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死了吧?
啧,还真是不禁打。
完事了,赶紧拖出去处理了。
……
两个守卫语气淡漠,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他们熟练地拖起地上浑身是血的南宫焰,动作粗暴而随意。她的身体软软地垂着,血迹在地面上拖出一道暗红的痕迹。
出了玄蛊殿的后门,两人随手将她扔上一张破旧的板车。板车发出吱呀的声响,仿佛随时会散架。守卫们毫不在意,推着板车径直向后山走去。
到了尸堆旁,二人丝毫没有在意南宫焰是否还有一口气。他们像丢垃圾一样将南宫焰抛了出去。她的身体重重地摔在腐烂的尸体堆中,激起一阵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守卫们皱了皱眉,捂着鼻子迅速转身离去,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晦气。
尸堆里,南宫焰静静地躺着,周围是死寂与腐烂的气息。她的命运,似乎就此终结……
南宫焰穿越到这个破地方三年了。
上一世的她,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父母虽未留下万贯家财,却也足够她安稳度日。然而,自幼失去双亲的打击,让她早早尝尽了世态炎凉。亲戚们的冷眼,邻居们的疏离,像一把钝刀,一点点磨去了她对世界的期待。她的性格渐渐变得孤僻,像一只蜷缩在角落的猫,对外界充满了戒备与疏离。
她曾以为,自己的一生就会这样平淡而孤独地度过。
结果某天出去旅游的时候突然遇到了飞机失事,然后就穿越到了这个武力值至上,弱肉强食的武侠世界。
开局就是个被山贼抓走的农家女,被山贼打的奄奄一息的时候,南宫焰穿越过来了。南宫焰很怀疑原主是直接被打死了,所以她才能附身上去。
幸运的是,就在她以为又要死一次的时候,一位路过的少侠单枪匹马挑翻了山贼窝,救下了她和一群被抓的女孩。
他不仅将她们从地狱中拉了出来,还用光了随身携带的所有伤药,为她们细心包扎伤口。南宫焰记得,他的手指修长而温暖,触碰到她伤口时,带来一丝久违的安心。
他说他叫沈墨。
然而,她们刚下山不久,她们一行人连同那位救命恩人,便遭遇了另一场劫难。
路过的玄蛊殿少主墨千绝,带着一群手下,如鬼魅般出现在她们面前。
墨千绝一袭玄色长袍,衣袂随风轻扬,眉目如画却冷若冰霜。他的目光淡淡扫过众人,仿佛在看一群蝼蚁。他身后的手下个个神情阴鸷,手中握着奇形怪状的兵器,散发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
带走。墨千绝薄唇轻启,声音冷冽如冰,不带一丝感情。
话音未落,手下们便如饿狼扑食般冲了上来。她们甚至来不及反抗,便被一一制服。那位曾单枪匹马挑翻山贼窝的少侠沈墨,此刻也在墨千绝的威压下落了下风。他虽不敌,却可以独自逃走,但因为墨千绝用那群女孩儿的性命要挟,只能选择束手就擒。
南宫焰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本以为逃出了地狱,却没想到,又落入了另一个更深的深渊。
南宫焰因为容貌清秀,被喂下蛊毒,成了玄蛊殿少主的粗使丫鬟。其他女孩则被送往不同的地方,生死未卜。那位救她的少侠因武功还算不俗,被抹去记忆、喂下蛊毒,扔进了暗营。如果他能熬过三年的残酷训练,或许会成为玄蛊殿的暗卫。当然,前提是他还能活着。
这玄蛊殿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作为最底层的粗使丫鬟,南宫焰每天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稍有不慎就会招来责罚。她自认已经足够机灵,但架不住那位少主性情残暴,动辄打杀下人。三年里,她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她不逃跑?想逃跑?那简直是痴人说梦。玄蛊殿以蛊毒闻名,被喂下蛊毒的人,除非死,否则一辈子都无法摆脱。每个月若不服用解药,便会生不如死。更何况,玄蛊殿守卫森严,巡逻的守卫个个身怀武功,她一个没武功的小姑娘,想逃出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天崩开局换谁来都是无解。
就在今天,她因为前一天被罚受了伤,干活时头晕目眩,一不小心打碎了墨千绝房里的琉璃瓶。墨千绝当场下令将她拖下去打死。
说来可笑,她还得庆幸墨千绝今天心情不错,给了她一个痛快,没有折磨她。
南宫焰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要穿越到这个破地方受这种苦。
她好恨,恨欺负过她的每一个人。
不过她现在也快死了,很快就能解脱了……
【请问是否登录游戏】
恍惚间,南宫焰似乎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弹窗。她没有丝毫激动,只想苦笑。可惜,现在的她连苦笑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弹窗从她穿越的第一天就出现过,之后也随机弹出过许多次。每次在她绝望时,它都会出现,给她希望,却又让她更加失望。原本以为是个金手指,结果却是个根本用不了的废物。
每次她选择【是】的时候,都会再弹出来一个【当前状态无法登录】的弹窗。也不知道这破玩意到底要什么状态才能登陆。
她感觉眼皮越来越重,意识逐渐模糊。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她还是不抱希望地在心里回答了一声【是】。随后,她闭上了眼睛,仿佛这一睡,就再也不会醒来……
可惜她没有看到,在她灵魂离体的一瞬间,面前的弹窗上的文字已经变成了【检测到符合登录条件,登录成功,正在加载……】
南宫焰感觉自己睡了很久,再次回复意识时,她只觉得浑身轻松,身体没有任何不适,甚至体内还隐隐流动着一股力量——像是这个世界所说的内力。两世以来,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健康有力的身体。
她下意识的意识到到,这具身体……不是她穿越后那具伤痕累累的躯壳。
再睁开眼时,四周依旧是那片死寂的尸堆,腐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然而,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却已截然不同——原本破烂的衣衫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华丽的蓝色古风纱衣。衣料轻薄如雾,却又隐隐透着一层流光溢彩的荧光,仿佛阳光洒在海浪上折射出的粼粼波光,既神秘又夺目。
她下意识地抬起手,目光落在自己的指尖,那是一双陌生却美丽的手,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皮肤更是如同羊脂玉般细腻光滑,仿佛从未沾染过尘世的污浊。
她再次仔细端详身上的衣服,那抹蓝色越看越觉得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衣襟上绣着繁复的暗纹,袖口缀着细碎的银丝,每一处细节都精致得令人屏息……
这不是自己上一世玩的游戏《醉江湖》的衣服吗?南宫焰恍然大悟,她其实对这身衣服印象挺深的,死前一天打游戏时,她才刚刚买到这套新款心仪的时装。
上一世的南宫焰闲着没事就喜欢玩个游戏,这款游戏自由度很高,她已经玩了五年,偶尔也会氪点金,买些喜欢的装备和时装。
既然自己现在用的是游戏的身体,那原主的身体去哪了?
她四处张望,终于在尸堆的角落里看到了原主那具瘦弱的身体。
这时候南宫焰才明白,原来一直说的当前状态无法登录,是指活着无法登录,要灵魂离体的状态才能登录,才能开始使用这具游戏的身体。
【欢迎玩家回归游戏,是否接收回归礼包】
眼前的弹窗再次出现。
南宫焰心中一阵激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是。
【钱币X88888888】
【回血丹X100】
【百年内功凝丹X100】
【回灵丹X100】
看着回归礼包,南宫焰点了点头。果然还是原来的配方。这游戏的钱币不禁花,装备升个级就得几十万钱币,所以别看数字大,其实这些东西也不算多。至于那几种丹药,她的背包里早就堆满了,确实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
领完礼包,南宫焰迫不及待地打开背包,仔细检查了一番。果然,里面的东西一样不少,整整齐齐地陈列在虚拟的储物背包中。她轻轻舒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安心感。
接着,她开始研究武功招式、装备和内功。随着她的操作,一套套精妙的武功心法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仿佛早已烙印在她的记忆深处。她试着挥了挥手,体内的内力随之流转,招式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施展,毫无滞涩之感。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早已将这些武功练了千百遍,每一招每一式都信手拈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指尖隐隐有内力流转,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这一刻,她终于有了一种掌控命运的真实感。
突然,南宫焰心中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她迅速从背包里取出一面精致的铜镜,镜面光滑如水面,映出她此刻的容颜。她屏住呼吸,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那是一张明艳大气的脸,眉如远山,眸若星辰,鼻梁高挺,唇色如樱。每一处线条都精致得恰到好处,仿佛从画中走出的美人。
这正是她当初在游戏里精心捏出来的模样。它如今真实地属于她,成为她在这世界的一部分。
她轻轻抚过自己的脸颊,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仿佛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粗使丫鬟,而是拥有了全新身份与力量的南宫焰。
南宫焰眯起眼,望着那如血的残阳。既然天命给她这机会,那她偏要尝尝这万人之上的滋味。
她要活得肆意张扬。她要让每一日都绚烂如烟火,即便转瞬即逝,也要在所有人眼中烙下最灼目的痕迹。
她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流转的内力,指尖微微颤动,仿佛能触摸到未来的无限可能。
毕竟,她用了原主的身体整整三年。南宫焰没有忘记那个瘦小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将原主的身体从尸堆中抱出,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宝物。尽管这具身体已经冰冷,但她依然能感受到那份曾经的温暖与挣扎。
她找了一处安静的山坡,从背包中拿出锄头,亲手挖了一个墓穴,将原主轻轻安葬。泥土一点点覆盖上去,南宫焰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从背包里取出一块木板,用匕首刻下了苏兰香之墓几个字。字迹虽不够工整,却饱含了她的敬意与感激。
苏兰香……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仿佛在呼唤一个久违的朋友。她记得,这是原主的名字,我会让那些伤害过我们的人付出代价。
她缓缓抬起头,眸中燃起一簇冷冽的火光。既然命运将她抛入这乱世,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她绝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任人践踏。她要站上那至高之位,俯瞰众生,让那些曾将她视为蝼蚁的人,亲眼见证她是如何一步步登上巅峰,如何将他们的傲慢与轻蔑碾碎在脚下。
这江湖,弱肉强食,成王败寇。
玄蛊殿少主墨千绝,还有那些曾经欺辱过她的每一个人,都别想逃掉。他们的名字,早已刻在她的心头。
玄蛊殿,给我等着。她低声呢喃,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中挤出,冰冷而锋利。
三天后……
南宫焰站在一片幽静的竹林间,竹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仿佛在低语。微风拂过她的衣袂,带来一丝凉意,却无法平息她内心的躁动。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凤鸣剑,剑身隐隐透出火焰般的纹路,仿佛有炽热的血液在其中流淌。
她轻轻抬起手,指尖内力流转,顺着剑身蔓延至剑尖。刹那间,凤鸣剑仿佛被唤醒,剑锋上燃起一层淡淡的火焰,炽热却不灼人。她手腕一转,剑招出手,火焰如龙般席卷而出,瞬间将前方的竹林吞噬。火焰所过之处,竹节爆裂,竹叶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息。
待火焰散去,原本茂密的竹林已被毁去半数,残存的竹竿焦黑如炭,冒着缕缕青烟。南宫焰站在原地,目光凝视着手中的凤鸣剑,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自己现在的武功,在这个世界究竟算是什么水平?
她曾见过玄蛊殿的高手出手,也曾听闻江湖中那些传说中的强者,但此刻的她,似乎已经超越了那些人的层次。凤鸣剑的火焰之力,加上她体内澎湃的内力,让她有一种无所不能的错觉。
若是单挑墨千绝,或许只需一剑……她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然而,眼前突然闪过三年前沈墨救下自己的一幕,让她不得不暂时将这种想法压下。
玄蛊殿的暗卫以及侍从实在太多了。这些人大多被蛊毒控制,身不由己。若是墨千绝出事,这些人必定会倾巢而出,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南宫焰知道,想要复仇,手中染血是难免的。无论这些人是被迫还是自愿,都是站在她敌对面的,她不该瞻前顾后。
更何况,她也没有时间慢慢墨迹。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南宫焰向来冷心冷情,旁人的生死于她不过浮云,她从未在意过。可三年前的那个雨夜,沈墨却像一道刺破黑暗的光,硬生生闯入了她的世界。
这三年她早该炼成更加冷硬的心肠,偏偏沈墨当年收剑入鞘时,剑柄磕在青石板上迸出的火星,那人为护她们甘愿折断傲骨的决绝,至今仍在午夜梦回时烧穿她的脏腑,提醒着南宫焰不该过多伤及无辜。
即便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任人宰割的弱者,即便她手握生杀大权,也不该如此漠视这些人的性命。沈墨的善,像一颗种子,在她心底悄然生根,哪怕她再凉薄,也无法将其彻底抹去。
更何况,玄蛊殿殿主墨寒川也是她的报复对象。那位女殿主心口的母蛊蛊王,此刻正通过万千子蛊吮吸着这些暗卫的生命,如同竹根下纠缠的毒藤。若杀了墨寒川,这些人活不过月余;可要保全他们性命复仇,比斩尽满山毒竹还要艰难。
就算是南宫焰是铁石心肠,这千万条被蛊虫操纵的人命,南宫焰也无法心安理得的背负。
真是麻烦……她低声呢喃,目光中闪过一丝无奈。
就在这时,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一亮。她的游戏里还没有选择第二职业呢!她的第一职业凤鸣是个以火系剑法为主的输出职业,威力强大,但面对这种复杂的局面,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第二职业……倒是可以选择蛊医试试。她自言自语道。
蛊医,是以体内一只名为万灵蛊的蛊虫操控内力,既能救人,也能杀人。这种职业在游戏中极为罕见,需要极高的操作技巧和耐心。南宫焰心中一动,若是她能掌握蛊医的能力,或许就能在不伤及无辜的情况下,解决墨寒川和墨千绝的威胁。
不知道这万灵蛊,比之墨寒川的蛊王如何?她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她闭上眼睛,心神沉入那片熟悉的操作界面。指尖轻轻一点,第二职业蛊医的选项被选中。刹那间,脑海中浮现出一片璀璨的光幕,蛊医的技能界面如画卷般展开。万灵蛊的形态、能力、操控方式……无数信息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仿佛一场无声的风暴。
她看到万灵蛊的模样——一只晶莹剔透的蛊虫,周身泛着淡淡的荧光,仿佛由月光凝结而成。它的能力既可用于疗伤,也可用于制敌,操控方式更是精妙绝伦,需要以内力为引,以心神为桥,与蛊虫建立一种近乎灵魂的联系。
她低头看着掌心那只晶莹剔透的万灵蛊,心中思绪万千。万灵蛊的吞噬技能,似乎有可能吞噬墨寒川体内的蛊王,甚至继承它所有的子蛊。
然而,这个想法让她心中隐隐不安。毕竟人命关天,稍有不慎,便会让玄蛊殿所有被蛊毒控制的人跟着那只母蛊一同毙命。她不能拿这么多无辜之人的性命去赌一个不确定的结果。
得先得到蛊王的一些基本信息才行。她低声自语,目光中闪过一丝思索。
她脑海中迅速闪过万灵殿几位长老的名字。或许,她可以从他们身上找到答案。不过,这一切都需要时间,而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虽然现在顾及甚多,暂时不能杀墨寒川,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坐以待毙。相反,她决定先给墨寒川和墨千绝添点堵,让他们也尝尝寝食难安的滋味。
想到这里,南宫焰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抬头望向玄蛊殿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残月如钩,夜枭的啼叫刺破玄蛊殿死寂的檐角。
南宫焰一身墨色劲装,如鬼魅般掠过三重岗哨。檐下铜铃未响,守卫只觉颈后掠过一丝凉风,回头时却只见树影婆娑。
地牢最深处,枯瘦如柴的老者突然瞪大双眼,他豢养的噬心蛊正在掌心疯狂扭动,这是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异状。
秦长老,您养的这些小玩意儿倒是忠心。
少女的声音裹着霜雪从阴影中渗出,老者尚未摸到腰间毒囊,咽喉已被凤鸣剑的寒芒抵住。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豢养了半辈子的本命蛊竟在剑锋火光中蜷缩成团,如同遇见天敌。
万灵蛊最喜吞噬杂血蛊虫。南宫焰指尖轻抚剑脊,一只玉色蛊虫自袖中游出,悬停在老者浑浊的瞳孔前,说说看,墨寒川的蛊王到底是从哪条经脉入体的?
老者喉结滚动,刚要咬破毒牙,整条右臂突然覆满冰晶——万灵蛊竟将他体内十七种蛊毒尽数冻结。当凤鸣剑挑断他脚筋时,他终于明白,面前的这个少女,已然掌握了凌驾蛊术之上的规则……
南宫焰带着这位秦长老回到了竹林,南宫焰倚在从游戏中取出的家具竹椅上,指尖把玩着一枚青铜蛊铃。秦长老被倒吊在竹梁下,额角的冷汗滴落在地,晕开一圈暗色。她并不着急,只是慢条斯理地摇着蛊铃,每一声铃响都让老者体内的蛊虫躁动一分。
蛊王寄生在墨寒川心脉第七节,每逢朔月之夜会离体一次,此刻需以童男血喂养......秦长老的声音已经嘶哑,却仍在万灵蛊的威慑下一字一句吐露实情。南宫焰听着,偶尔用竹签拨弄他腕间游走的蛊虫,引得老者一阵抽搐。
当最后一滴情报榨干,她终于起身,凤鸣剑在月光下划出优美的弧线。剑锋没入秦长老心口时,万灵蛊已将他体内的子蛊尽数吞噬。老者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解脱,喉间发出声几不可闻的多谢。
南宫焰望着竹影间漏下的月光。这老匹夫虽作恶多端,倒也算死得痛快。她转身离去时,竹叶簌簌落下,掩去了最后一滴血迹。
既然知道了方法,等三日后朔月之夜,应该就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今晚,先去找墨千绝点麻烦……
子时三刻,墨千绝正在密室调息。鎏金香炉腾起的紫雾中,他忽然嗅到一丝焦糊味。
少主小心!
暗卫的嘶吼与琉璃炸裂声同时响起。墨千绝旋身拔剑,却见漫天星火中浮着一张明艳笑脸,一位少女此刻竟踏着凤凰烈焰破窗而入。
裹挟着内力的重踢精准命中膝窝,墨千绝听见自己腿骨碎裂的脆响竟比剑鸣更清亮。他引以为傲的护体蛊虫在火焰中化作金粉,剧痛中最后看到的,是少女足尖轻点他珍藏的《蛊经》,任其坠入熊熊火海。
当增援的暗卫赶到时,只见少主昏死在翻倒的千年阴沉木案几旁,断腿处结着诡异的冰火双色蛊纹。窗棂上钉着张洒金笺,狂草力透纸背:
明日此时,断尔右腿。
烛影摇红的密室中,墨千绝斜倚在缠枝莲纹的紫檀榻上,断腿处包裹的冰蚕丝绷带隐隐透出血色。
不过是仗着偷袭......墨千绝嗤笑一声,苍白的手指骤然收紧,鎏金博山炉中腾起的青烟随之扭曲变形。暗卫们跪伏在波斯绒毯上,每个人肩头都趴着只血红色的问责蛊,蛊虫的触须随着主人的怒气微微颤动。
咔嗒、咔嗒......
蛊虫开始啃噬心脉的声音清晰可闻,像是细小的齿轮在血肉中转动。暗卫们的玄铁面具下渗出冷汗,却无人敢发出一声呻吟。墨千绝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折扇,扇面上绘着的百蛊图在青烟中若隐若现。
废物。他轻声道,扇尖一点,最左侧的暗卫肩头的蛊虫突然暴起,钻入那人的耳中。凄厉的惨叫在殿内回荡,其他暗卫却跪得更低,仿佛要将自己埋进绒毯繁复的花纹里。
墨千绝满意地看着这一幕,指尖轻叩扶手: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贱人找出来。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记住,要活的。
最左侧的暗卫突然剧烈抽搐,玄铁面具下渗出暗红的血渍。问责蛊已钻入他的心脉,将五脏六腑啃噬得千疮百孔。随着一声闷响,那具躯体重重栽倒在波斯绒毯上,暗红的血迹在繁复的花纹间晕开,宛如一朵盛开的曼珠沙华。
两名黑袍侍从无声上前,拖起尸体时,地面上只留下一片刺目的红。墨千绝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轻轻摇着玉骨折扇:明日让暗营送个新的来。
殿外传来乌鸦的啼叫,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那具被拖走的尸体在门槛处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很快又被侍从用清水冲刷干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新的暗卫明日便会补上,戴着同样的玄铁面具,披着同样的黑袍,跪在同样的位置。玄蛊殿从不会因为少了一个暗卫而停止运转,就像这鎏金博山炉中的青烟,永远袅袅不绝。
暗营中
暗营长老负手立于石阶之上,浑浊的目光扫过阶下整齐列队的暗卫。鎏金烛台上的火光跳动,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潮湿的石壁上,宛如一群蛰伏的野兽。
暗玖。长老枯瘦的手指突然点向队列最末的青年。
暗营长老知道此人原本少主另有用处,但教主下令,此刻少主安危最重要,此人是暗营中武功最高的暗卫。暗营长老权衡利弊,决定先让此人跟着少主,待抓到了女刺客,再由少主安排不迟。
那人身形挺拔如松,玄铁面具下的琥珀色眼眸却冷如冰霜。长老满意地看着他出列时利落的动作,从此你便跟着少主,明晚定要护好少主。
青年单膝跪地,声音沙哑:属下领命。
三年前被种下忘心蛊,如今的暗玖,只记得暗营里日复一日的厮杀,记得噬心蛊发作时撕心裂肺的痛楚,记得长老反复灌输的忠于殿主的训诫。
烛火忽明忽暗,映出他后颈新烙的暗营印记。
记住,长老的声音在石室中回荡,你的命是殿主给的,你的魂是暗营铸的。暗玖低头应是,掌心却不自觉抚上腰间佩剑。
明日,他将以暗玖的身份走出暗营,成为墨千绝最忠诚的暗卫。石室深处传来新一批暗卫的惨叫,他恍若未闻,只是默默擦拭着剑锋。那剑光冷冽如霜,映出他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渐渐消散。
子时将至,玄蛊殿的檐角铜铃无风自动。墨千绝斜倚在紫檀软榻上,指尖把玩着一枚孔雀胆暗器,嘴角噙着残忍的笑意。殿内暗卫严阵以待,只待那胆大包天的女子自投罗网。
来了。
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清啸,南宫焰踏月而来。她红衣似火,衣袂翻飞间仿佛有凤鸣振翅。月光为她镀上一层银辉,美得不似凡间人。
暗卫们如潮水般涌上,却在她剑下纷纷败退。凤鸣剑舞动间,离火流转,将玄甲烧得通红,却未伤一人性命。墨千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扶手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废物!他猛地起身,玉骨折扇直指殿外,今日若是再抓不住这贱人,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南宫焰闻言冷笑,剑锋一转,正要再战,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掠至眼前。那人手腕间的一片蝴蝶朱砂胎记十分特殊,与三年前那人的一模一样,她心头一颤,剑势不由慢了半分。
没想到他竟被分派到了这里。
可惜万灵蛊没办法直接吞噬子蛊救他,若强行吞噬......她感受着万灵蛊传递的信息,那些子蛊已与宿主血脉相连,如同寄生藤蔓般扎根心脉。若用万灵蛊强行拔除,无异于将整颗心脏撕碎。
罢了......她轻叹一声,今日便先放过墨千绝,不能让恩人因她受罚。三日后的朔月之夜,才是她真正复仇之时。想到这里,她故意收了内功反震,任由那柄剑刺入胸口。
鲜血渗透衣襟,她却恍若未觉。沈墨显然也没料到这一剑能得手,琥珀色的眸中闪过一丝错愕。南宫焰顺势倒下,任由暗卫们将她五花大绑。
扔到地牢,把刑具都过一遍。墨千绝眼中闪着恶毒的光,等她将地牢的刑具都尝过一遍,再扔到蛊池里喂蛊,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南宫焰垂下眼帘,掩去眸中讥诮。地牢的铁锁对她而言形同虚设,身上的这点小伤在万灵蛊的自愈能力下也不值一提,只要不是从沈墨手中逃脱,墨千绝就怪不到他头上。而且…墨千绝腿上的蛊毒,也该发挥作用了……
墨千绝目光如蛇信般扫过阶下跪着的暗玖。那新晋暗卫的玄铁面具上还沾着星点血迹,正是南宫焰心口溅出的朱红。
倒是条好用的狗。他忽然嗤笑,玉骨折扇轻敲暗玖肩头,既是你伤了她,便由你监刑。
暗玖叩首领命,褪色的平安结浸了血,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地牢深处,南宫焰倚在刑架上轻笑。她倒是没有料到墨千绝的脑回路,竟让沈墨亲自审她。
三年未见,也不知他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她抬眸看向执刑人,指尖悄悄碾碎从背包中取出的醉梦散。无色粉末混着地牢潮气弥漫开来,暗玖的瞳孔渐渐涣散。
刑鞭破空声乍响,落在南宫焰身上时却化作片片残影。在暗玖的幻觉里,他正将烙铁按上女子肩头,皮肉焦糊的气味真实得令人作呕。而真实的南宫焰早已金蝉脱壳,此刻正隐在暗处,望着替身傀儡。
地牢烛火将沈墨的身影拉长,南宫焰隐在梁上望着他执刑的模样。玄铁面具折射幽蓝火光,将他下颌线条映得愈发冷硬。他执鞭的手稳如磐石,每一道鞭痕都精准落在傀儡娃娃身上。
啪!
鞭影掠过傀儡颈侧,南宫焰不自觉抚上自己相同位置。万灵蛊在皮下轻颤,提醒着她这只是场戏,可心跳却不受控地加快。一开始她还能说服自己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却不得不承认,看着他执刑的模样,竟生出些难以启齿的悸动。
真是......她咬破舌尖压下异样,任由血腥气在口中蔓延。平日里她最厌恶那些施虐成性的反派,如今却因着执刑人是沈墨,连鞭风破空声都听得心旌摇曳。
铁门铰链发出刺耳摩擦声,沈墨已然离开。南宫焰跃下横梁,指尖轻触傀儡娃娃颈间的鞭痕。
南宫焰轻叹,当年为了救她们宁愿受死的少侠,如今连挥鞭的角度都精准如尺量,可见这三载寒暑,玄蛊殿将他磋磨成了何等模样。
从游戏背包取出数枚琉璃糖丸含入口中,甜涩交织的滋味漫开时,她的身形逐渐透明,这是《醉江湖》里最受刺客青睐的浮光掠影糖,吞服后可隐身半柱香。《醉江湖》虽然是个武侠游戏,但总是有一些偏玄幻的小道具。
牢房里有傀儡娃娃,南宫焰在沈墨走后,就偷偷溜了出去。虽然她在玄蛊殿待了三年,但还真没机会去过暗营。她很好奇沈墨这三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便决定偷偷去暗营看看,玄蛊殿是怎么训练暗卫的。
第五次续上隐身糖时,她终于窥见暗营训练场的全貌。
训练场的中央,几名暗卫赤着上身,汗水顺着他的脊背滑落,在月光下泛着微光。他们的双手被铁链束缚,铁链的另一端拴在一根粗壮的木桩上。四周的几个训练者手持长鞭,目光冷峻,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工具。
鞭子破空而来,狠狠抽在他们的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他们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她继续向前走去,忽然顿住脚步。
东南角的刑柱上,一名暗卫被九根透骨钉钉成展翼的姿势。三个蛊师正用银针挑开他心口皮肉,将新炼的噬心蛊幼虫埋入血脉。他浑身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鞭痕叠着烙伤。
原来这三年沈墨是这样被碾碎重塑成另一副模样的。玄蛊殿给暗卫用的蛊毒和给她们这些没有武功的侍女用的蛊毒,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如今沈墨变成这副模样,她心里也有些歉疚,毕竟三年前的他本可以踏着轻功远遁,却因着她们这些累赘,生生折断了傲骨。如今他才沦为了玄蛊殿的提线木偶。
……
玄蛊殿寝宫内,墨千绝的惨叫声震得檐角铜铃乱颤。他跌坐在鎏金榻上,左腿伤口半处覆着寸厚冰霜,同时另外半处却又燃着幽蓝蛊火,冰火交界处皮肉翻卷如腐莲,同时这蛊毒又在啃噬着他的内力,不出七日,他便会内力全失。
南宫焰偷偷种下的阴阳蛊终于发作,连墨寒川的金线蛊王都在这诡异的剧毒前败下阵来。
整整三日,玄蛊殿所有的长老想尽了办法都没能解了这蛊毒。
给本殿主剥了那贱人的皮!墨寒川挥袖震碎翡翠屏风,十二名长老跪在鮫綃帐外瑟瑟发抖。她染着丹蔻的指尖点在暗玖眉心,蛊纹顿时泛起血光:若子时前问不出解法,便拿你的心肝来炼药。
地牢深处,南宫焰倚在刑架旁,指尖万灵蛊凝出细密霜纹。这三天她看着沈墨将刑具一件件用在傀儡娃娃上,从最初的精准克制,到如今的急躁狠戾。今日他竟用上了浸过蛊毒的荆棘鞭,每一鞭都带着破空之声。
万灵蛊在她腕间凝出霜花,映得对面刑架上的傀儡娃娃愈发逼真,那具替身连睫毛颤动的频率都与她本人无异。沈墨正将第七根透骨钉刺入她的掌心,玄铁面具下的呼吸声比昨日急促三分。
咣当!
铁烙砸在刑具架上的声响惊起暗处鼠群。沈墨突然攥住傀儡脖颈:说!嘶哑声在地牢回荡,铁面具下的呼吸愈发急促。
南宫焰此刻看着他发狠的模样,不得不承认某种危险的愉悦正在血脉里沸腾。万灵蛊突然在灵台炸开冰雾,朔月银辉正透过气窗在地面画出诡谲图腾。
时辰到了......她平复了下心情,最后望了眼沈墨暴起青筋的手背,随后便循着万灵蛊的指引,踏着月光掠向墨寒川寝殿的琉璃穹顶。
墨寒川寝殿内,鲛绡帐无风自动。她体内金线蛊王游走如龙,在苍白肌肤下泛起诡异金芒。每月朔月之夜,她都要以童男血喂养这伴生蛊王,即便此刻自己唯一的孩子墨千绝正在偏殿哀嚎,她也不敢误了时辰。
尤长老倒是会挑人。金线蛊王对血质极为挑剔,需得是未破身的少年,且体内不得有半分蛊毒杂质。她打量着刑架上的少年,十六七岁的年纪,肤白如新雪,脖颈处淡青血管清晰可见——正是用天山灵泉和各种药材调养了三年的上等药人。少年唇间塞着浸过哑蛊的冰蚕丝,锁链将他四肢拉成献祭般的十字,心口处被朱砂绘着繁复的引蛊纹。
乖......墨寒川染着丹蔻的指尖抚过少年心口,蛊王在她血脉中兴奋游走。少年瞳孔骤缩,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只能看着那抹金芒从她指尖缓缓探出,蛊王张开布满倒刺的口器时,整座寝殿的灯火骤然熄灭。
咔嚓!
东窗琉璃应声而碎,万灵蛊携着月华破空而至。玉色蛊虫额间朱砂痣红得滴血,竟比金线蛊王还要快上三分,在墨寒川尚未回神之际,已将那金线蛊王拦腰咬住。两蛊相斗激起的气浪掀翻鮫綃帐,少年看见毕生难忘的景象,那玉色小虫竟将威震江湖的金线蛊王生生嚼碎,金粉般的蛊王残骸从它口器簌簌落下。两蛊相争激起的气浪掀翻鲛绡帐,墨寒川踉跄后退,看着自己豢养四十多年的蛊王被万灵蛊一口吞噬。
你!她厉声尖叫,金线蛊王被吞噬的反噬令她七窍渗血。南宫焰踏着满地琉璃碎片走来,凤鸣剑映着朔月银辉,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
多谢殿主款待。她轻抚万灵蛊额心,看着玉色蛊虫将金线蛊王尽数消化,这份大礼,我收下了。
墨寒川还未来得及咒骂出声,身躯便骤然僵直。她染着丹蔻的指尖还保持着掐诀的姿势,唇边却已溢出墨绿色的血线,那是本命蛊被吞噬后的反噬之毒。
殿主!尤长老膝行上前,却在触及她手腕的刹那僵住。墨寒川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仿佛被无形之物抽干了精血。她精心保养的容颜迅速衰老,青丝转瞬成雪,最终化作一具枯骨。
南宫焰冷眼看着这一切,万灵蛊在她肩头昂首嘶鸣,玉色身躯泛着吞噬金线蛊王后的金纹。墨寒川至死都未想通,自己豢养四十多年的本命蛊,为何会在一夕之间易主。
尤长老体内子蛊突然剧烈翻腾,他踉跄跪地,额头紧贴青砖。万灵蛊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瞬间明白,母蛊已易主,生死尽在眼前女子一念之间。
到底是见风使舵的老狐狸,瞬息间已扯出谄媚笑容:老奴尤三通,叩见新殿主!
南宫焰垂眸打量着这位尤长老,她记得之前常听其他丫鬟议论此人,这个尤长老倒还真是个能人,此人深得墨寒川重用,玄蛊殿多处的产业皆由此人打理,赚钱的能力堪称一绝。
经过今晚一事,南宫焰更是知道了,此人多年来明面上替墨寒川搜罗男宠,实则是用雪莲灵芝将这些童男陪养成药人,既得纯净药血喂养蛊王,又能顺便做药材生意。多年来恪守秘密,从未走漏过风声。外人只当是墨寒川生性残暴,每月余便会折磨死一个男宠。
她之前与这位尤长老倒是没什么仇怨,自现代穿越而来的南宫焰更是懂得钱的重要性,如此会赚钱的人才杀了可惜,现代职场教会她一个真理,会下金蛋的鸡,再脏也得养着。既然此人如此识时务,那留下此人倒也无妨。
南宫焰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
尤长老如蒙大赦,正要表忠心,却见新殿主忽然转头望向刑架。被铁链捆缚的少年面色惨白,唇间塞着的冰蚕丝帕浸满哑蛊毒液。万灵蛊在她心口轻颤,竟对那药人血产生渴望。
安静。她以指尖轻抚腕间蛊纹,玉色蛊虫不甘地缩回体内。
看来万灵蛊吞噬了金线蛊王之后,这种药人的血液……竟对自己的万灵蛊也产生了几分吸引力。
南宫焰微微低头,眸中闪过深思。一旁的尤长老见状,心中一动,误以为新殿主对这男宠生出了几分兴趣。他眼珠一转,嘴角悄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心中已盘算起下月该搜罗多少美少年进献,以博得殿主欢心。
南宫焰随手一挥,剑光如电,瞬间斩断了束缚那少年的锁链。少年口中堵着的绢帕随之滑落,然而绢帕上的毒性未散,他依旧无法发声,只能无声地喘息着。他缓缓跪倒在南宫焰面前,他仰头望着南宫焰,她红衣似火,宛如神女临世。
少年耳尖泛红,慌忙低头。他记得自己被选中那日,尤长老说这是为殿主献身的荣耀。可此刻看着南宫焰,他忽然觉得,若能追随这样的女子,才是真正的荣耀。
南宫焰却未多看他一眼,她语气淡漠却不容置疑地对尤长老吩咐道:召集所有人,到大殿集合。
南宫焰拂袖转身,裙裾不经意扫过少年手背,该清账了。
地牢深处,暗玖在蛊虫哀鸣中惊醒。刑架上傀儡化作青烟袅袅,空气中残留着似曾相识的香气。他握紧刑鞭冲出牢门,檐角铜铃正发出前所未有的急促声。
玄蛊殿正殿,九重鲛绡帐无风自动。
南宫焰忽的勾起唇角,广袖翻飞间已落座于高位。她微微眯起眼。原来居高临下俯瞰众生的感觉,竟是这般滋味。
南宫焰斜倚在鎏金王座上,万灵蛊盘踞肩头,玉色身躯泛着吞噬金线蛊王后的金纹。几位长老跪伏在阶下,额头紧贴青砖,体内子蛊的躁动让他们冷汗涔涔,母蛊易主的威压,比墨寒川在位时更令人胆寒。
南宫焰端坐于高位,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殿内众人。她的声音清冷而随意,仿佛只是在闲聊家常,可每点出一个名字,便有一人被拖出殿外,血溅当场。
那些被点出的人,无一不是这些年欺辱过苏兰香的,或是作恶多端、罪无可赦之辈。他们的求饶声、哀嚎声在大殿内回荡,却无人敢为他们求情。
殿内众人冷汗直流,心中惶恐不安。他们试图找出南宫焰点名的规律,却发现毫无头绪。所有人都是屏住呼吸,生怕下一个被点到的就是自己。
从今日起,她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大殿中,收起你们那些下作手段。再敢掠夺欺压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她指尖轻点,万灵蛊突然催动台下一人的噬心蛊,疼的那人凄惨的叫喊。这便是下场。
南宫焰的这一举动,无疑是在立威。她的手段狠辣果决,却又让人捉摸不透。殿内众人只觉得这位新殿主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可谁也不敢出声质疑,甚至连抬头直视她的勇气都没有。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南宫焰却仿佛浑然不觉。她轻轻抚过腕间的蛊纹,眸中闪过一丝冷意。这玄蛊殿,终究是她的了。而那些曾经践踏过苏兰香的人,一个也别想逃。
将墨千绝带上来。
南宫焰一声令下,殿外铁链拖曳声已如毒蛇游走般逼近。两名暗卫踹在墨千绝膝窝,昔日不可一世的少主踉跄跪地,左腿冰霜与蛊火仍在纠缠撕咬。
贱人!你使的什么妖......
聒噪。
南宫焰屈指轻弹,万灵蛊自袖中掠出,玉色尾针精准刺入墨千绝舌根。殿内霎时寂静,唯余被毒哑的喉咙发出嗬嗬声响。
殿外黑压压跪着数千暗卫,暗玖单膝触地,听着殿内传来声音。
传暗玖。
清冷女声穿透殿门,暗玖身形微僵。踏入大殿的刹那,他面具下的瞳孔骤然收缩,王座上女子红衣灼目,肩头玉色蛊虫泛着鎏金纹路,正是三日前被他用透骨钉钉在刑架上的女刺客。
穿透琵琶骨的铁钩还钉在刑架上,而此刻她莹白如雪的脖颈已不见半点淤痕。
大胆!暗营长老厉声呵斥,见了殿主还不跪拜!暗营长老生怕被他连累,被新殿主责怪御下不严。
暗玖这才惊觉自己竟盯着新殿主失了神。
暗玖急忙跪地,玄铁面具下的眸光晦暗不明。他想起地牢中她蜷缩在刑架上的模样,与此刻端坐王座的威仪判若两人。莫非真是妖物化形?他身形微微发颤,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南宫焰踱至暗玖身侧,裙裾拂过他手背,本座觉得墨少主先前的提议甚好。说什么要本座尝遍七十二道刑具...她突然俯身,指尖划过暗玖后颈的暗营印记。
暗玖浑身肌肉骤然绷紧。此刻被她指尖触碰只觉得灼痛难当。他忽然想起刑房里那些染血的器具,每一道刑痕在她身上绽放,如同落在雪地的红梅。
她忽然轻笑,暗玖,你之前做得不错,这次监刑,便还交给你吧。
暗玖闻言一震。这不止是在报复墨千绝,更是在提醒他三日的用刑之仇。他垂首盯着青砖缝隙,那里映着玄铁面具,仿佛在嘲笑他的愚钝,新殿主既未当场处置他,想必是要留待后算。
殊不知南宫焰望着他低垂的头颅,想的却是另一回事。三年前他为护她们甘愿被擒,今日,她要将复仇的刀柄递到他手中。
属......属下领命。暗玖阖上双眼,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攥紧的指节却暴露出内心的震颤。玄铁面具下,一滴冷汗顺着下颌滑落,砸在青石地面上,溅起细微的尘埃。
暗玖刑讯墨千绝的第三日,南宫焰踏入了地牢。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腐臭,墨千绝被铁链悬在半空,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南宫焰站在阴影中,看着这一幕,心中泛起一丝快意,上一世被他活活打死的仇,终于得报。然而,这份快意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化作一丝释然。如今的她与墨千绝已是云泥之别,何必再让仇恨困住自己的心?
眼见墨千绝气息奄奄,南宫焰抬手一挥,从游戏背包中取出一瓶恢复气血的丹药。她倒出一粒,捏开墨千绝的下颌,将丹药塞了进去。丹药入口即化,墨千绝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大半。
自己和沈墨可是被折磨了整整三年,怎么能这么便宜了他。
太快死了可就没意思了。南宫焰轻笑一声,将药瓶随手抛给一旁的守卫,继续用刑,快死了就给他喂一粒,吊着他的命。
墨千绝的双眼猩红如血,瞳孔中翻涌着滔天的恨意,他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嘶吼、咒骂,却因被万灵蛊毒哑了嗓子,只能发出无声的喘息。
守卫接过药瓶,手微微发抖。在场众人皆被南宫焰的手段震慑,心中寒意陡生,这位新殿主,竟比墨寒川还要诡异狠辣几分。
暗玖的耳畔回荡着墨千绝血肉重生的窸窣声,那声音像是毒蛇吐信,又像是蛊虫啃噬,令他脊背发寒。这场景与三日前何其相似,那时他明明用铁钩贯穿她琵琶骨,亲手施以酷刑,她却能在瞬息间恢复如初,甚至连一丝疤痕都不曾留下。这种近乎妖孽的手段,让他心中既惊且惧。
南宫焰的目光却渐渐从墨千绝身上移开,落在了执刑的暗玖身上。他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让她觉得格外碍眼。
把面具摘了。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以后也不许再戴。
暗玖闻言,身形一僵。按照墨寒川定下的规矩,暗卫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一旦摘下面具示人,便意味着要执行必死的任务。他心中苦笑,自己早已得罪了南宫焰,取他性命不过是早晚的事。
他抬手缓缓摘下面具,额间渗出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面具下的面容依旧俊美如昔,只是比三年前多了几分冷峻与疏离。
南宫焰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忽然意识到什么,他刚刚刑讯了三天三夜的傀儡娃娃,那傀儡还是以她的形态制成,如今又接着刑讯墨千绝,即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是她思虑不周了。
够了,换人。她淡淡吩咐。
暗玖一愣,随即跪地请罪:属下无能,请主人责罚。
他不明白自己又有哪里做得不妥,心中愈发忐忑。南宫焰却亲自上前,伸手扶他起身。她的指尖冰凉,触到他手臂时,暗玖浑身一颤,心中惊惧更甚。
暗玖,跟我走。南宫焰收回手,转身朝地牢外走去。
暗玖低头跟上,心中却如坠冰窟。他不知道这位新殿主究竟想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接下来的日子,恐怕比之前还要难熬。
南宫焰带着暗玖穿过长廊,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他紧绷的腰线上,勾勒出一道凌厉的剪影。她盯着那截窄腰出神,三年前他救出重伤的她时,那截腰线也曾在她掌心起伏。
带他去沐浴。
南宫焰身旁的侍从立刻领命,为暗玖引路。
随即她将一套玄色劲装抛给他。衣料上绣着流云暗纹,是她从游戏背包里特意挑的。虽然她是女号,但是她在游戏中所有购买过的女装,所对应的男装也一样可以解锁。
暗玖接过衣物时,腕间的鞭伤让人有些刺眼,她眸光一暗,又从背包取出一瓶生肌膏递给一旁的侍从:给他身上的伤处都涂上。
偏殿的烛火摇曳,南宫焰倚在软榻上,听着屏风后传来的水声。她指尖轻点桌面,唤来侍女:备膳。当暗玖沐浴完毕,踏入偏殿时,满桌佳肴的香气扑面而来。
主人......他刚开口,就被她打断:先吃饭。南宫焰夹起一块糖醋排骨放入他面前的碗中,示意他坐下。
暗玖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位新殿主,她明明被他亲手折磨过,却能在转瞬间恢复如初;她明明该恨他入骨,却偏偏用这种近乎戏弄的态度对待他。她的存在,就像一团迷雾,令他看不清,也摸不透。
暗玖坐下,刚夹起碗中的排骨,还未送入口中,南宫焰已悄然站在他身后。她的指尖轻轻划过他颈后那处暗卫烙印,冰凉的触感令他手一颤,排骨差点掉在桌上。
南宫焰的目光落在那处烙印上,眉头微蹙。她游戏背包中的生肌膏功效显著,涂抹后伤口便能恢复如初,可这处烙印却依旧清晰可见,显然未曾处理过。她侧眸看向一旁的侍从,语气冷了几分:不是说让给他全身的伤口都涂上吗?
侍从闻言,脸色瞬间惨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殿主恕罪!殿主恕罪!他声音颤抖,却不敢解释——暗卫烙印是身份的象征,未经允许擅自抹除,等同于亵渎暗卫的尊严。可他更不敢说自己误解了殿主的命令,只能拼命磕头求饶。
暗暗玖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指尖微微发颤,几乎握不住手中的筷子。三年的暗卫训练早已将他打磨得冷硬如铁,教会他如何在刀尖上行走,如何趋利避害。可三日前,他才亲眼见识过南宫焰的阴晴不定,她前一秒还笑意盈盈,下一秒便能让人血溅当场。此刻,那侍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模样,仿佛预示着他即将被拖下去处死的命运。
暗玖心中一紧,终究无法坐视不理。他放下筷子,低垂着头,声音低沉而恭顺:主人恕罪,是属下让他不要涂抹这处的。暗卫烙印……意义特殊,属下不敢擅自处理。
他的声音虽低,却字字清晰,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即便他知道,这番话可能会触怒南宫焰,可他依旧选择了开口。毕竟,那侍从的性命,或许就在他这一句话之间。
南宫焰本只是随口一问,未料到侍从反应如此激烈。她看了一眼跪伏在地的侍从,淡淡道:罢了,起来吧。侍从如蒙大赦,颤巍巍地站起身,退到一旁。
她转身从袖中又取出一瓶生肌膏,指尖蘸了些许,轻轻涂抹在暗玖颈后的烙印上。药膏清凉,带着淡淡的苦香,她的动作轻柔得几乎不像是在对待一个暗卫,反倒像是在对待一件珍贵的瓷器。
暗玖浑身僵硬,颈后传来的触感让他心跳如鼓。他不敢动,也不敢出声,只能任由她的指尖在那处烙印上缓缓游走。南宫焰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既然是我的暗卫,这烙印也该由我来处理。以后……不必再顾忌这些规矩。
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暗玖只觉得颈后的烙印仿佛被火焰灼烧,连带着他的心也一同滚烫起来。
烛火摇曳间,南宫焰挥退了最后一名侍从。她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沈却澜,那身玄色锦袍是她从游戏背包里精挑细选的流云追月套装,衣料上暗绣的流云纹随着他呼吸起伏,衬得他腰线愈发凌厉。
她自己也说不清缘由,每当目光落在沈却澜身上时,心底便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占有欲,像是被蛊虫啃噬般躁动不安。她想将他牢牢攥在手心,想让他只属于自己,这种近乎偏执的渴望,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
南宫焰鬼使神差的忽然倾身,朱唇几乎贴上暗玖的耳廓,温热的气息裹着蛊香拂过他的耳尖:暗玖……她的声音轻如呢喃,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后颈,你觉得……我好看吗?那语气里带着几分蛊惑,几分试探,仿佛在撩拨他心底最深处的防线。

暗玖喉结滚动,后颈新涂的生肌膏泛着凉意:主上...自然是好看的。他说的是实话,南宫焰的美貌确实令人屏息,可那双含笑的眸子,却让他想起刑讯室里的诡异。
那...她指尖划过他突起的喉结,声音轻如呢喃,暗玖大人可喜欢?
暗玖猛地后退,双腿跪地时额间冷汗滴落:属下不敢!他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惧,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三年前的沈却澜为了她们这些素不相识的人,甘愿折断傲骨。那一刻,他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层温暖的光晕里,连带着他染血的衣襟都显得格外耀眼。
他就算是经过了三年的暗营磋磨,本性却未变,就在刚刚,他依旧会选择冒险为那个侍从求情。
南宫焰看着跪在地上的沈却澜,心中第一次涌起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她觉得自己像一条在阴暗处爬行的毒蛇,与他的光明磊落格格不入。他的善良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她心底最深的阴暗,让她自惭形秽。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无法抑制内心的贪婪。她想要靠近那抹光,想要将他据为己有,哪怕自己配不上他的纯粹。
她知道自己不配,可她偏偏想要,想要将那抹温暖的光,永远禁锢在自己的世界里。
南宫焰上前一步,指尖捏住暗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她的目光如刀,直直刺入他的眼底,不容他有半分躲闪。
不敢?她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蛊惑,暗玖大人之前在地牢里刑讯我的时候,可不像是不敢。她的指尖顺着他的下颌滑到喉结,感受到他喉结的滚动,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她忽然伸手,指尖轻轻扣住他的手腕,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的掌心贴上自己的颈间。细腻如瓷的肌肤与他掌心的厚茧形成鲜明的对比,仿佛冰与火的碰撞。她的声音低如呢喃,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之前暗玖大人掐着我的时候,可不像是不敢……
南宫焰微微仰起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仿佛一朵盛开的昙花,将最脆弱的部分毫无保留地展露在他面前。她的眼神迷离而慵懒,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里……暗玖大人要不要换种方式,再试试?
她的气息拂过他的耳畔,仿佛要将他的理智一点点蚕食殆尽。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沙哑而克制:主人……
暗玖的呼吸一滞,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心底莫名生出一股躁动。她的气息近在咫尺,带着蛊惑的意味,仿佛要将他拉入深渊。暗玖的掌心微微发颤,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却又在触到她肌肤的瞬间猛然松开。
理智却在最后一刻将他拉回现实,她是新殿主,而他,不过是她逗弄的玩具。她这般举动,不过是为了清算那三日刑讯的仇。
主人……暗玖知错,求主人责罚。他急忙推开南宫焰,再次跪趴下去,垂下眼眸,声音沙哑而恭顺,仿佛已经认定了她的意图。
南宫焰眸中的笑意骤然冷却。她没想到,他竟如此厌恶自己,自己已经放下尊严如此的勾引他,他却还是对自己避如蛇蝎。
知错?她冷笑一声,忽然抬手掐住他的脖颈,力道不轻不重,却足以让他感到窒息。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暗玖大人,你倒是说说,你错在哪里?
暗玖的呼吸变得急促,却不敢挣扎,只是低声道:属下……不该对主上不敬,求主上……责罚。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却依旧恭顺。
南宫焰听着他近乎窒息的声音,心中的怒火却渐渐被另一种情绪取代。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他是沈却澜,是那个曾经豁出性命救她的人,而不是她的仇人。她怎么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如此逼迫他?
南宫焰怔在原地,她的手缓缓松开,同时也清醒了几分,指尖还残留着他颈间跳动的脉搏。
暗玖依旧跪在地上,低垂着头,不敢看她。南宫焰却已转身,背对着他,指尖微微颤抖。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差点就真的伤了他,那个她本该感激,而非伤害的人。
起来。她转身望向窗外,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到底是自己心急了。
南宫焰也觉得,她对沈却澜的靠近太过急切。她并非不愿给他耐心慢慢让他接受,可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你好好休息,明日再来寻我。南宫焰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她转身离去,裙裾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淡淡的弧线。
暗玖望着她的背影,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他长舒一口气,可心底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像是一团乱麻,纠缠不清。他不明白,这位高高在上的殿主,为何对他时而冷厉,时而温柔,时而逼迫,时而退让。她的心思,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水,他无论如何也窥不透。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还残留着她颈间的温度,细腻的触感仿佛仍在指尖萦绕。暗玖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些纷乱的思绪甩开,可心底的那份困惑却愈发浓烈。
南宫焰踏入主殿时,殿内早已焕然一新。墨寒川用过的器物尽数被丢弃,取而代之的是她亲手挑选的陈设。她挥退了下人,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正欲走向床榻,却见床边跪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那少年身着薄纱,肌肤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正是那日她从墨寒川手中救下的药人少年。他的姿容确实无可挑剔,眉眼如画,身形在纱衣下若隐若现,带着几分脆弱的美感。
谁让你进来的?南宫焰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
少年身子一颤,声音细若蚊吟:是……是尤长老安排我来伺候殿主的。他说完,低垂着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像是等待宰割的羔羊。
南宫焰本欲将他赶走,可体内的万灵蛊却突然躁动起来,仿佛嗅到了什么诱人的气息。她微微眯起眼,感受到万灵蛊对少年血液的渴望。
罢了。她轻叹一声,指尖轻轻抚过腕间的蛊纹,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就属你贪吃。
少年闻言,身子微微发抖,却不敢反抗。他想起那日南宫焰将他从墨寒川手中救下时的情景,心中既害怕又感激,最终只是乖巧地低下头,任由她靠近。
南宫焰坐在床榻边,指尖轻轻搭在少年纤细的颈间,肌肤相触的瞬间,万灵蛊便迫不及待地从她腕间的蛊纹中探出头来。那蛊虫通体泛着幽蓝的光泽,像是嗅到了珍馐美味般,贪婪地吮吸着少年体内的药血。
少年的身子微微颤抖,却不敢动弹分毫。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脸色也逐渐苍白,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咬着唇,不发出一丝声音。
南宫焰垂眸看着指间的万灵蛊,语气带着几分宠溺,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悠着点,别太贪吃。她的指尖轻轻一勾,万灵蛊的动作便缓了下来,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住。
她虽宠着这蛊虫,却也清楚分寸。药人少年的血虽珍贵,却还不值得她为此伤及一条性命。更何况,这少年的顺从与乖巧,倒是让她生出了几分难得的耐心。
忍着点。她低声对少年说道,指尖轻轻抚过他颈间的伤口,语气难得地柔和了几分,不会伤你性命的。
……
见万灵蛊餍足地缩回蛊纹中,南宫焰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少年颈间微凉的触感。她从游戏背包中取出一瓶回血丹,倒出一颗递给少年。丹药通体莹润,散发着淡淡的药香。
他接过丹药,毫不犹豫地吞下。片刻间,他苍白的脸色便恢复了红润,连带着那双原本黯淡的眼眸也重新焕发出光彩。他抬头看向南宫焰,眼中满是感激与崇敬,仿佛她是他的救世主一般。
你叫什么名字?南宫焰淡淡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彦笙。少年轻声回答,声音如清泉般悦耳。
名字不错。南宫焰微微颔首,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愿意以后在本座身侧随侍吗?
虽说是随侍,实则不过是为了方便喂养万灵蛊。彦笙心里清楚这一点,可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点头,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芒:愿意。
南宫焰看着他脸上毫不掩饰的喜悦,心中却有些不解。她不明白,为何这少年会对留在她身边如此开心。明明他只是她喂养万灵蛊的工具,为何却像是得了天大的恩赐一般?
不过…既然彦笙心甘情愿地留在她身边,忠心耿耿地随侍左右,南宫焰自然也不会亏待他。她虽冷情,却也懂得恩威并施的道理。更何况,这少年的顺从与乖巧,确实让她有几分好感。
下去吧,今晚就睡在软榻上。她挥了挥手,语气中带着几分疲惫。
彦笙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走向软榻时,脚步轻快得仿佛踩在云端。南宫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却莫名浮现出另一道身影,那个不停推开她的沈却澜。
……
次日,尤长老听闻彦笙被南宫焰留在身边随侍,心中不禁暗自得意。他捋了捋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觉得自己这一步棋走得极妙。新殿主既然收下了他献上的礼物,想必是对他的安排颇为满意。这样一来,自己在玄蛊殿的地位便稳如泰山,甚至有望更上一层楼。
他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继续讨好这位新殿主。毕竟,只要南宫焰依旧重用他,他在玄蛊殿的权势便无人能撼动。
新殿主留下彦笙随侍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到了几位长老的耳朵里,心中顿时翻涌起复杂的情绪。尤长老这一手献礼显然讨得了新殿主的欢心,而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尤长老独占先机,心中自然不甘。
尤老狐狸倒是会钻营。一位长老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咱们也不能落后,得想个法子在新殿主面前露露脸。
另一位长老冷哼一声,低声道:新殿主既然喜欢美貌少年,咱们何不也寻几个送去?总不能让他尤长老一人占了所有的甜头。
几人低声商议着,各自打着算盘。有的想着从江湖中搜罗些姿容出众的少年,有的则琢磨着献上珍稀的蛊虫或宝物。毕竟,在这玄蛊殿中,谁能讨得新殿主的欢心,谁便能在这权力的棋盘上占据一席之地。
一时间,玄蛊殿内暗流涌动,几位长老各显神通,纷纷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讨好这位新殿主。而这一切,南宫焰却浑然不知,或者说,她根本不在意。
一早,暗玖便跪在了南宫焰寝殿门口。他知道昨日自己惹怒了殿主,心中忐忑不安,只想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歉意。然而,当他抬起头时,却见殿内一名身着薄纱的美貌少年正轻柔地为南宫焰捏肩。
暗玖的目光微微一滞,心中莫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低下头,试图将那份莫名的失落压回心底。原来昨日……自己真的只是她一时兴起的玩物。换作是别人,也是一样的。
他知道,自己无权过问殿主的私事,更无权揣测她的心思。他只是一个暗卫,服从才是他的本分。
南宫焰瞥见跪在门口的暗玖,她并未提起昨日的事,只是淡淡地开口:进来吧,坐下一起用早膳。
暗玖愣了一下,随即恭敬地起身,走进殿内。他坐在一旁,目光低垂,不敢多看那少年一眼。早膳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可他却食不知味,心中依旧萦绕着那份难以名状的失落。
南宫焰的目光在暗玖身上停留片刻,敏锐地察觉到他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彦笙的视线,神情间透着几分不自在。
原本经过昨日的事,南宫焰心中难免有些沮丧。她本以为自己的心意已经表露得足够明显,可暗玖却始终对自己避如蛇蝎。然而,今日看到他跪在殿门口时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以及他面对彦笙时躲闪的眼神,南宫焰的心情却莫名又好了起来。
尤其是此刻,暗玖低垂着头,耳尖微微泛红。南宫焰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心中的沮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想要逗弄他的冲动。
她唇角微勾,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轻轻抬手,示意彦笙退下。
彦笙,她的声音慵懒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去换件正常的衣服,这身薄纱……不适合你。
彦笙闻言,乖巧地点头,转身退出了寝殿。他的动作轻盈而无声,仿佛一阵风般悄然离去。南宫焰的目光重新落在暗玖身上,眸中带着几分玩味,似乎想从他的神情中窥探出什么。
她的声音慵懒中带着几分调侃,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怎么……暗玖大人是对本座送的衣服不满意,也想试试那薄纱?
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却字字如针,直刺暗玖的心底。暗玖闻言,身子微微一僵,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将头埋得更低,试图避开她那灼人的目光。
见他被自己逗弄得耳尖泛红,神情局促,南宫焰眸中的戏谑渐渐化为一抹淡淡的笑意。她不再继续为难他,而是轻轻摆了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难得的温和:好了,不逗你了,安安静静把这顿饭吃完吧。
暗玖闻言,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低垂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他重新拿起筷子,动作虽依旧恭敬,却比之前自然了许多。南宫焰则坐在一旁,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在他身上,唇角微微勾起,仿佛在欣赏一幅静谧的画。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碗筷轻碰的细微声响。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两人之间,仿佛为这片刻的平和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暗玖放下碗筷,抬眼瞥见南宫焰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心中顿时一阵忐忑。她既未吩咐他退下,也未交代接下来的事,只是那样静静地望着他,目光深邃难测,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他低下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心中思绪翻涌。经过一夜的辗转反侧,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或许,殿主只是看上了自己这副皮囊,才迟迟没有清算那三日刑讯之仇。可这份兴趣能维持多久?一旦她厌倦了,等待自己的,恐怕便是雷霆之怒。
想到这里,暗玖心中愈发沉重。那三日之仇,始终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随时可能落下。不如趁着她对自己尚有几分兴趣,主动请罪。或许,她还能给他一个痛快。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单膝跪地,声音低沉而坚定:主人,属下有一事相求。
说。南宫焰眉梢微挑,语气中带着几分意外与兴味。
难得他竟主动开口,直说有事相求。南宫焰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好奇,他究竟会提出什么样的请求。
暗玖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喉结滚动了几下,终于低声道:属下自知罪无可恕,求主人……赐死。
话音未落,南宫焰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她眸中的兴趣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厉的寒意。她缓缓站起身,指尖捏住暗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与自己对视。
你就这么想死?她的声音冷得像冰,字字如刀,宁愿死,也不愿意妥协吗?
她的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心底的每一丝挣扎都看穿。暗玖被她捏得生疼,却不敢挣扎,只是低垂着眼眸,声音低沉而坚定:属下……不敢奢求其他。
南宫焰松开手,冷笑一声,转身背对着他,袖中的手指却微微发颤。她不明白,为何他宁愿求死,也不愿向她低头。难道在她身边,就真的如此难以忍受?
南宫焰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是啊,她早该有自知之明,自己心狠手辣,行事阴晴不定,他又怎么会对这样的人心生好感?
她本该帮他解除忘心蛊,让他恢复从前的记忆,让他重新做回那个意气风发的江湖少侠。可如今的暗玖,对自己已是避如蛇蝎,若是恢复了记忆,那个嫉恶如仇、光明磊落的沈墨,恐怕会更加厌恶自己吧?
南宫焰知道自己自私,可她不愿面对那样的结果。她不敢想象,当他恢复记忆后,会用怎样憎恶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种目光,比任何酷刑都让她难以承受。
所以,她宁愿他接下来这三年都记不起从前的事。哪怕他永远只是暗玖,哪怕他对自己只有畏惧与疏离,至少……她还能像现在这样,强行将他留在身边。
来人,送暗玖回偏殿。南宫焰的声音冷冽而平静,仿佛方才的波澜从未发生过。她挥了挥手,示意侍从将暗玖带下去,却没有回应他的请求,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再给他。
暗玖被侍从搀扶起身,低垂着头,神情晦暗不明。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最终只是沉默地转身,随着侍从离开了大殿。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南宫焰才微微侧首,对身旁的侍从低声吩咐:吃穿用度全用最好的,好生伺候,不许怠慢。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侍从恭敬地点头,心中却暗自惊讶。侍从不敢多问,只是默默记下,心中对暗玖的地位重新估量了一番。
彦笙换好衣服,轻手轻脚地回到殿中。一进门,他便察觉到南宫焰神色阴郁,眉宇间笼着一层化不开的烦闷。他乖巧地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等待她的吩咐。
南宫焰心中烦闷难解,正想出去散散心,抬眼便瞧见了彦笙。少年一身素净的衣衫,眉眼低垂,安静得仿佛一幅画。她心中一动,忽然开口道:随本座出去走走。
彦笙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地点头:是。
南宫焰起身,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衫,带着彦笙走出玄蛊殿。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被救出山贼窝后便直接进了玄蛊殿,至今还未曾好好看过这江湖的风景。此刻,她漫步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感受着微风拂面,心中的郁结似乎也稍稍散去了些许。
彦笙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既不靠近,也不远离。他的存在像一缕清风,既不喧宾夺主,又让人感到一丝安心。南宫焰侧眸看了他一眼,心中忽然生出一丝难得的平静。
南宫焰带着彦笙漫步在喧闹的街市上,耳边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鼻尖萦绕着各种食物的香气。街边摊贩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玩意,有精巧的木雕、鲜艳的糖人、还有闪着微光的廉价首饰。
她目光淡淡扫过这些物件,心中并无太多波澜。前世她见过太多精美绝伦的东西,这些东西在她眼中实在算不得稀奇。然而,她却意外地享受着这种喧闹的氛围,人群的嘈杂、孩童的嬉笑、摊贩的吆喝,交织成一片鲜活的人间烟火气。
这种热闹,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放松。她微微眯起眼,任由阳光洒在脸上,仿佛连心底的阴霾也被驱散了几分。彦笙跟在她身后,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既不打扰,也不远离。
街角茶摊腾起袅袅白雾,南宫焰驻足听着卖糖人的老翁与顾客闲谈。听说临安镇又闹山匪了,抢了好几家呢。一位布衣妇人接过糖人,语气中带着几分庆幸,咱们这儿可比临镇安稳多啦,多亏了玄蛊殿的大人们护着。
南宫焰唇角微扬,眸中闪过一丝讥诮。是了,墨寒川那老狐狸最懂豢养羔羊的把戏,在自己属地扮作仁慈善主,将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尽数埋在别家门庭之下。她垂眸看着掌心交错的生命线,忽然觉得这具躯壳里跳动的,何尝不是同样阴毒的蛊虫。
她目光扫过街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百姓脸上洋溢的笑容,仿佛是对玄蛊殿最大的讽刺。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种虚伪的安稳,确实比赤裸裸的暴戾更容易让人臣服。
在这方面,南宫焰确实对墨寒川有几分佩服。那老狐狸不仅心狠手辣,更懂得如何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他深谙恩威并施之道,既能以雷霆手段震慑四方,又能以怀柔之策笼络民心。这种手段,即便是她也自叹不如。
墨寒川是用蛊的天才,这一点毋庸置疑。传闻当年他夺位之时,亲手斩杀自己所有的兄弟姐妹,以他们的血肉喂养金线蛊王。那一夜,玄蛊殿内血流成河,哀嚎声不绝于耳。而墨寒川,却只是冷眼旁观,仿佛那些倒在血泊中的,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蝼蚁。
自她继位后,玄蛊殿一跃成为武林巅峰,无人敢与之争锋。那些曾经对玄蛊殿虎视眈眈的门派,要么被灭门,要么俯首称臣。墨寒川的手段,既狠辣又高明,让人既畏惧又不得不佩服。
南宫焰站在街市上,望着远处玄蛊殿高耸的殿宇,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说及此处,老糖匠的铜勺突然顿了顿。滚烫的糖浆滴在青石板上,凝成只琥珀色的眼睛,倒映着三个交头接影的脑袋。
听说没?布衣妇人用竹篮掩住半张脸,玄蛊殿的天...变啦。
墨老殿主母子得急症去的,说是七窍还淌着血。压低声音,左右张望,仿佛怕被人听见。
噤声!中年客人急忙打断她,神色紧张,管那么多做甚?新殿主体恤我们,又是发米又是发布料。他指向远处玄色旌旗飘摇的商铺,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我家娘子领了两匹上好的棉布,够给幺儿裁三身襦裙了。
这几人自以为压低声音的议论无人察觉,却不知南宫焰的耳力远非常人可比。那些细碎的言语,一字不落地传入她的耳中,仿佛风中飘散的尘埃,被她轻易捕捉。
南宫焰唇角微扬,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一看就知道是尤长老的手笔,那老狐狸果然心思缜密,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得滴水不漏。给城中百姓发米发布匹,既能让百姓感恩戴德,又能为她这个新殿主博得仁善之名。
这尤长老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难怪墨寒川生前如此重用他。这样的人,用好了是利器,用不好便是隐患。不过,眼下他倒是替她省了不少心思,确实是个好用的棋子。
回去吧。南宫焰转头对彦笙说道。
……
寝殿烛火摇曳,南宫焰倚在缠枝莲纹软榻上,指尖叩了叩案上鎏金蛊炉:传尤长老。
尤长老匆匆赶来时,玄色衣摆还沾着施粥棚的烟火气。
南宫焰支着下颌轻笑:城南商铺的戏码,倒是编排得妙。
南宫焰从虚空一抓,掌心凭空现出一只青釉冰裂纹瓷瓶,这是她游戏背包里最普通的容器,却让尤长老瞳孔骤缩。
此乃本座闲暇时炼的丹药,名为三载丹。她漫不经心拔开瓶塞,三枚泛着星辉的丹药悬浮而起,服用一颗,便可增三年内力。
尤长老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捧着丹药的手剧烈颤抖,他何曾见过凭空取物、丹药凝光的神技?他嗅到丹丸散发的异香,竟引动丹田真气自行运转:主上...这...这莫非是仙家手段?
南宫焰轻笑,她的背包中还有服用一次增加十年内力的中阶内功凝丹,和服用一次增加百年内力的高阶内功凝丹,她甚至还有标注着经验值+100000的紫金葫芦,不过……这些东西她可不会轻易赏出去。
她将瓷瓶抛给尤长老,好生办事,自有更好的赏你。
尤长老五体投地,额头差点将青砖磕出裂痕。他哪里知道,这三载丹不过是南宫焰游戏背包里最廉价的补给品,击杀新手村小怪掉落的量产货色。
……
听说尤长老得了殿主夸赞,还赏赐了宝贝,其他几位长老急得团团转,却毫无头绪。
烛火在青铜兽首灯台里爆了个灯花,负责情报的林长老盯着跃动的火苗,耳畔还回荡着其他长老在议事厅的争吵。那些蠢货只知道盯着殿主留下彦笙随侍、尤长老的城南商铺,却没人注意到主殿偏阁那盏夜夜长明的宫灯,只有他,早已通过眼线打听到殿主对暗玖的不同寻常。
他特地去查了暗玖的底细,这才知道,暗玖是三年前被墨千绝带回来的,而在此之前,他竟是锦州武林世家沈家的小公子,沈墨。
林长老眯起眼,指尖轻轻敲击着桌案,心中暗自盘算。看来,想要讨好殿主,得从这位沈家公子入手。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殿主面前得宠的未来。
麻袋口松开的刹那,叶随风抬手遮了遮刺目的光线,腕间银铃叮咚作响,这是三年前沈墨亲手给他戴上的。
叶随风是个无门无派的江湖游侠,无权无势,更无靠山。他天生心脉有缺,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岁,却偏偏靠着机缘巧合学得一身武功,在江湖上闯出了些许名堂。他曾与沈墨是至交好友,二人情同手足,肝胆相照。可如今,沈墨已不在他身边,再无人护他周全。
他被抓进这暗无天日的牢房,无人知晓,更无人为他追究。江湖之大,却无一人会为他出头。他的生死,早已无人过问。
前辈晨安。他笑盈盈地理了理凌乱的衣襟,全然不顾此刻自己是被绑来的,可是要请在下吃早茶?
叶少侠说笑了。林长老捻着胡须打量他,鸦青劲装衬得腰身劲瘦,笑涡里盛着三月桃花酿,连心口那处要命的残缺都成了惹人怜惜的风情,老朽是想请少侠见位贵人。暗卫上前时,林长老还特意补了句:手脚轻些,这位公子受不得寒气。
叶随风闻言竟拱手作揖:多谢前辈体恤。起身时还不忘替暗卫拂去肩头尘土,这位兄台,劳驾往南窗走,那边日头暖和。
穿过回廊时,他忽然驻足望着檐角铜铃:这铃铛该上油了。说着从袖中摸出个小瓷瓶,青州桐油最养铜器。见无人应答,他竟哼着曲儿将油瓶塞进呆若木鸡的暗卫手中。
林长老没想到这病秧子如此通透,连被挟持都能笑得如沐春风。暗卫押着人穿过长廊时,叶随风甚至哼起了江南小调。
林长老盯着他蹦跳的背影,突然想起密报里那句沈墨曾为其跪求沈家家主三日。这般人物,难怪能让沈家小公子如此去护着。
……
暗玖在偏殿待了五日,每日都有侍从送来华服珍馐,连檐下铜铃都换成了鎏金的缠枝的样式,这待遇,竟与曾经的少主墨千绝一般无二。
他盯着案上那碟玲珑剔透的水晶脍,这是今晨南宫焰特意命人从南海快马运来的鲜鲙,连冰鉴里融化的水渍都泛着琥珀光。但是他心中却愈发不安。那些恭敬的侍从、精致的菜肴、奢华的陈设,仿佛一张无形的网,将他困在这金丝笼中。
而南宫焰,这几日却再未召见过他。
此时的南宫焰正坐在主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万灵蛊纹。她竟有些怕再见到沈墨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模样。
是不是自己太心急了?是不是表现的方式太过生硬?但她前世从未与谁亲近过,更不知该如何循序渐进。
她想起沈墨那双曾盛满星河的眸子,如今却只剩下冷漠与疏离。他定是从心底厌恶自己这种狠毒的女子吧?
几日来,心中愈发烦躁。该如何面对他?该如何让他留在自己身边?这些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然而,他们却未曾想到,此时最头疼的并非他们二人,而是那林长老。
林长老盯着案头凉透的碧螺春,瓷盏边缘还沾着叶随风昨日插的野山茶。隔壁暗室又传来清越的哼唱声,竟是《游园惊梦》的调子,这病秧子被关了五日,倒把刑堂当成了梨园戏台。
少侠该学跪礼了。暗卫第十三次举着戒尺提醒。
叶随风正踮脚去够天窗透进的光斑,闻言转身笑道:这位大哥,我三岁便知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忽然捂住心口蹙眉,在暗卫慌忙搀扶时眨眨眼:哎,黄金太重,我这破身子跪不得呀。
长老!他又把锁链编成同心结!暗卫仓皇来报时,叶随风正倚着铁窗哼小曲。暮色给他苍白的侧脸镀了层金边,腕间银铃随动作轻晃,竟把玄铁锁链缠成了并蒂莲模样。
林长老枯坐在暗室角落,指尖捏着的核桃早已碎成齑粉。叶随风正用指尖蘸着身上渗出的血,在墙上画了只歪脖子鹤,这已是几日来第七只病恹恹的鹤。
少侠当真不怕死?林长老甩出追魂钉,铁器擦着叶随风耳畔钉入石壁,惊落几缕染血的发丝。
叶随风偏头端详那枚暗器,竟笑着咳出半口血沫:前辈这手追魂钉使得妙,若配上松烟墨题字...他忽然蹙眉捂住心口,在刑架旁蜷成虾米,哎,我这破身子,怕是等不到看您作画了。
林长老霍然起身,玄铁鞭带起腥风,却在触及单薄青衣前硬生生收势。昨日这病秧子呕在刑具上的黑血,此刻仍在青砖缝里泛着诡异的光。他忽然想起密报里那句沈墨曾为其断剑求药,若当真打死了人,南宫焰日后怕是要把自己炼成尸蛊。
给他喂参汤!林长老踹翻药炉,看着汤药泼在血绘的鹤羽上,吊着他这口气!
暗卫手忙脚乱灌药时,叶随风垂眸望着地上混着血的参汤,恍惚想起那年上元节。沈墨也是这样逼他喝药,只不过那时碗底还藏着蜜饯。
林长老扶额,眉宇间透出一丝无奈,最终下定决心道:少侠若再倔强...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叶随风猛然转身时,发尾扫过沾着草屑的衣领,怕是见不到沈家公子了。
叶随风闻言,神色骤然一凛,眼中闪过一丝急切:前辈此话何意?
按理说,殿主对沈墨的重视非同一般,林长老本不该在殿主之前透露他的下落。然而,眼下正是新殿主立威的紧要关头,林长老思忖再三,还是决定赌上一把。
少侠若真为沈公子着想,便该好好学规矩。待你规矩学成,老朽自会告知你,他这些年的境遇。
叶随风闭了闭眼,心中波澜起伏,却未再多言。
那年挚友为他在沈家祠堂跪了三天三夜,而今他为了他的下落,膝下黄金又算得什么?
有劳前辈指点。他端端正正跪了下去,恰如当年沈墨跪在沈家祠堂青石板上。
十五日来,侍女们捧来的珍馐在案几上凉了又热,连院中芍药都换过两茬,暗玖却始终等不到那声传召。
我...能去找主人吗?
侍从将新折的九重莲插入珐琅瓶,垂首应道:殿主并未吩咐禁足。
暗玖怔怔望着廊外,忽然惊觉偏殿周遭根本无人看守,南宫焰竟是将选择权抛给了他。
他疾步穿过回廊时,主殿的蛊雕香炉正吐出第七缕青烟。
南宫焰支着下颌,正隔着两层鲛绡帐,冷眼打量阶下跪着的月白身影。少年单薄得像张宣纸,咳喘间还带着几分药香。
她望着林长老带来的月白身影,眸中闪过一丝不耐,这已是本月第七位被送来的男宠,且还是个病恹恹的。她正欲撵走,林长老却先开了口。
殿主容禀。林长老扣住叶随风后颈,逼他仰起苍白的脸。他指尖突然刺入叶随风后颈要穴,逼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此人可与他们送来的不同。他盯着南宫焰,声音陡然压低,殿主若是看上了,便留下当个男宠,若是看不上...…
林长老突然笑的意味深长此人,还有其他妙用,正好能解殿主连日来所愁之事。
南宫焰还未来得及细品林长老话中深意,殿内忽起一阵裹挟药香的疾风。叶随风突然挣开了林长老的禁锢,月白袍摆还扫翻了一旁的烛台。
阿墨!你竟真的在这里。他一把搂住门口暗玖肩膀,腕间银铃叮咚作响。那清越的铃声仿佛一把钥匙,瞬间撬开了暗玖记忆深处的枷锁。
见暗玖似乎有所动容,南宫焰瞳孔骤缩,她绝不能让沈墨恢复记忆。
一瞬间,掌风已先于理智出手。毒雾裹挟的掌风撕裂了莲纹纱帐,叶随风单薄的身躯如断线纸鸢撞上玄铁门环,脊骨碎裂声混着银铃声的脆响。
咳...阿......叶随风染血的指尖徒劳地抓向虚空,涣散的瞳孔里似乎还映着暗玖的容颜。
暗玖怔怔望着那抹刺目的红,心口仿佛被无形丝线绞紧,这痛楚竟与三年前在蛊池苏醒时如出一辙。他再一次回忆起三年前的迷茫,他究竟是谁?
南宫焰急忙扑到血泊前时,回血丹正从她颤抖的指缝滚落。叶随风的腕脉已如枯井死寂,唯有唇角鲜血仍在蜿蜒,在地砖缝隙里汇成残缺的图案。这人竟是被她直接打死了。
南宫焰的掌风虽急,却并未用上全力,若是寻常人挨了南宫焰这一掌,或许还能撑个片刻不死。可叶随风这单薄的身子却如琉璃盏坠地,当场就送了性命。
南宫焰颤抖的指尖触到叶随风腕间的银铃,不敢看暗玖的眼神。似乎已经看到了她和沈墨不死不休的结局。
一旁的林长老见此变故早已僵立如石雕,冷汗浸透了后背,他喉头滚动着未敢出口的告罪,连呼吸都凝滞在喉间,想到方才自作聪明的谏言,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暗玖望着南宫焰慌乱的背影,第一次见到这位杀伐果决的主人如此失态。她为什么刚刚突然要杀面前这男子?似乎是怕他说出什么话来。但是现在又为什么如此紧张?
他低头看着叶随风腕间银铃。那些清越的铃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唤起了他心底深处的熟悉感,这人,分明曾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
再一想这些日子里主人对自己奇怪的态度,还有方才她听到叶随风叫自己阿墨时,眼中闪过的慌乱......
暗玖突然按住剧痛的太阳穴,那些支离破碎的画面中,似乎并没有能与南宫焰重叠的身影。
她究竟和自己是什么关系?
主人,此人究竟......暗玖的话还未说完,南宫焰已厉声打断。
退下!她的声音很冷,每个字都不容置疑。
但这一次,暗玖没有听话地立刻离开。他站在原地,目光在南宫焰和叶随风之间游移,心中涌起莫名的悲伤。
他觉得这次若是离开了,可能就再也不会知道真相了。
见暗玖竟然没有听话,她本要斥退暗玖的话语在看见眼前一幕的时候,却生生卡在喉间。叶随风惨白额头上方,正悬浮着半透明的幽蓝数字,如同当年游戏里濒死NPC头顶的复活倒计时。180秒的流光数字每跳转一格,便闪烁一次。
蛊医......原来如此!
蛊医是《醉江湖》这游戏里唯一拥有复活技能的职业,现在南宫焰无比庆幸自己选择了蛊医作为第二职业。
倒计时在识海中闪烁,如催命的更漏。她凝神掐诀,内力化作丝线牵引万灵蛊。那通体莹白的蛊虫在叶随风眉心盘旋,洒落点点星辉,随即没入他苍白的肌肤。片刻后,蛊虫携着一缕生机重返,在她掌心化作温润玉珠。
叶随风胸膛突然起伏,唇间溢出破碎的喘息。南宫焰紧绷的肩线也终于放松。
叶随风的意识在混沌中浮沉,朦胧间瞥见万千星砂自穹顶坠落。他的视线在朦胧中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那女子指尖正引着莹白蛊虫在他心口绘出玄妙阵法,神色却是有些紧张。
当他终于睁开双眼时,女子眸中那抹慌乱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如释重负的柔和。
南宫焰指尖一顿,余光瞥见暗玖静立在不远处的身影。他玄衣如墨,却掩不住那双清冷的眸子。
罢了……既然已经动用了复活技能,不如一并将叶随风这先天不足的心脉治愈。
她在心底轻叹,指尖已凝聚起冰蓝色荧光。纸是包不住火的,今日这情况,暗玖定是已将实情猜出一二,即便将来暗玖恢复记忆要怪罪,她也认了。至少此刻,还是尽所能的弥补吧。
温润的灵力如涓涓细流,缓缓淌过叶随风残破的心脉。他惊异地感受着胸腔中前所未有的蓬勃生机,每一次心跳都强劲有力,仿佛重获新生。
抬眸望向那位素手轻扬的少女,她眉目如画,玄色广袖长袍在施术时衣袂翩跹,腕间蛊链随着动作轻响,周身萦绕着若有似无的蓝色荧光。
仙子姐姐...他喃喃开口,喉间还残留着方才的刺痛,却不知那正是死亡留下的余韵。满腔感激之情涌上心头,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却见少女制止了他。
若是他知道,此刻这双为他续命的手,正是在片刻前曾毫不留情地将他推向死亡之人,不知该作何感想。
冰蓝色荧光渐散,南宫焰收回素手,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暗玖冷峻的侧脸。
她知道,此刻她需要给暗玖一个解释,暂时还没空处置林长老,也没空去探究这位林长老带来的叶随风与沈墨究竟是何关系。
她轻挥衣袖,对林长老道:带叶少侠去歇息。语气虽淡,却不容置疑。
叶随风闻言,却是端正身形,抱拳行礼。少年清澈的眸中盛满感激,如同仰望九天明月般虔诚:多谢仙子姐姐再造之恩,随风没齿难忘。他顿了顿,又看向一旁的阿墨,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与期待,却终究没有多言。
林长老如释重负,急忙躬身应是,带着侍从上前搀扶。叶随风虽心有不舍,却仍温顺地跟随离去。临出门前,他又回头望了一眼,见南宫焰正凝望着暗玖的背影,那目光中似有千言万语。他心中暗想:仙子姐姐既让我先去休息,想必另有要事。待她得空,我再寻机会与阿墨叙旧不迟。
殿门闭合的余音未散,暗玖已单膝触地:属下违令,请主人降罪。声音似碎玉击冰,分明是请罪,却透着磐石般的执拗。
南宫焰怎会看不透这人骨子里的倔强。你就当真这么想知道?她指尖掠过他发间的青丝,似是有些不舍。
本座若是不愿告诉你呢。她忽的轻笑你待如何?以死明志?
暗玖脊背绷如弓弦,喉结在面具下滚动:属下自三年前醒来,每日都在迷雾中行走。他喉结滚动,哪怕这迷雾尽头是深渊……属下也想死个明白。
闻言,南宫焰欺身上前捏住暗玖下颌记住,解蛊是你求的。今日我帮你解这忘心蛊,日后你若是敢叛逃……可别怪我心狠。
若他变回之前那个侠义心肠的沈墨,当真厌恶自己,想要逃离...…
南宫焰眼底泛起血色,那就折断他四肢,用九重锁链将他囚在寝殿最深处的暖阁,教他永生永世再逃不得半步。
万灵蛊的冰蓝光晕钻入七窍的刹那,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肌肤。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沈墨仿佛又回到了锦州沈家的青瓦白墙下。他是沈家最受宠的小公子,叶随风是他过命的兄弟。
那年山匪肆虐,掳走村中少女,他单枪匹马挑了山寨,救出那些无辜女子。可就在下山途中,他遇见了玄蛊殿少主墨千绝。
沈家曾因一味奇珍药材与墨千绝结怨,那药材正是他偷来救治叶随风的。为此,他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如今冤家路窄,墨千绝以那些女子的性命相要挟,他岂能坐视不理?
忘心蛊与噬心蛊的剧痛仿佛再次席卷全身。三年暗营,他成了墨千绝的利刃。出营第一桩差事,便是刑讯一名女刺客,南宫焰。想到自己曾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少女施以酷刑,沈墨只觉羞愧难当。
南宫焰执掌玄蛊殿后,以雷霆手段肃清殿内毒瘤。那些仗势欺人的恶徒,无一不是死在她万灵蛊之下。
她对自己,已是格外宽容。自己不过是玄蛊殿的一条走狗,还对她做过那般残忍之事,便是死上千百次也不为过。
暗营三年,他被迫与同样身陷囹圄的可怜人厮杀。那些绝望的眼神,那些临死前的哀嚎,此刻皆在他心中回荡。他曾是沈家最骄傲的小公子,如今却成了满手血腥的刽子手。
叶随风若知他这些年所作所为,可还会认这个兄弟?沈家可还会认自己这个不肖子孙?南宫焰待他这般宽容,可他却连直视她双眼的勇气都没有。
沈墨忽然低笑出声,笑中带着血味。原来最该千刀万剐的,从来都是自以为正义的自己。
……
求主人...赐死。沈墨重重叩首,他脊背绷得笔直,像柄即将折断的剑。
南宫焰眸中寒芒乍现,掐住他的下颌:倒学会用死来要挟本座了?你宁可死,也不愿留在本座身边?
沈墨浑身一震,这才惊觉南宫焰眼中翻涌的情愫。只见她眼中翻涌的情愫如暗夜星河,璀璨得令人心悸。她是他此生见过最耀眼的存在,强大如九天玄女,洒脱似山间清风,杀伐果断却又带着一丝善良和柔情。
他不明白,自己这副残破不堪的躯壳,怎配得上她这般执着。
主人...他艰难开口,喉间泛起腥甜,属下配不上主人这番好意...
南宫焰冷笑,好一个配不上,不过是瞧不上自己这个心狠手辣之人的推脱之词罢了。
沈公子这是瞧不上本座了。南宫焰怒极反笑,她这是第一次催动他体内的噬心蛊,琉璃灯盏中的烛火霎时转为幽蓝。
沈墨的惨叫被蛊封在喉间。千万只毒蚁啃噬骨髓的剧痛中,他听见自己破碎的呜咽:属下...知错...却始终不肯说出南宫焰想听到的那句愿留。
沈墨昏厥的刹那,南宫焰指尖倏地收紧。她竟把救命恩人逼成这般模样……
可若放他离去,放他走?不,她做不到。即便要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她也要将他留在身边。
来人。她冷声唤来侍从,送暗玖去偏殿,好生照料,若他醒了...话音戛然而止,终究没有说下去。
南宫焰深吸一口气,朝林长老的院落走去。她要听听,那个曾经的沈家公子,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
……
林长老的院落飘来药香,混着叶随风清朗的笑声。南宫焰停在门前,竟突然有些犹豫。
您是说...那位仙子,竟是玄蛊殿主?叶随风攥紧腰间玉珏,指节都泛了白,方才她既取我性命,又赐我新生?
之前前辈还说…还说要晚辈...做...做...少年耳尖染上薄红,声音细若蚊呐,做殿主的...那个...这岂非唐突了仙子?
林长老被这连珠炮似的诘问逼得后退半步,正要开口,却见少年突然抚掌恍悟:是了!仙子施救时眼尾都急得泛红,定然是错手误伤!他轻抚心口新愈的伤痕,笑得眉眼生光,更何况因祸得福,得蒙仙子重塑心脉。
当真是人美心善。少年虔诚地朝主殿方向抱拳,浑然不觉林长老抽搐的嘴角。
老者在心底暗嗤,这愣头青怕是不知道,若非暗玖当时在场,他哪里还有命活?那善人袖中藏着的,可都是见血封喉的蛊毒。
南宫焰倚在雕花门边,听着屋内叶随风絮絮叨叨地讲述,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这少年倒是个妙人,天真得让人不忍心伤害。心中泛起一丝难得的柔软。难怪能与沈墨那般光风霁月的人成为朋友。
她抬步迈入房中,叶随风的声音戛然而止。少年呆呆地望着她,面颊飞红,方才还口若悬河的嘴此刻却像是被施了禁言咒。
林长老早已匍匐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老奴罪该万死!
你确实该死。南宫焰抚弄着腕间蛊纹,看着跪地老者后颈渗出的冷汗,就去地牢陪墨千绝做个伴吧。
话音未落,叶随风突然说道:仙子姐姐!他急切地抬头,眼中满是恳切,林长老他...不是恶人,求仙子姐姐饶他一命。
南宫焰挑眉,这傻小子倒是有趣。林长老是不是恶人,但她却不是什么好人。她南宫焰行事,何曾在意过这些?
叶随风见她不语,急忙又道:林长老虽强行掳我,却并未伤我性命。虽是让我吃了些苦头,但这些日子,他不惜重金为我续命……
南宫焰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年,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傻言傻语,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弧度。
林长老何等精明,见南宫焰眉梢微挑,唇角隐现笑意,立即从袖中取出两卷锦帛。一卷以金线绣着沈字,一卷以银线绣着叶字,恭敬地双手奉上。
殿主明鉴,他低眉顺目道,老奴早已备下两位公子的生平事迹。
你倒是会办事。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林长老,林长老额头渗出冷汗,却不敢擦拭:老奴...老奴只是想着,殿主或许用得着...
行了。南宫焰挥袖打断,下去吧。记住,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半个字...噬心蛊突然收紧,随即又放松,林长老只觉得心口一痛又恢复如初。
林长老如蒙大赦,当即伏地叩首,老奴明白!老奴明白!林长老连连叩首,额间已是一片青紫。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出殿外,却在门槛处被自己的衣摆绊了一跤,狼狈地摔在廊下。
待林长老退下,南宫焰展开锦帛,指尖轻轻摩挲着锦帛上的字迹。那上面记载着沈墨与叶随风的点点滴滴,字里行间皆是少年意气。
难怪沈墨那般光风霁月的人,也愿意与你做朋友。
一旁的叶随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林长老刚刚说……阿墨他这三年来受苦了。多亏了仙子姐姐接手了玄蛊殿,才解救阿墨出了苦海。
林长老竟是这样对他说的吗?
叶随风眸中泛起水光,像是被风吹皱的湖面。他忽然撩起衣摆,双膝重重跪地,青砖发出沉闷的响声。
多谢仙子姐姐救了阿墨。他俯身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也多谢仙子为我重塑心脉。少年的声音有些哽咽,阿墨他...这三年来一定吃了很多苦。
起来吧。她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沈墨他...很好。
叶随风抬起头,眼中还噙着泪,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仙子姐姐也很好。
南宫焰微微一怔,随即别过脸去。好人?她南宫焰低头,仿佛看到了手上沾的血,可看着少年纯真的笑容,她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叶随风拱手行礼,眼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冀:仙子姐姐,能否让我与阿墨......
准了,西偏殿还空着,你们暂且同住。
话音未落,叶随风眼中已泛起喜色。却见南宫焰忽然起身,玄色广袖带起一阵凛冽的香风。她停在朱漆廊柱旁,背对着叶随风道:他解蛊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求死。有你开解他也好。她语气似乎有些无奈他想必是厌恶极了我。
一阵穿堂风过,吹散了她最后几个字音。叶随风正要开口,却见南宫焰已化作一道玄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唯有檐角银铃还在轻轻摇晃,洒落一地细碎的光斑。
……
叶随风踏入偏殿时,夕阳的余晖正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沈墨身上。他安静地坐在窗边,望着远方,连叶随风走近都毫无反应。
阿墨...叶随风轻声唤道。
沈墨指尖微颤,却仍没有回头。那日他醒来,执剑欲自刎,偏殿的侍从们却齐刷刷跪了一地,哭求他三思,若他死了,殿主定会让他们陪葬。
他想起南宫焰错杀叶随风时的模样,那双猩红的眸子中尽是疯狂。他知道,她冲动之下…可能真的会这么做。
沈墨很感谢南宫焰,若不是她,自己现在还做着墨千绝的走狗。但同时他也不明白,她对自己为何与旁人不同?他的记忆中,似乎并没有她这个人。
三年暗营生涯,沈墨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为了躲避噬心蛊的折磨,他机械地执行着每一个命令,手上沾染了太多无辜者的鲜血。
之前的他,只觉得南宫焰比墨寒川更加喜怒无常。沈墨至今记得那个朔月之夜。南宫焰一袭玄色华服,端坐在玄蛊殿的鎏金宝座上。殿下跪满了瑟瑟发抖的教众,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
那一夜,玄蛊殿血流成河。可现在恢复记忆的沈墨却知道了,南宫焰用最狠辣的手段,守护着她心中最后的温柔。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如同他们一样的人,被强行掠夺回玄蛊殿了。
我...不配活着。沈墨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可我也不配死得这般轻松。
这双手...沈墨缓缓摊开掌心,指节间仿佛还凝着洗不净的血色,沾染了多少无辜者的性命。我辜负了沈家'济世安民'的家训。
阿墨,叶随风声音发紧,仙子姐姐说你解了忘心蛊就要求死,还以为你是厌恶她。他一把攥住沈墨的手腕,可我知道,是你这苛责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
叶随风看着沈墨苍白的脸,指着殿外站岗的守卫:若按你的道理,这些被掳来玄蛊殿的人,岂不都该自裁谢世?真正的罪魁是墨千绝,你又何必...
但父亲常说……沈墨刚开口,就被叶随风按着肩膀抵在柱上。
伯父伯母自你失踪后四处打听寻你!少年眼眶通红,他们只求你还活着,哪怕...声音突然哽咽,哪怕你成了十恶不赦之徒,在伯母眼里也永远是那个...那个会为流浪幼童买糖人的沈家小公子……
沈墨恍惚看见多年前那个在雨中为自己撑伞的稚童,正是如今的叶随风。
阿墨,叶随风突然压低声音,指尖在案几上划出一道深痕,你可知那日若不是仙子搅局扰乱了玄蛊殿,此刻你手中的剑……他猛地抓住沈墨的手腕,怕是已经染上沈家满门的血了。
沈墨浑身剧震,脸上血色尽失。
林长老亲口所言,叶随风声音发颤,墨千绝留你性命,就是要将你炼成最锋利的刀……亲手屠尽沈家三十七口……
你如今…少年哽咽着按住沈墨发抖的手,不想着报答仙子这救命大恩,反倒整日寻死觅活?。
随风...他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石磨过,是我...太蠢。抬起头的瞬间,叶随风仿佛看见他眼底猩红的血丝。
寒光乍现,沈墨骤然拔出青霜剑。剑刃在烛火下划出一道凄艳的弧光,在叶随风尚未反应过来时,已干脆利落地划过自己的指尖。
你……叶随风瞳孔骤缩。
殷红的血珠顺着剑脊滚落,沈墨以指为笔,在紫檀案几上重重写下三道血誓。每一笔都力透木纹,仿佛要将这誓言刻进骨髓:
一命还恩
一剑雪恨
一世相护
最后一笔落下时,檐下银铃无风自动,仿佛冥冥中的见证。
沈墨反手还剑入鞘,金属摩擦声在寂静的殿内格外刺耳。他单膝跪地,染血的手指按在心口噬心蛊的位置:今日立此血誓,天地为鉴。
叶随风望着案几上渐渐凝固的血字,忽然想起十年前他们在沈家祠堂立誓的场景。那时沈墨也是这样,用割破的手指在族谱上按下血印。只是这一次,他守护的对象,是那位仙子姐姐。
寅时的更漏滴尽最后一滴,南宫焰指尖银链忽然无风自动。暗卫来报,西偏殿的烛火亮了一夜。
烛火摇曳间,南宫焰指尖的密报簌簌作响。暗卫誊录的字句清晰可辨:
一命还恩
一剑雪恨
一世相护
南宫焰这才惊觉自己呼吸都窒住了。原来那人口口声声的以死谢罪,不是厌恶她,竟是在严苛的对待他自己。
傻子...她突然轻笑出声。窗外月光正好,照得西偏殿那株西府海棠明灭可见,就像某人发烫的耳根,在夜色里无所遁形。
没想到,叶随风那小子把知恩图报的道理翻来覆去说了十八遍。几句粗浅的江湖道理,反倒开解了他的心结。
南宫焰拢了拢衣袖。既然他愿意以剑立誓,那她便以蛊为约。
晨露未晞时分,沈墨已立在南宫焰寝殿外的九曲回廊上。玄色劲装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影,腰间那柄曾欲自刎的青霜剑,此刻规规矩矩地悬在身侧。
主人...
求您将墨千绝……他手指紧攥,指节泛白,交给属下处置。
准了。这本就是为他留着的猎物,就像猎人总会将致命一箭留给苦主亲手射出。
谢主人沈墨眼中满是感激。
沈墨…愿一世追随主人。
他跪地的动作利落干脆,膝盖撞击青玉地砖的闷响惊飞了檐下栖雀。南宫焰执梳的手一顿,铜镜中映出那人低垂的脖颈,昨日还宁死不屈,今日却乖顺地弯成臣服的弧度。
我要的不是你的追随……她突然转身,弯腰站在了他的面前,她指尖轻划过他的脸颊,语气带着几分蛊惑我要的是你。
沈墨闻言抬头,目光澄澈得让南宫焰心头火起。这傻子竟抱拳行了个江湖礼:但凭主人差遣!语气之郑重,仿佛在答应陪兄弟去剿匪,而非回应女子的情话。
南宫焰正暗自气恼这榆木疙瘩不解风情,却未注意到,沈墨低垂的脖颈早已染上霞色。三十七式沈家剑法他能倒背如流,却不知该如何接住女儿家这般直白的心意。最终只能把满腹灼热的情思,都化作一句江湖味十足的但凭差遣。
……去地牢吧。南宫焰无奈道。
……
地牢里的刑具在墨千绝身上轮番试过,可那双眼睛始终冷得像淬了冰。
南宫焰支着下巴,指尖在扶手上轻叩。倒是难得的硬骨头……
这样一身傲慢,若是能一寸寸敲碎,看他跪地求饶的样子,才够解气。
寒光闪过。
沈墨的长剑精准地刺穿他的心脏,墨千绝的瞳孔骤然放大,而后永远凝固。
倒是给了他个痛快。
也罢……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
每日晨光熹微时,青霜剑破空的清响便会在西偏殿外准时响起。沈墨与叶随风过招的身影映在窗纱上,一个剑势如松,一个身法似柳。沈墨的剑招却比往日多了三分生气,剑身倒映出他不再死气沉沉的眼眸。
南宫焰总在此时恰好经过回廊。漫不经心地倚靠在朱漆栏杆旁,看那人收剑时额角滚落的汗珠,如何顺着脖颈没入衣领。沈墨便会立即整衣行礼,剑穗上那颗白玉坠子晃得人心烦。
……
日光穿透鲛绡帷幔时,南宫焰正轻叩着《南疆风物志》的封皮,她忽然抬手,彦笙立即捧上冰镇过的雪梨羹。
如今的玄蛊殿十二长老各掌乾坤,倒衬得她这个殿主清闲得能数清檐角银铃的纹路。
日子过的很是舒心…
又到了朔月之夜。南宫焰盘坐于榻上,眉间微蹙,体内的万灵蛊正在不安地躁动。指尖轻抚心口,她终是叹了口气:传彦笙。
虽非必要,但她终究舍不得这万灵蛊受半分委屈。彦笙应召而来,乖顺地跪伏在榻前,雪白的颈项在烛火下泛着瓷釉般的光泽。当万灵蛊的尖牙刺入颈间时,他浑身一颤,朔月时的万灵蛊格外贪婪,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血液被急速抽离的眩晕。
彦笙十指深深掐入地毯,不自觉发出闷哼,终于在蛊虫第三波吸食时哑声哀求:求殿主...怜惜…....
……
恰在此时,殿外的沈墨捧着千秋城的急报立在纱帐外,朦胧月影中,只见彦笙衣衫半解地伏在南宫焰膝前,那断续的喘息与讨饶声,将满室烛火都染上了旖旎之色。
见沈墨来了,南宫焰收了万灵蛊,屏退了彦笙。
看着出去的彦笙,沈墨有些愣神。想着刚刚彦笙与南宫焰那有些亲密的画面,心中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南宫焰见他愣神,手上一用力将沈墨拉进几分,将腰身往怀里揽了揽,沈墨下意识要躲,在想到自己不该躲开以后,又顺从了。主人想要的,他都会做到,哪怕只是拿他当个玩物。
南宫焰看透了他的想法。无奈道:我与彦笙并没有发生什么,我不是一时新鲜将你当乐子。
沈墨喉结滚动,心中一动。他早该明白,自己胸腔里烧着的从来不是报恩的执念。
……
这一夜,南宫焰终于得偿所愿。
晨光刺破鲛绡帐时,沈墨正盯着臂弯里那缕墨发。
看什么?南宫焰突然翻身压住他,腕间银铃蛊链哗啦作响,现在反悔...她指尖划过他心口新生的淡金纹路,可要受万蛊噬心之刑。
沈墨突然擒住她作乱的手,在蛊纹处落下一吻。昨夜零散的记忆涌来,银铃蛊链缠着两人十指相扣……
属下只后悔...他抚上她的脸庞,没早些以下犯上。
夕阳的余晖为玄蛊殿的琉璃瓦镀上一层金边,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蛊之地,如今竟显出几分祥和之气。
江湖传言,南宫焰以蛊医人,以毒攻毒,救下的垂死之人比当年老殿主害死的还要多上三分。就连最顽固的名门正派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曾经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魔教,如今竟真有了几分悬壶济世的味道。
沈家二老接到儿子入赘玄蛊殿的家书时,正在院中修剪那株百年老梅。沈老爷捏着信笺的手微微发颤,却不想夫人竟先笑出了声。
墨儿这孩子,终究是随了他师父。沈夫人指尖轻抚过信上南宫焰三字,眼中泛起追忆之色,当年若不是南宫殿主,我们沈家早就......
沈老爷长叹一声,将家书仔细折好收入怀中。他望向玄蛊殿的方向,无奈的叹息一声。
罢了。
三载春秋,玄蛊殿的朱漆匾额已换成鎏金质地,檐角银铃在风中吟唱着新的蛊调。沈墨站在演武场中央,青霜剑挑落最后一瓣西府海棠时,殿外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喝彩,他又一次在武林大会上,将那些号称名门正派的长老们逼得弃剑认输。
你如今可是威风得紧。南宫焰倚在鎏金宝座上,指尖弹出一枚莹润如玉的【九转玄丹】,那东西划破长空,正落入沈墨襟口,赏你的。
沈墨接住丹药时,腕间银铃蛊链与南宫焰的共振出清越声响。他望着高座上一袭玄衣的女子,目光依旧温柔。
属下的命是殿主给的。他单膝跪地,捧剑的姿势如三年前一般虔诚,自然要用来...守殿主一世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