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周毅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一点十八分。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连保洁阿姨都早已下班。他伸了个懒腰,颈椎发出轻微的咔咔声,连续加班三天的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
终于完成了。周毅长舒一口气,将最后一份设计图保存,打包发送给项目经理。这个智能家居系统的方案耗费了他整整两个月的心血,如果能够通过,将会是公司明年主推的重点项目。
手机屏幕亮起,是女友林晓萱发来的微信：睡了吗?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周毅看了看时间,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复：刚加班完,什么事?
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烁了很久,最后发来的不是文字,而是一张图片。周毅点开一看,是一份手写的清单,标题赫然是结婚彩礼要求。
他的睡意瞬间消散,坐直身体仔细查看：
彩礼现金30万元
市区全款婚房一套（不小于90平米）
轿车一辆（价格不低于20万元）
五星级酒店婚礼（预算15万元）
三金首饰（预算5万元）
最下方还有一行小字：以上为最低要求,不接受贷款或分期。
周毅的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因为这要求本身——他早知道林晓萱的父母会提出彩礼,而是这数字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他今年27岁,在一家科技公司做中级工程师,年薪税前20万出头,扣除五险一金和房租生活费,工作四年攒下的存款也不过25万左右。
手机又震动起来,林晓萱发来语音：这是我爸妈今天正式提出的要求,他们说没得商量。你觉得怎么样?
周毅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电话。
萱萱,这个清单...是不是有点高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特别是全款房这一项,现在房价这么高,我暂时确实...
什么叫有点高?林晓萱的声音立刻拔高了八度,我闺蜜小雨上个月结婚,彩礼收了38万,还有120平的婚房！我已经很体谅你了,跟我爸妈争取了好久才降到30万的！
周毅感到一阵头痛：我不是说不给彩礼,只是希望能商量一下,比如房子能不能先首付,然后我们一起...
周毅！林晓萱打断他,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娶我?五年了,我从22岁跟你到现在,你就给我这个态度?连这点诚意都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毅疲惫地解释,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实际一点,给我一点时间...
时间?我都27了！我同学好多孩子都会走路了！林晓萱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知道我们公司张瑞吧?他一直对我很好,人家说了,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
周毅的心猛地一沉。张瑞是林晓萱公司的副总,35岁,离异,传闻身家不菲。这个名字在他们最近的争吵中出现得越来越频繁。
萱萱,我们见面谈吧。周毅努力保持冷静,明天中午,老地方咖啡厅好吗?
挂断电话后,周毅呆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盯着那份彩礼清单看了很久。窗外城市的灯火依然璀璨,他却突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力。
第二天中午,周毅提前半小时就到了咖啡厅,选了个角落的位置。林晓萱姗姗来迟,一身名牌连衣裙,新做的指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我只有一小时,下午还有个会。她坐下后直接开口,语气冷淡。
周毅推过去一杯她最爱的焦糖玛奇朵：萱萱,关于彩礼的事,我想跟你好好谈谈。你知道我一直是以结婚为前提和你交往的,但这些要求确实超出我目前的能力范围。
林晓萱搅动着咖啡,没有抬头：所以呢?
所以我在想,能不能跟你父母再商量一下?周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房子我们可以先付首付,写两个人的名字,婚后一起还贷。车的话,15万左右的其实也很不错了。至于婚礼,我觉得重要的是我们的感情,不是排场...
林晓萱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失望：周毅,你总是这样,对未来有那么多'想法',可现实呢?五年了,你还是个小工程师,连个首付都拿不出来。张瑞说了,以我的条件,完全可以过得更好。
周毅感到一阵刺痛：所以现在是拿我和张瑞比较了?
我只是陈述事实！林晓萱提高了声音,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少压力吗?我爸妈天天问我跟你图什么,同事背后说我傻,连闺蜜都劝我及时止损...
止损?周毅苦笑,原来我们的感情对你来说是一场需要计算盈亏的投资?
难道不是吗?林晓萱反问,女人的青春有多宝贵你知道吗?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会想办法满足我父母的要求,而不是在这里讨价还价！
周毅沉默了很久,最后抬起头：萱萱,我真的很爱你,但这不代表我要接受这种近乎勒索的条件。我有自己的职业规划,再给我两年时间,我一定能...
两年?林晓萱冷笑一声,站起身拎起包包,周毅,我已经给你五年了。看来我们真的不合适。
看着林晓萱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厅,周毅坐在原地,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五年的感情,就这样被明码标价,然后因为价格谈不拢而宣告破裂。
他掏出手机,删掉了林晓萱的微信和电话号码。窗外阳光依旧明媚,行人匆匆,世界并没有因为他的心碎而停止运转。
第二章
周毅盯着电脑屏幕,代码行在他眼前模糊成一片灰色波浪。自从三天前与林晓萱在咖啡厅不欢而散后,他就处于一种奇怪的麻木状态。办公室的空调呼呼作响,却驱不散他心头的闷热。
喂,发什么呆呢?一杯冰美式突然出现在眼前,周毅抬头看见好友王浩熟悉的笑脸。
谢了。周毅接过咖啡,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些。
王浩拖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怎么,还在为彩礼的事发愁?
周毅苦笑一声,将咖啡杯贴在额头上：30万现金,全款房,20万的车...我算了算,至少得准备200万。我现在的存款连个零头都不够。
操,她家这是卖女儿呢?王浩忍不住爆了粗口,我记得林晓萱以前没这么物质啊。
以前是以前。周毅转动着咖啡杯,她说她们公司那个张瑞,随时等着她点头。
王浩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张瑞?那个副总?
嗯,怎么了?
王浩犹豫了一下,掏出手机划拉几下,递给周毅：上个月我跟客户吃饭,碰巧看到他们...你自己看吧。
周毅接过手机,照片上林晓萱和张瑞坐在一家高档西餐厅里,张瑞正亲昵地帮她擦嘴角。拍摄日期显示是他们吵架前两周。
这...周毅感到一阵眩晕,胃里翻江倒海。
我当时犹豫要不要告诉你,王浩叹气,毕竟只是吃个饭,可能没什么。但现在看来...
周毅将手机还给王浩,声音干涩：谢谢,我...需要想想。
下班后,周毅独自走在街头,初夏的晚风带着微醺的热度。路过一家珠宝店,橱窗里三金首饰5万元起的广告牌刺痛了他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走进去,指着一条标价两万八的钻石项链。
这个,能分期付款吗?
店员露出礼貌而略带怜悯的微笑：可以的先生,我们和银行有合作...
周毅摇摇头转身离开。分期付款的项链?林晓萱和她的父母大概会笑掉大牙。
回到家,他打开电脑查看所有银行账户和理财产品的余额：24万7千。这是他工作四年来的全部积蓄。他又给几个关系好的大学同学发了信息,试探性地问能否借些钱。大多数人都表示手头不宽裕,只有两个答应各借两万。
28万7千。距离30万彩礼还差1万3。
周毅盯着计算器上的数字,突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他在这里精打细算地凑彩礼钱,而林晓萱可能早就和张瑞...他不敢往下想。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晓萱发来的短信：明天我爸妈想见你,晚上6点,翠湖轩8号包厢。
周毅盯着这条没有称呼、没有表情的冰冷信息,手指在屏幕上方悬停许久,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好。
第二天晚上,周毅提前半小时到达餐厅。他穿着最贵的那套西装,口袋里装着银行卡和刚打印的存款证明。尽管王浩的照片让他心凉了半截,但他还是决定最后努力一次——为了这五年的感情。
翠湖轩是城里最高档的酒楼之一,人均消费至少500元。周毅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来到包厢门前,深吸一口气才推门而入。
林晓萱和她父母已经坐在里面了。林父是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林母则保养得宜,手上戴着明晃晃的金镯子。林晓萱穿着一件崭新的淡粉色连衣裙,妆容精致,却连看都没看周毅一眼。
叔叔阿姨好。周毅恭敬地问候,在唯一空着的椅子上坐下。
林父嗯了一声,直接开门见山：小周啊,晓萱说你们谈婚论嫁了。我们家的要求你都清楚了吧?
周毅点点头,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红色信封：叔叔阿姨,这是我准备的彩礼,20万。他顿了顿,虽然还不够30万,但剩下的10万我保证在三个月内凑齐。至于房子和车...
20万?林母尖声打断,连信封都没接,开什么玩笑?现在农村娶媳妇都不止这个数了！
周毅的脸刷地红了：阿姨,我目前确实...
行了行了,林父不耐烦地摆手,年轻人不要光说空话。我女儿从小娇生惯养,不可能跟你去吃苦。没房子没车,结什么婚?
周毅转向林晓萱,希望她能说句话,可她只是低头玩着手机,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服务生开始上菜,龙虾、鲍鱼、燕窝...一道道昂贵的菜肴被端上桌。周毅如坐针毡,几乎没动筷子。
小周啊,林母边剥虾边说话,听说你父母在县城开小卖部?
是的阿姨。
那更不行了,林母对林父说,这种家庭背景,将来肯定一堆穷亲戚来借钱。
周毅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再次看向林晓萱,这次她终于抬起头,却只是给了他一个别让我为难的眼神。
叔叔阿姨,周毅突然站起来,声音有些发抖,我想单独和晓萱说几句话可以吗?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林母撇撇嘴：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面说?
但林晓萱站了起来：爸妈,我出去一下。
酒楼的消防通道里,周毅终于忍不住质问：晓萱,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看到你父母是怎么对我的了吗?
林晓萱靠在墙上,语气冷淡：他们是为我好。周毅,现实点吧,27岁的男人连30万都拿不出来,说出去我都丢人。
那20万是我全部的积蓄！我还借了钱！周毅声音哽咽,五年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清楚。现在你就因为钱...
不只是钱的问题,林晓萱打断他,是你没上进心！张瑞像你这个年纪时已经自己买房买车了。
周毅如遭雷击：所以你真的和他...
我和他没什么,林晓萱迅速否认,但闪烁的眼神出卖了她,我只是举个例子。周毅,如果你真的爱我,就该想办法满足我父母的要求,而不是在这里抱怨。
周毅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我明白了。晓萱,我们分手吧。
林晓萱愣了一下,随即冷笑：好啊,这可是你说的。别后悔。
回到包厢,周毅礼貌地向林父林母告别：叔叔阿姨,不好意思我突然有点急事,先走了。这顿饭我请。他将信用卡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走出酒楼,夜风扑面而来,周毅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汗湿透了。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公司楼下。办公大楼依然灯火通明,他刷卡上楼,发现老板陈总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周毅?这么晚还回来加班?陈总从办公室里探出头。
我...忘拿东西。周毅勉强笑笑。
陈总打量着他通红的眼圈和皱巴巴的西装,若有所思：进来坐坐?我刚煮了咖啡。
半小时后,周毅向陈总简单讲述了自己的处境——当然,省略了被羞辱的细节。
年轻人,陈总递给他一杯威士忌,记住,真正值得你爱的人,不会让你如此卑微。对了,你那个智能家居系统的方案我看过了,很有想法。下周一董事会,我想提名你负责这个项目。
周毅猛地抬头：我?但是赵经理...
老赵要调去分公司了。陈总微笑,怎么样,有兴趣挑战一下吗?
周毅感到一阵久违的热流涌向心脏：谢谢陈总,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走出公司大门时,周毅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是周毅吗?一个女声问道,我是李婷,晓萱的闺蜜。
周毅皱眉：有事?
我...我今天也在翠湖轩,看到了一切。李婷的声音带着歉意,晓萱她...唉,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值得为她难过。她跟那个张瑞...已经好几个月了。
周毅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一句谢谢,便挂断了电话。
回到家,他取出抽屉里珍藏的和林晓萱的合照,一张张撕碎扔进垃圾桶。五年感情,原来不过是一场笑话。但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痛苦,反而有种解脱感。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王浩：哥们儿,出来喝一杯?
周毅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这么晚?
别废话,老地方,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当周毅赶到他们常去的小酒馆时,王浩已经点好了啤酒和小菜。
我打听了一下那个张瑞,王浩压低声音,你知道他为什么离婚吗?家暴。前妻差点把他告上法庭,最后赔了一大笔钱才私了。
周毅苦笑：所以林晓萱是跳进火坑了?
不仅如此,王浩神秘地说,听说他最近资金链出了问题,所谓的'豪宅'其实是租的。
周毅摇摇头：与我无关了。对了,陈总今天说要提拔我负责智能家居项目。
真的?王浩瞪大眼睛,那可是大项目！来,干杯,庆祝你脱离苦海,事业高升！
两只啤酒杯在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周毅仰头灌下冰凉的啤酒,感到一种新生的力量在体内苏醒。
他掏出手机,将林晓萱的所有联系方式彻底删除。明天,将是新生活的开始。
第三章
周六中午,周毅站在帝景大酒店门口,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为了一个工作项目如此紧张,但陈总昨天的话仍在耳边回响：明天的客户很重要,周毅,这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
他整了整西装领带,刚要迈步,余光却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酒店旋转门里,林晓萱挽着一个中年男人的手臂走出来,一袭红裙耀眼夺目,脸上挂着周毅许久未见的明媚笑容。
周毅如同被钉在原地。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张瑞——西装革履,腕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正俯身在林晓萱耳边说着什么,惹得她娇笑连连。两人走向停车场一辆黑色奔驰,张瑞绅士地为她拉开车门,手掌在她腰间停留的时间明显超过了必要的礼节。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周毅木然掏出,是陈总发来的消息：到哪了?客户已经入座。
周毅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他快步走进酒店,却鬼使神差地瞥了一眼餐厅方向——林晓萱和张瑞刚才走出来的地方。透过玻璃墙,能看到桌上还留着两只红酒杯和未收走的餐盘,一支玫瑰斜插在水晶花瓶里。
先生,请问有预定吗?服务生迎上来询问。
青云阁包厢,陈先生的预约。周毅声音干涩。
半小时后,当周毅全神贯注地向客户演示项目方案时,林晓萱的笑脸终于从他脑海中淡去。他流畅地讲解着智能家居系统的核心技术,回答着客户提出的各种专业问题,甚至临时想出了一个优化方案,引得客户连连点头。
小周不错,会议结束后,陈总拍拍他的肩膀,王总对你印象很好,这个项目八成是拿下了。
谢谢陈总给我这个机会。周毅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怎么了?脸色不太好。陈总关切地问。
周毅摇摇头：没事,可能有点累。
走出酒店,阳光刺得他眼睛发疼。周毅站在林晓萱和张瑞刚才停留的位置,地上有一小块被踩碎的口红,艳丽的红色,是林晓萱最爱的色号。他蹲下身,用指尖轻轻触碰那抹红色,突然觉得可笑至极——他在这里伤春悲秋,而她恐怕早已投入新欢的怀抱。
回到家,周毅机械地冲了个澡,然后坐在电脑前开始修改方案。工作是最好的麻醉剂,当他沉浸在代码和设计中时,痛苦会暂时退居二线。凌晨三点,他终于合上笔记本电脑,倒在床上陷入无梦的沉睡。
第二天醒来,手机里有一条王浩发来的消息：兄弟,你还好吧?李婷告诉我林晓萱昨天在朋友圈晒了钻戒。
周毅没有回复,而是直接点开林晓萱的朋友圈——他们分手后他并没有删除她,只是设置了不看她的动态。最新一条发布于昨晚十一点,照片中两只手十指相扣,女方无名指上的钻戒熠熠生辉,配文是：是的,我愿意。定位在帝景大酒店。
周毅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他截屏发给王浩：替我恭喜她。然后取消了对林晓萱的关注,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清空了手机相册中她的照片。
周一早晨,周毅比平时早一小时到达公司。周末的项目演示很成功,陈总让他负责后续对接工作。他泡了杯浓咖啡,开始整理会议纪要。
这么早?陈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周末加班,周一还这么早,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
周毅转身,发现陈总手里拿着两份早餐,递给他一份：吃点东西,九点跟我去趟总部,董事长想听这个项目的汇报。
我?周毅差点被咖啡呛到,不是应该赵经理去吗?
陈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老赵最近有些...其他安排。你准备一下,这是机会。
接下来的两周,周毅几乎住在了公司。白天开会、见客户、写方案,晚上学习新技术、优化系统。他的体重掉了五斤,眼下的青黑越来越明显,但项目进展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原定一个月的开发周期,他带领小组仅用十五天就完成了核心模块。
你小子疯了吧?周五晚上,王浩强行把他拖出办公室,连续加班两周,不要命了?
周毅任由王浩拉着走进电梯：项目赶进度...
屁！王浩打断他,不就是林晓萱那点破事吗?至于这么折腾自己?
周毅沉默地看着电梯数字一层层下降,突然说：浩子,你说得对,我就是疯了。我他妈五年感情,她两周就换了人,还高调晒幸福...我...他的声音哽住了。
王浩叹了口气,搂住他的肩膀：走,喝酒去。今晚不醉不归。
那晚周毅喝得酩酊大醉,哭得像个孩子。王浩拖他回家时,他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念叨着为什么。第二天醒来,头痛欲裂的周毅看到镜中憔悴的自己,突然感到一阵厌恶。
够了,他对镜子里的人说,到此为止。
他冲了个冷水澡,刮掉两周没理的胡茬,换上干净衣服回到公司。办公桌上放着一份文件,是陈总留给他的：董事长很满意项目进展,下周行业创新峰会,你代表公司去参加。好好准备。
周毅翻开文件,发现里面还夹着一张便签：年轻人,失恋最好的良药是事业成功。——老陈
峰会当天,周毅穿着新买的西装站在台上,向数百名业内人士介绍他们的智能家居系统。聚光灯下,他侃侃而谈,回答提问时自信从容。台下掌声不断,许多人主动递来名片。那一刻,他感到一种久违的充实与满足。
回公司的路上,周毅刷了下朋友圈,看到李婷转发的一条动态。林晓萱晒出了马尔代夫的度假照片,她和张瑞在碧海蓝天下拥吻,配文是：迟到的蜜月之旅。李婷的转发评论是：宝贝要幸福哦！
周毅平静地划过这条动态,转而查看工作群里的消息。陈总刚刚@了他：@周毅 美国TC公司对我们的系统很感兴趣,下周派人来考察,你负责接待。
收到,谢谢陈总。周毅回复道,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晚上回到家,周毅发现门口放着一个快递盒,里面是一套精装的《人工智能前沿技术解析》,附带一张卡片：相信你会走得更远。——李婷
周毅皱眉,不明白林晓萱的闺蜜为何突然对他示好。他拍了张照片发给王浩：这什么意思?
王浩很快回复：卧槽,李婷该不会对你有意思吧?小心点,这女人不简单。
周毅将书放在书架上,决定保持距离。他打开电脑,开始准备下周的接待材料,工作到深夜却毫无倦意。曾经被林晓萱填满的那部分生活,如今正被事业一点点占据。
临睡前,手机弹出一条微博推送——他很久不用的微博账号突然有了新粉丝。点开一看,是林晓萱。她换了新头像,与张瑞的合照,两人戴着墨镜,背景似乎是私人游艇。
周毅毫不犹豫地点击了移除粉丝,然后卸载了微博APP。窗外,一轮新月悄然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他的书桌上,照亮了那本崭新的技术书籍。
第四章
周经理,客户那边对智能模块还有几点疑问。
周毅抬起头,看到新来的实习生小林站在他办公室门口,手里拿着一叠文件。三个月过去了,他依然不习惯经理这个称呼。
好的,放这儿吧,我一会儿看。周毅指了指办公桌上所剩无几的空位。升任项目经理后,他的工作量翻了三倍不止,但那种被需要、被重视的感觉让他甘之如饴。
电脑右下角的日历弹出提醒：下午两点,行业创新交流会。周毅揉了揉太阳穴,差点忘了这个陈总特意叮嘱他要参加的活动。
帝豪酒店的宴会厅里人头攒动,周毅端着咖啡杯在各大公司的展位间穿梭。他停在一家名为创科智能的展台前,被他们展示的物联网网关技术吸引。
这项技术可以解决现有系统30%的延迟问题。周毅指着演示屏幕上的数据图,对展台工作人员说道。
您很专业。一个浑厚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周毅转身,看到一个约莫四十岁、穿着休闲西装的男人正对他微笑,我是赵明,创科智能的创始人。
周毅,科锐科技的。周毅递上名片。
赵明接过名片,眉毛微微上扬：科锐?那个智能家居系统是你们做的?我看过演示视频,设计理念很超前。
两人很快陷入技术讨论。赵明对行业趋势的见解让周毅眼前一亮,而他提出的几个技术问题恰好是周毅最近研究的领域。不知不觉间,他们聊了将近一小时。
说真的,赵明递给周毅一杯矿泉水,你们公司那个系统,市场反响如何?
周毅谨慎地回答：还不错,已经有几家地产商在洽谈合作。
赵明笑了笑,突然压低声音：周经理,有兴趣聊聊吗?我公司在招技术负责人。
周毅一怔：赵总,这不太合适...
别误会,赵明摆摆手,纯粹是欣赏你的专业能力。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有空喝咖啡。他塞给周毅一张手写名片,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交流会结束后,周毅在酒店门口遇到了李婷。自从上次收到那本莫名其妙的书后,他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遇见她的场合。
周毅！李婷小跑着追上来,好久不见。
周毅点点头,脚步不停：有事?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怎么样。李婷咬了咬下唇,晓萱她...
李小姐,周毅停下脚步,语气平静,我和林晓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的近况我不关心,也请你不要再向我提起。
李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后悔了,你知道吗?张瑞根本不是她想象的那种人。

周毅冷笑一声：所以?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应该知道。李婷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下周六我生日,几个老朋友聚聚,你也来吧?
周毅没有接：谢谢邀请,但我可能没空。
王浩也来。李婷执拗地举着请柬。
最终周毅勉强收下了请柬,但心里已经决定不会出席。回到家,他把请柬随手扔在鞋柜上,打开电脑继续工作。创科智能的技术方案确实有独到之处,他忍不住查了查这家公司的背景——成立三年,专注物联网和智能家居,最近刚拿到天使轮融资。
手机震动起来,是王浩的信息：李婷是不是找你了?别理她,这女人最近怪怪的。
周毅回复：给了个生日请柬,我说不去。
还是去吧,王浩的回复出乎意料,我听说林晓萱和张瑞闹翻了,想看看热闹。
周毅皱眉：没兴趣。
兄弟,知道你放下了,但亲眼看看那个拜金女的下场不也挺爽?王浩发来一个坏笑的表情。
周毅没有回复,转而点开邮箱处理工作。但王浩的话像一粒沙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微小的涟漪。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可内心深处,那个被羞辱、被背叛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
第二天一早,陈总把周毅叫到办公室：TC公司的考察团下周到,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方案已经完善了,演示也排练过几次。周毅自信地回答。
陈总满意地点点头,突然话锋一转：听说你昨天在交流会上遇到创科的赵明了?
周毅心跳漏了一拍：是的,聊了聊技术。
那家伙是不是挖你墙角了?陈总笑着问,眼里却没有笑意。
周毅后背渗出细密的汗珠：赵总确实提过,但我明确拒绝了。
别紧张,陈总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人才谁都想要。不过周毅,公司对你很重视,下个月董事会会讨论技术副总监的人选,你是热门候选。
离开陈总办公室,周毅站在走廊窗边深呼吸。副总监...这意味着更高的薪资、更大的平台。可赵明昨天说的话又浮现在脑海：创业公司虽然风险大,但机会也多。像你这样的技术人才,在大公司按部就班太可惜了。
午休时间,周毅独自走到公司附近的公园。五月的阳光温暖而不炽热,他坐在长椅上,掏出那张手写名片。赵明的字迹遒劲有力,背面还写着一行小字：技术改变世界,我们需要你这样的梦想家。
周毅?真巧啊。
熟悉的声音让周毅猛地抬头。林晓萱站在几步开外,一身名牌套装,妆容精致,但眼下隐约可见疲惫的痕迹。她身边没有张瑞。
你好。周毅收起名片,语气平淡得如同在问候一个陌生人。
林晓萱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冷淡,局促地绞着手指：我...我刚在附近见客户。听说你升职了?恭喜。
谢谢。周毅站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林晓萱拦住他,我们能聊聊吗?就几分钟。
周毅看了看表：我还有会。
求你了...林晓萱的声音带上哭腔,就五分钟。
最终他们坐在长椅两端,中间隔着的距离仿佛这五个月流逝的时光。
张瑞他...不是好人。林晓萱开门见山,他根本不是什么副总,公司早就把他开除了。那些豪宅名车都是租的,他还欠了一屁股债...
周毅面无表情地听着,心里竟出奇地平静。王浩说得对,看到前任落魄确实有种扭曲的快感,但更多的是一种疏离——这个曾经让他痛不欲生的女人,如今就像一部乏味的电视剧,激不起他任何情绪波动。
所以呢?他打断林晓萱的哭诉。
林晓萱睁大眼睛,似乎期待他说些什么。当意识到周毅真的无动于衷时,她的表情从恳求变成了恼怒：你就这么冷血?五年感情,连一点同情都没有?
林小姐,周毅站起身,我们早就分手了。你的感情生活与我无关。祝你幸福。
他转身离开,背后传来林晓萱带着哭腔的喊声：周毅！你会后悔的！你以为自己了不起吗?不过是个没出息的小经理！
周毅的脚步没有停顿,径直走回公司。刚进电梯,就遇到市场部的小张。
周经理,刚有个女的在楼下大堂闹,说是你前女友,被保安请出去了。小张八卦地眨眨眼,没事吧?
没事,谢谢。周毅勉强笑笑,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林晓萱居然闹到公司来了?这完全超出他的预料。
回到办公室,他立刻给王浩打电话：林晓萱今天来找我了,还闹到我公司楼下。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卧槽,真的假的?王浩听起来很震惊,李婷只说他们吵架了,没提这么严重啊。
她说什么张瑞是骗子,欠了一屁股债...周毅压低声音,还骂我'没出息的小经理'。
王浩吹了声口哨：酸葡萄心理呗。不过兄弟,你知道最搞笑的是什么吗?李婷告诉我,林晓萱跟闺蜜们聚会时,经常嘲笑你'没出息'、'不上进',说你'五年还是个小工程师'。
周毅握手机的手指微微发紧：什么时候的事?
就你们分手前就开始了。王浩叹气道,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这些破事的。
挂断电话,周毅站在窗前俯瞰城市景观。阳光照在玻璃幕墙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他突然想起那天在林家,被当面嘲笑寒酸时的屈辱感；想起林晓萱那句别让我为难；想起她迅速投入张瑞怀抱的决绝。
没出息的小经理...周毅自嘲地笑了笑,从抽屉深处取出赵明的名片,拨通了上面的号码。
赵总,我是周毅。关于您昨天的提议,我想详细谈谈。
三天后,周毅向陈总递交了辞呈。出乎意料的是,陈总并没有挽留。
年轻人有抱负是好事。陈总甚至微笑着与他握手,创科虽然规模小,但赵明是个人物。好好干,说不定以后我们还有合作机会。
离职手续办得很快,最后一天,周毅收拾好办公室,将项目资料一一交接。走出公司大楼时,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有回头,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赵明亲自来接他去新公司参观。
不后悔?车上,赵明笑着问。
周毅摇摇头：唯一后悔的是没早点做决定。
赵明欣赏地看了他一眼：我喜欢你这种性格。下周一开始,你就是创科的技术总监,直接向我汇报。团队虽然不大,但都是精英。
晚上,王浩为他举办了一个小型告别派对。几杯酒下肚,周毅终于问出那个问题：李婷的生日派对,林晓萱会去吗?
怎么,还惦记呢?王浩揶揄道。
不是,周毅晃着酒杯,我只是想亲眼看看,那个说我'没出息'的人,现在过得有多'有出息'。
王浩大笑：那就去吧,兄弟。有时候,最好的报复就是活得比他们精彩。
周毅仰头饮尽杯中酒,酒精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胸中那团火。明天开始,将是全新的征程。而林晓萱...她已经彻底成为过去式。
第五章
再来一次！周毅拍着手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回荡。凌晨两点,创科智能的办公区依然灯火通明,六名工程师围在测试台前,盯着屏幕上闪烁的数据。
周总监,已经测试二十七次了,延迟还是降不到0.3秒以下。团队里最年轻的程序员小林揉着通红的眼睛说道。
周毅脱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加入创科三个月,他带领技术团队几乎重构了整个智能家居系统的底层架构。明天是向投资人演示的日子,这个该死的延迟问题却像拦路虎一样挡在面前。
大家休息十分钟。他走到窗前,拉开百叶窗。窗外是漆黑的夜空和零星的城市灯光。创业园区的其他公司早已人去楼空,只有创科的灯还亮着。
手机震动起来,是赵明发来的消息：还没搞定?
周毅简短回复：再给我们一点时间。
赵明很快回道：别太拼,明天如实演示就行。徐总更看重商业模型。
周毅锁上手机屏幕,没有回复。对赵明来说,或许商业模型足够吸引投资人；但对他而言,这个系统代表着自己的专业尊严——尤其是在离开科锐后,他需要用实力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总监,我有个想法。团队里唯一的女工程师苏晴突然开口,我们一直在优化算法,但有没有可能是硬件瓶颈?
周毅转过身,眉头微蹙：说具体点。
十分钟的热烈讨论后,他们决定尝试绕过标准协议,直接调用底层驱动。当代码最后一行修改完成,所有人屏住呼吸盯着屏幕——
0.28秒！小林跳了起来,我们成功了！
欢呼声中,周毅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看了看表,凌晨三点四十。窗外,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大家回去休息几小时,十点准时到会议室准备演示。周毅拍拍手,今天干得漂亮。
走出办公楼,初夏的晨风带着微微凉意。周毅深吸一口气,突然想起半年前那个同样微凉的清晨——他站在科锐公司楼下,犹豫要不要递出辞呈的时刻。如果当时选择了安稳,现在会怎样?
手机再次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是王浩发来的照片：李婷生日派对上,林晓萱独自坐在角落,眼睛红肿,面前摆着半打空酒瓶。配文是：猜猜谁被甩了?
周毅将手机塞回口袋,叫了辆出租车。在车上,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林晓萱的朋友圈——他们早已不是好友,但她的头像和背景图还是能看见。背景换成了一张海边的单人照,配文：重新开始。最新动态是三天前,一段模糊的夜景视频,没有文字,只有伤感的背景音乐。
周毅关闭了页面。这一切已经与他无关。
演示会异常成功。0.3秒的响应速度让投资人徐总连连点头,当场承诺领投创科的首轮融资。庆功宴上,赵明喝得满脸通红,搂着周毅的肩膀向所有人宣布：这是我们技术总监周毅的功劳！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成功！
周总监年轻有为啊。徐总举杯走到周毅面前,听说你之前是科锐的顶梁柱?赵明挖到宝了。
周毅谦虚地笑笑：是赵总给了我这个平台。
小周啊,徐总压低声音,我手头还有个AI医疗项目,正缺技术合伙人。有兴趣聊聊吗?
周毅一怔,还未回答,赵明就插了进来：老徐,当着我的面挖人可不厚道啊！
众人哄笑中,周毅与徐总交换了名片。宴会结束后,他婉拒了第二场的邀请,独自走回家。五个月来,他第一次感到疲惫不堪——不是熬夜加班的疲惫,而是一种深沉的、从骨子里渗出来的倦意。
公寓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周毅猛地停住脚步。李婷站在路灯下,看到他时明显松了口气。
你怎么在这?周毅皱眉问道。
李婷穿着单薄的连衣裙,在夜风中微微发抖：我等了你三个小时...能上去聊聊吗?
不方便。周毅直接拒绝,有事就在这里说。
李婷咬了咬嘴唇：是关于晓萱的...她情况很不好。
与我无关。周毅绕过她走向电梯。
张瑞是个混蛋！李婷突然提高音量,他不仅骗了晓萱的钱,还...还有她的私密照片威胁她！
周毅的手指悬在电梯按钮上方,最终还是按了下去：建议她报警。
周毅！李婷冲过来挡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你就这么狠心?她好歹跟了你五年！
电梯门再次打开,周毅直视李婷的眼睛：李小姐,请你搞清楚,是她选择了张瑞,是她当着父母的面默许对我的羞辱,是她骂我'没出息'。现在遇到麻烦了才想起我?对不起,我不是备胎。
李婷的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你知道她为什么跟张瑞在一起吗?因为她父母逼的！她妈以死相逼要她找个有钱人！
所以呢?周毅冷笑,成年人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让开,我要休息了。
最终李婷不情愿地退后,电梯门缓缓关闭。回到家,周毅洗了个冷水澡,试图冲走这一天的疲惫和烦躁。躺在床上,他却怎么也睡不着,眼前不断浮现林晓萱红肿的双眼和李婷愤怒的表情。
操！他猛地坐起身,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代码的世界是清晰的、逻辑的,没有这些复杂的情感纠葛。
三个月后,创科智能成功完成首轮融资五千万,估值达到三亿。庆功宴比上次更加盛大,各路媒体争相报道这家行业新秀。周毅作为技术总监接受了科技杂志专访,照片登上了行业权威媒体的封面。
周总监,有粉丝送花给你哦。前台小妹捧着一大束白玫瑰走进办公室,暧昧地眨眨眼。
周毅皱眉接过花束,里面夹着一张卡片：为你骄傲。——T
T?谁啊?小林八卦地凑过来。
周毅把花放在会议室角落：不知道,可能是弄错了。
下午开会时,赵明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由于业务扩展,公司将在美国硅谷设立研发中心,由周毅带队前往考察三个月。
什么时候出发?周毅惊讶地问。
下个月。赵明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好好准备,这是个开阔眼界的好机会。
会议结束后,周毅收到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白玫瑰喜欢吗?听说你要去美国了,走之前一起吃个饭吧?李婷。
周毅没有回复,直接将号码拉黑。但晚上回到家,他发现门口又放着一束花,这次是向日葵,卡片上写着：记得你最爱向日葵。一路平安。——T
周毅盯着卡片看了很久,最终将花扔进了垃圾桶。这个T显然不是李婷,而能知道他喜欢向日葵的,只有一个人。
手机响起,是王浩：兄弟,重磅消息！林晓萱辞职了,据说去了一个小县城。张瑞那混蛋把她的私密照片发到了他们公司群里,她没脸待下去了。
周毅沉默了一会儿：她...还好吗?
现在知道关心了?王浩揶揄道,放心,李婷陪着她呢。话说回来,你现在可是行业红人了,创科的估值都三亿了,你手里的期权值不少钱吧?
只是纸面财富。周毅转移话题,下周我去美国考察三个月,帮我照看一下房子。
挂断电话,周毅站在阳台上俯瞰城市夜景。半年前,他还是个被前女友嘲笑没出息的小经理；现在,他即将带队前往硅谷学习最前沿的技术。命运有时就是这样讽刺——当你执着于某个人、某段关系时,它让你遍体鳞伤；当你放下一切专注自我成长时,它却慷慨地给予回报。
出发前一周,周毅收到了科锐前同事发来的消息：陈总被调往分公司,他曾经负责的智能家居项目因为技术瓶颈陷入停滞。消息最后还附了一句：陈总临走前说,最遗憾的事就是放你走。
周毅没有回复,但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如果当初留下,现在会怎样?如果林晓萱没有选择张瑞,他会甘心一辈子做个小经理吗?
人生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和后果。
机场出发大厅,周毅和团队成员办理登机手续。过安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任何来自林晓萱或李婷的消息。这很好,他想,有些故事就该这样无声地结束。
飞机起飞时,周毅望着窗外渐渐变小的城市轮廓,突然想起五年前第一次见到林晓萱的场景。那时她穿着简单的白裙子,在校园招聘会上向他请教职业规划,眼睛里闪着对未来的憧憬。
时间改变了太多东西。或许他们都没有错,只是走上了不同的路。
总监,美国那边安排谁来接我们?小林的问题打断了他的回忆。
周毅收回思绪,打开工作邮件：硅谷分公司的同事,叫苏琪,MIT毕业的工程师。
飞机穿越云层,阳光透过舷窗照在他的脸上。新的旅程,即将开始。
第六章
硅谷的阳光比国内更加刺眼。周毅站在Moscone中心西馆的舞台上,调试着麦克风。台下坐满了来自全球各地的行业精英,其中不乏科技巨头的高管和知名投资人。两年过去,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在科锐小心翼翼的小工程师,而是创科智能的技术副总裁,带领团队完成了B轮融资,公司估值突破十五亿。
周总,五分钟后开始。工作人员小声提醒。
周毅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这套定制的深蓝色西装是赵明坚持要他买的——你现在代表的是公司形象,这位伯乐兼老板如是说。舞台侧屏显示着他的英文名和头衔：Yi Zhou, VP of Technology, TranTech Inc.。
女士们先生们,接下来有请创科智能技术副总裁周毅先生,为我们带来'物联网与智能家居的未来'主题演讲！
掌声中,周毅稳步走到舞台中央。聚光灯下,他从容不迫地开始了演讲,流利的英语不带丝毫口音。大屏幕上展示着他们最新研发的智能生态系统,台下的相机闪光灯此起彼伏。
...所以我们认为,未来的智能家居不仅仅是设备的连接,更是生活方式的革命。周毅点击遥控器,切换到下一张幻灯片,比如这个情景模式...
就在他讲解技术细节时,余光瞥见前排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个戴着鸭舌帽的女性,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只是一个侧影,却让周毅的语速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迅速调整状态,继续演讲。
四十分钟的演讲和问答环节结束后,周毅被各路媒体和同行围住交换名片。等他应付完所有人,那个戴鸭舌帽的身影早已不见踪影。
周总,车已经在等了。助理小林提醒道,晚上和徐总的饭局别忘了。
回酒店的路上,周毅一直回想着那个似曾相识的侧影。不可能是她,林晓萱怎么会出现在硅谷的行业峰会上?大概是错觉吧。
周总,赵董来电话。小林将手机递给他。
老周,演讲怎么样?赵明爽朗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还不错,反响挺好。周毅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徐总约了晚上吃饭,可能想谈那个医疗AI合作的事。
哈哈,我就知道！那老狐狸一直惦记着你呢。赵明笑道,对了,美国分公司那边情况如何?苏琪还配合吗?
周毅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很专业,帮了我们不少忙。
那就好。三天后回国是吧?董事会已经准备好给你开庆功宴了,B轮融资成功,你是头号功臣！
挂断电话,周毅打开微信,划到和苏琪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昨天她发来的：演讲加油,相信你会惊艳全场。配了一个笑脸表情。他犹豫了一下,回复道：讲完了,效果不错。谢谢你的建议。
苏琪是创科美国分公司的技术主管,MIT博士,三十岁就已经在硅谷小有名气。这三个月来,她作为东道主协助周毅团队考察学习,两人在专业上惺惺相惜。她不像硅谷常见的那些科技精英那样张扬,反而带着一种内敛的自信,让周毅感到意外的舒适。
手机震动起来,是王浩发来的消息：兄弟,你猜我今天遇到谁了?李婷！她非要你的联系方式,说林晓萱想见你。
周毅皱眉,回复：别给。
王浩很快回道：我当然没给！不过听说林晓萱挺惨的,张瑞那混蛋卷走了她所有积蓄,还留了一屁股债在她名下。她现在在县城一个小公司做文员,她爸妈嫌丢人都不认她了。
周毅盯着手机屏幕,内心出奇地平静。两年前那个痛不欲生的自己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他简短地回复：各人有各人的路。
晚上与徐总的饭局在一家米其林三星餐厅进行。席间,徐总再次提出邀请周毅参与他的医疗AI项目,甚至开出了技术合伙人加5%股权的优厚条件。
小周啊,你在创科做得很好,但赵明那小子能给你的平台有限。徐总抿了一口红酒,我这个项目,明年就能申报科创板,前景不可限量。
周毅礼貌地笑笑：徐总厚爱了。不过创科正处于关键发展阶段,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重情义,好！徐总拍拍他的肩膀,这样,我的offer长期有效,你随时改变主意随时找我。
饭局结束后,周毅独自走在旧金山的街头。五月的夜风带着太平洋的湿润,他解开领带,深吸一口气。三年了,从那个被林晓萱和她父母羞辱的夜晚到现在,他走过了一条自己都未曾预料的路。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周毅,我是李婷。能谈谈吗?关于晓萱的事。
周毅直接删除了短信,将号码拉黑。但紧接着又一条短信来了,是另一个号码：求你了,就五分钟。她现在真的很不好。
周毅停下脚步,回复道：李小姐,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现在的很好,也祝你们一切顺利。请不要再联系我。
发完这条,他关掉了手机。金门大桥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周毅突然想起今天演讲时看到的那个侧影。真的是错觉吗?
回国前一天,创科美国分公司为周毅举办了小型欢送会。苏琪送给他一本精装的《硅谷百年技术革命》,扉页上写着：给最有潜力的技术领袖,期待与你再次合作。——Su
谢谢,这礼物太棒了。周毅真诚地说,这三个月的合作很愉快。
苏琪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的衬衫,衬得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我听说董事会准备提拔你为CTO?
消息这么灵通?周毅笑了,还没最终确定。
你值得。苏琪举起香槟杯与他轻轻相碰,有机会来中国出差的话,希望能再见到你。
一定。周毅看着她的眼睛,突然有种冲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又重复了一遍,一定。
回国的飞机上,周毅翻看着苏琪送的书,发现里面夹着一张手写的便条：Yi, 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十年前在清华的暑期交流会上,我们见过。你当时帮我修好了演示用的笔记本,却匆匆离开没留下名字。没想到十年后会在这种场合重逢。生命有时很奇妙,不是吗?
周毅震惊地盯着这张便条。十年前?他完全没印象。但苏琪显然记得,而且记了十年。飞机穿过云层,阳光透过舷窗照在便条上,那娟秀的字迹仿佛带着温度。
北京首都机场,赵明亲自来接机。一见面就给了周毅一个大大的拥抱：欢迎回家,功臣！董事会全票通过你升任CTO的决议,下周就正式宣布！
谢谢赵董信任。周毅真诚地说。
车上,赵明兴致勃勃地讲着公司的新规划,周毅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掏出手机,点开苏琪的微信,输入又删除,最终只发了一条简单的消息：已安全抵达。谢谢你的书和便条,很惊喜。
苏琪很快回复：不客气。便条本没打算给你的,临时改变了主意:-)
周毅正想回复,一个电话插了进来。是李婷,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周毅,求你了,就见一面。李婷的声音带着哭腔,晓萱真的走投无路了,张瑞的那些债主天天骚扰她...
李婷,周毅打断她,我很抱歉听到这些,但这真的不是我的问题。我们已经分手两年多了。
可她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李婷突然激动起来,如果当初你没那么绝情...
周毅深吸一口气：请你搞清楚,是她选择了张瑞,是她当着父母的面羞辱我,是她骂我'没出息'。现在遇到麻烦了才想起我?对不起,我不是救世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李婷的声音低了下来：她后悔了...每天都在后悔。周毅,人都会犯错,给她一个机会好吗?
有些错误,一旦犯了就没有回头路了。周毅平静地说,祝她好运,但我的生活已经翻篇了。
挂断电话,赵明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前女友?
周毅点点头：嗯,当初嫌我穷跟了个'富二代',现在发现对方是骗子,想回头。
呵,赵明冷笑一声,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兄弟,你现在什么身份?创科CTO,身价上亿的技术精英,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别犯傻。
周毅没有回答,转头看向窗外。北京的天空灰蒙蒙的,和硅谷的湛蓝形成鲜明对比。他突然想起苏琪便条上的最后一句话：生命有时很奇妙,不是吗?
是啊,生命确实奇妙。三年前那个被羞辱、被抛弃的小工程师,如今站在了行业巅峰；而曾经高高在上的前女友,却沦落到求人可怜的地步。命运有时候就是这样讽刺。
回到家,周毅泡了杯咖啡,打开电脑查看邮件。一封来自硅谷的邮件引起了他的注意——是苏琪发来的技术方案,主题却是Personal。点开后,里面只有简短几行字：
Yi, 总部批准了我的调职申请,下个月将赴中国任职。或许我们可以继续那些未完成的讨论? Su
周毅盯着这封邮件看了很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回复道：欢迎回来。有很多想法想和你探讨。
发完邮件,他走到阳台上点燃一支烟。北京的夜景与三年前并无二致,但一切又都不同了。手机又亮起来,是王浩的信息：李婷那疯女人是不是又骚扰你了?她居然找到我公司来了！
周毅回复：别理她。对了,我升CTO了,下周请大家吃饭。
牛逼啊兄弟！必须好好庆祝！王浩立刻回道,对了,林晓萱好像来北京了,李婷说的,你小心点别碰上。
周毅将烟头摁灭,没有再回复。夜风吹散烟雾,也带走了最后一丝过去的阴影。明天,将是全新的一天。
第七章
硅谷的阳光总是那么刺眼。周毅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栋被玻璃幕墙包裹的现代建筑——创科智能美国研发中心。三个月前刚到这里时,他对美国同事的开放式工作方式还有些不适应,现在却已经能自如地主持跨国视频会议了。
Morning, Yi. 前台金发女孩热情地打招呼,苏总监在二号会议室等你。
Thanks, Jenny. 周毅点点头,径直走向会议室。推开门,苏琪正对着笔记本电脑皱眉,一缕黑发垂落在她光洁的额前。她今天穿了件浅灰色针织衫,衬得肤色如玉。
遇到麻烦了?周毅在她对面坐下。
苏琪抬起头,眼睛一亮：正好,你看看这个算法优化。她把电脑转向周毅,我试了三种方法,延迟还是降不下来。
周毅凑近屏幕,鼻尖隐约嗅到一丝淡淡的茉莉香气。他强迫自己专注于代码：这里可以用分片处理,减少数据包大小。
分片?苏琪眼睛微微睁大,但那样会增加传输次数...
总耗时反而会降低。周毅拿过电脑,快速敲了几行代码,看,这样...
苏琪凑过来,肩膀几乎贴着他的手臂。周毅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脸颊,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Genius! 苏琪拍了下桌子,脸上绽放出笑容,我怎么没想到！
周毅不着痕迹地拉开一点距离：你太执着于整体优化了,有时候分段处理反而更高效。
这就是为什么总部派你来。苏琪合上电脑,眼中闪烁着欣赏的光芒,下午和Google团队的会议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周毅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我再去完善一下演示稿。
等等,苏琪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你肯定又没吃早餐。蓝莓贝果,你上次说喜欢的那种。
周毅愣了一下,接过纸袋。温热的贝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他突然想起两周前随口提过喜欢公司楼下那家店的蓝莓贝果,没想到苏琪记得这么清楚。
谢谢。他真诚地说。
苏琪微微一笑,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别客气,合作伙伴要互相照顾。
合作伙伴。这个词让周毅心里莫名有些失落。过去三个月,他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工作,从最初的客套生疏到现在默契十足。苏琪的专业能力令他钦佩,她思维敏捷,见解独到,而且从不摆MIT博士的架子。但除了工作,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下午的会议异常顺利。周毅流利的英语和专业的技术方案让Google团队频频点头,苏琪则完美地补充了市场应用方面的细节。会议结束后,Google的技术主管特意留下他们,表达了深度合作的意愿。
我们成功了！走出Google大楼,苏琪难掩兴奋,知道吗?他们很少对外部团队这么热情。
周毅笑了笑：是你的市场分析打动了他们。
少来,是你的技术方案。苏琪轻轻撞了下他的肩膀,庆祝一下?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咖啡馆。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人行道上,周毅看着苏琪被微风拂动的发丝,突然有种想要伸手拂开的冲动。但他只是点点头：好啊。
咖啡馆很安静,角落里一位老人正在弹奏爵士钢琴。他们选了靠窗的位置,苏琪要了杯拿铁,周毅点了黑咖啡。
说真的,苏琪搅动着咖啡,你在总部也这么...独来独往吗?
周毅挑眉：什么意思?
就是...苏琪斟酌着词句,你很少参加团队聚会,总是最早到最晚走,除了工作几乎不聊私人话题。
周毅沉默了一会儿：习惯了。以前在上一家公司...算了,没什么好说的。
前女友?苏琪突然问,然后立刻摆手,抱歉,这不关我的事。
周毅惊讶于她的敏锐,苦笑了一下：很明显吗?
职业习惯。苏琪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工程师都擅长观察细节。你左手无名指有一圈淡淡的痕迹,像是长期戴过戒指；你钱包里有一张被撕过的照片边角；还有你每次路过珠宝店都会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停停停,周毅举手投降,MIT还教刑侦学吗?
苏琪笑了：所以我说对了?
三年前的事了。周毅啜了口咖啡,她选择了更有钱的人。
Her loss. 苏琪举起咖啡杯,为更好的未来。
周毅与她轻轻碰杯：为更好的未来。
阳光透过窗户在苏琪的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晕,周毅突然注意到她的眼睛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琥珀色,像是秋日的枫叶。
怎么了?苏琪疑惑地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周毅移开视线,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会选择回国发展?硅谷不是更好吗?
苏琪望向窗外：有些事...需要回去面对。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就像你说的,更好的未来。
回公司的路上,他们默契地避开了私人话题,转而讨论项目进度。但周毅能感觉到,某种无形的屏障似乎被打破了。
时间如流水,转眼周毅在硅谷的三个月即将结束。最后一周,他和苏琪几乎形影不离,忙着交接工作和整理报告。周四晚上,团队为他们举办了欢送派对,气氛热烈。苏琪喝了两杯香槟,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明天几点的飞机?她问周毅。
上午十点。周毅看了看表,现在都快十二点了,我们该回去了。
我送你。苏琪坚持道。
夜色中,他们并肩走在回酒店的路上。硅谷的夜晚很安静,只有偶尔驶过的汽车打破寂静。
Yi, 苏琪突然停下脚步,其实我...
周毅转头看她：嗯?
苏琪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摇摇头：没什么。一路顺风,我们北京见。
北京见。周毅点点头,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第二天机场告别时,苏琪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然后迅速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如常。周毅望着她远去的身影,直到消失在人群中。
十二个小时的飞行后,周毅回到了北京。熟悉的雾霾,熟悉的喧嚣。他深吸一口气,突然很想念硅谷的阳光。
到家放下行李,周毅决定去常去的咖啡厅处理积压的邮件。这家位于写字楼底商的星巴克是他周末常去的地方,安静且网络稳定。
推开门的一瞬间,他僵在了原地。靠窗的位置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看书——林晓萱。她比三年前瘦了不少,曾经的长发剪成了利落的短发,一身简约的米色连衣裙,看起来朴素却精致。
周毅的第一反应是转身离开,但林晓萱已经抬起头,脸上浮现出惊讶的表情：周毅?这么巧?
嗯,巧。周毅冷淡地点头,径直走向吧台点单。
他端着咖啡找了一个离林晓萱最远的角落坐下,打开电脑开始工作。但不到五分钟,一阵淡淡的香水味飘来,林晓萱站在了他面前。
能坐这儿吗?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其他位置都满了。
周毅环顾四周,确实如此。他勉强点头：随便。
好久不见了。林晓萱坐下,声音轻柔,你...看起来很好。
周毅没有抬头：有事?
就是...想跟你道个歉。林晓萱的手指绞在一起,当年的事,是我太幼稚了。
过去的事了。周毅继续敲着键盘,不必再提。
我听说你现在发展得很好,林晓萱继续说道,创科的CTO,真的很厉害。
周毅终于抬起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家公司?
林晓萱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王浩...偶然提到的。
周毅在心里记下要质问王浩这笔账。他合上电脑：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林晓萱急忙抓住他的手腕,又立刻松开,对不起...只是,下周六有同学聚会,你会来吗?大家都好久没见你了。
周毅站起身：看情况吧。
李婷组织的,就在大学旁边那家餐厅。林晓萱补充道,眼中带着希冀,很多老同学都来...
再说吧。周毅拿起电脑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厅。
回到家,他立刻给王浩打了电话：你告诉林晓萱我在创科工作?
什么?我没有啊！王浩一脸懵,我最近都没见过她,就上次李婷来公司堵我那回...
周毅皱眉：那她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等等,王浩突然想起什么,上周李婷在微信上问我你什么时候回国,我说不知道,可能快了...操,该不会她们跟踪你吧?
周毅揉了揉太阳穴：算了。她还提到什么同学聚会...
哦那个啊,是真的。王浩说,李婷确实组织了聚会,群里都在聊这事。不过我没打算去,谁知道她们搞什么幺蛾子。
挂断电话,周毅打开电脑,苏琪发来的邮件静静地躺在收件箱里。她下周就到北京了,邮件里详细列了工作计划和一些技术想法。周毅回复了一封长邮件,却只字不提今天遇到林晓萱的事。
晚上睡前,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今天真的很高兴见到你。期待同学聚会再见。——晓萱
周毅删除了短信,将号码拉黑。窗外,北京的夜空罕见地能看到几颗星星。他想起了硅谷璀璨的星空,和苏琪站在星空下欲言又止的样子。
北京见。她当时是这么说的。
周毅突然很期待下周的到来。
第八章
周毅站在餐厅门口,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动,反复看着苏琪发来的航班信息——她提前两天来了北京。他抬头看了眼餐厅招牌,忆江南三个字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黄光。王浩站在他旁边,不停地调整领带。
我说,咱们真要进去吗?王浩扯了扯周毅的袖子,我右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没好事。
周毅锁上手机屏幕：来都来了。现在走更奇怪。
推开包厢门,嘈杂的谈笑声扑面而来。二十多个大学同学围坐在两张拼起来的大圆桌旁,啤酒瓶和餐盘已经摆满了转盘。周毅一眼就看到了林晓萱——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淡蓝色的连衣裙,头发精心卷成大波浪,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哟,周总来了！李婷第一个发现他们,夸张地站起身,大家快看,咱们班的科技新贵！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来,周毅感到一阵不自在。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拉着王浩找了个离林晓萱最远的位置坐下。
听说创科估值都二十亿了?对面的老同学凑过来,周总手里股份不少吧?
都是纸面数字。周毅敷衍道,给自己倒了杯茶。
李婷不知何时挪到了他旁边：周毅,晓萱特意从老家赶来的,你怎么也不跟人家打个招呼?
周毅抬眼看向林晓萱,后者正用那种他熟悉的眼神望着他——湿润的,带着期待和恳求。五年恋爱中,每当她想要什么东西时,就会露出这种表情。
好久不见。周毅远远地举了举茶杯。
林晓萱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端起酒杯穿过半个包厢,直接坐在了周毅旁边的空位上：周毅,我敬你一杯。听说你现在发展得特别好,真为你高兴。
她身上的香水味飘过来,是那种甜腻的花香,和周毅记忆中一样。但与苏琪身上那种淡雅的茉莉香不同,这种香气现在只让他感到刺鼻。
谢谢。周毅没有举杯,只是礼貌地点点头。
记得大学时你就特别优秀,林晓萱仿佛没注意到他的冷淡,那次编程大赛,你熬了三个通宵帮我改代码...
王浩在旁边夸张地咳嗽了一声。周毅记得那件事——根本不是帮她改代码,而是她直到截止前一晚才告诉他需要交这个作业,结果他熬通宵从头到尾替她写完了。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周毅转动手中的茶杯。
聚会进行到一半,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林晓萱借着酒劲,越来越往周毅身边靠,时不时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她刻意提起他们大学时的各种甜蜜回忆,声音甜得发腻。
...记得吗?那年冬天我发烧,你翻墙出宿舍给我买药...
周毅记得的版本是,她半夜打电话说想吃某家店的粥,他冒着大雪打车穿过半个城市买来,她却说没胃口不想吃了。
周毅现在可是大忙人,李婷插嘴道,晓萱说他连老同学的消息都不回呢。
桌上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嗅到了八卦的气息。周毅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不好意思,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了。
这么早?林晓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再坐会儿嘛,我...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周毅轻轻但坚决地抽出手：真有事。大家慢慢吃,单我已经买过了。
在众人的挽留声中,周毅拿起外套往外走。王浩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
刚走出包厢,林晓萱就追了出来：周毅！等等！
她跑得有些急,高跟鞋在地毯上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周毅条件反射地伸手扶住她,立刻闻到她呼吸中浓重的酒气。
你喝多了。周毅松开手,后退一步。
林晓萱的眼睛湿漉漉的：我没醉...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五年感情,你就这么狠心?
晓萱,周毅深吸一口气,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都应该向前看。
我错了还不行吗?林晓萱的眼泪突然涌出来,那时候我太年轻,被父母逼的...你知道我这几年过得有多苦吗?张瑞那个混蛋...
王浩尴尬地站在一旁：那个...我去叫车。
周毅看着眼前这个哭花妆容的女人,心中竟没有一丝波澜。三年前那个让他痛不欲生的林晓萱,如今只让他感到疲惫和些许怜悯。
我帮你叫辆车回去吧。他拿出手机。
我不要车！林晓萱突然激动起来,我要你！周毅,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不在乎你有没有钱...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周毅记忆中的某个匣子。他清晰地记得三年前,同样是在一家餐厅,林晓萱冷笑着对他说：二十七岁的男人连三十万都拿不出来,说出去我都丢人。
晓萱,周毅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我的代价是五年的感情,你的代价是认清现实。我们两清了。
林晓萱呆立在原地,眼泪凝固在脸上。周毅转身走向电梯,没有回头。
回到家,周毅冲了个冷水澡,试图冲走今晚的烦躁。擦头发时,手机亮起——是苏琪的信息：提前到北京了,明天有空见面吗?想请教你几个技术问题。
周毅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有空,明天请你吃饭。
发完这条,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欢迎来北京。
第二天一早,周毅就被连续的信息提示音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抓过手机,屏幕上显示十几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周毅,昨晚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我就在你家附近的咖啡厅等你 求你了,就见一面...
周毅删掉所有短信,将这个号码也拉入黑名单。他看了眼时间,才早上七点半。睡意全无,他干脆起床准备上班。
刚到公司,前台小妹就叫住他：周总,有位林小姐在休息室等您,说是您的老同学。
周毅太阳穴突突直跳：告诉她我在开会,没空。
一整个上午,周毅都无法集中精力工作。每次路过窗户,他都忍不住往下看,生怕林晓萱会突然出现在公司楼下。中午,他收到王浩的消息：兄弟,林晓萱疯了！她找我要你家地址,我说不知道,她居然跑去问老班长！你小心点。
周毅揉了揉太阳穴,回复：她已经在我公司堵我了。
卧槽！要不要我过来救场?
不用,晚上我有约了。
发完这条,周毅才想起晚上确实和苏琪有约。他打开邮箱,处理了几封紧急邮件,然后给苏琪发了条信息：晚上想吃什么?我订位置。
苏琪很快回复：你定吧,我对北京不熟。不过别太破费,简单点就好。
周毅选了公司附近一家安静的日料店,价格适中但食材新鲜。下午开会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晚上的见面,这种久违的雀跃感让他自己都有些惊讶。
下班时间,周毅特意走了消防通道,避免经过一楼大厅。日料店离公司不远,他步行十分钟就到了。苏琪已经坐在预订的位置上,正低头看菜单。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干练又优雅。
抱歉,等很久了?周毅在她对面坐下。
苏琪抬起头,眼睛弯成月牙：刚到。你看起来...很疲惫?
有点。周毅不想提林晓萱的事,硅谷一别,你好像瘦了?
时差加上准备调职材料。苏琪将菜单推给他,点你喜欢的就行。
他们聊着工作和技术,气氛轻松愉快。苏琪说起她在MIT的研究项目,周毅分享创科最新的技术突破。不知不觉间,两小时过去了,桌上的清酒壶也见了底。
所以,周毅给两人各倒了最后一杯酒,你决定常驻北京了?
嗯。苏琪抿了一口酒,总部给了不错的offer,而且...她停顿了一下,中国毕竟是我的根。
周毅正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起。是一个陌生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喂?
周毅！是李婷的声音,背景嘈杂,晓萱喝醉了,一直喊你的名字,你能不能来接她一下?
周毅皱眉：我和朋友在吃饭,没空。
就在你们公司旁边的酒吧！她真的醉得很厉害...
李婷,周毅冷静地说,我和林晓萱三年前就结束了。她有麻烦应该找家人或者警察,不是我。
挂断电话,他发现苏琪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前女友?
嗯。周毅没有否认,分手很久了,最近突然出现。
苏琪点点头,没有追问。但周毅突然有种倾诉的冲动：她当年因为我'没钱'选择了别人,现在听说我混得不错,又想回头。
Classic. 苏琪晃了晃酒杯,人总是对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念念不忘。
你呢?周毅突然问,有什么'得不到'或'已失去'的吗?
苏琪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有啊。她轻轻放下酒杯,不过我更看重现在和未来。
走出餐厅时,夜风微凉。周毅主动提出送苏琪回酒店,她没有拒绝。两人并肩走在街上,偶尔手臂相碰,却都没有刻意避开。
明天公司见。酒店门口,苏琪微笑着说。
晚安。周毅目送她走进电梯,才转身离开。
刚走到地铁站,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王浩：紧急情况！林晓萱和李婷在你公司楼下闹事,保安都出动了！李婷那疯女人居然说你始乱终弃,害得晓萱抑郁自杀！
周毅握紧手机：我现在过去。
二十分钟后,周毅赶到公司大楼。门口围了一小群人,保安正试图劝离两个情绪激动的女人。林晓萱坐在地上,妆容全花,李婷则指着保安破口大骂。
周毅！李婷第一个发现他,你看看你把晓萱害成什么样了！
周毅走到保安旁边：张叔,报警吧。这两人骚扰公司正常秩序。
周毅！林晓萱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扑向他,你不能这么对我...我那么爱你...
周毅侧身避开：林晓萱,请你自重。我们已经分手三年了,没有任何关系。
是因为那个女人吗?林晓萱突然尖叫道,李婷说你今晚和个女人吃饭！她是谁?
周毅冷冷地看着她：与你无关。如果你再不离开,我只能让警察来处理了。
最终,在保安的威慑下,李婷半拖半抱地带走了哭闹的林晓萱。周毅站在原地,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他掏出手机,犹豫了一下,给苏琪发了条信息：抱歉,刚才的场面可能让你误会了。我和前女友早已结束,但她最近一直在纠缠。
苏琪的回复很快到来：不需要解释。我相信你的为人。晚安,明天见。
周毅盯着这条信息看了很久,心里某个紧绷的角落突然松弛下来。夜空中,一弯新月悄然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第九章
周一早晨,创科智能的办公区比往常安静许多。周毅走进电梯时,几个正在聊天的员工立刻噤声,用古怪的眼神偷瞄他。直到前台小妹红着脸递给他一个快递盒,周毅才明白原因——盒子里是一大束白玫瑰,卡片上写着：对不起,昨晚我失态了。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晓萱
周总,要...要扔掉吗?前台小妹小心翼翼地问。
谢谢,我自己处理。周毅拿着花束径直走向办公室,路过垃圾桶时毫不犹豫地将整束花塞了进去。
刚坐下,手机就震动起来。是苏琪发来的消息：到公司了吗?方便的话来一下实验室,有个技术问题想请教你。
周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过去两周,苏琪已经顺利融入创科团队,她扎实的专业知识和务实的工作风格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一次次技术讨论和偶尔的工作午餐中,逐渐从同事向朋友过渡。
实验室里,苏琪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线。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眼睛一亮：来得正好,看看这个数据异常。
周毅走到她身边,俯身查看屏幕。苏琪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气钻入他的鼻腔,让他有一瞬间的分神。
这里,他强迫自己专注于数据,可能是传感器校准问题。重新跑一遍测试看看。
我试过了,还是同样的问题。苏琪摇摇头,一缕发丝垂落在她眼前。
周毅伸手想帮她拂开,又在半空中停住,转而指向屏幕：那可能是信号干扰。加个滤波器试试。
好主意。苏琪快速敲击键盘,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几分钟后,数据恢复正常。完美！你真是个天才。她笑着看向周毅,眼中闪烁着欣赏的光芒。
两人距离如此之近,周毅能清晰地看到她睫毛的弧度,以及左眼角那颗几乎不可见的小痣。他突然有种想要吻她的冲动,急忙直起身子：那个...十点有例会,我去准备一下。
周毅,苏琪叫住他,昨晚的事...你还好吗?
周毅转身,耸耸肩：习惯了。这三个月她一直这样。
需要帮忙吗?苏琪的表情真诚而关切,我在法律部有几个朋友...
谢谢,不过我能处理。周毅感激地笑笑,这种事,越理她越来劲。
例会结束后,赵明把周毅叫到办公室：听说你前女友又来闹了?
周毅皱眉：消息传这么快?
公司就这么大。赵明递给他一杯咖啡,需要帮忙就说。不过...我听说你和苏琪走得很近?
周毅的手一抖,咖啡差点洒出来：我们只是同事。
是吗?赵明意味深长地笑了,我看那姑娘对你可不只是同事那么简单。上周五她加班到凌晨,就为了帮你赶那个演示文稿。
周毅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总之,赵明拍拍他的肩膀,处理好个人问题。董事会很看重你,下个月的行业创新颁奖礼,公司决定推选你作为代表参加。
走出赵明办公室,周毅直接去了实验室,却发现苏琪不在。同事说她请假提前走了,好像是家里有什么事。
周毅发信息问她：一切还好吗?
过了很久,苏琪才回复：有点私事要处理。明天见。
下班时分,周毅刚走出电梯,就看见林晓萱站在大堂中央,手里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妆容精致,看起来像是精心打扮过。前台小妹和几个保安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周毅！林晓萱一看到他就快步走来,单膝跪地,我知道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愿意无条件跟你在一起,不要彩礼不要房子,只要你！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周毅感到一阵热血涌上脸颊,不是出于羞涩,而是愤怒。
晓萱,他压低声音,请你起来,别这样。
我不！林晓萱的声音带着哭腔,除非你答应复合！周毅,我发誓我会改,我会做个好女朋友,好妻子...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周毅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晓萱,我们早就结束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无法完全愈合。请你尊重我的选择,也尊重你自己。
林晓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是因为那个女人对吗?那个从美国回来的工程师?她有什么好?不就是个书呆子吗?
不要这样说苏琪。周毅的声音冷了下来,我们之间的问题与她无关。晓萱,感谢你曾经的离开,它让我成长。但现在,请你放手,让我们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林晓萱的眼泪夺眶而出：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了?
我爱过你,周毅诚实地说,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
林晓萱瘫坐在地上,玫瑰花散落一地。周毅示意保安过来帮忙,自己则转身离开了这个尴尬的场面。走出大楼,初夏的晚风拂过他的脸庞,带走了一丝燥热。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琪：明天有空吗?想请你吃顿饭,有点事要告诉你。
周毅回复：有空。什么事?
明天再说吧。苏琪的回答模棱两可。
第二天中午,周毅按约定来到苏琪发地址的餐厅——一家隐藏在胡同里的私房菜馆。推开古色古香的木门,苏琪已经坐在庭院里的老槐树下等他。她今天没穿往常的职业装,而是一件简单的淡绿色连衣裙,头发松松地扎成马尾,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这地方真不错。周毅在她对面坐下,怎么找到的?
我小时候就住这附近。苏琪给他倒了杯茶,其实...今天是想告诉你一些事。
周毅端起茶杯：我听着。
十年前,清华的那个暑期交流会,苏琪直视他的眼睛,你帮我修好笔记本后,我找了你很久。
周毅的手一抖,茶水洒在桌面上：等等...你真的是那个女孩?我以为只是巧合...
不是巧合。苏琪摇摇头,我后来知道你去了科锐,但当时我已经在美国读研了。三个月前在硅谷见到你时,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毅的大脑飞速运转,记忆中的碎片逐渐拼合——十年前那个炎热的下午,一个女孩的笔记本在演示前突然死机,他帮忙重装了系统。女孩想要他的联系方式,但他急着去参加另一个讲座...
所以你去MIT,回国,加入创科...周毅恍然大悟,都是因为...
不全是。苏琪急忙打断他,职业选择是出于个人发展。但...确实有部分原因是想找到你。她的耳根微微泛红,听起来很傻是不是?
周毅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不,这...很让人感动。
昨天我去见了张律师,苏琪转移话题,关于你前女友骚扰的事。他说可以发律师函警告她...
苏琪,周毅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谢谢你。但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愿意和我约会吗?不是作为同事,而是...男女朋友?
苏琪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在桌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周毅感到一种久违的、纯粹的幸福感从心底升起。
一个月后,北京国际会议中心灯火通明。行业创新颁奖礼正在这里举行,创科智能获得了年度最具创新力企业奖,而周毅个人则荣获年度创新人物奖。
下面有请创科智能技术副总裁周毅先生上台领奖！
掌声中,周毅走上舞台。聚光灯下,他从容不迫地接过奖杯,走向麦克风：
感谢评委会,感谢创科智能,特别感谢我的伯乐赵明先生。这个奖不属于我个人,而属于所有和我一起奋斗的团队成员。
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在第三排找到了苏琪。她穿着简洁的黑色礼服,正微笑着注视他。
最后,我想感谢所有困难和挫折。正是它们让我不断突破自我,走到今天。创新如此,人生亦然。谢谢大家！
掌声雷动。下台后,周毅径直走向苏琪,将奖杯递给她：没有你,我拿不到这个奖。
胡说。苏琪轻轻推了他一下,但眼里的喜悦藏不住,全是你自己的努力。
晚宴结束后,他们散步到附近的江边。夜色已深,但城市的灯火将天空映照成暗红色。周毅脱下西装外套披在苏琪肩上。
冷吗?他问。
苏琪摇摇头,突然指向天空：看,星星。
周毅抬头,在光污染严重的城市夜空中,居然真的能看到几颗特别明亮的星星。
小时候,我爸爸常带我看星星。苏琪轻声说,他说每颗星星都是一个可能的世界。
周毅望着她的侧脸：那你觉得,在某个可能的世界里,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苏琪转向他,眼中映着星光：也许在那个世界,我们十年前就在一起了。
周毅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了她。苏琪的嘴唇柔软而温暖,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当他们分开时,远处突然升起一束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真美。苏琪靠在他肩头。
周毅搂紧她：是啊,真美。
江风吹拂着他们的发丝,远处城市的喧嚣仿佛隔了一个世界。周毅想起三年前那个心碎的自己,想起在科锐加班到深夜的孤独,想起被林晓萱和她父母羞辱的痛苦...所有那些曾经以为无法跨越的坎,如今都成了生命画卷上的一笔色彩。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恭喜你得奖。我看了直播,你很优秀。对不起,祝你幸福。——晓萱
周毅看了看,没有回复,也没有删除。他只是将手机放回口袋,更紧地搂住了身边的苏琪。
夜空中,又一束烟花绽放,照亮了江面,也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