,他关上门离开公寓,坐在楼下车里等待。
三点十分,林晓雯的白色丰田驶入小区。让志强意外的是,张瑞也来了,坐在副驾驶位置。两人下车时,张瑞自然地揽住林晓雯的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引得她轻笑出声。
志强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指节发白。他强迫自己深呼吸,看着两人走进单元门。手机上的监控APP显示摄像头工作正常,他戴上耳机,准备录音。
十分钟后,耳机里传来开门声和林晓雯的声音：...真的只有这些了
嗯,其他都不要了。林晓雯回答,反正都要买新的。
你老公品味真差,张瑞的声音带着嘲弄,这装修像是上世纪的老古董。
他一直没什么审美,林晓雯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志强的心脏,连自己身材都管理不好,还能指望什么
一阵窸窣声,接着是张瑞的轻笑：卧室里那张结婚照真碍眼。
别管那些了,林晓雯的声音突然变得暧昧,我们不是说要试试在他床上...
耳机里传来接吻声和衣物摩擦声。志强猛地摘下耳机,胃里翻江倒海。他死死盯着手机屏幕,看到两人搂抱着进入卧室,消失在镜头外,但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志强关掉APP,发动车子,猛地驶出小区。他漫无目的地开着,直到发现自己停在了一家五金店门口。店里,他买了一把锋利的猎刀、一卷胶带和一捆绳子。收银员是个满脸青春痘的年轻人,对志强的购买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扫码收款。
需要袋子吗
不用。志强把东西塞进公文包,转身离开。
天色渐暗,志强开车来到城北的工业区。根据苏静提供的信息,张瑞每周三会来这里的地下搏击俱乐部。今天虽然不是周三,但他需要提前踩点。
钢铁厂搏击俱乐部藏在一家废弃工厂的深处,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检查会员卡。志强远远观察了一会儿,注意到后墙有个消防通道,门锁看起来已经生锈。
回到家已是深夜。公寓里静悄悄的,林晓雯和张瑞早已离开。卧室里弥漫着一股陌生的香水味,床单皱巴巴的,结婚照被面朝下扣在床头柜上。
志强取下隐藏的摄像头,导出全部录像。他面无表情地看完林晓雯和张瑞在自己床上的缠绵,然后备份到加密硬盘。电脑屏幕上同时打开着张瑞的社交媒体页面、搏击俱乐部的地图和今天刚买的刀具照片。
复仇计划的轮廓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第一步是收集足够的证据,确保离婚时林晓雯一分钱也拿不到；第二步是曝光张瑞使用违禁药物的事实,毁掉他的职业生涯；第三步...
志强打开抽屉,拿出医生开的药,犹豫了一下,还是吞下了降压药。他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至少现在需要。
窗外,一轮残月挂在城市上空,冷冷地注视着这个被仇恨吞噬的男人。电脑屏幕的光映在志强脸上,勾勒出一张扭曲的面容,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第五章：地下世界
周三晚上九点,程志强站在废弃钢铁厂的阴影处,汗水顺着后背流下。八月的夜晚闷热无风,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机油的气味。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和运动裤,腰间别着录音笔,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
远处传来引擎声,几辆车陆续驶入厂区。志强屏住呼吸,看到张瑞的路虎揽胜停在不远处。张瑞下车时穿着紧身背心,肌肉在昏暗的灯光下轮廓分明。与他同行的还有两个壮硕男子,三人说笑着走向厂房深处。
志强等他们进去后,才悄悄跟上。废弃厂房的大门半掩着,门口站着两个彪形大汉检查会员卡。志强绕到侧面,找到了苏静提到的消防通道。门锁果然已经生锈,他用随身带的螺丝刀撬了几下,锁舌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后松动了。
通道内一片漆黑,只有远处透出微弱的红光。志强小心翼翼地前进,脚下不时踩到碎玻璃和金属碎片。通道尽头是一段向下的楼梯,地下传来隐约的呐喊声和击打声。
楼梯底部是一扇金属门,志强把耳朵贴在门上,能听到里面人群的欢呼和裁判的吼叫。他深吸一口气,推开门缝,挤了进去。
热浪和声浪同时袭来。地下空间比想象中宽敞,中央是一个被铁笼围住的八角形擂台,周围挤满了呐喊的观众。空气中混合着汗味、血腥味和啤酒的气息。擂台内,两个只穿短裤的壮汉正在搏斗,其中一人已经满脸是血,但仍疯狂进攻。
志强缩在角落,目光搜寻着张瑞的身影。最终在靠近擂台的位置发现了他,正和同伴热烈讨论着什么,不时指向擂台上的选手。
新来的一个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志强转头,看到一个满脸疤痕的光头男子正打量着他。
朋友带我来的,志强压低声音,李强。
哪个朋友
张瑞。志强冒险说出这个名字,他说这里有好戏看。
光头男的表情缓和了些：阿瑞的朋友啊。第一次来先看,别下注。那边有啤酒,五十块一瓶。
志强点点头,买了瓶啤酒装样子。擂台上的比赛结束了,血淋淋的败者被拖出场外,胜者举起双臂接受欢呼。主持人跳上擂台,对着麦克风吼道：下一场,我们的常胜将军'铁手'对阵挑战者'毒蛇'！赔率三比一！
张瑞和同伴走向下注处,志强趁机靠近,听到张瑞说：五千,'铁手'第三回合KO。
下完注,张瑞转身差点撞到志强。李哥他认出了志强,眉头微皱,你怎么在这
志强举起啤酒瓶掩饰紧张：听你说这里刺激,来看看。没想到真这么火爆。
张瑞的表情放松下来,拍了拍志强的肩膀：小心别被吓到,这里可不是健身房。他凑近志强耳边,想赚钱的话,跟着我下注。'铁手'从没让我失望过。
比赛开始后,志强才明白这里为何如此隐秘。规则几乎不存在,选手可以用拳、肘、膝、甚至头攻击对手。铁手是个纹满刺青的巨汉,每一击都带着可怕的力度,对手很快满脸是血。
张瑞在台下疯狂呐喊,完全不同于健身房里的专业形象。当铁手一记重拳将对手击倒时,他兴奋地跳起来,撞到了志强。志强闻到他身上除了汗味,还有一丝奇怪的药味。
第三回合,铁手果然如张瑞预测的那样KO了对手。张瑞领完赢得的钱,递给志强一瓶啤酒：怎么样,刺激吧
志强强迫自己点头：太猛了。你常来
每周三。张瑞擦了擦额头的汗,以前在部队时就喜欢搏击,这里让我找回那种感觉。他脱下背心擦汗,露出上半身完美的肌肉线条和几处伤疤,要不要也试试
志强连忙摇头：我这身材...
减肥效果最好。张瑞大笑,被打一顿能瘦三斤。
主持人宣布中场休息,张瑞说要去找朋友,离开了。志强趁机在场地内走动,假装去洗手间,实则观察各个出口和环境。洗手间旁边的储藏室门虚掩着,他瞥见里面有人在交易什么。
透过门缝,志强看到张瑞递给一个小个子男人一叠钞票,后者则给了他一个小瓶子。交易完成后,张瑞立刻拧开瓶子,倒出两粒红色药片吞下。志强迅速用手机拍下这一幕,然后悄悄退回人群中。
下半场比赛更加血腥。一个选手耳朵被撕开一道口子,鲜血喷溅到前排观众身上。志强感到胃里翻腾,但强迫自己继续观察。张瑞回到座位后明显更加亢奋,不停地评论选手技术,声音比平时尖锐。
志强突然感到一阵眩晕,视线模糊起来。他意识到自己的血糖可能又出了问题,但药放在车里。汗水浸透了T恤,呼吸变得困难。他踉跄地站起来,向出口走去。
李哥,这就走了张瑞在身后喊道。
不太舒服...志强勉强回答,下次再...
话没说完,他感到膝盖一软,不得不扶住墙壁。张瑞快步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臂：你脸色很差。我送你出去。
志强想拒绝,但已经没有力气。张瑞半扶半抱地把他带出厂房,来到停车场。夜风让志强稍微清醒了些,但手脚仍然发麻。
你车在哪张瑞问。
志强指了指远处的角落。张瑞从他口袋里摸出钥匙,把他塞进副驾驶,然后从后备箱找来一瓶水：低血糖
志强点点头,虚弱地指向储物格：那里有...
张瑞找出葡萄糖片,递给志强：你糖尿病还来这种地方找死啊。
吞下糖片后,志强感觉好多了。他注意到张瑞正盯着他车里的物品看——副驾驶座下的公文包露出一截绳子,后座上放着那把他新买的猎刀。
你喜欢打猎张瑞拿起刀,熟练地检查刀刃。
偶尔...志强紧张地观察张瑞的反应。
好刀。张瑞把刀放回去,下周有个野外生存活动,有兴趣吗
志强心跳加速：什么活动
俱乐部组织的,去北山露营,打猎,格斗训练。张瑞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很适合发泄压力。你看起来需要发泄。
志强装作考虑的样子：听起来不错。具体时间
下周六。我微信发你详情。张瑞拍了拍志强的肩膀,现在你能自己开车回家吗
志强点点头。等张瑞离开后,他才彻底瘫在座椅上,全身被冷汗浸透。他检查手机,确认拍到了张瑞购买药物的照片,虽然模糊但能辨认。录音笔也工作正常,录下了张瑞关于赌博和野外活动的所有对话。
开车回家的路上,志强的思绪乱成一团。张瑞提议的野外活动是个绝佳机会,荒郊野外,没有目击者...但风险也极大。如果张瑞已经对他产生怀疑,这可能是陷阱。
回到家,志强立刻备份了今晚收集的证据。电脑屏幕上同时显示着张瑞购买药物的照片、搏击俱乐部的录像和野外活动的邀请。他打开地图软件,查找北山的地形——那里是国家级森林公园,深处几乎无人涉足。
一个计划逐渐在脑海中成形。他可以提前去踩点,找一个偏僻的地方,准备好工具...志强打开抽屉,拿出医生开的药,这次他乖乖服下了降糖药和降压药。他需要保持最佳状态,至少在下周六之前。
手机突然震动,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张瑞的头像和极限健身教练的验证信息。志强通过申请,很快收到一条消息：李哥,好点没别忘了周六活动,装备带齐,会很刺激哦。后面跟着一个笑脸表情。
志强盯着那条消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只回复了一个好字。他打开衣柜,从最深处拿出一个黑色背包,开始往里面装东西：绳索、胶带、猎刀、手套...每放一样,他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接着是轰隆的雷声。夏季的第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志强站在窗前,看着被闪电照亮的城市轮廓,脸上浮现出一丝扭曲的微笑。
复仇的机会终于要来了。
第六章：猎人猎物
北山的清晨笼罩着一层薄雾。程志强把车停在森林公园入口处的停车场,距离约定的集合时间还有半小时。他熄火后检查了一遍背包：绳索、胶带、猎刀、注射器、氯仿...每样物品都经过精心准备,放在最顺手的位置。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瑞发来的消息：我们在东入口等你。
志强深吸一口气,回复：马上到。他最后检查了别在衣领下的微型摄像头和口袋里的录音笔,确保它们工作正常。这些设备不仅会记录下一切,还能作为证据——如果计划顺利的话。
东入口处停着三辆车,张瑞和五个男人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志强走近,张瑞热情地迎上来：李哥,准时啊！他穿着迷彩裤和紧身背心,肌肉线条分明,脖子上挂着军用识别牌。
这位就是我跟你们说的李强,张瑞向其他人介绍,健身房认识的,想体验下野外生存。
男人们轮流和志强握手,每个都体格健壮,眼神锐利。志强注意到其中两人手臂上有和张瑞类似的刺青——可能是部队的标记。他强迫自己保持微笑,但手心已经渗出汗水。
规则很简单,一个叫老熊的光头男子说,分组行动,每组两人。中午12点前到达山顶营地,路上完成指定任务。输的队伍负责晚上的烤肉。
张瑞拍拍志强的肩膀：李哥跟我一组。他第一次来,我带着。
分组完毕,每队拿到一张地图和一份任务清单。志强粗略扫了一眼,任务包括采集特定植物、设置陷阱和定向越野。路线贯穿森林公园最偏僻的区域,有几处甚至标记着无人区。
准备好了吗张瑞递给志强一个水壶,特制能量饮料,路上喝。
志强接过水壶,假装喝了一口,实则没有吞咽。他不能冒险摄入任何可能被下药的东西。张瑞似乎没有察觉,转身带领队伍进入林区。
最初的路段还算平缓。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洒在小径上,鸟鸣声不绝于耳。志强一边走一边暗中观察地形,寻找适合实施计划的地点。按照地图,大约两公里后会经过一处名为幽灵谷的偏僻区域,那里几乎没有游客。
李哥平时做什么工作的张瑞突然问道。
IT行业,志强早已准备好假身份,系统维护。
怪不得皮肤这么白,张瑞笑道,该多出来晒晒太阳。
志强勉强笑了笑,心跳加速。他必须小心应对每一个问题,避免暴露。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林间小径越来越窄,树木也越来越茂密。
听说你结过婚张瑞又问,语气随意。
志强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离了。
因为什么
性格不合。志强简短地回答,然后反问,你呢
张瑞踢开一块小石头：前妻太粘人,受不了。他顿了顿,现在我女朋友也结婚了,挺有意思的。
志强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什么意思
她老公是个废物,张瑞冷笑一声,胖得像猪,连自己老婆都满足不了。
志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表面保持平静：那她为什么还结婚
谁知道呢张瑞耸耸肩,也许是为了钱吧。不过很快她就会离婚了。
他们来到了幽灵谷。这里地势低洼,树木遮天蔽日,即使正午也光线昏暗。志强看了看GPS,确认这里几乎没有信号,是理想的行动地点。
休息一下吧,志强提议,我脚有点疼。
张瑞点点头,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志强假装喝水,同时观察四周——完美,没有任何人迹。他从背包里取出水壶递给张瑞：喝点水
就在张瑞伸手接水壶的瞬间,志强猛地抽出藏在袖口的注射器,向张瑞的颈部刺去。但张瑞的反应快得惊人,他闪电般抓住志强的手腕,反手一拧。
剧痛让志强松开了注射器,它掉在厚厚的落叶上无声无息。张瑞一脚把它踢开,同时一个扫腿将志强放倒。
程志强,张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还是该叫你李强
志强的心脏几乎停跳：你...你知道
从你在健身房晕倒那天起,张瑞冷笑着,医院登记需要真实姓名,记得吗他蹲下来,与志强平视,我很好奇你想干什么,所以陪你玩了这么久。
志强挣扎着要站起来,但张瑞一拳打在他腹部,让他痛苦地蜷缩起来。
你以为我没发现你跟踪晓雯偷拍我们张瑞揪住志强的头发,强迫他抬头,甚至和苏静那个贱人联系
恐惧如潮水般淹没志强。他的计划,他的准备,全都在对方掌控之中。现在他孤身一人,在这无人知晓的深林里,面对一个经过特种训练的男人。
你...你想怎样志强艰难地问。
张瑞松开他,站起身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针剂：野外活动难免有意外,对吧他弹了弹针管,放心,不会太痛苦。
志强知道这是生死关头。他用尽全力扑向张瑞,试图抢夺针剂。两人在湿滑的落叶上翻滚扭打,志强凭借体重优势一度压制住张瑞,但对方一个巧妙的关节技就扭转了局势。
胖子就是没耐力,张瑞喘着气,膝盖顶在志强背上,才这么几下就喘成这样
志强确实感到呼吸困难,视线边缘开始发黑。更糟的是,熟悉的眩晕感又来了——他的血糖正在急速下降。汗水浸透了衣服,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张瑞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异常：怎么了不舒服声音里带着残忍的愉悦,别担心,马上就不疼了。
志强拼命挣扎,但虚弱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他感到冰凉的针头刺入颈部,随后一阵刺痛,冰冷的液体进入血管。
这会让你的心脏...稍微兴奋一点,张瑞的声音渐渐变得遥远,足够你走到悬崖边,然后...意外失足。
志强的视野开始扭曲,意识如同退潮般远去。最后的清晰画面是张瑞冷漠的脸和头顶一小片灰白的天空。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志强隐约感到自己在移动。他的脸擦过粗糙的树皮,手臂拖在地上,但一切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花。药物让他的感官迟钝,连疼痛都变得遥远。
...这里...差不多了...断断续续的声音飘进耳朵,像是从水下传来。
志强感到自己被提起来,靠在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他勉强睁开眼,模糊地看到张瑞正拽着他的胳膊,而身后是...悬崖
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全力挣扎,但身体软得像布娃娃。张瑞轻松地制服了他,在他耳边低语：再见,程志强。晓雯会想念你的...至少头几天。
就在张瑞准备最后一推时,远处传来呼喊声：阿瑞！你们在哪
张瑞的动作顿住了。喊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树枝断裂的声音。张瑞咒骂一声,迅速从志强口袋里摸出手机和钱包,连同背包一起扔下悬崖,然后用力推了他一把。
志强感到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滚下山坡。树枝和石块撕扯着他的衣服和皮肤,但药物的作用让疼痛变得模糊。最后,他的后背重重撞在一棵树上,停了下来。
上方传来张瑞和队友的对话：
怎么回事
他滑下去了！快叫救援！
你没事吧
我没事,但他...天啊,他刚才突然说头晕...
声音渐渐远去,志强的意识再次沉入黑暗。最后的念头是：他要死了,而张瑞会逍遥法外,和林晓雯一起花他的钱,住他的房子...
不。这个念头像火柴一样点燃了他内心最后的怒火。他不能死。不能就这样结束。
志强用尽全身力气,咬破自己的舌尖。剧痛带来短暂的清醒,他摸索着周围,手指碰到一块尖锐的石头。颤抖着,他用石头在树干上刻下了一个歪歪扭扭的S——张瑞的首字母。
然后,黑暗再次降临,这次更加深沉,更加永久...
当志强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眼的白光和全身的剧痛。他试图移动,却发现双手被固定住了。
醒了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
志强艰难地聚焦视线,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床边——医生医院
你非常幸运,医生说,摔下山坡只造成多处擦伤和一根肋骨骨裂。但你的血糖高得吓人,再晚点送来就可能昏迷了。
志强的喉咙干得像砂纸：谁...送我来的
你的朋友啊,那个健身教练。医生调整着点滴速度,他在外面等了很久,刚去吃饭。
恐惧如电流般穿过志强全身。张瑞在这里他试图坐起来,但剧痛让他倒抽冷气。
别乱动,医生按住他,你需要休息。警察待会儿要来问你几个问题,关于意外的情况。
警察志强的心跳加速。这是他揭露真相的机会。但证据呢他的手机、录音设备全被张瑞扔下了悬崖。没有证据,谁会相信他
病房门开了,张瑞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虚假的关切：李哥！你终于醒了！他转向医生,他能说话了吗救援队想了解事故细节。
医生点点头离开了。张瑞关上门,脸上的关切瞬间消失。他走到床边,俯身在志强耳边低语：聪明啊,还知道刻记号。可惜那棵树已经被处理掉了。
志强想喊叫,但张瑞的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急,张瑞的声音冰冷,游戏才刚开始。你知道我服役时是干什么的吗审讯专家。他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我有的是办法让人...配合。
他直起身,又恢复了那副关心的表情：好好休息,李哥。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他轻轻拍了拍志强的脸,力道刚好让伤口疼痛加剧。
门关上后,志强才发现自己浑身发抖。点滴管因为他剧烈的颤抖而晃动不已。窗外的阳光明媚得刺眼,照在雪白的床单上,却驱散不了他内心的黑暗。
张瑞不是普通的健身教练,而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人。而他,程志强,一个普通的肥胖中年男人,刚刚向这样的对手宣战...并且惨败。
但奇怪的是,在这绝望的时刻,志强内心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明。恐惧仍在,但更加冷静,更加锋利。他盯着天花板,开始思考下一步。
如果张瑞想杀他,在医院有的是机会。为什么留他活口答案只有一个：林晓雯。张瑞需要维持表面形象,至少暂时需要。
志强艰难地转头看向窗外。天色渐暗,暮色笼罩着医院大楼。在这暮色中,一个新的计划开始在他脑海中成形...
第七章：病房中的盟友
医院的早晨来得特别早。程志强被护士量血压的动作惊醒,窗外才刚泛起鱼肚白。他整夜在疼痛和噩梦间辗转,每次闭眼都会回到那个悬崖边,感受张瑞的手推向他后背的瞬间。
血压还是太高,护士皱眉记录数据,医生说要加一剂降压药。
志强点点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他的视线扫向病房门口,那里放着一把椅子——昨晚张瑞就坐在那儿,假装关心实则监视,直到深夜才离开。
护士刚走,病房门又被推开。志强浑身紧绷,但进来的是个陌生警察。
程先生我是分局的王警官,警察出示证件,关于您的意外事故,需要做个简单笔录。
志强的心跳加速。这是他揭露真相的机会,但张瑞会没有准备吗
您记得是怎么摔下山坡的吗警察拿出记录本。
我...志强犹豫了,头晕,没站稳。
您的朋友张瑞说你们在玩某种野外生存游戏
对,团队活动。
警察记录着,又问了些常规问题。整个过程中,志强能感觉到自己的退缩,但他别无选择——没有证据的指控只会让他看起来像个疯子,或者更糟,一个嫉妒的丈夫试图诬陷妻子的情人。
警察离开不久,医生带着实习生来查房。他们讨论着志强的血糖和血压数据,用他听不懂的医学术语交流着,最后医生严肃地说：程先生,您的身体状况非常糟糕。糖尿病加上高血压,随时可能引发中风或心脏问题。我们需要您住院观察至少一周。
志强正想回应,病房门突然打开。张瑞拎着一袋水果走进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李哥！感觉好点没他自然地站在医生旁边,仿佛自己也是医疗团队的一员。
医生看了看张瑞：您是
张瑞,送他来的朋友。张瑞伸出手,医生礼貌地握了握,他的情况怎么样
需要继续观察。医生的语气变得谨慎,家属呢
他太太在外地,暂时联系不上。张瑞流畅地撒谎,我是他最亲近的朋友了。
医生犹豫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又止住了,最后只是点点头离开了。张瑞目送医生走远,然后关上病房门,脸上的关切瞬间消失。
警察来过了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声音压低。
志强没有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揪着床单。张瑞笑了笑,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慢条斯理地用刀子削皮。
知道吗,张瑞盯着旋转的苹果皮,我在部队时学过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如,怎么让一个人看起来死于自然原因。刀锋在苹果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高血糖加上剧烈运动,很容易诱发心肌梗塞...尤其是在情绪激动的时候。
志强的呼吸变得急促,监护仪上的心率数字飙升。张瑞瞥了一眼屏幕,笑意更深。
放松,李哥。他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柜上,自己咬了一口,开个玩笑而已。毕竟,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他故意加重最后四个字。
你想要什么志强终于开口,声音嘶哑。
张瑞凑近,身上古龙水的气味混合着苹果的甜香：很简单。签个字据把房子转到晓雯名下,然后...消失。
否则
否则,张瑞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水果刀的刀刃,下次意外会更严重。也许是在浴室滑倒,或者过马路时突然头晕...他耸耸肩,糖尿病并发症,谁说得准呢
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志强的心率超过了安全阈值。张瑞故作惊讶地站起来：李哥！别激动！我去叫医生！
他按下呼叫铃,然后俯身在志强耳边快速低语：三天内我要看到签字文件。否则...他没说完,因为护士匆匆走了进来。
接下来的检查志强几乎毫无印象。医生给他注射了镇静剂,世界变得模糊而遥远。他隐约听到讨论心理创伤和转院建议,但一切声音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再次清醒时已是黄昏。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志强试着动了动,全身的疼痛让他倒抽冷气。窗外,夕阳把云层染成血红色,几只鸽子在窗台上咕咕叫着。
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引起他的注意。志强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但进来的不是张瑞,而是一个戴着口罩和护士帽的女人。
程志强女人摘下口罩,露出苏静苍白的脸。
志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苏静迅速关上门,拉上窗帘,然后走到床边：别出声,我没登记。
你怎么...
医院有我同学,苏静从手提袋里拿出一个小型摄像机,听着,我没多少时间。张瑞在楼下咖啡厅,随时可能上来。
她打开摄像机,调出一段视频。画面中,张瑞正在一个类似储藏室的地方,往臀部注射某种液体。更令人震惊的是,随后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进入画面,两人开始亲热。
这是...
三个月前拍的,苏静快速解释,那女的是健身房会员,已婚。张瑞一直这样,专找婚姻不幸的女人下手。
志强盯着画面,胸口发闷。林晓雯只是张瑞众多猎物中的一个,而他却为此赌上了性命。
我听说你'意外'受伤,就知道是他干的。苏静收起摄像机,他以前在部队时就差点害死一个战友,最后用关系摆平了。
为什么帮我志强艰难地问。
苏静的眼神变得复杂：因为没人帮我。她顿了顿,而且...他电脑里有更多视频,包括和你妻子的。我可以弄到。
志强的心跳再次加速,监护仪发出警告声。苏静紧张地看了一眼门口：我得走了。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再来。想办法支开张瑞。
她刚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回来,从包里拿出一部旧手机塞到志强枕头下：备用机,只有我的号码。紧急情况用。
苏静离开后不到十分钟,张瑞就出现了。他看起来刚洗过澡,头发还湿着,身上散发着清新的沐浴露香气。
睡得怎么样,李哥他拉过椅子坐下,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
志强强迫自己保持平静：医生说我需要休息。
当然,当然。张瑞点点头,对了,晓雯很担心你。她本想来看你,但我建议...缓缓。毕竟你现在状态不好,见到她可能会激动。
志强的手指在被单下攥紧。张瑞分明是在炫耀,在提醒他林晓雯现在听谁的。
她还好吗志强尽量使声音平稳。
非常好。张瑞微笑着,事实上,我们计划去泰国度假。下个月。长期度假。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也许就不回来了。
志强感到一阵眩晕。他们想卷款潜逃带着他的房子和存款
你...不能...
我能。张瑞的声音突然变冷,三天,记住吗签字文件。否则...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夸张地笑起来,仿佛在开玩笑。
护士敲门进来送药,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张瑞立刻恢复成那个关心朋友的好人形象,甚至体贴地帮志强调整枕头。
吃药后,志强假装困倦闭上眼睛。张瑞又坐了一会儿,终于起身离开。确认他真的走后,志强从枕头下摸出苏静给的手机,藏在被单下艰难地打字：他计划带林晓雯去泰国。下个月。
发送后,他删除记录,把手机塞回枕下。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城市的灯光一盏盏亮起。志强盯着天花板,思绪万千。三天内他必须做出决定——签字放弃一切,或者...
一个危险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形。如果注定要失去一切,那他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如果张瑞想要他的命,为什么不拉着他一起下地狱
医生的话在耳边回响：随时可能引发中风或心脏问题...也许,这可以成为武器而非弱点。
夜深人静时,志强悄悄拔掉了心率监测的电极片。监护仪立刻发出刺耳的警报,值班护士匆匆赶来。志强装作痛苦地捂住胸口：疼...左臂麻木...
接下来的混乱正中他下怀。心电图、抽血、紧急会诊...医生们讨论着可能的轻微心梗,决定立即给他做进一步检查。在转运去CT室的路上,志强注意到护士站墙上贴着的排班表——明天下午两点到四点,张瑞常来的时间段,值班护士姓陈,正是苏静提到的同学。
回到病房已是凌晨。志强筋疲力尽但计划明确：明天支开张瑞,与苏静密谋；获取更多证据；然后...一个既能毁掉张瑞又能惩罚林晓雯的计划正在他脑海中成形,代价可能是他自己的生命。
但有什么关系呢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志强盯着那微弱的光亮,眼中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第八章：密谋
医院的午后阳光斜照进病房,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程志强盯着那光亮,数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根据排班表,两点到四点应该是苏静的同学值班,而张瑞通常三点左右会出现。
两点四十五分,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苏静闪身进来,今天的她穿着便装,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比昨天紧张许多。
他十分钟后到,她快步走到床边,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我昨晚去了他公寓。
志强挣扎着坐起来,全身的伤口都在抗议：找到什么了
足够毁了他的东西。苏静把U盘插进病房电视的USB接口,调低音量后播放。
画面显示一个卧室,角度像是从某个隐蔽摄像头拍摄的。张瑞和林晓雯赤裸着躺在床上,画面清晰得能看清林晓雯左肩上的那颗小痣——志强曾亲吻过无数次的地方。
...我老公那个废物,视频里的林晓雯抽着事后烟,连碰我的欲望都没有了,看到他那身肥肉我就恶心...
张瑞大笑,捏着她的下巴：所以他活该戴绿帽子。
志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接下来的画面更不堪入目,包括两人嘲笑志强的性能力和身材,计划如何转移财产的内容。
还有更糟的,苏静快进到另一段视频,这是上周拍的。
新画面中,张瑞正在往臀部注射某种药物,随后对着镜头炫耀：类固醇加兴奋剂,比赛前用效果最好。那些傻逼裁判根本查不出来。
你怎么拿到这些的志强声音嘶哑。
我有他公寓钥匙,苏静冷笑,离婚时偷偷配的。他电脑没密码,所有东西都存在一个叫'教学视频'的文件夹里,包括...她切换到一个新文件,这个。
画面中是张瑞和另一个女人的亲密视频,时间显示是上个月——就在他和林晓雯交往期间。
他同时勾搭至少三个已婚女人,苏静解释道,每个人他都拍了视频,存在电脑里。变态的收藏癖。
志强的大脑飞速运转,一个计划逐渐成形：我们需要分两步走。首先毁掉他的事业,然后曝光他和林晓雯。
具体怎么做
志强示意苏静靠近,压低声音：你能弄到违禁药物吗就是他用的那种。
苏静皱眉：不难,但...
把它偷偷放进他的储物柜,志强眼睛闪烁着冷光,然后匿名举报药检。
太冒险了,他会怀疑是我干的。
不会,志强冷笑,因为他会收到一条神秘信息,说是林晓雯的丈夫在报复。
苏静眼睛一亮：嫁祸给你
我本来就在报复他,志强耸肩,而且等药检结果出来时,我已经完成了第二步。
第二步是什么
志强指向视频：把这些发给健身房管理层,他的会员,特别是...他停顿一下,那些女人的丈夫们。
苏静倒吸一口气：你确定这可能会引发...
战争志强替她说完,正是我想要的。
走廊传来脚步声,两人立刻噤声。苏静迅速拔出U盘塞给志强,假装在调整床单。门开了,是护士来查房——正是苏静提到的同学陈护士。
静姐陈护士看到苏静明显惊讶,你怎么...
我来看看他,苏静自然地解释,老朋友了。
陈护士狐疑地看了看他们,还是完成了例行检查。临走时她小声对苏静说：那个健身教练在楼下填表格,马上上来。
苏静点点头,等门关上后转向志强：你想清楚了吗这可能会彻底毁了你妻子。
志强的表情变得冷酷：她毁了我。
好,苏静深吸一口气,我来安排药物的事。你负责拖住张瑞,让他相信你已经认输了。
没问题。志强握紧U盘,还有一件事...我需要你联系林晓雯。
苏静瞪大眼睛：什么
告诉她你偶然在医院看到我,说我病得很重,可能...志强扯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活不了多久了。
你要博取她同情
不,志强摇头,我要确保她来医院看我。在一切爆发之前。
苏静刚要回应,走廊传来张瑞特有的脚步声——那种经过军事训练的有力节奏。她迅速把一张纸条塞进志强手心：我新号码。小心。
门开前一刻,苏静已经退到窗边,假装是普通访客。张瑞进来时,目光立刻锁定了她,眼中闪过一丝警觉。
这位是他放下果篮,语气轻松但眼神锐利。
苏静,我表妹,志强自然地介绍,正好来医院办事,顺路看我。
张瑞明显不信,但还是伸出手：张瑞。幸会。
苏静勉强握了握他的手,随即拿起包：我得走了。志强,好好休息。她故意用了真名,观察张瑞的反应。
张瑞果然眯起眼睛,但没说什么。苏静离开后,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张瑞慢悠悠地削着苹果,水果刀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表妹他最终开口,真巧,和我前妻同名。
志强耸耸肩,引发肋部一阵刺痛：常见名字。
她来看你...说什么了
家长里短而已。志强故意显得疲惫,张瑞,关于你昨天的提议...
嗯张瑞停下刀,全神贯注。
我同意了。志强垂下眼睛,做出屈服姿态,房子可以给晓雯,只要...她幸福。
张瑞的表情从惊讶到得意,最后变成虚伪的同情：明智的选择,李哥。毕竟,以你的健康状况...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监护仪。
医生说我随时可能猝死。志强顺着他的话说,声音颤抖。
真的张瑞的惊讶看起来相当真实,那...签字文件我明天带来
志强点点头,闭上眼睛假装虚弱。实际上,他正通过睫毛的缝隙观察张瑞的反应——这个男人几乎掩饰不住胜利的喜悦,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
好好休息,张瑞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我明天同一时间过来。
门关上后,志强立刻睁开眼睛,从枕头下摸出苏静留下的手机。他打开备忘录,开始详细列出计划步骤：
苏静置放药物→匿名举报→药检阳性
收集更多视频证据→备份多处
联系林晓雯→诱使她来医院
同步曝光→健身房/丈夫们/社交媒体
最后见面→
在第五步后面,志强停顿了很久,最终只打了一个词：结局。
他切到短信界面,给苏静发了条加密信息：计划启动。我需要见他其他女人的名单和联系方式。
回复很快到来：已安排药物。名单明天给你。小心,他起疑了。
志强删除对话,重新躺好。窗外的阳光已经西斜,将病房染成血色。他想起七年前向林晓雯求婚时的夕阳,也是这般绚烂。那时的他以为找到了终身伴侣,却不知最终会走向这样的结局。
医生傍晚查房时,志强的血压再次升高。
程先生,你必须控制情绪,医生严肃地说,以你的心脏状况,一次剧烈激动就可能...
猝死志强平静地接话。
医生点点头：我不是在开玩笑。
我明白。志强确实明白——这不再是个威胁,而是个机会。
夜深人静时,志强悄悄拔掉监测设备,忍着肋骨的疼痛下床,一瘸一拐地走到窗前。医院停车场尽头的围墙外,有一条昏暗的小巷。明天晚上,苏静会在那里等他——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计划很危险,但成功的可能性存在。张瑞以为他认输了,林晓雯以为他病危了,而他将利用这些错觉,给他们致命一击。
回到床上,志强从抽屉里取出医生开的药,仔细看了看说明书——硝苯地平,强力降压药,副作用包括头晕和心跳过缓。他数了数剩下的药片,然后藏起一半在枕头下。这些可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凌晨三点,志强被噩梦惊醒,梦里张瑞把他推下悬崖的场景反复上演。监护仪显示他的心率失常,值班护士给他注射了镇静剂。药物作用下,他再次沉入睡眠,这次梦见了林晓雯——不是现在的她,而是七年前那个答应他求婚的女孩,眼睛亮得像星星。
为什么梦中的志强问她。
林晓雯没有回答,只是慢慢变成了现在的样子,眼神冷漠,嘴唇涂着张瑞喜欢的艳红色口红。
第二天清晨,护士送早餐时带来一个小包裹：您表妹留下的。
等病房只剩自己后,志强拆开包裹——里面是一个小药瓶,装着无色液体,标签被撕掉了。还有一张纸条：今晚8点,老地方。名单在瓶底。
志强翻过药瓶,发现底部贴着一张小纸条,写着三个名字和电话号码。他默记下来后吞下纸条,然后把这违禁药物藏在了内衣口袋里。
上午的检查中,医生发现志强的各项指标都有所好转,决定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志强表面上感激,内心却计算着时间——他必须在出院前完成计划的第一阶段。
下午三点,张瑞如约而至,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今天的他格外精神,穿着紧身POLO衫,肌肉轮廓分明,身上散发着胜利者的自信。
感觉怎么样,李哥他拉过椅子坐下,文件袋放在腿上。
好多了。志强咳嗽两声,假装虚弱,医生说再观察两天。
张瑞皱眉：那签字...
今天就可以。志强伸出手,笔
张瑞犹豫了一下,还是从口袋里掏出钢笔,连同文件一起递过来。志强慢慢翻看文件——是一份房屋赠与协议,要求他将名下房产无偿转让给林晓雯。
你知道,志强故意拖延时间,这房子是我父母留下的。
但现在是婚后财产,对吧张瑞微笑,晓雯有权分一半。你这是...省了离婚手续。
志强点点头,装作无奈地签下名字。张瑞仔细检查签名,满意地收好文件：明智的选择,李哥。晓雯会感激你的。
她什么时候来见我志强突然问。
张瑞的表情一僵：这个...她最近很忙。
告诉她我快死了,志强直视张瑞的眼睛,临死前想见最后一面。
医生说你要出院了。
医生说我也可能随时猝死。志强苦笑,就当...完成一个将死之人的心愿
张瑞明显不舒服了,他站起身整理衣服：我会转达。但不保证...
谢谢。志强闭上眼睛,示意谈话结束。
张瑞离开后,志强立刻给苏静发信息：第一阶段完成。他上钩了。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志强反复推敲计划的每个细节,思考可能出现的意外和对策。傍晚,护士送来晚餐时,他几乎没有动——他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七点半,病房区开始夜间管理,访客陆续离开。志强借口上厕所,在洗手间里换上了苏静事先放在垃圾箱塑料袋里的便装——一件宽松的卫衣和运动裤。八点整,当护士站交接班时,他溜出病房,沿着消防通道下到一楼,然后从侧门出了医院。
夜风刺骨,志强裹紧卫衣,一瘸一拐地向围墙外的小巷走去。远处,一个黑影站在路灯下,烟头的红光时明时暗。
苏静志强低声呼唤。
黑影走近,确实是苏静,但她的表情异常紧张：出问题了。张瑞发现药物不见了。
什么
我刚接到朋友电话,他今天下午突然清理了储物柜,还质问健身房前台谁进过他房间。苏静的声音颤抖,他肯定起疑了。
志强的大脑飞速运转：药呢
在这里。苏静递给他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几支小药瓶,但现在放回去太危险了。
不需要放回去,志强冷笑,直接举报。匿名电话,就说亲眼看到他在比赛中使用兴奋剂。
没有实物证据,举报有什么用
有视频啊,志强提醒她,你拍的他在注射的那个。
苏静眼睛一亮：对！可以剪辑一下,看起来像是在比赛前...
明天就做。志强点头,名单上的女人联系了吗
联系了两个,她们根本不知道彼此存在。苏静露出厌恶的表情,第三个电话打不通。
够了。志强看了看时间,我得回去了。明天把剪辑好的视频发我,我来安排举报。
小心,苏静抓住他的手臂,张瑞不是好惹的。如果他发现是你...
那就让他发现。志强的声音在黑暗中冰冷刺骨,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记得吗
回到病房的路比出来时更艰难。志强的肋骨疼得厉害,血糖也开始不稳定。他刚躺回床上,值班护士就进来查房,狐疑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异常的呼吸频率。
您没事吧,程先生
只是...做了个噩梦。志强勉强笑笑。
护士检查了监护仪,皱眉记录数据：血压又升高了。需要我叫医生吗
不用,休息就好。
护士离开后,志强从枕头下取出藏起来的降压药,握在手心。计划已经启动,现在没有回头路了。要么张瑞和林晓雯付出代价,要么他自己在尝试中毁灭——无论如何,这出戏都要演到最后一刻。
窗外,一轮残月被乌云遮蔽,仿佛也不忍目睹即将上演的复仇剧。
第九章：终局
出院当天的阳光格外刺眼。程志强站在医院门口,眯眼望着车水马龙的街道。一周的住院让他又瘦了些,宽松的病号服挂在身上,显得更加憔悴。他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和药瓶——苏静给他的武器都在这里。
上车。一辆白色轿车停在他面前,苏静从驾驶座探出头来。今天的她戴着墨镜,头发染成了棕色,几乎认不出来。
志强拉开车门,肋骨的伤处仍然疼痛。车内弥漫着咖啡和薄荷糖的气味,后座上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纸袋。
都准备好了他系好安全带问道。
苏静点点头,递给他纸袋：衣服,帽子,还有这个。她从手套箱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蓝牙耳机,保持联系。
志强换上了纸袋里的衣服——一件宽松的黑色运动外套和深色牛仔裤,帽子是普通的棒球帽,足够遮挡面部。他戴上耳机,测试了一下通话质量。
视频发出去了他问。
一小时前。苏静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匿名邮箱发给体育局和反兴奋剂委员会,抄送了健身房老板。用的是公共WiFi,无法追踪。
反应
健身房刚发了内部通告,暂停张瑞所有课程,等待调查。苏静看了看手表,他应该正在疯狂地打电话解释。
志强望向窗外,城市的景色飞速后退。他的心跳平稳得出奇,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复仇,而是一场普通会议。
林晓雯呢
按你说的,我告诉她你病情恶化了,医生说你随时可能...你知道。苏静顿了顿,她答应下午来医院看你。
但她会先去健身房,志强接话,每周五下午三点,她的私人训练时间。
苏静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确定
七年夫妻,总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志强苦笑。
车子停在距离极限健身两个街区的地方。苏静拿出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监控软件——画面上显示的是健身房前台区域的实时监控。
你黑了他们的系统志强挑眉。
前夫是IT男,有些技能离婚后很有用。苏静轻描淡写地说,看,她来了。
画面中,林晓雯穿着紧身运动服走进健身房,前台小姐对她说了什么,她表情立刻变了。然后她快步向内部走去,消失在镜头外。
好戏开场。苏静切换到一个隐藏摄像头的画面——这是她昨天偷偷安装在张瑞私人训练室的。
画面里,张瑞正烦躁地来回踱步,手机贴在耳边。门被猛地推开,林晓雯冲了进来,两人立刻爆发激烈争吵,但因为没有声音,只能从肢体语言判断内容。
音频呢志强问。
干扰太强,只能录到片段。苏静打开一个音频文件,断断续续传出对话：
...兴奋剂怎么回事
...诬陷！肯定是...
...视频里明明是你...
...那个贱人苏静...
志强和苏静对视一眼。计划第一步成功了——张瑞果然怀疑是前妻干的,而林晓雯开始动摇对他的信任。
该你了。苏静递给志强一个U盘,剪辑好的合集,包括他和三个女人的视频,用药记录,还有...你知道的那部分。
志强接过U盘,手指微微发抖。这里面有林晓雯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她和张瑞的亲密视频,以及张瑞背后对她的侮辱性评论。
记住,苏静严肃地说,放下就走,别正面冲突。他的格斗技能不是摆设。
志强点点头,开门下车。九月的风已经带着凉意,他拉高衣领,压低帽檐,慢慢向健身房走去。
健身房的前台小姐正在电脑前忙碌,志强趁她低头时快步走过,直奔VIP训练区。透过玻璃墙,他看到张瑞和林晓雯仍在争吵,林晓雯脸上挂着泪水,张瑞则一脸狰狞,完全不是平时阳光教练的形象。
志强深吸一口气,推开门。两人同时转头,林晓雯的表情从愤怒变成震惊：志...志强
张瑞的眼睛眯了起来：程志强他立刻明白了什么,是你干的。
志强没有回答,只是走到训练室的电脑前,插入U盘。张瑞冲过来想阻止,但志强早有准备,侧身避开,同时按下播放键。
大屏幕上立刻开始播放视频合集——张瑞和不同女人的亲密画面交替出现,穿插着他注射药物的镜头,最后定格在他和林晓雯的视频上,同时播放他对林晓雯的侮辱性评论：...她老公那个废物...,...看到他那身肥肉就恶心...
林晓雯的脸色变得惨白,她转向张瑞：你...你录下来了还...还和别人分享
晓雯,这是剪辑的！张瑞试图辩解,但证据确凿。
志强这时才开口,声音异常平静：体育局已经收到你的用药视频,健身房暂停了你的课程,很快所有会员都会知道你的真面目。他看向林晓雯,包括他同时交往的其他三位女性,其中一位的丈夫是散打教练。
林晓雯双腿一软,跌坐在训练垫上。张瑞的脸扭曲了,他猛地扑向志强：你这个死胖子！
志强早有准备,但虚弱的身体拖了后腿。他勉强避开第一击,却被张瑞一个扫腿放倒在地。肋骨传来剧痛,呼吸变得困难。
你以为这样就能赢我张瑞一脚踩在志强胸口,我要让你在医院里再多躺几个月！
志强痛苦地蜷缩起来,但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冷笑：你...已经输了...看看窗外。
张瑞下意识转头,训练室的玻璃墙外围满了人——会员、教练、前台,所有人都目睹了大屏幕上的视频,有人已经在用手机拍摄。
不！张瑞冲向电脑,拔掉U盘,但为时已晚。健身房经理推开人群走进来,脸色铁青：张瑞,警方正在来的路上,关于兴奋剂的事。老板说要立刻终止你的合同。
林晓雯这时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走去,无视张瑞的呼喊。人群自动为她让开一条路,窃窃私语和鄙夷的目光如影随形。
张瑞彻底失控了,他抓起一个哑铃砸向电脑,然后转身揪起志强的衣领：我要杀了你！
志强没有反抗,事实上他已经呼吸困难,视线模糊。多年的糖尿病和高血压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他感到胸口一阵剧痛,然后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
他不对劲！有人喊道,看他的脸色！
志强的嘴唇已经发紫,冷汗浸透了衣服。张瑞也发现了异常,慌忙松开手,后退几步：不关我的事！他自己有病！
健身房经理迅速蹲下检查志强的情况：心脏病发作！叫救护车！
在一片混乱中,志强看到林晓雯站在门口,脸上泪水纵横。他们的目光相遇,志强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张瑞使用的违禁药物,滚向她脚边。
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刺眼的灯光。消毒水的气味。断续的对话声。
...急性心肌梗塞...
...血糖高到测不出...
...随时可能...
志强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医院。这次是ICU,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和电极。床边坐着一个人——林晓雯,眼睛红肿,妆全花了,手里捏着那个小药瓶。
你...醒了她声音嘶哑。
志强想说话,但氧气面罩阻碍了他。他微弱地动了动手指。
医生说...林晓雯的眼泪又流下来,说你能活下来是奇迹。
志强闭上眼睛。不是奇迹,是算计。他精确地计算了药量和时间,确保自己能在最后关头被送医。这场赌局,他赢了。
那个...苏静...林晓雯艰难地开口,她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你...你早就知道
志强微微点头。
张瑞被带走了,林晓雯继续说,警方在他公寓搜出大量违禁药物,还有...那些视频。她羞愧地低下头,我...我不知道他是这样的人...
志强抬起颤抖的手,慢慢摘下面罩。他的声音微弱但清晰：房子...还是你的。
林晓雯震惊地抬头：什么
我签了字,志强每说一个字都像刀割,但有个条件...你必须...做一件事...
什么事林晓雯急切地问。
看着我死。志强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或者...活下去。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志强的血压和心率急剧下降。林晓雯尖叫着按响呼叫铃,医护人员冲了进来。
室颤！准备电击！
在混乱中,志强看到林晓雯被推到一旁,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什么,但声音被医疗指令淹没了。电极贴在他胸口,一阵剧痛后,世界再次陷入黑暗。
这一次,志强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想醒来。
光明。温暖。鸟鸣。
志强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阳光透过薄纱窗帘洒在床上,窗外传来孩子们玩耍的声音。他试着坐起来,身体虚弱但不再疼痛。
门开了,苏静端着餐盘走进来：终于醒了
这是...哪里志强的声音嘶哑。
我家的客房。苏静放下餐盘,你昏迷了两周,医院说脱离危险后可以居家护理,我就把你接来了。
两周志强努力回忆,林晓雯...张瑞...
张瑞被起诉持有和贩卖违禁药物,职业生涯完了。苏静递给他一杯水,林晓雯...她每天都来医院看你,直到三天前。
志强沉默地喝着水,等待下文。
她把房子还给你了,苏静拿出一份文件,撤销赠与的声明,已经公证。
志强不敢相信：为什么
良心发现苏静耸耸肩,或者被你的'临终表演'感动了。她顿了顿,她说要离开这个城市,重新开始。
志强看着窗外的阳光,一时无言。他的复仇计划超额完成了——张瑞身败名裂,林晓雯一无所有,而他...活下来了。
医生说你再不控制血糖和血压,下次就没这么幸运了。苏静严肃地说,所以从现在开始,严格饮食,按时服药,适当运动。我监督。
志强点点头,突然问道：为什么帮我
苏静望向窗外：也许...不想再看一个人被张瑞毁掉。她转回头,眼中闪烁着志强读不懂的情绪,或者,我只是想看看坏人是否真能得到报应。
他们得到了吗
某种程度上,是的。苏静站起身,但你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她离开后,志强慢慢挪到窗前。楼下的小公园里,孩子们在追逐玩耍,几个老人在长椅上晒太阳。平凡而宁静的生活场景,与他过去几个月的黑暗复仇仿佛两个世界。
床头柜上放着他的药盒和一个新手机。志强打开手机,相册是空的,通讯录里只有苏静一个联系人。全新的开始,如果他愿意的话。
书桌抽屉里,志强找到了那个U盘——苏静一定把它带了回来。他握在手里良久,最终将它放进一个信封,写上销毁二字。
复仇完成了,但生活还要继续。也许不是美好的生活,也许还会有漫长的痛苦和挣扎,但至少现在,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还不算太糟。
志强慢慢走回床边,拿起药盒,按照医嘱取出今天的剂量。然后他停下来,从枕头下摸出那张藏了很久的照片——他和林晓雯的结婚照,已经被揉皱又抚平多次。
看了一会儿,他将照片撕成两半,把属于自己的那部分放回钱包,另一半扔进了垃圾桶。
窗外,夕阳西下,为崭新的一天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