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京潘家园古玩市场人头攒动,五月的阳光斜斜地洒在青石板路上,将各色古玩的影子拉得老长。俞辰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小心翼翼地避开一个扛着大包小包的商贩。作为北大最年轻的历史系教授,他每周都会来这里转转,寻找那些被时光遗忘的只言片语。
教授!俞教授!这边!
循着声音望去,俞辰看到老熟人张老板正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向他招手。张老板是个五十出头的精瘦男人,在潘家园混了二十多年,眼力极好,专门为俞辰留意那些有历史研究价值的小物件。
今天有什么好东西俞辰挤过人群,来到摊位前。
张老板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左右张望了一下才打开:刚收的,您给掌掌眼。
布包中躺着一枚青铜怀表,表盖上是繁复的云雷纹,中央刻着一个模糊的兽面。俞辰的心猛地一跳,职业敏感让他立刻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物件。他接过怀表,指腹轻轻摩挲过表盖,感受到一种奇异的温度——不像是金属应有的冰凉,反而带着微微的暖意。
哪儿来的俞辰问道,眼睛却没离开怀表。
一个山西老农,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张老板压低声音,要价不高,我看着像是老东西,就收下了。
俞辰翻到背面,那里刻着几个已经模糊难辨的古文字,但左下角一个清晰的程字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轻轻拨开表盖,表盘是普通的白色珐琅,罗马数字,指针停在三点十八分,不再走动。
我要了。俞辰没有还价,直接掏出钱包。作为研究先秦史的学者,他对这种带有商周纹饰的物件几乎没有抵抗力。
回到位于海淀区的公寓时,天已经黑了。俞辰将怀表放在书房的灯下,开始仔细研究。他用放大镜观察每一个细节,拍下照片与数据库中的青铜器纹饰对比。奇怪的是,这怀表上的纹饰既有商周特征,又掺杂了一些他从未见过的符号。
午夜时分,俞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起身去厨房冲咖啡。当他端着杯子回到书房时,一道月光正透过窗户,恰好落在桌面的怀表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在月光照射下,表盘上浮现出淡蓝色的符号,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奇怪文字如同水印般清晰可见。俞辰惊讶地放下咖啡杯,伸手去拿怀表。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表冠的一瞬间,指针突然开始逆向飞速旋转!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俞辰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撕扯着,周围的空间扭曲变形。书架、电脑、台灯,所有熟悉的物品都在眼前溶解。他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虚无。
当眩晕感终于消失时,俞辰发现自己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不,不是完全陌生——这里依稀能认出是北京前门一带,但所有的建筑都变了样。低矮的平房,土路,远处传来的人力车铃声,还有周围行人奇怪的着装——男人穿着长衫或中山装,女人则是旗袍或袄裙。
这是...在拍戏俞辰喃喃自语,但随即否定了这个想法。没有剧组能如此真实地还原旧时风貌,空气中的煤烟味、街边小贩的吆喝声、甚至泥土路上的车辙,都真实得令人窒息。
让开!快让开!
一声厉喝从身后传来。俞辰刚转身,就被一个飞奔而来的身影狠狠撞上。他踉跄几步,勉强站稳,看到一个穿着深蓝色军装的年轻男子正怒视着他。
找死啊站在路中间发什么呆!军官模样的人二十七八岁,剑眉星目,腰间别着手枪,浑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
俞辰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下意识道:抱歉,我有点...
可疑分子!军官突然厉声打断,锐利的目光扫过俞辰的短发和现代着装,证件拿出来!
俞辰这才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如果这不是恶作剧,如果他真的回到了过去...这个念头太过荒谬,但眼前的一切又无法用常理解释。
我...我是归国华侨,证件在旅馆...他急中生智,想起民国时期确有大量华侨回国。
军官冷笑一声:编得倒快。跟我走一趟吧!说着就要伸手抓他。
俞辰本能地后退一步,却撞上了另一个穿制服的警察。短短几秒钟内,他就被两人一左一右架住胳膊,拖向不远处的一栋灰色建筑,门牌上赫然写着警察厅三个大字。
在被拖进大门前的最后一刻,俞辰的目光落在军官胸前别的名牌上——程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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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警察厅的审讯室比俞辰想象中要简陋得多。一张木桌,三把椅子,墙上挂着孙文的肖像和青天白日旗。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盏摇晃的电灯,在潮湿的空气中投下变幻不定的阴影。
姓名。
程墨坐在对面,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他已经摘下了军帽,露出利落的短发。灯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更加锋利,眼神像刀子一样试图剖开俞辰的伪装。
俞辰。他尽量保持镇定,但声音还是比平时低了几分。
籍贯。
浙江绍兴。俞辰选择了一个他研究颇深的地区,以备后续可能的盘问。
程墨突然停下敲击的动作,身体前倾:俞先生,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份
问题来得猝不及防。俞辰心跳加速,但面上不显:民国十二年,公元1923年。
五月十八日。程墨补充道,眼睛紧盯着俞辰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你从哪个国家回来
美国。俞辰迅速回答,加利福尼亚。
为什么回国
家父病重。俞辰编造着,同时观察程墨的反应,我是独子,必须回来尽孝。
程墨冷笑一声:孝子那你为何不穿中装头发也剪得这么短他指了指俞辰的牛仔裤和T恤,这身打扮,说是东洋人都勉强。
俞辰暗叫不好。他确实忽略了服装这个致命问题。思绪飞转间,他决定以攻为守:程长官留过洋吗
程墨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如果您留过洋,就会知道现在美国年轻人最时兴这种打扮。俞辰故意露出无奈的表情,我在那边生活了十年,习惯了西装短发。这次回来匆忙,行李还在船上。
哦程墨显然不信,那你说几句英语听听。
俞辰暗自松了口气。作为常参加国际学术会议的学者,他的英语近乎母语水平。他故意用略带加州口音的英语说:我毕业于斯坦福大学,主修东亚历史。如果您需要,我可以背诵《独立宣言》或者《葛底斯堡演说》。
程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又恢复警惕:背就不必了。你说你是历史学者,那对先秦青铜器有研究吗
俞辰差点笑出声来——这简直是撞在他专业上了。他调整了一下坐姿,用讲课般的语气说:商周青铜器主要分为礼器、乐器、兵器和杂器四大类。纹饰以饕餮纹、夔龙纹、云雷纹为主,铸造工艺...
够了。程墨抬手打断,转头对旁边的记录员低声说了几句。记录员点头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沉默在狭小的审讯室里蔓延。俞辰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程墨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烟,抽出一支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突然将烟盒推向俞辰。
谢谢,我不吸烟。俞辰下意识回答。
程墨挑了挑眉:华侨不抽烟
学术研究需要保持头脑清醒。俞辰勉强笑了笑。
有意思。程墨吐出一个烟圈,俞先生,你知道吗最近三个月,北平出现了七起间谍案,都和外国势力有关。他站起身,绕到俞辰身后,你说你是学者,但你的手掌没有老茧,不像是常拿笔的人;你的皮肤太白,不像在加州晒过太阳;你的眼神太镇定,不像个刚被警察抓来的普通人。
俞辰背后渗出冷汗。他确实忽略了这些细节。现代人的生活方式与民国时期有着天壤之别,稍不留神就会露出马脚。
我...他刚要解释,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刚才的记录员走了进来,在程墨耳边低语几句,还递过一张纸条。
程墨看完纸条,表情变得复杂。他挥手示意记录员离开,然后回到座位上,将纸条在桌上摊开。
你认识张德海
俞辰一愣:谁
潘家园古玩店的张老板。程墨盯着他的眼睛,我的手下刚去查了,他说你今天下午在他那里买了一块青铜怀表。
俞辰心跳漏了一拍——他们居然这么快就查到了这条线索!但同时他也意识到,这或许是个转机。
是的,我对古玩有兴趣。他谨慎地回答。
程墨突然将手伸向腰间,俞辰以为他要掏枪,身体本能地绷紧。但程墨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块青铜怀表!
这是你的
俞辰瞪大眼睛。他明明记得怀表放在自己公寓的书桌上,怎么会...然后他注意到,这块表虽然很像,但细节处有些不同。表盖上的纹饰更清晰,程字的位置也不一样。
不,我的那块...
你的那块什么程墨敏锐地抓住他的犹豫。
俞辰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一试:程长官,能否让我看看您那块表
令俞辰意外的是,程墨竟然真的把表递了过来。他接过怀表,仔细端详。没错,这不是他买的那块,但两者显然同出一源。更令人震惊的是,当他无意中按下表冠时,表盘上的指针竟然开始转动!
这...俞辰惊讶地抬头,正对上程墨深邃的目光。
看来你真的认识这种表。程墨的声音忽然低沉了许多,俞先生,或者说...俞教授
俞辰浑身一僵:你...怎么知道
表盘背面。程墨指了指。
俞辰翻转怀表,在指针转动的表盘背面,月光下曾出现过的那些奇异符号此刻正微微发光,组成了两个清晰的汉字——俞辰。
这是什么把戏俞辰喃喃自语,完全忘记了伪装。
程墨突然站起身,走到门口对外面吩咐了几句,然后关上门,神色严肃地回到桌前:俞先生,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这块表为什么会对你有反应。但上峰给我的命令是,找到所有与这种青铜器有关的人。
俞辰大脑飞速运转。这一切太过离奇,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程墨手中的怀表与他买的那块存在某种联系,而这种联系可能正是他穿越时空的关键。
如果我告诉你真相,你会相信吗俞辰试探性地问。
程墨冷笑:试试看。
我来自未来。俞辰直视程墨的眼睛,准确地说,是2023年。我在研究这块怀表时触发了某种机制,被带到了1923年。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程墨的表情凝固了几秒钟,然后爆发出一阵大笑:精彩!比归国华侨的故事精彩多了!他擦了擦笑出的眼泪,俞先生,你知道吗如果你说自己是共产党或者日本间谍,我可能还会考虑相信。但时间旅行
俞辰并不意外这个反应。他平静地等程墨笑完,然后说:今年六月,直系军阀曹锟会发动政变,逼总统黎元洪下台。十月,他将通过贿选成为新总统。明年,孙中山将在广州建立黄埔军校。1926年,国民革命军开始北伐...
够了!程墨猛地拍桌,这些事稍有政治常识的人都能推测!
那这个呢俞辰压低声音,三天后,日本关东军将在山东制造一起'意外'爆炸,为日后侵占找借口。地点是青岛码头,时间凌晨四点左右。
程墨的表情变了。他站起身,在狭小的审讯室里来回踱步,最后停在窗前,背对着俞辰:如果你撒谎...
你可以当场枪毙我。俞辰说。
程墨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需要帮助。俞辰坦然道,无论你信不信,我确实不属于这个时代。而那块怀表,可能是让我回去的关键。
两人对视良久,最后程墨叹了口气:我会派人监视你。如果三天后青岛码头没事发生...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公平交易。俞辰点头。
一小时后,俞辰被释放了。程墨甚至好心地给他安排了一家小旅馆——当然,也可能是为了方便监视。旅馆房间简陋但干净,窗户正对着警察厅的后门,这显然不是巧合。
关上门,俞辰终于能松一口气。他坐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从裤袋里摸出那块真正属于自己的怀表——在被抓前,他下意识地将表藏了起来。现在,他仔细检查表背,果然在左下角找到了那个程字。
程墨...程...俞辰喃喃自语,难道这是他们家族的物品
他翻开表盖,指针依然停在三点十八分。无论他怎么调试,表针都纹丝不动。但当他将表对着煤油灯时,那些奇异的符号再次浮现,比月光下更加清晰。
符号中夹杂着几个他能辨认的古文字:时、门、归。俞辰心跳加速——这可能是回到未来的线索!
正当他全神贯注研究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俞辰警觉地将怀表藏好。
程长官让我给您送些日用品。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
俞辰打开门,看到一个十六七岁的小警察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叠衣物和洗漱用品。
谢谢。俞辰接过东西,注意到最上面是一套深灰色的中式衣衫。
程长官说...您可能需要换身打扮。小警察憋着笑,显然听说了俞辰的奇装异服。
俞辰苦笑:替我谢谢他。
关上门,他检查了那叠衣物——一套棉布长衫,一件马褂,甚至还有一顶瓜皮帽。看来程墨是铁了心要把他这个归国华侨包装成地道的民国人。
换上长衫后,俞辰站在房间那面模糊的镜子前,几乎认不出自己了。镜中人活脱脱是一个民国知识分子,只是短发仍显得有些突兀。
咚咚咚,敲门声再次响起。
又怎么了俞辰不耐烦地打开门,却看到程墨本人站在门外,已经换下了军装,穿着一身深蓝色长衫,手里拿着两瓶酒。
来看看我的'归国华侨'适应得如何。程墨嘴角挂着揶揄的笑,晃了晃酒瓶,喝一杯
俞辰侧身让他进门,警惕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程墨关上门,表情突然严肃起来,我刚接到密报,青岛码头确实有异常动向。日本人的一艘货船无故停泊在那里,船上运的是'建筑材料'。他冷笑一声,谁会半夜运建材
俞辰心头一震——历史正在按照他所知的轨迹发展!
所以你相信我了
程墨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我相信你知道一些常人不知道的事。至于时间旅行...他耸耸肩,那太荒谬了。我更倾向于你是个出色的情报人员。
俞辰无奈地摇头:随你怎么想。重要的是,现在怎么办
程墨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在桌上摊开。那是一张手绘的地图,中央标注着一家店铺——正是俞辰买怀表的那家古玩店。
上峰给了我新任务。程墨压低声音,最近有批珍贵青铜器被走私出境,背后牵涉外国势力。线索指向这家店。
俞辰盯着地图,心跳加速。这不可能是巧合!
今天我从那里买的怀表...
很可能就是他们走私的物品之一。程墨接话,问题是,为什么这种表会对你的名字有反应为什么店主会把它卖给你
两人陷入沉思。窗外,北平的夜色渐深,远处传来隐约的更梆声。一百年前的北京城,正以它独有的方式缓缓入睡。
而俞辰知道,一场跨越时空的谜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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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清晨的北平笼罩在一层薄雾中。俞辰早早醒来,一夜辗转反侧后,他决定主动出击。程墨昨晚离开前建议他不要乱跑,但这恰恰坚定了俞辰调查古董店的决心。
他穿上程墨给的那套长衫,将怀表小心地藏在贴身口袋里。镜中的自己已经与民国知识分子无异,只是那头短发依然显眼。俞辰摸了摸下巴——或许该留个当时流行的发型
走出旅馆,俞辰立刻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一个卖报的少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技巧拙劣得几乎可笑。看来程墨说到做到,确实派人监视着他。
潘家园比昨天冷清许多,只有零星几个摊位开张。俞辰径直走向张老板的古玩店,却发现店门紧闭,挂着今日歇业的木牌。
找张老板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俞辰转身,看到一个驼背老人蹲在隔壁摊位前,手里摆弄着几枚铜钱。
是的,他今天不开门
老人眯起眼睛打量俞辰:您是他什么人
顾客。昨天在这儿买了件东西,有些问题想请教。俞辰谨慎地回答。
老人摇摇头,压低声音:张老板昨晚被带走了。警察来了一大帮,翻箱倒柜的。
俞辰心头一紧——程墨行动这么快
知道为什么吗
谁知道呢。老人耸耸肩,突然压低声音,不过...前两天有几个东洋人来过,和张老板在里屋谈了很久。走的时候搬了个大箱子。
东洋人俞辰想起程墨提到的日本货船。难道青铜怀表和日本人有关系
正当他思索时,街道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制服的警察快步走来,为首的正是程墨。他今天穿着笔挺的警服,腰间别着手枪,神情肃穆。
驼背老人见状立刻缩回摊位后面,假装整理货物。程墨看到俞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恼怒。
俞先生,早啊。他语气冰冷,这么巧
俞辰正想回答,一阵尖锐的哨声突然划破晨空。程墨脸色骤变,迅速拔出手枪:趴下!
砰!
枪声几乎与程墨的警告同时响起。俞辰感到一颗子弹擦着耳边飞过,打在身后的墙上。街上顿时大乱,行人尖叫着四散奔逃。
程墨一把将俞辰拉到一处石狮子后面,厉声问:你招惹谁了
我什么也没做!俞辰喘着气回答。
又是一阵枪声。俞辰小心地探头望去,看到三个穿西装的男子正从古玩店旁边的巷子里朝这边射击。他们用的都是驳壳枪,火力凶猛。
不是冲你来的。程墨冷笑,是我的老朋友们。
他打了个手势,埋伏在四周的警察同时开火。双方展开激烈交火,子弹在狭窄的街道上呼啸。
俞辰紧贴石狮,心跳如鼓。作为21世纪的学者,他从未经历过真实的枪战。刺鼻的火药味、震耳的枪声、飞溅的碎石——这一切都太过真实,太过暴力。
啊!
一声孩童的尖叫穿透枪声。俞辰转头看去,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站在街道中央,吓得动弹不得。她身后,一颗流弹击中了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鲜血喷涌而出。
没有思考,俞辰冲了出去。
回来!程墨的喊声在身后响起,但俞辰已经冲到了女孩身边。他一把抱起孩子,转身寻找掩体。就在这时,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臂。
剧痛让俞辰差点松手,但他咬牙忍住,踉跄着躲到一辆停着的黄包车后面。怀中的女孩吓得大哭,紧紧抓着他的衣襟。
没事了,没事了...俞辰轻声安慰,同时检查自己的伤口。子弹擦过手臂,留下一道血痕,不算严重。
枪声突然停了。俞辰小心地探头,看到程墨和几名警察已经控制住了局面。两名袭击者倒在血泊中,第三人被按在地上,正在挣扎。
程墨快步走来,脸色铁青:你疯了吗
她差点被击中。俞辰将女孩交给一个赶来的妇人,这才感到手臂火辣辣的痛。
程墨盯着他的伤口,表情复杂:需要去医院。
不用,只是皮外伤。俞辰撕下一块衣角,熟练地包扎起来。作为历史学者,他曾参与过几次野外考古,基本的急救知识还是有的。
程墨挑了挑眉:华侨都这么会处理枪伤
俞辰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被古玩店吸引——门板在交火中被击碎,露出黑洞洞的门口。
我想进去看看。他突然说。
什么程墨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刚差点送命!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弄清楚他们在保护什么。俞辰坚持道,你不是在查走私案吗线索就在里面。
程墨犹豫片刻,最终点头:跟紧我。
他留下两名警察看守俘虏,带着俞辰和另外三人小心翼翼地进入古玩店。店内昏暗杂乱,货架上摆满各式古玩,地上散落着瓷器和木器的碎片——显然已经被搜查过了。
昨晚我们翻遍了整个店,没发现可疑物品。程墨低声说。
俞辰的目光被里屋的一幅山水画吸引。画作微微歪斜,像是经常被移动。他走过去,轻轻掀起画——后面露出一道暗门!
程长官!
程墨闻声赶来,看到暗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昨天没发现这个。他示意手下戒备,然后缓缓推开门。
暗门后是一间狭小的密室,中央摆着一张桌子,上面放着几个打开的锦盒。俞辰走近一看,顿时呼吸急促——盒子里全是青铜器,纹饰与他的怀表如出一辙!
就是这些...他轻声说,拿起一个青铜小鼎。鼎底刻着几个奇异符号,其中一个与怀表上的门字极为相似。
程墨检查了其他物品,从一个抽屉里找出一本账册:果然有日本人...看,松本商社,采购清单全是青铜器。
俞辰正要回应,外面突然又传来一阵枪声和惨叫。程墨脸色大变,转身冲出密室。俞辰紧随其后,刚到店门口就僵住了——
街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名警察,全都中了枪。那个被俘的袭击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辆黑色汽车,十几个手持冲锋枪的黑衣人正朝这边逼近。
德国MP18...俞辰喃喃自语,认出这种一战后期才出现的武器。
程墨咒骂一声,拉着他退回店内:后门!快!
他们穿过密室,发现后面确实有个小门,通向一条窄巷。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追兵已经进店了。
分头走!程墨塞给俞辰一把手枪,你会用吗
俞辰摇头。作为和平年代的学者,他连真枪都没摸过几次。
程墨快速演示了一下:保险,瞄准,扣扳机。去东交民巷的德国诊所,找霍夫曼大夫,就说是我让你去的。晚上八点,若我没来,你就...
我不认识路!俞辰打断他。
程墨咒骂一声,突然改变主意:跟我来!
他们穿过错综复杂的小巷,身后追兵的脚步声时近时远。程墨显然对这片区域了如指掌,带着俞辰七拐八绕,最终甩开了追兵,来到一处不起眼的四合院前。
程墨有节奏地敲了敲门,片刻后,一个老妇人打开门,看到程墨满身是血,惊叫一声。
嘘,刘妈,不是我的血。程墨拉着俞辰闪进门内,有人来过吗
没有,少爷。刘妈紧张地回答,好奇地打量着俞辰,这位是...
客人。准备些热水和干净布条。
刘妈匆匆离去。程墨带俞辰进入内院一间厢房,关上门,这才长舒一口气。
安全屋俞辰问。
程墨点头,从柜子里取出一瓶威士忌和两个杯子:压压惊。
俞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烈酒灼烧喉咙的感觉让他咳嗽起来,但也确实缓解了些许紧张。
那些是什么人他喘息着问。
国际文物走私集团,背后有日本人和德国人支持。程墨检查着手枪弹药,最近半年活跃在华北,专门盗取珍贵青铜器。
俞辰从怀中掏出怀表——幸好没在混乱中丢失。表盘依然静止,但那些奇异符号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他们为什么对这些青铜器如此执着他自言自语。
程墨凑过来:你那个表...我查过资料,类似纹饰的青铜器在过去十年间出土了十几件,大多流失海外。
俞辰心头一震:它们有什么特别之处
传说与一个古老的秘术有关。程墨压低声音,时间操控。
俞辰差点笑出声来——作为一个穿越者,这听起来不再荒谬了。但程墨的表情异常严肃。
你相信这种传说俞辰试探地问。
程墨没有直接回答:三天前,南京来了密电,说德国人在山东找到一块石碑,上面刻着与这些青铜器相同的符号。第二天,那石碑就失踪了。
俞辰想起自己穿越前研究的那些先秦文献,其中确实提到过时之门的概念,但学界普遍认为这只是古人对于日月更替的浪漫想象。
程长官,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些传说有几分真实呢
程墨盯着他看了良久,突然说:你知道明天青岛码头会发生什么吗
俞辰一愣,随即明白程墨在测试他:日本货船会'意外'爆炸,造成三名中国工人死亡,日方会借机要求更多特权。
程墨的表情变得复杂:这些情报...即使是我们内部也极少人知道。
因为我来自未来。俞辰平静地重复。
这一次,程墨没有立刻反驳。他走到窗前,望着院中的老槐树,沉默良久。
假设——只是假设——你说的是真的。他最终开口,依然背对着俞辰,你能证明吗
俞辰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明天下午三点十七分,北平会下一场罕见的太阳雨,持续七分钟。气象学上这几乎无法预测,你可以验证。
程墨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将信将疑的光芒:好,我们等到明天。如果真如你所说...他深吸一口气,或许我们可以合作调查这件事。
合作俞辰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各取所需。程墨走近,声音低沉,你想回到你的时代,我想破获这个走私集团。如果这些青铜器真如传说中那么神奇,找到它们或许能实现我们各自的目标。
俞辰看着程墨伸出的手,犹豫片刻,握了上去。两只来自不同时空的手,在这一刻因为同一个谜团而紧紧相握。
窗外,北平的天空渐渐阴沉,仿佛预示着一场风暴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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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正午的阳光透过四合院的老槐树,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俞辰坐在厢房前的石凳上,小心翼翼地给手臂换药。伤口已经结痂,但一动还是会疼。
需要帮忙吗
程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换了一身深灰色长衫,手里拿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面条。
我自己能行。俞辰系好纱布,接过面条,谢谢。
程墨在他对面坐下,两人沉默地吃了起来。面条是刘妈做的,简单的葱花酱油拌面,却意外地美味。从昨天起,程墨就再没提过俞辰的未来人身份,但俞辰能感觉到他时不时投来的探究目光。
今天下午三点十七分。程墨突然开口,眼睛盯着碗里的面条,我会盯着天空。
俞辰点点头,继续吃面。他知道程墨在等那个太阳雨的预言成真——这将决定他们之间是继续合作还是彻底决裂。
吃完午饭,程墨出门去了警察厅,留下俞辰一人在院子里。刘妈送来一壶茶和几份当天的报纸,俞辰如获至宝。1923年5月19日的《晨报》,头版是直系军阀的最新动向,角落里一则小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德国考古学家威尔纳昨日抵平,将赴山西考察商周遗址
文章旁边配着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戴圆框眼镜的中年西方人站在前门火车站前。俞辰眯起眼睛——这人手中拿着的,似乎是一件青铜器!
他急忙翻找其他报纸,在《京报》的中缝找到另一则相关消息:
松本商社举办古玩鉴赏会,特邀中外收藏家参与
时间就在今晚,地点是东交民巷的六国饭店。俞辰心跳加速——这极可能就是那个走私集团的幌子!
下午三点整,程墨匆匆赶回。他看上去有些焦躁,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时不时抬头看天。
放松点,俞辰忍不住说,该来的总会来。
程墨瞪了他一眼:如果你在耍我...
三点十七分。俞辰指了指天空,还有四分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三点十五分,天空依然晴朗无云;三点十六分,远处飘来几片薄云;三点十七分整——
一滴雨水落在俞辰鼻尖上。
紧接着,奇迹发生了。阳光依然明媚,天空中却落下稀疏的雨滴,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这场太阳雨只持续了七分钟,正如俞辰预言的那样,然后云散雨收,仿佛从未发生过。
程墨站在院中央,任由雨水打湿他的长衫,脸上的表情从震惊逐渐变为接受。
你真的是从未来来的。这不是疑问句。
俞辰点点头:2023年。
程墨深吸一口气,突然转身进屋。俞辰跟上去,发现他正从床底下拖出一个老旧的红木箱子。
我父亲留给我的。程墨打开箱子,取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他是前清官员,研究金石学的。
他快速翻到某一页,递给俞辰。书页上画着几个青铜器纹饰,旁边是密密麻麻的批注。俞辰倒吸一口冷气——那些纹饰与怀表上的符号一模一样!
这是...
《周礼》中提到的'时之器'。程墨的声音低沉,传说可以'通古今,观未来'。我父亲穷尽一生寻找,临终前告诉我这只是古人幻想。他苦笑一声,现在看来,他错了。
俞辰小心地翻看书页,突然在一段批注中看到了程字: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程砚秋。程墨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俞辰从怀中掏出怀表,指着背面的程字:这个...会不会与你家族有关
程墨接过怀表,眉头紧锁:不可能。我父亲从未提起过这种东西。但他翻到书的最后一页时,突然僵住了。
俞辰凑过去看——那是一幅铅笔素描,画的正是一块青铜怀表,纹饰与俞辰手中的几乎相同,只是少了那个程字。画旁写着:庚子年得于西山,后失之,甚憾。
1900年...程墨喃喃自语,义和团运动期间,我家确实在西山住过一段时间。
两人陷入沉思。俞辰突然想起报纸上的新闻:程墨,你看这个。他拿出那份《晨报》,这个德国人手里拿的青铜器...
程墨快速浏览文章,眼睛亮了起来:松本商社今晚在六国饭店有活动!他站起身,我们必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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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俞辰挑眉,那种场合不是需要邀请函吗
程墨露出自信的笑容:我有办法。不过首先...他上下打量俞辰,你需要一套像样的西装。
两小时后,俞辰站在六国饭店华丽的门厅前,浑身不自在。程墨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深蓝色三件套西装,剪裁考究但尺寸略大。他自己则穿着笔挺的黑色礼服,看起来像个富家公子。
记住,你是美国回来的华侨收藏家,我是你的翻译兼顾问。程墨低声叮嘱,别乱说话,这里的每个人都可能是眼线。
俞辰点点头,跟着程墨走进灯火辉煌的大厅。六国饭店是当时北平最豪华的西式酒店,大理石地面,水晶吊灯,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穿梭其间。宾客大多是洋人和中国上流社会人士,女士们的旗袍与西式礼服交相辉映。
放松点,别像个木头人。程墨递给他一杯香槟,那边那个就是威尔纳。
俞辰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德国考古学家正被几个日本人围着,展示一个小型青铜鼎。俞辰眯起眼睛——鼎足上的纹饰与怀表符号如出一辙!
我去套近乎,你四处看看。程墨说着,朝威尔纳走去,流利的德语让俞辰吃了一惊。
独自一人的俞辰有些不自在,他假装对墙上的油画感兴趣,实则观察着大厅里的人。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年轻女子吸引——她约莫二十出头,穿着淡紫色旗袍,正独自站在点心桌旁,警惕地环顾四周。
与周围谈笑风生的宾客不同,她显得格格不入,眼神中带着某种...侦查的意味俞辰的好奇心被勾起,正犹豫是否要上前搭讪,女子却主动走了过来。
先生面生啊。她微微一笑,声音清脆,第一次来松本商会的活动
俞辰紧张地清了清嗓子:是的,我刚从美国回来。
哦女子眼睛一亮,哪个城市
加州...伯克利。俞辰随口编道。
真巧,我表哥也在那里读书。女子突然切换成流利的英语,您主修什么专业
俞辰暗叫不好——民国时期能说英语的女子可不多。他硬着头皮用英语回答:东亚历史。
女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有意思。我是白雅,燕京大学历史系学生。她压低声音,您对威尔纳博士展示的青铜器真感兴趣,还是另有所图
俞辰心跳漏了一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白雅正要回答,程墨突然出现在俞辰身侧,轻轻挽住他的手臂:亲爱的,这位小姐是他的语气亲昵得反常。
白雅,燕京大学。俞辰僵硬地介绍,这位是...我的翻译程先生。
白雅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突然笑了:两位不必紧张。我知道你们是谁——程警官,还有他神秘的归国华侨朋友。她从手袋里取出一张纸条塞给俞辰,如果你们真想调查这些青铜器,明天上午十点,来这个地方。
说完,她优雅地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程墨皱眉:她是谁
不知道,但她似乎知道我们的目的。俞辰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琉璃厂东街27号。
可能是陷阱。程墨警告道。
俞辰却想起白雅眼中的真诚:我觉得可以信任她。
程墨正要反驳,大厅中央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威尔纳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上,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汉语宣布:
尊敬的各位,松本商社很荣幸向大家展示最新收藏——西周时期的青铜'时盘'!
侍者推来一个小车,上面放着一个玻璃罩,里面是一个直径约二十公分的青铜圆盘,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的符号。俞辰和程墨同时倒吸一口冷气——那些符号与怀表上的几乎相同!
据考证,这是周王室用来占卜的圣物...威尔纳继续介绍,但俞辰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感到怀表在胸前的口袋里微微发热,一种奇怪的共鸣感传遍全身。
我们必须得到它。程墨低声说,那可能是关键。
就在这时,俞辰注意到两个穿西装的男子正悄悄向他们靠近。其中一人手伸向怀中——是枪!
程墨,小心!俞辰猛地拉着他躲到一根柱子后面。
砰!
枪声在大厅里炸响,人群瞬间陷入混乱。尖叫声中,更多的枪声响起。俞辰看到威尔纳被几个日本人护着快速退场,那个青铜时盘也被匆忙带走。
该死!程墨拔出手枪,我们被发现了!
从那边走!俞辰指向一个侧门。
两人趁乱冲出大厅,沿着走廊狂奔。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叫声。拐过几个弯后,程墨推开一扇标有员工专用的门,拉着俞辰躲了进去。
这是一个狭小的储藏室,堆满清洁用品。两人屏息静气,听着追兵跑过门外。
那个白雅...程墨喘着气说,她可能是个诱饵。
俞辰摇头:如果是诱饵,何必给我们地址直接在这里设伏就行了。
程墨沉默片刻:明天我一个人去。
不行,我们说好合作的。俞辰坚持,况且,如果那青铜时盘真与怀表有关,可能需要我来激活它。
程墨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知道吗有时候我差点忘了你是个'未来人'。他模仿着俞辰说这个词时的语气,你的言行举止...太像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了。
俞辰也笑了:我在大学教历史,专门研究民国时期。某种程度上,我对1923年的了解可能比2023年还多。
这个小小的玩笑似乎缓解了紧张气氛。两人悄悄离开六国饭店,消失在北平的夜色中。
第二天上午九点五十分,俞辰和程墨站在琉璃厂东街27号前——这是一家名为雅集斋的小书店。门口挂着暂停营业的牌子,但里面隐约有灯光。
程墨警惕地检查了周围环境,确认没有埋伏后,轻轻敲了敲门。三长两短,正是白雅在纸条背面写的暗号。
门开了一条缝,白雅的脸出现在门后:你们来了。她松了口气,快速让他们进门,然后锁好门。
书店内书香弥漫,四壁都是高至天花板的书架。一个白发老人坐在角落的藤椅上,正用放大镜研究一本古籍。
这是我父亲,白雅介绍道,白教授,燕京大学历史系主任。
老人抬起头,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你们就是小雅说的,对'时器'感兴趣的人
俞辰和程墨交换了一个眼神。白教授站起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个布包,小心地打开——里面是一块青铜残片,上面刻着几个符号。
认识这个吗
俞辰的心跳加速——那些符号与怀表上的同出一源!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前的怀表。
白教授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动作:你也有
犹豫片刻,俞辰掏出怀表。白教授一见之下,激动得双手颤抖:天啊...完整的时器!他急切地问,它启动过吗
俞辰和程墨再次对视。这次是程墨开口:教授,您知道这是什么
根据我的研究,这是一套周代秘器,传说由周公旦监制,能'通古今之变'。白教授兴奋地解释,古籍中称为'时之门',共七件,分散各地。如果有人能集齐...
就能操控时间俞辰半信半疑。
白教授摇头:不一定是操控,可能是观测...或者穿越。他意味深长地看着俞辰,年轻人,你从哪里得到这个的
俞辰不知如何回答。白雅突然插话:父亲,他们显然有难言之隐。重要的是,松本和威尔纳已经收集了至少三件,包括昨晚展示的那个时盘。
他们想干什么程墨问。
根据我的情报,白雅严肃地说,日本人相信集齐七件时器可以打开'时间之门',改变历史关键节点——比如甲午战争的结果。
俞辰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这是真的...
荒谬!程墨嗤之以鼻,改变过去
那你如何解释他的怀表白教授指着俞辰,还有他对未来事件的预知
程墨僵住了,显然没想到白教授已经猜到了俞辰的秘密。
时间不多了。白雅拿出一张地图铺在桌上,根据古籍记载,下一件时器将在天津出现。她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英租界,三天后的一场拍卖会。
俞辰凑近看地图,突然感到怀表在手中震动。他惊讶地翻开表盖——指针竟然开始缓慢移动,指向地图上的某个位置!
这...所有人都惊呆了。
白教授最先反应过来:它在感应同类!天啊,传说竟然是真的!
程墨的表情变得坚定:我们去天津。
白雅眼睛一亮:我跟你们一起去!我对天津很熟,而且...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手枪,熟练地上膛,我能保护自己。
俞辰和程墨惊讶地看着这个看似文弱的女学生。白教授叹了口气:小雅从小就像她母亲,倔强勇敢。他转向两人,带她去吧,她对时器的研究比我深入。
就这样,一个奇特的三人小组形成了——民国军官、未来学者和进步女学生,共同踏上了寻找时间秘密的旅程。
离开书店时,俞辰回头看了一眼。白教授站在窗前,神情忧虑而坚定,阳光给他的白发镀上一层金边。不知为何,俞辰觉得这个画面似曾相识。
怀表在口袋里微微发热,指针依然指着北方——天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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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开往天津的火车喷吐着浓烟,在华北平原上蜿蜒前行。俞辰靠在二等车厢的窗边,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和村庄。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1923年的中国乡村——低矮的土坯房,田间劳作的身影,偶尔掠过的水牛,一切都像褪色的老照片般真实而遥远。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白雅在他对面坐下,手里捧着两杯热茶。
历史。俞辰接过茶杯,轻轻吹散热气,活生生的历史。
白雅歪着头看他:你说话真奇怪。有时候像个老学究,有时候又冒出些新鲜词儿。她压低声音,程大哥说你是从未来来的,真的吗
俞辰瞥了一眼车厢另一端正在与乘警交谈的程墨,苦笑道:他倒是什么都告诉你。
我猜对了白雅眼睛亮了起来,那2023年...中国是什么样子
俞辰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他该如何向一个1923年的女孩描述高铁、互联网和太空站最终,他选择了最简单的答案:强大,富裕,没有人敢欺负我们。
白雅眼中闪过一丝向往:真希望我能看到那一天。
你会看到的。俞辰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自己可能泄露了太多。根据历史记载,白雅这个年龄的人大概率能活到新世纪。
白雅正要追问,程墨回来了,脸色凝重:有情况。后面那节车厢有三个可疑人物,一直在观察我们。
俞辰下意识摸向怀中的表:日本人
不像。穿着中式服装,但举手投足像是军人。程墨坐下,压低声音,我们在杨柳青站下车,改走水路。
为什么不是天津站白雅问。
太明显了。俞辰接过话头,历史学者的本能让他分析道,天津站是终点站,他们肯定布好了埋伏。杨柳青是小站,监控疏松,而且靠近运河...他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
程墨挑眉:你怎么知道杨柳青靠近运河
呃...地图上看的。俞辰掩饰道,暗自庆幸程墨不知道他写过一篇关于天津运河变迁的论文。
火车减速驶入杨柳青站。三人装作普通旅客下车,混入稀疏的人流。站台上几个挑着担子的小贩叫卖着烧饼和茶水,远处传来运河船只的汽笛声。
分开走。程墨低声指示,白雅去雇船,俞辰去买些干粮,我断后。半小时后在码头东侧的茶摊会合。
俞辰点点头,拉了拉帽檐,朝站外的小集市走去。五月的阳光已经有些灼人,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食物的气味。他买了几个烧饼和一包酱牛肉,用白雅给的铜钱付账——程墨坚持民国货币由他们负责,说俞辰的未来钱太显眼。
正当他转身要走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六国饭店里那个持枪的日本人!对方虽然换了中式长衫,但那鹰隼般的眼神和左颊的伤疤令人过目难忘。
俞辰立刻低头,加快脚步混入人群。他需要警告程墨和白雅,但贸然行动可能暴露位置。正犹豫间,一声尖锐的哨音划破空气——是警察的警报!
集市瞬间大乱,小贩们匆忙收摊,行人四散奔逃。俞辰被人流裹挟着向前,几次险些跌倒。他奋力挤向码头方向,却在拐角处猛地撞上一个人。
俞先生,这么着急去哪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俞辰抬头,看到伤疤脸日本人正狞笑着用枪顶着他的腹部。
我不认识你。俞辰强作镇定,手悄悄摸向装烧饼的布袋——里面藏着程墨给他的那把手枪。
怀表交出来。日本人用生硬的中文说,松本先生很感兴趣。
俞辰假装听不懂:什么怀表
日本人正要回答,突然一声枪响,他肩膀爆出一团血花!俞辰趁机挣脱,看到程墨站在十米外的屋顶上,手枪冒着烟。
跑!程墨大喊。
俞辰拔腿就跑,身后传来更多枪声和日语咒骂声。他拐进一条小巷,却被三个黑衣人堵住了去路。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侧面扑来,将其中一人撞倒——是白雅!
这边!她拉起俞辰的手,钻进一个低矮的门洞。
两人在迷宫般的胡同里七拐八绕,最终从一处废弃的仓库后门钻出,来到了运河边。一艘小篷船静静停泊在岸边,船夫是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正悠闲地抽着旱烟。
上船!白雅推着俞辰跳上甲板,然后焦急地回头张望,程大哥呢
仿佛回应她的问题,远处又传来几声枪响,随后是沉重的脚步声。程墨从一堆货箱后冲出,右臂衣袖已被鲜血浸透。
开船!快!他跳上船,几乎摔倒。俞辰赶紧扶住他,白雅则催促船夫撑篙。
小船缓缓驶离岸边,几个追兵赶到码头,却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开枪,只能愤怒地目送他们远去。
伤得重吗俞辰帮程墨脱下外套,检查伤口。子弹擦过上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死不了。程墨咬牙道,脸色却已发白。
白雅从船舱里找出干净的布条和一瓶白酒:忍着点。
她熟练地清洗伤口,然后用白酒消毒。程墨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但一声不吭。俞辰在一旁看得心惊——1923年的医疗条件太简陋了,这种伤口在现代连诊所都不用去,在这里却可能引发严重感染。
需要抗生素...他喃喃自语。
什么素白雅疑惑地问。
俞辰这才意识到青霉素还要再过五年才会被发现。他叹了口气:没什么。伤口需要保持清洁,最好每天换药。
篷船沿着运河缓缓前行,两岸是郁郁葱葱的芦苇和偶尔掠过的水鸟。程墨因失血而昏睡过去,白雅和俞辰守在舱内,小声交谈。
你处理伤口很熟练。俞辰说。
白雅眼神一暗:我母亲是护士,在直皖战争中照顾过伤员。她...教会了我很多。她顿了顿,后来她病死了,西医也救不了她。
俞辰不知如何安慰。1923年,肺结核还是不治之症,抗生素的发现将改变一切,但他不能透露这些。
程大哥很信任你。白雅突然转变话题,他从不轻易与人合作。
俞辰想起两人从敌对到同盟的曲折过程:我们各有所需罢了。
白雅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是吗我看不止如此。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到了天津,我们怎么找那个拍卖会
俞辰思索片刻:英租界的主要拍卖行只有那么几家。最可能的是利顺德饭店旁边的'远东珍品',那里经常举办高端拍卖。
白雅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对天津这么了解
我...研究过。俞辰含糊其辞。事实上,他2019年曾在天津参加过一个学术会议,专门考察过租界时期的建筑。利顺德饭店作为历史保护建筑,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傍晚时分,小船驶入天津运河码头。程墨已经醒来,虽然脸色仍然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三人告别船夫,混入繁华的街道。
1923年的天津比北平更加西化,尤其是租界区,欧式建筑林立,电车叮当驶过,西装革履的洋人与长衫马褂的中国商人摩肩接踵。俞辰恍惚间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这些建筑在一个世纪后依然存在,只是用途和主人已经改变。
先找住处。程墨领着他们穿过几条街,来到一家名为悦来的中式旅馆。前台是个精明的中年男子,看到程墨的伤臂后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军爷这是...
剿匪时伤的。程墨撒起谎来面不改色,要两间安静的上房。
安顿好后,白雅出门去打听拍卖会的消息,程墨则留在房间休息。俞辰坐在窗边,掏出怀表研究。自从接近天津,表盘上的指针就开始不规则地跳动,有时甚至逆向旋转。
它怎么了程墨靠在床头问。
不知道,像是受到了干扰。俞辰翻转怀表,发现背面的程字在微微发光,奇怪...越靠近天津,反应越强烈。
程墨挣扎着起身,走到窗前:你觉得那个拍卖品真的和你的表有关
不只是有关。俞辰指着表盘,我怀疑它们是同一套器物的一部分,就像白教授说的。
程墨沉默片刻:如果...如果这些时器真能改变历史,你会怎么做
这个问题让俞辰愣住了。作为历史学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改变过去的危险性。蝴蝶效应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后果。
我不会改变任何事。他最终回答,历史就像一张精细的蛛网,牵一发而动全身。
程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要说什么,白雅匆匆推门而入,脸颊因兴奋而泛红:打听到了!明天下午两点,远东珍品拍卖行,压轴拍品是一件西周青铜器,起价五千大洋!
五千程墨吹了声口哨,够买下半条街了。
我们怎么进去俞辰问,那种场合肯定需要邀请函和资金证明。
白雅神秘地笑了:这个嘛...我有个老朋友在拍卖行工作。她拿出一张名片,他说可以给我们安排身份,只要...
只要什么程墨警觉地问。
只要你们假装是我的随从。白雅眨眨眼,我扮演归国富商之女,你们是我的保镖和顾问。
程墨皱眉:太危险了。如果那些日本人也在...
所以才要伪装啊。白雅从包里拿出几套衣服,我借了些行头。程大哥,你得忍着点疼,把军人的气势收一收。俞先生嘛...她打量了一下俞辰,倒是天生一副学者相,不用怎么装。
俞辰接过她递来的深色长衫和圆框眼镜,突然有种荒诞的感觉——他在2023年确实经常穿类似风格的衣服,学生们还笑称他活像民国走出来的教授。
第二天中午,三人改头换面出现在英租界。白雅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旗袍,头发挽成时髦的发髻,活脱脱一个富家千金;程墨换上黑色西装,刻意佝偻着背,收敛了军人气质;俞辰则戴上眼镜,手持文明棍,像个老派学者。
远东珍品拍卖行位于一栋宏伟的维多利亚风格建筑内,门口站着穿制服的印度门卫。白雅昂首挺胸地走上前,递上邀请函。
白小姐,欢迎。门卫恭敬地鞠躬,然后狐疑地看向她身后的两人。
我的随从。白雅用略带傲慢的语气说,一个懂古董的顾问,一个保镖。有问题吗
门卫连忙摇头,放三人进入。拍卖厅内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是洋人和中国富商。俞辰注意到角落里坐着几个日本人,其中就有那个伤疤脸。
别往那边看。程墨低声警告,拉着他们坐到后排。
拍卖会开始了。前几件拍品是些瓷器和字画,竞价并不激烈。俞辰的注意力全在怀表上——它现在热得几乎烫手,指针疯狂旋转。
接下来是今天的压轴拍品...拍卖师戴上白手套,从助手手中接过一个锦盒,西周青铜'天象盘',据考证为周王室祭祀所用,距今约三千年历史。
盒盖打开,露出一个直径约十五公分的青铜圆盘,表面刻满精细的纹饰和符号。俞辰几乎要从座位上跳起来——那些符号与怀表上的完全一致!
起价五千大洋,每次加价不少于五百...
竞价很快白热化。几个欧洲收藏家争相举牌,价格迅速攀升至八千。伤疤脸日本人也参与了几轮,但在价格过万后放弃了。
一万两千大洋第一次...拍卖师环视会场,还有更高的吗
白雅突然举起牌子:一万三千。
全场哗然。拍卖师惊讶地看着这个年轻的中国女子:小姐,您确定
当然。白雅镇定自若,我父亲白景琦是上海有名的收藏家,这点钱不算什么。
俞辰和程墨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白雅的父亲明明是个大学教授,哪来这么多钱
一万三千一次...两次...成交!恭喜白小姐!
离开拍卖台时,白雅的手微微发抖。她将装有青铜盘的锦盒交给俞辰,低声道:快走,我的支票是假的,撑不了多久。
三人强作镇定地离开拍卖行,刚转过一个街角,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日语喊叫声。
跑!程墨一把抓过锦盒,推着两人向前。
他们在租界错综复杂的街道中狂奔,几次险些被追上,最终躲进了一间天主教堂。年迈的法国神父见他们神色慌张,好心地将他们藏在了地下室。
现在怎么办白雅喘着气问,整个租界可能都在找我们。
俞辰已经打开了锦盒,取出青铜盘。在昏暗的灯光下,盘面上的符号泛着微弱的蓝光。他将怀表放在盘中央,两者接触的瞬间,一道奇异的光晕扩散开来!
天啊...白雅捂住嘴。
光晕中浮现出一幅三维图像——是地图!北平西山的某个区域被特别标注,旁边是一串奇怪的符号和日期:1923年5月23日,也就是三天后。
这是什么意思程墨皱眉问。
俞辰的心跳加速:时空裂隙...三天后将在西山出现!他指着符号,这是古代天干地支记时法,午时三刻,正好是正午。
光晕突然闪烁几下,然后消失了。怀表和青铜盘都恢复了普通模样,但俞辰能感觉到它们之间仍有某种联系。
我们必须回北平。他坚定地说,这一切的答案就在西山。
程墨点点头:等天黑我们就走。白雅,你能联系到可靠的船吗
白雅刚要回答,教堂的钟声突然急促地响起,随后是沉重的敲门声和日语喊叫声。
他们找到我们了!白雅脸色煞白。
程墨迅速环顾四周,发现地下室有个小窗户:从那儿走!
他帮白雅先爬出去,然后是俞辰。正当他自己要爬时,地下室的门被撞开了。几个持枪的日本人冲了进来!
快走!程墨将青铜盘扔给俞辰,自己转身面对敌人。
不!俞辰想回去帮他,却被白雅死死拉住。
他会拖住他们,我们得去找救兵!她拖着俞辰钻进小巷。
最后一眼,俞辰看到程墨站在窗前,以一敌三,鲜血再次染红了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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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天津码头的夜色如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鱼腥和煤烟的味道。俞辰和白雅躲在货堆后面,焦急地等待着。已经过去两小时了,程墨依然没有出现。
我们得回去找他。俞辰第三次说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怀表。
白雅咬着下唇:再等十分钟。如果程大哥还不来...我们就按原计划上船。
丢下他
他会希望我们保住青铜盘。白雅的声音轻却坚定,那是关键。
俞辰刚要反驳,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黑暗中传来。两人立刻屏息静气,白雅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的手枪。
是我。熟悉的声音响起,程墨踉跄着从阴影中走出,左肩又多了一道伤口,脸色苍白如纸。
程大哥!白雅冲上前扶住他,怎么逃出来的
杀了两个,剩下的...暂时困住了。程墨喘着气说,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看这个...从日本人身上搜到的。
俞辰接过纸,就着微弱的灯光辨认——是一张西山地区的地图,某个位置被红笔圈出,旁边标注着几个德文单词。
时空裂隙...他们也知道地点和时间!俞辰惊呼。
不止如此。程墨靠在货箱上,疼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他们有一支小队已经出发去西山了...带着另外两件青铜器。
白雅倒吸一口冷气: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
程墨点点头:船安排好了吗
嗯,是父亲的朋友,可靠。白雅担忧地看着他的伤口,但你的伤...
死不了。程墨勉强直起身,走吧。
三人悄悄登上一艘运煤的驳船。船主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看到程墨的伤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带他们去了底舱一个隐蔽的小房间。
天亮前能到通州。船主简短地说完就离开了。
白雅找来清水和干净布条,重新为程墨包扎伤口。俞辰则研究着那张地图和青铜盘,试图找出更多线索。
这些符号...他指着盘边缘的一圈细小铭文,不是甲骨文,也不是金文,更像是一种...密码。
程墨忍着疼痛凑过来看:我父亲留下的书里提到过,时器上的文字是'天书',只有特定血脉的人能解读。
特定血脉俞辰突然想起怀表背面的程字,你是说...你们家族
程墨摇头:不清楚。父亲只说程家是'守门人',世代守护一个秘密,但具体是什么,他没来得及告诉我...他的声音低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悲伤。
驳船在黑夜中缓缓前行,发动机的嗡鸣和河水的拍打声形成单调的白噪音。俞辰靠在舱壁上,疲惫渐渐袭来。朦胧中,他听到白雅低声哼唱着一首古老的民谣,旋律哀婉悠长,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天蒙蒙亮时,船在通州靠岸。三人换乘马车,一路颠簸着向西北方向前进。西山已经隐约可见,青灰色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前面就是程家老宅。程墨指着山脚下一片树林后的建筑群,自从父亲去世后,那里就没人住了。
马车在一座破败的宅院前停下。院墙上的灰砖已经斑驳,门楣上的程府二字依稀可辨。程墨从腰间取下一把古老的钥匙,费力地打开生锈的锁。
院内杂草丛生,几间厢房的门窗都已破损,唯有正堂还算完好。程墨领着他们穿过前院,来到后院一座不起眼的小屋前。
这是书房,下面有...他的话戛然而止,猛地拔出枪——书房的门锁已经被撬开了!
三人警觉地靠近,程墨一脚踹开门,枪口快速扫过室内。书房内一片狼藉,书籍散落一地,但似乎没有埋伏。
有人来过。程墨蹲下检查地上的脚印,不久之前...是军靴,德国制式。
俞辰的心沉了下去:他们找到这里了。
程墨走到一面书架前,摸索了片刻,然后用力按下某处。随着机关启动的闷响,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段向下的石阶。
程家密室。程墨点燃一盏油灯,跟我来。
石阶陡峭潮湿,通向一个宽敞的地下室。油灯的光晕在石壁上跳动,照亮了中央一块巨大的石碑。碑上刻满了与青铜器相同的符号,最上方是一个明显的圆形凹槽。
这是...俞辰走近石碑,心跳加速。
时之门。程墨将油灯举高,或者说,是控制装置。
白雅好奇地触摸石碑:这些符号在发光!
确实,随着三人的接近,石碑上的符号开始泛出微弱的蓝光,与青铜盘和怀表的反应如出一辙。俞辰掏出怀表,发现指针正在疯狂旋转。
凹槽的大小...他比划着,正好可以放下青铜盘!
程墨点点头:明天正午,将盘放入凹槽,时空裂隙就会出现。他指着碑文下方的一行字,这里写着'唯血脉者可启之'。
所以只有你能启动它白雅问。
程墨摇头:不清楚。父亲从未教过我这些。
俞辰仔细研究碑文:这里还有记载...'七器聚,时空开;血脉引,归途现'。意思是集齐七件时器才能完全打开时空之门,而特定血脉的人可以引导回归之路。
七件...我们只有三件。白雅数着,怀表、青铜盘,还有...
我父亲收藏的青铜镜。程墨走向角落的一个铁箱,打开后取出一面古朴的铜镜,日本人不知道这个。
俞辰接过铜镜,镜背上的纹饰与怀表如出一辙。当他将镜面转向石碑时,一束光突然从镜中射出,在石碑上形成一幅动态图像——西山某处的立体地图!
这就是裂隙出现的地点!俞辰激动地说,半山腰的一个山洞。
程墨仔细记下位置:离这里不远,但德国人可能已经在那里了。
我们得今晚行动。白雅坚定地说,抢在他们前面。
夜幕降临后,三人悄然出发。程墨换上了全黑的夜行衣,腰间别着手枪和短刀;白雅也穿了便于行动的衣裤,将长发紧紧扎起;俞辰则带着怀表、铜镜和青铜盘,用厚布包裹以减少能量外泄。
山路崎岖难行,月光被云层遮挡,只有程墨手中的小电筒提供微弱的光亮。随着海拔升高,气温骤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
奇怪...程墨突然停下,警惕地环顾四周,太安静了。
俞辰这才注意到,山林中确实没有虫鸣鸟叫,甚至连风声都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时空扭曲的前兆。他低声解释,在裂隙出现前,周围的物理法则会变得不稳定。
继续前行约半小时,程墨突然熄灭电筒,示意大家蹲下。前方树林间隐约可见火光——是一个临时营地,几顶帐篷围绕着篝火,人影晃动。
德国人。程墨眯起眼睛,至少十个,全副武装。
俞辰数了数:还有三个日本人...看,那个伤疤脸也在。
白雅指向营地后方:山洞应该就在那边,被帆布遮住了。
三人悄悄绕到营地侧面,寻找突破口。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机械声响起,营地中央的一个装置突然亮起刺眼的蓝光。
他们在尝试激活裂隙!俞辰惊呼,但时间不对啊...
程墨脸色一变:必须现在就行动。白雅,你负责制造混乱;俞辰,跟我来,我们趁机进山洞。
白雅点点头,悄悄向营地另一侧移动。几分钟后,营地边缘的一棵树突然起火,火势迅速蔓延。德国人顿时大乱,纷纷跑去灭火。
走!程墨拉着俞辰冲向山洞。
洞口被帆布遮挡,里面传来发电机般的轰鸣。两人掀开帆布钻了进去,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山洞深处,三件青铜器被放置在一个金属架上,强烈的能量波动使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两个穿白大褂的德国人正在调整设备,旁边站着松本和威尔纳。
还差四件...威尔纳用德语说,但明天的自然裂隙应该足够进行初步实验了。
松本用生硬的德语回答:帝国已经等不及了。只要改变1894年的丰岛海战结果,支那就永远是我们的大东亚共荣圈的一部分!
俞辰和程墨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这些疯子真的想改变历史!
程墨做了个手势,示意分头行动。他悄悄靠近左侧的德国人,而俞辰则绕向右边的松本。
谁!威尔纳突然转身,发现了俞辰。
一切发生得太快。程墨一个箭步上前,击倒了一名德国人;松本拔出手枪射击,子弹擦着俞辰的耳边飞过;洞外的警卫听到动静,纷纷赶来支援。
混乱中,俞辰看到程墨夺过一把枪,与德国人交火;威尔纳则冲向青铜器,似乎想强行启动装置。俞辰扑上去阻止他,两人扭打在一起。
白雅!拿到青铜器!程墨大喊,同时击倒了两名警卫。
白雅不知何时也冲进了山洞,敏捷地避开交火,向中央的金属架跑去。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青铜器的瞬间,伤疤脸日本人从侧面扑来,将她按倒在地!
白雅!程墨调转枪口,却被另一名德国人缠住。
俞辰奋力挣脱威尔纳,向白雅冲去,却见伤疤脸已经拖着她向洞口撤退。
放开她!俞辰怒吼。
伤疤脸狞笑着用枪抵住白雅的太阳穴:放下武器,否则我杀了她!
程墨僵在原地,眼中燃烧着怒火,但不得不慢慢放下枪。德国人趁机一拥而上,将他和俞辰按倒在地。
愚蠢的支那人。松本整理着凌乱的西装,你们以为能阻止大日本帝国的计划他转向威尔纳,博士,继续准备。明天正午,我们将创造历史!
威尔纳犹豫地看了看被俘的三人:他们怎么处理
杀了。松本冷酷地说,不过...先问问他们其他青铜器的下落。
伤疤脸粗暴地拖着白雅往外走:这个女人交给我审问。
你敢碰她一根手指,我宰了你!程墨怒吼着挣扎,却被德国兵用枪托狠狠击中头部,顿时鲜血直流。
俞辰也被捆住双手,推搡着关进一个小帐篷。透过帆布,他看到白雅被带往另一个方向,而满脸是血的程墨则被扔进了对面的帐篷。
夜深了,营地渐渐安静下来,只有两名警卫在帐篷外巡逻。俞辰费力地挪到帐篷边缘,用牙齿咬开绳子。正当他准备悄悄溜出去时,对面的帐篷传来轻微的响动——程墨也挣脱了!
两人在阴影中会合,程墨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们带白雅去了东边的帐篷。
我们得有计划。俞辰按住他颤抖的肩膀,硬闯不行。
那就智取。程墨咬牙道,你去破坏他们的设备,我去救白雅。
太危险了!应该等...
等什么程墨甩开他的手,等到他们伤害白雅等到裂隙开启
俞辰深吸一口气:听着,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冲动只会让我们全军覆没。我们需要更周全的计划。
你的计划就是坐以待毙程墨冷笑,难怪未来需要人来拯救。
这句话刺痛了俞辰。他猛地抓住程墨的衣领:你以为只有你在乎白雅但送死不是解决办法!
两人怒目而视,最终程墨甩开他的手:我自己去。说完便消失在黑暗中。
俞辰咒骂一声,却不得不承认程墨的军事技能确实比他强。眼下最好的策略是分头行动——他去破坏设备,减少风险。
借着夜色的掩护,俞辰悄悄摸回山洞。守卫已经减少到两人,而且昏昏欲睡。他捡起一块石头,扔向远处。当守卫去查看时,他溜进了山洞。
洞内的设备比想象中复杂,各种导线连接着三件青铜器,中央是一个类似放大器的装置。俞辰没有机械知识,但破坏总比建设容易。他拔掉几根关键线路,然后用力踹倒主设备。
警报声骤然响起!俞辰转身就跑,刚冲出洞口就撞上了两名闻声赶来的警卫。扭打中,他听到东侧帐篷方向传来枪声——程墨被发现了!
顾不上多想,俞辰朝枪声方向奔去。东侧帐篷外,程墨正以一敌三,虽然击倒了两名敌人,但第三人的枪已经瞄准了他的后背!
程墨!趴下!俞辰大喊。
程墨本能地卧倒,子弹擦着他的头顶飞过。俞辰趁机扑向那名警卫,两人滚作一团。最终俞辰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砸在对方头上。
白雅呢他喘着气问。
程墨指向帐篷:在里面...受伤了。
帐篷内,白雅被绑在一把椅子上,额头流着血,但意识清醒。伤疤脸倒在一旁,脖子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程大哥...俞先生...白雅虚弱地笑了,我知道你们会来。
程墨迅速割断绳子,小心地抱起她:能走吗
白雅点点头,但刚站起来就踉跄了一下。俞辰扶住她另一侧: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整个营地都惊动了。
三人跌跌撞撞地向山林深处逃去,身后传来德语和日语的喊叫声,几束手电光在树林间扫射。程墨带路,专挑难行的小径,试图甩掉追兵。
前面有个猎人小屋...程墨喘着气说,暂时安全...
小屋破旧但隐蔽,里面有些简单的生存物资。程墨点亮油灯,开始检查白雅的伤势。除了额头的割伤,她的右臂也有一道深深的刀痕。
畜生...程墨咒骂着,小心地为她清洗伤口。
白雅虚弱地握住他的手:我没事...重要的是,我们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暂时而已。俞辰从窗户观察外面的动静,明天正午裂隙还是会自然开启,他们只需要把设备修好...
不。白雅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我偷到了这个。
袋子里是一块青铜残片,与他们手中的器物同源!
伤疤脸身上找到的。白雅解释道,他们有四件了...加上我们的三件...
七器聚。俞辰和程墨异口同声。
程墨突然严肃地看着俞辰:明天你必须回去。
什么
回到你的时代。程墨坚定地说,带上所有时器。没有七件齐聚,他们就无法控制裂隙,无法改变历史。
俞辰摇头:我不能丢下你们...
你必须这么做。白雅轻声说,这是使命。
屋外的山林中,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程墨迅速熄灭油灯,三人屏息静气地躲在黑暗中。俞辰感到怀表在胸前发烫,指针疯狂旋转,仿佛在倒数着某个重大时刻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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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黎明前的西山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猎人小屋内,俞辰紧盯着怀表,表盘上的指针以不规则的频率跳动着,仿佛一颗躁动不安的心脏。
快天亮了。程墨低声说,他正在检查最后一把手枪的弹药,松本的人肯定在满山搜捕我们。
白雅靠在墙角,额头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过,脸色仍然苍白。他们最迟会在正午前修复设备。她虚弱地说,我们必须抢先到达裂隙点。
俞辰合上怀表,金属外壳传来的热度让他掌心发烫。我一直在想...如果时空裂隙真的开启,会是什么样子
古籍记载'天裂一隙,光阴倒流'。白雅轻声引用,我父亲的研究认为那是一种可控的时间通道。
程墨将手枪插回腰间:不管是什么,我们不能让日本人控制它。他走到窗前,小心地拨开一条缝隙观察外面,搜山的队伍已经到半山腰了。
俞辰从怀中取出那块青铜残片——白雅从伤疤脸那里夺来的。残片上的符号与其他几件时器相同,但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从更大的器物上拆下来的。
七件时器...他喃喃自语,我们有三件,日本人和德国人手里有四件。
不,我们手上有四件。程墨突然说,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巧的青铜戒指,昨晚从威尔纳身上顺来的。
白雅惊讶地睁大眼睛:程大哥!你什么时候...
趁乱。程墨嘴角微扬,将戒指递给俞辰,看看这个。
戒指内圈刻着几个微小的符号,俞辰需要借助怀表反射的光才能看清。这是...方位标记他对比着怀表和戒指上的符号,像是某种坐标系统。
程墨凑过来看:能确定裂隙的具体位置吗
俞辰思索片刻,突然有了灵感。他将青铜盘、铜镜、戒指和残片摆在地上,用怀表作为中心点。当所有器物按照特定角度排列时,一束微弱的蓝光从怀表射出,在空气中投射出一幅三维地形图!
就在山顶!白雅指着图像中一个闪烁的红点,距离这里不到两里路。
程墨迅速记下路线:我们得立刻出发。趁着搜山的队伍还没上来...
等等。俞辰皱眉观察图像,这个红点旁边的小符号...你们看像什么
程墨眯起眼睛:像是...数字
1943年5月23日。俞辰一字一顿地读出来,这不是今天的日期!
白雅倒吸一口冷气:裂隙连接的不只是不同地点...还有不同时间
三人陷入短暂的沉默。俞辰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理解这一发现的意义。如果时空裂隙能够连接不同时代,那么日本人想要改变的就不只是1894年的甲午战争...
我们必须毁掉所有时器。俞辰突然说,彻底关闭这个通道。
程墨摇头:来不及了。正午时分裂隙会自然开启,即使没有时器,也会持续几分钟。他站起身,计划不变:我们抢先到达山顶,在裂隙开启时,俞辰带着所有时器跳进去,回到他的时代。剩下的我们处理。
那你们怎么办俞辰急切地问,松本不会放过你们!
程墨的表情变得坚毅:我会拖住他们,确保裂隙关闭。
白雅轻轻握住俞辰的手:这是唯一的办法。
俞辰想要反驳,但理智告诉他程墨是对的。他沉重地点点头,小心收起所有时器。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三人悄悄离开小屋,沿着隐蔽的小径向山顶进发。程墨在前开路,俞辰搀扶着白雅走在中间。山间的雾气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十米,这既提供了掩护,也拖慢了他们的速度。
奇怪...白雅突然停下,俯身触摸一株野花,你们看。
俞辰低头看去——那株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凋谢、再绽放,仿佛经历着加速的生命周期。周围的草木也都呈现出不同程度的异常:有的树叶在夏绿与秋黄之间变换,有的藤蔓时而枯萎时而茂盛。
时空扭曲加剧了。俞辰轻声说,裂隙即将开启。
程墨警觉地环顾四周:快走,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三人加快脚步,终于攀上了山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同时屏住了呼吸——
山顶平台中央,德国人和日本人已经搭建起临时营地。那台被俞辰破坏的设备经过紧急修复,重新运转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四件青铜器被放置在金属架上,强烈的能量波动使周围的空气扭曲变形。松本和威尔纳站在设备旁,焦急地注视着仪表读数。
更令人震惊的是,营地上方的天空已经出现了异常:一片直径约十米的圆形区域呈现出不自然的深蓝色,内部有银色光流如蛇般游走,仿佛一面即将破碎的镜子。
裂隙提前开启了!白雅惊呼。
程墨迅速拉着两人躲到一块巨石后面:计划有变。俞辰,你带着时器绕到那边——他指向营地左侧的灌木丛,等我们制造混乱,你就冲进去跳进裂隙。
那你们呢俞辰追问。
程墨没有回答,只是将一个小布袋塞给他:里面是我父亲留下的笔记,可能对你有用。然后转向白雅:你状态不好,留在这里掩护。
白雅倔强地摇头:我能战斗。
程墨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最终点头:好,我们一起吸引火力。他从腰间拔出两把手枪,检查弹药,记住,我们的目标只是制造混乱,不是硬拼。一旦俞辰进入裂隙,立刻撤退。
俞辰的心脏狂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胸中蔓延。他抓住程墨的手臂:一起走。我们可以都跳进裂隙...
不行。程墨斩钉截铁地拒绝,必须有人确保裂隙关闭,防止他们追踪你。他顿了顿,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再说...这是我的时代,我的战场。
两人的目光在晨雾中交汇,无需言语便理解了对方的决心。俞辰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头。
程墨转向白雅:准备好了吗
白雅检查了一下手枪,坚定地点头。
三分钟后行动。程墨最后看了俞辰一眼,保重,朋友。
朋友。这个词在俞辰心中激起一阵暖流。从最初的敌对到现在的生死与共,他们走过了一条怎样的路啊...
程墨和白雅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雾气中。俞辰按照计划,悄悄向营地左侧移动。怀表在胸前发烫,仿佛在呼应天空中那个越来越不稳定的蓝色漩涡。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山顶的寂静。紧接着是更多的枪声、德语和日语的喊叫声。俞辰看到营地右侧爆出一团火光——程墨他们成功了!
趁着守卫们向声源处集结,俞辰猫着腰快速接近中央设备。松本和威尔纳已经躲到了掩体后面,只剩下两名德国士兵守着青铜器。
俞辰屏住呼吸,等待时机。当又一阵爆炸声从右侧传来时,他猛地冲了出去!
Halt!一名德国士兵发现了他,举枪射击。
子弹擦着俞辰的耳边飞过。他扑到金属架前,迅速将怀表和其余时器放在一起。七件时器齐聚的瞬间,一道刺眼的蓝光爆发出来,将整个营地照得如同白昼。
天空中的蓝色漩涡剧烈扭曲,扩大了一倍有余。银色的光流汇聚成一道光柱,直射而下,笼罩了金属架和俞辰。
阻止他!松本在远处怒吼,他要启动时空门!
更多的子弹呼啸而来,但奇怪的是,它们在接近光柱时速度骤减,最终悬停在半空中,如同陷入透明的凝胶。
俞辰惊呆了。他伸手触碰那些悬浮的子弹,金属表面冰凉光滑。时空在这里已经扭曲到如此程度!
光柱中央,一个模糊的影像逐渐成形——是城市的天际线,高楼林立,车水马龙...2023年的北京!回家的路就在眼前!
俞辰正要迈步,突然听到程墨的喊声:俞辰!小心后面!
他转身看去,只见威尔纳手持一个奇怪的装置,正对着光柱调整参数。松本则从另一侧包抄过来,脸上带着疯狂的狞笑。
你休想破坏帝国的计划!松本咆哮着,举起手枪。
千钧一发之际,程墨从雾中冲出,猛地将俞辰推开!
砰!
枪声响起。程墨的身体猛地一震,胸口绽开一朵鲜红的血花。他踉跄几步,重重地倒在金属架旁。
程墨!俞辰的喊声撕心裂肺。
白雅也从掩体后冲出,连续射击逼退了松本。她扑到程墨身边,试图为他止血,但伤口太严重,鲜血很快浸透了她的双手。
俞辰跪在程墨另一侧,双手颤抖着按压伤口,但温热的血液仍不断从指缝间涌出。
走...程墨气若游丝,跳进去...现在...
不!我不能丢下你们!俞辰哽咽着说。
程墨艰难地抬起手,指向金属架:血...血脉者...
俞辰这才注意到,程墨的鲜血流到了青铜器上,那些古老的符号正发出诡异的红光。石碑上的铭文浮现出来:唯血脉者可启之...
我明白了!俞辰迅速将怀表塞进程墨手中,握紧它!我们一起走!
白雅泪流满面,却坚定地点头:带他走...求你了...
俞辰一手紧握青铜盘,一手抓住程墨的肩膀。七件时器同时发出耀眼的蓝光,天空中的漩涡剧烈旋转,光柱变得更加明亮。
威尔纳突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不!参数错了!停下!
但为时已晚。时器组成的能量场已经失控,整个山顶平台开始震动。岩石崩裂,树木连根拔起,几个德国士兵被无形的力量抛向半空。
光柱中,2023年的景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陌生的战场景象:硝烟弥漫的山地,穿草绿色军装的士兵在战壕中穿梭...
1943年...俞辰认出了这个历史时期,抗战年代!
松本疯狂地向光柱冲来:为了天皇!但在接触光柱边缘的瞬间,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大手撕扯,眨眼间化为齑粉!
抓紧我!俞辰对程墨大喊,同时向白雅伸出手,一起跳!
白雅却后退了一步,脸上带着诀别的微笑:我的战场在这里...保重。
下一秒,光柱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俞辰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拉力,整个人被抛向空中。他死死抓着程墨的手,两人如同暴风雨中的树叶,被卷入时空的漩涡...
眩晕。撕裂。重组。
俞辰感到自己像被拆解成无数原子,又在某个遥远的地方重新拼合。这个过程似乎持续了永恒,又仿佛只有一瞬。
当他再次感受到重力时,已经趴在一片泥泞的土地上。雨水打在脸上,冰冷而真实。身旁,程墨一动不动地躺着,胸前的伤口仍在流血,但手中紧握着那枚怀表。
程墨!坚持住!俞辰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
他们身处一片战壕纵横的山地,远处炮火轰鸣,近处是穿着草绿色军装、头戴青天白日徽章帽的士兵——这是1943年的中国抗日战场!
几个士兵发现了他们,惊讶地围拢过来。其中一个年长的士官看到程墨的脸时,突然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程长官您...您怎么变年轻了
俞辰愣住了。程长官这些人认识程墨
年长士官已经蹲下身检查程墨的伤势:军医!快叫军医!他转向俞辰,眼中满是困惑,您是...
我是...他的朋友。俞辰机械地回答,大脑仍在处理眼前的信息。
士官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程长官上次负伤撤退才三天,怎么就回来了还带着这么重的伤...
俞辰的血液几乎凝固。上次三天前这些人不仅认识程墨,还似乎很熟悉他!
军医匆匆赶来,为程墨做了紧急处理。子弹贯穿肺部,失血过多,需要立刻后送。军医严肃地说,但奇怪...伤口有些感染迹象,像是已经受伤几天了...
俞辰不知如何解释。时空跳跃似乎影响了伤口的愈合状态,或者...这是时空悖论的表现
士兵们用担架抬起程墨,向后方转移。俞辰紧跟在一旁,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多。这些人为什么认识程墨1943年的程墨应该还没出生才对,除非...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成形。
穿过几道战壕后,他们来到一个临时指挥所。帐篷里,一个佩戴上校军衔的中年军官正在查看地图。听到报告声,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担架上的程墨脸上。
这...不可能!上校的声音颤抖着,小程
俞辰鼓起勇气上前:长官,您认识他
上校的表情像是见了鬼:我当然认识他!程墨,我最得力的连长,三天前在青龙桥战斗中负伤后送...他指着地图上一个点,但这里距离后方医院有五十里路,他怎么可能...
俞辰的大脑飞速运转。唯一的解释是,这个时空已经存在一个程墨——1943年版本的程墨。而他们从1923年带来的程墨,与这个时空的他是同一个人!
时空悖论...俞辰喃喃自语。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救活程墨。
长官,他需要立即手术。俞辰用最坚定的语气说,我以性命担保,这件事背后有重要原因,但现在请先救他!
上校犹豫片刻,最终点头:送他去野战医院。你——他指着俞辰,跟我来,我需要解释。
在前往医院的卡车上,俞辰紧握着程墨冰凉的手,看着那张因失血而苍白的脸。怀表在他们相握的手中微微发热,表盖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指针停在三点十八分,不再移动。
野战医院是一排简陋的木板房,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程墨被立即送进了手术室,俞辰则被带到一间办公室,上校和一名政训处军官已经等在那里。
姓名职务与程墨的关系政训军官冷冷地开口,钢笔悬在记事本上方。
俞辰知道必须编一个可信的故事:俞辰,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程墨是...我的表弟。
证件。
丢失了。我们在前线考察时遭遇日军巡逻队...
政训军官明显不信,但上校打断了他:程墨确实是北大毕业的,战前在历史系任教。这说得通。
俞辰暗自松了口气。看来1943年的程墨确实有学术背景,这个巧合救了他一命。
问题是,政训军官眯起眼睛,程连长三天前才负伤后送,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前线还穿着...这是什么服装
俞辰这才注意到,他和程墨还穿着1923年的衣服,经过时空跳跃和战斗已经破烂不堪,但依然明显不是1943年的款式。
我们...在执行秘密任务。俞辰硬着头皮说,详情需要等程墨醒来才能透露。军事机密。
这个含糊其辞的解释居然起了作用。上校和政训军官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合上记事本:我们会调查的。在此期间,你不得离开医院。
俞辰如释重负地点头。只要能陪在程墨身边,其他事情可以慢慢解决。
手术持续了四个小时。当医生终于走出来时,俞辰立刻迎上去。
子弹取出来了,但失血过多,肺部感染严重。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接下来48小时是关键期。如果他能挺过感染和休克...
俞辰谢过医生,获准进入病房。病床上的程墨脸色惨白如纸,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连接着各种管子和瓶子。监视器显示他的生命体征微弱但稳定。
窗外,1943年的雨依然下个不停,远处的炮火声提醒着俞辰所处的时空。他轻轻握住程墨的手,低声说:坚持住,老朋友。我们还有任务要完成...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上校走了进来,脸色凝重:俞教授,有个情况你需要知道。
俞辰跟着上校来到指挥室,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作战地图。上校指着其中一片区域:这是程连长三天前负伤的地方——青龙桥要塞。按计划,那里应该已经建成永久防御工事,成为阻止日军西进的关键节点。
俞辰点头,这段历史他很熟悉。青龙桥要塞在抗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但昨天侦察兵回报,上校的声音突然低沉,青龙桥根本没有要塞!只有一些临时战壕和简易碉堡,像是...像是工程从未开始过!
俞辰的血液瞬间变冷:什么意思
意思是,上校一拳砸在桌上,总参谋部记录显示要塞已经完工,前线报告却说它根本不存在!而负责工程的林工程师一周前就失踪了!
俞辰突然明白了什么,急忙问道:林工程师...全名是什么
林书航。怎么了
俞辰如遭雷击。林书航——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历史记载,这位杰出的工程师不仅设计了青龙桥要塞,还在抗战后期主持修建了多个关键军事设施。如果他在这个时空从未建成青龙桥要塞...
历史被改变了...俞辰喃喃自语。
上校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俞辰猛地抬头:长官,林工程师的失踪地点在哪我们必须找到他!
最后有人见到他是在宛平城,但...
宛平城...俞辰迅速回忆着历史记载,那里有个日军秘密审讯中心!
上校震惊地看着他:这是绝密情报!你怎么会知道
俞辰没有回答。他的思绪已经飞到了更远的地方——如果日本人不仅在他们原来的1923年试图改变历史,还在这个1943年采取了行动...那么时空的混乱可能比想象的更严重!
而唯一能修复这一切的钥匙,或许就躺在隔壁病房的那个重伤员手中——那枚来自1923年的青铜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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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雨下了整整三天。
俞辰坐在野战医院的窗边,听着雨水敲打铁皮屋顶的声音。1943年的华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和硝烟混合的气味。病床上,程墨依然昏迷不醒,但脸色已经比刚送来时好了许多。
怀表放在床头柜上,表盖微微开启,指针依然静止在三点十八分。但俞辰注意到,每当窗外闪电划过,表盘上的符号就会短暂发光——它在积蓄能量,为下一次跳跃做准备。
今天感觉如何
一个温和的女声从门口传来。俞辰转头,看到林护士端着药盘走进来。她是这家野战医院的护理主任,约莫三十岁,眼睛下有深深的黑眼圈,却总是保持着专业的微笑。
好多了,谢谢。俞辰下意识摸了摸自己额头上已经结痂的伤口——那是时空跳跃时被碎石划伤的。
林护士检查了程墨的输液,熟练地更换药瓶:他的生命力很顽强。换成别人,这种伤势早就...她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俞辰点点头。这三天里,他通过旁敲侧击,从医护人员和来访军官那里收集了不少信息。1943年的程墨是第五战区某团的连长,毕业于北大历史系,参军后表现优异,深受上级器重。三天前——也就是俞辰和程墨跳跃来的同一天——他在青龙桥战斗中负伤,被送往后方医院。
但诡异的是,那个本该在医院的程墨却失踪了。更离奇的是,当俞辰询问其他军官时,他们都认为现在躺在病床上的就是原来的程连长,只是看起来年轻了些。
时空悖论的迷雾越来越浓。
你一直守着他,是亲戚吗林护士一边记录体温一边问。
朋友。俞辰轻声回答,很好的朋友。
林护士似乎想说什么,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后病房门被猛地推开。是张上校,脸色凝重。
俞教授,有情况。他瞥了一眼林护士,后者识趣地退出房间,程连长醒了吗
还没有。俞辰站起身,怎么了
半小时前,我们截获了一份日军密电。张上校压低声音,他们将在明天处决一批'重要囚犯',地点就在宛平城旧址的地下审讯中心。
俞辰的心跳加速:林工程师
很可能在其中。张上校点头,但问题是,我们没有任何关于那个地下审讯中心的情报,贸然行动等于送死。
俞辰走到窗前,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成小河。历史记载中,林书航工程师确实曾被日军俘虏,但很快被游击队救出,随后设计了青龙桥要塞等一系列关键军事设施。如果这次处决是真的,那么历史已经被严重改变!
我们需要行动。俞辰转身说,林工程师对战争至关重要。
但没有计划,没有情报—
他会知道。
微弱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俞辰和张上校同时转头——程墨的眼睛半睁着,嘴唇干裂但坚定地重复:他会知道...
程墨!俞辰冲到床边,你感觉怎么样
程墨的目光有些涣散,但逐渐聚焦在俞辰脸上:宛平...地下审讯中心...东侧排水系统...薄弱点...他每说几个词就要喘息一会儿,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张上校惊讶地看着他:程连长,这些情报从哪里来的
程墨没有回答,而是艰难地抬起手,指向俞辰:相信他...他知道...历史...
俞辰和张上校交换了一个眼神。程墨显然在暗示俞辰的未来人身份,但在这个时空暴露这一点太危险了。
我去安排一下。张上校最终说,意味深长地看了俞辰一眼,程连长需要休息。
等张上校离开后,俞辰俯身靠近程墨: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点头或摇头就行。
程墨微弱地点头。
你知道我们在哪里吗1943年
点头。
你知道这个时空已经有一个'程墨'而且他失踪了
程墨闭上眼睛,似乎在思考,然后再次点头。
你认为...你就是他未来的他
这次程墨没有立即回应。良久,他微微摇头,然后用尽力气轻声说:分裂...时空...两个程墨...不能...共存...
俞辰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程墨是对的,时空法则不允许同一个时空存在两个相同的个体,那么原来的1943年版程墨的失踪就有了解释。但问题是,他们现在这个从1923年来的程墨会怎样
怀表...程墨挣扎着指向床头柜,能量...多久...
俞辰拿起怀表,仔细观察。表盘上的符号确实比昨天更亮了,但指针依然不动:我不确定,大概还需要两三天才能再次跳跃。
程墨点点头,然后突然抓住俞辰的手腕,力道大得不像个重伤员:救林工程师...必须...修复历史...
说完这句话,他似乎耗尽了全部力气,又陷入昏睡。俞辰轻轻掰开他的手指,发现掌心全是冷汗。
窗外的雨声渐小,但天色已晚。俞辰点亮油灯,昏黄的光晕中,怀表的符号闪烁着微弱的蓝光。他想起程墨父亲笔记中的一句话:时器聚,血脉引,归途现。
如果七件时器齐聚可以打开时空之门,那么现在他们只有一件,如何回去更重要的是,如何修复已经被改变的历史
第二天清晨,程墨的状况明显好转。他已经能够坐起来喝粥,虽然脸色仍然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
我们得去宛平。他开门见山地说,声音虽然沙哑但坚定。
你这样子怎么去俞辰皱眉,伤口会裂开的。
程墨掀开被子,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比起整个时空的混乱,这点伤算什么
俞辰正要反驳,张上校匆匆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电报:情报确认了。林工程师确实在处决名单上,时间是今天下午四点。
程墨立刻开始穿衣服:安排车,我们需要装备。
张上校犹豫地看着他:程连长,你的伤...
这是命令。程墨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容置疑,那种与生俱来的军官威严让张上校下意识立正。
半小时后,一辆军用吉普停在医院门口。程墨换上了崭新的军装,虽然动作因伤痛而迟缓,但腰板挺得笔直。俞辰也得到了一套合身的便装和一把手枪。
我们不是正面进攻。车上,程墨向张上校解释计划,联系'铁鹰'游击队,让他们在宛平西侧制造骚动。我和俞辰从东侧排水系统潜入。
你怎么知道东侧排水系统是薄弱点张上校疑惑地问。
程墨看了俞辰一眼:历史记载。
吉普车在泥泞的道路上颠簸前行。俞辰趁机向程墨讲述了这几天收集的信息,特别是关于这个时空的另一个程墨的失踪。
时空法则不允许同一时空存在两个相同的个体。程墨沉思道,所以原来的我被'覆盖'了,或者说...暂时消失了。
这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俞辰担忧地问。
程墨摇头:不知道。但眼下更重要的是救出林工程师。如果青龙桥要塞从未建成,整个华北战局都会改变。
宛平城废墟在雨中显得格外凄凉。这座古城在1937年的卢沟桥事变中遭到严重破坏,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但根据情报,日军在废墟下方修建了一个秘密审讯中心。
吉普车在距离宛平两里的一片树林停下。两个游击队员已经等在那里,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王队长。程墨敬了个礼,显然认识对方。
程连长!王队长惊喜地握住他的手,听说你负伤了,怎么这么快就...等等,他眯起眼睛,你不是三天前才被送走吗怎么...
程墨迅速打断他:情况紧急。西侧的佯攻准备好了吗
随时可以开始。王队长仍然疑惑地打量着程墨,但没再多问,东侧排水系统的入口在这里。他在地上画出简图,但里面肯定有守卫。
足够了。程墨研究着地图,四点钟准时行动。无论成功与否,五点钟我们必须撤离。
王队长点点头,带着少年游击队员离去。张上校也要返回指挥部,临走前递给俞辰一个小型相机:如果可能,拍下里面的文件。注意安全。
等只剩下两人时,俞辰忍不住问:你真的认识那个王队长
程墨摇头:不认识。但历史记载中,铁鹰游击队的队长姓王,所以我赌了一把。
你什么时候研究过这段历史
我没研究过。程墨的表情变得复杂,但这些信息...就在我脑子里,像是...记忆。
俞辰若有所思。如果程墨正在融合这个时空的记忆,那或许能解释他对军事部署的熟悉。
下午三点四十分,西侧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和爆炸声——游击队开始佯攻了。很快,一队日本兵从东侧出口冲出,赶去增援。
行动。程墨压低声音,带头向排水口摸去。
入口是一个半掩在灌木丛中的铁栅栏,已经锈迹斑斑。程墨用铁丝几下就撬开了锁,两人钻了进去。
排水管道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腐臭。俞辰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出墙壁上厚厚的青苔和爬行的昆虫。他们弯腰前行,不时停下倾听远处的动静。
拐过几个弯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灯光和人声。程墨示意俞辰关掉手电,两人贴着墙壁悄悄靠近。
一个宽敞的地下室出现在眼前,摆着几张桌子和文件柜,显然是办公区。两个日本军官正紧张地通电话,似乎在确认西侧的情况。
程墨观察片刻,突然冲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倒了两名军官。俞辰赶紧跟上,用准备好的绳子将他们捆住,塞住嘴巴。
审讯室应该在那边。程墨指着一条走廊,我望风,你去找林工程师。
俞辰点头,小心地沿着走廊前进。两侧是几间牢房,大部分空着,只有最后一间关着三个人:一个穿西装的消瘦中年人和两个年轻学生模样的人。
林书航工程师俞辰轻声问。
中年人抬起头,眼镜后面的眼睛充满警惕:你是谁
来救你的。俞辰迅速检查门锁,请退后。
他用从日本军官身上搜来的钥匙打开了门。林工程师看起来虚弱但还算清醒,两个年轻人则明显受了刑,需要搀扶才能站起来。
外面情况怎么样林工程师问。
游击队在西侧佯攻,我们得趁乱从东侧排水系统撤离。俞辰搀起一个年轻人,能走吗
林工程师点点头,突然抓住俞辰的手臂:等等,地下室最里间...有重要文件。日军在华北的所有防御工事图!
俞辰犹豫了。救人是首要任务,但那些图纸对战争至关重要...
我去拿。林工程师坚定地说,你们先带这两个学生走。
不行,太危险!
那些图纸能救成千上万人的命!林工程师的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知道日军的所有秘密工事...包括青龙桥。
俞辰心头一震。历史记载中,林工程师正是在被俘期间暗中记下了日军工事的弱点,后来用于设计攻防方案。如果这就是青龙桥要塞的起源...
我和你一起去。俞辰对两个学生说,你们沿着这条管道直走,出口处有人接应。
等学生们踉跄着离开后,俞辰和林工程师悄悄向地下室深处摸去。最里间的门锁着,但林工程师用一根铁丝几下就撬开了。
房间中央是一个大保险柜,周围墙上挂满了地图和蓝图。林工程师直奔保险柜,熟练地转动密码盘。
你怎么知道密码俞辰惊讶地问。
我设计的。林工程师苦笑,被俘后被迫为日军工作...但我留了后手。
保险柜门开了,里面是一叠厚厚的文件和几卷蓝图。林工程师快速翻找,抽出一份标有绝密的文件夹:就是它!华北所有永久工事的结构弱点!
俞辰赶紧用张上校给的相机拍摄文件。正当他拍到一半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和日语喊叫——他们被发现了!
快走!林工程师将文件塞进内衣,推着俞辰向侧门冲去。
两人刚跑出几步,身后就响起了枪声。一颗子弹擦过俞辰的肩膀,另一颗击中了林工程师的腿部!
别管我!林工程师将文件塞给俞辰,带着它走!
俞辰刚要拒绝,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侧门冲了进来——是程墨!他手持双枪,精准地击倒了追来的两名日本兵。
走!程墨一把拉起林工程师,三人跌跌撞撞地向排水管道逃去。
身后,更多的脚步声和喊叫声传来。他们刚钻进管道,机枪子弹就打在了入口处,溅起一片碎石。
王队长他们...应该在出口等我们。程墨喘着气说,一边扶着血流不止的林工程师前进。
排水管道似乎比来时长了十倍。林工程师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脚步也越来越慢。终于,前方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出口!
然而,就在距离出口还有十几米的地方,林工程师突然瘫软下去:我不行了...你们走...
坚持住!俞辰和程墨一左一右架起他。
听着,林工程师气若游丝,青龙桥...要塞设计图...在我脑子里...东侧山体...有一个天然洞穴...可以改建成...他的声音越来越弱。
终于,他们冲出了排水口。王队长和游击队员们立刻接应,火力掩护他们撤退。但林工程师已经陷入昏迷,鲜血浸透了整条裤腿。
必须立刻送医!程墨命令道。
一行人快速撤到树林深处,那里有两辆准备好的马车。他们将林工程师抬上车,由王队长护送前往游击队的地下诊所。俞辰和程墨则上了另一辆车,返回基地。
马车上,俞辰检查着相机和文件,确保它们完好无损。程墨则望着渐行渐远的另一辆马车,表情复杂。
他会活下来的。俞辰安慰道,历史上,林工程师一直活到战后。
程墨摇摇头:历史已经改变了。原来的林工程师没有被击中腿部...这可能会影响他后来的工作。
回到基地已是深夜。张上校对他们的成果大为赞赏,立即派人将文件和胶卷送往总部。
林工程师的情况怎么样俞辰问刚回来的通讯员。
子弹取出来了,但失血过多。通讯员回答,医生说如果能挺过今晚...
病房里,程墨坐在窗边,再次检查怀表。令他惊讶的是,指针终于开始缓慢移动了!
能量在恢复。他轻声告诉俞辰,最多三天,我们就可以再次跳跃。
俞辰点点头,却没有多少喜悦。他们救出了林工程师,拿到了机密文件,但历史真的被修复了吗青龙桥要塞会如期建成吗更重要的是,两个时空的程墨要如何共存
窗外,1943年的夜空没有一颗星星,只有无尽的黑暗和远方隐约的炮火。怀表在程墨手中微微发热,指针坚定地走向未知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