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林修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最后一个命令。办公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窗外已是华灯初上。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看了眼腕表——晚上九点十七分,比预计的加班时间又晚了两个小时。
林工,'长城'系统的防火墙测试结果出来了。实习生小张推门进来,放下一叠文件,安全部那边说基本达标,但还需要优化几个节点的响应速度。
林修点点头,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作为市网络安全中心的技术骨干,他负责的这个国家级项目已经持续了八个月。长城系统是一套覆盖全国关键基础设施的网络安全防护网,而他负责的正是核心算法部分。
你先回去吧,我再检查一遍日志。林修对小张说。
等办公室只剩下他一人,林修伸了个懒腰,从抽屉里摸出一包烟。他平时很少抽烟,只有在压力特别大时才会破例。点燃香烟,他深吸一口,尼古丁的刺激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
电脑屏幕上,防火墙测试报告的数据曲线平稳上升。这本该是令人欣慰的进展,但林修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作为工程师的直觉告诉他,系统似乎过于安静了。
他掐灭烟头,调出系统后台的深层日志。这些通常被忽略的底层数据流像是一条暗河,记录着系统最细微的波动。林修调整了几个过滤参数,突然,一组异常数据包引起了他的注意。
奇怪...林修皱眉,这些数据包伪装成普通的系统心跳信号,但频率和编码方式都与标准协议有微妙差异。他追踪数据包的来源,发现它们来自城市监控系统的某个边缘节点。
作为市网络安全中心的工程师,林修有权限访问整个城市的基础网络设施。他调出那个节点的位置信息——城东老工业区的一个废弃变电站,理论上那里应该只有基础监控设备在运行。
林修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他编写了一个嗅探程序,开始实时监听那个节点的数据流。半小时后,程序捕捉到一组加密通讯,时间恰好是整点。
有意思...林修喃喃自语。这种规律性的加密通讯不像任何他见过的系统协议。他尝试了几种常见的解密方法,都未能破解内容。正当他准备放弃时,一段通讯意外地以明文传输了几毫秒,然后立即切换回加密状态。
林修眼疾手快地截取了那短暂的数据片段。放大分析后,他辨认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语：交接...算法...确认身份...
他的后背突然一阵发凉。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指向一个他不愿相信的可能性——有人在通过城市监控网络传递情报。
林修犹豫了。作为技术人员,他知道私自监听通讯是违规的,但职业敏感又驱使他继续追查。权衡再三,他决定先记录下这个异常现象,明天向主管汇报。
正当他准备关闭监听程序时,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跳到了22:00。几乎同时,程序又捕捉到一组新的加密通讯。这次,林修注意到通讯中嵌入了一个特殊的标识符——一只简笔画的夜莺图案。
夜莺林修皱眉,这个代号他似乎在某个安全简报中见过。他快速搜索内部数据库,果然找到一份标记为机密的文件,其中提到境外情报组织渡鸦有一个代号夜莺的高级特工,活跃于东亚地区。
林修的心跳加速。他可能无意中撞破了真正的间谍活动。他立即将发现的所有证据打包,准备发送给安全部门。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程雪——他的女友。林修看了眼时间,这才想起他们约好今晚一起吃饭。他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修,你还在加班吗程雪温柔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我已经到餐厅了。
抱歉,雪儿,临时发现个系统问题。林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我可能要晚一点。
没关系,工作要紧。程雪体贴地说,要不我打包去你办公室你肯定又忘记吃晚饭了。
林修本想拒绝,但想到自己确实饿了,而且...他突然意识到,程雪作为市规划局的信息科科长,也有权限访问城市监控系统。这个念头让他胃部一阵紧缩。
好啊,谢谢。他尽量自然地回答,我大概还要一小时。
挂断电话,林修盯着电脑屏幕发呆。不,不可能...程雪和他交往两年了,她怎么可能是...但那个变电站节点恰好在她负责的城东区域规划范围内。
林修摇摇头,试图驱散这个荒谬的想法。他重新审视截获的通讯,发现其中包含一组地理坐标。他输入地图系统,坐标指向城东区的一个咖啡馆——他和程雪经常去的那家。
冷汗顺着林修的脊背流下。他调出咖啡馆附近的监控记录,发现在过去三个月里,每次加密通讯出现的时间段,程雪的个人手机信号都出现在咖啡馆附近。
这不可能...林修的声音颤抖。他打开手机相册,翻看上周程雪发给他的照片——她在咖啡馆看书的自拍。放大照片背景,林修注意到角落里的桌面上放着一本《夜莺与玫瑰》,书的封面恰好是那只简笔画的夜莺。
一切线索突然串联起来,形成一个林修无法接受的真相：他的女友程雪,很可能就是那个代号夜莺的特工。
第二章
程雪到达办公室时,林修已经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他将证据备份到一个加密U盘,藏在了抽屉暗格中。
给你带了牛肉面和生煎。程雪笑着放下食物袋,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普通的都市白领。
林修强迫自己微笑：谢谢,正好饿了。
程雪走近,自然地想给他一个拥抱,但林修下意识地侧身避开,假装去拿食物。程雪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眉头微蹙：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林修避开她的目光,打开食物包装。牛肉面的香气弥漫开来,却让他感到一阵恶心。
程雪没有追问,而是拉过椅子坐在他旁边：'长城'项目进展如何
这个平常的问题此刻在林修耳中充满试探意味。他谨慎地回答：还行,按计划进行。
我听说系统采用了新型量子加密算法程雪随口问道,同时帮他把一次性筷子掰开。
林修的手指微微颤抖。量子加密算法是长城系统的核心机密,只有项目组核心成员才知道详情。只是常规升级。他含糊其辞。
程雪点点头,似乎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她转而聊起办公室的趣事,声音轻快自然。林修机械地应和着,眼睛却不时瞟向藏有U盘的抽屉。
对了,程雪突然说,下周我要去上海出差几天,局里有个城市规划交流会。
林修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截获的通讯中提到交接一词。什么时候出发
周二早上。程雪看了看表,啊,已经这么晚了,你吃完早点休息吧。她站起身,犹豫了一下,要不去我家你这样子开车我不放心。
林修本能地想拒绝,但又怕引起怀疑。好,我收拾一下。
趁程雪去洗手间的间隙,林修迅速将U盘塞进袜子里。他关闭电脑,却悄悄留下了一个后台进程,继续监听那个可疑节点。
程雪的公寓离办公室不远,十五分钟车程。一路上,林修紧绷着神经,而程雪似乎心情很好,哼着歌调电台。
你今天真安静。停车时,程雪突然说。
林修勉强笑了笑：项目压力大。
进入公寓后,程雪去厨房泡茶。林修趁机快速扫视客厅——整洁简约的装修,书架上大多是城市规划专业书籍,还有几本文学小说。他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那本《夜莺与玫瑰》上,心跳加速。
喝点菊花茶,安神的。程雪端着茶杯出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到那本书,哦,王尔德的作品,我们大学文学课要求的读物。
你最近在读林修尽量使问题听起来随意。
嗯,挺感人的故事。程雪微笑,夜莺为了爱情牺牲自己,用鲜血染红玫瑰...
林修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他放下茶杯：我去洗个脸。
浴室里,林修用冷水拍打脸颊,盯着镜子中自己苍白的脸。他需要确凿证据,而不是凭猜测定罪。回到客厅时,程雪已经换了睡衣,正在整理明天要穿的衣服。
你先休息吧,我还有点工作要处理。林修说。
程雪点点头：别太晚。
等程雪进了卧室,林修轻手轻脚地打开她的笔记本电脑。密码是他们交往纪念日,他一次就猜对了。快速浏览文件目录,表面上看都是工作文档。但当他查看隐藏文件夹时,发现了一个加密的虚拟磁盘镜像。
专业直觉告诉林修,这里面一定有东西。他尝试了几个常用密码组合,都无法解锁。正当他准备放弃时,注意到程雪的记事本上写着一串看似随机的数字：0428VN。
VN...Viola
Nightingale林修突然想到。程雪的英文名是Viola,而Nightingale正是夜莺的意思。他输入0428VN,虚拟磁盘应声而开。
里面的内容让林修如坠冰窟——数十份标有机密的政府文件,包括他参与的长城项目初期设计方案；一组与境外IP通讯的日志；还有一份详细的个人档案,照片上赫然是他自己。
档案中记录了他的生活习惯、工作行程、社交圈子,甚至标注了他的技术专长和项目参与情况。最后更新日期是三天前,备注栏写着：已建立稳定关系,可进行第二阶段接触。
林修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两年感情,无数个甜蜜时刻,原来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他想起程雪第一次偶遇是在咖啡馆,她不小心打翻了他的咖啡；想起她对他工作的好奇；想起她总能在他加班时恰好路过...
卧室门突然打开的声音打断了林修的思绪。他迅速关闭文件,但为时已晚。程雪站在门口,脸上的温柔笑意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冷静表情。
找到你想要的了吗她的声音依然柔和,却带着陌生的锋芒。
林修站起身,感到一阵眩晕：你是谁
程雪轻轻叹了口气,走进客厅,顺手关上了门。我想你已经猜到了。她直视着林修的眼睛,是的,我是'夜莺'。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亲耳听到这个确认还是让林修如遭雷击。他后退一步,撞到了茶几：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参与了'长城'项目。程雪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而且你善良、聪明,容易信任别人。
两年...整整两年你都在演戏林修的声音嘶哑,那些...那些时刻都是假的
程雪的眼中闪过一丝林修读不懂的情绪：不全是。她顿了顿,但这不重要了。现在,我需要知道你发现了多少,告诉了谁。
林修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危险。他强装镇定：安全部门已经知道了。我发送了所有证据。
程雪摇摇头：你在撒谎。以你的性格,会先确认再行动。她向前一步,把U盘交出来,林修。这对我们都好。
林修的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手机：如果我拒绝呢
那就不好办了。程雪叹了口气,我本不想走到这一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修猛地抓起茶几上的玻璃杯砸向程雪,同时冲向门口。程雪敏捷地闪避,玻璃杯砸在墙上粉碎。林修刚碰到门把手,就感到后颈一阵剧痛——程雪一记手刀精准地击中了他的神经丛。
世界天旋地转,林修瘫倒在地,最后的意识里是程雪俯身查看他的脸,和她那句轻不可闻的对不起。
第三章
林修醒来时,头痛欲裂。他发现自己被绑在一把椅子上,身处一个陌生的房间——四壁空空,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唯一的光源是头顶刺眼的LED灯。
醒了程雪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她走到灯光下,已经换了一身黑色便装,头发利落地扎起,整个人散发出一种林修从未见过的冷峻气质。
这是哪里林修试着挣扎,发现手腕被塑料扎带牢牢固定。
安全屋。程雪拉过另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我们需要谈谈。
绑架公民,你知道这是什么罪吗林修冷笑。
程雪没有理会他的嘲讽：林修,事情比你想象的复杂。我不是为任何国家工作。
哦那为谁外星人林修讥讽道。
为一个叫'渡鸦'的组织。程雪平静地说,我们不属于任何政府,只为自己服务。
林修愣住了。渡鸦——这正是安全简报中提到与夜莺有关的组织。但简报说他们是某国的情报机构。
看出他的疑惑,程雪解释道：官方档案是误导。'渡鸦'是一个独立的情报交易网络,我们贩卖信息给最高出价者。
所以你是个雇佣间谍。林修厌恶地说。
是的。程雪坦然承认,五年前我被招募时,和你现在一样震惊。
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林修怒道,至少我不会利用别人的感情！
程雪的表情闪过一丝痛苦,但很快恢复平静：你说得对。但林修,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合作,或者...
或者什么灭口林修冷笑。
不。程雪摇头,或者看着你的父母因'意外'去世。
林修的脸色瞬间煞白：你不敢。
程雪拿出手机,调出一段实时监控——林修父母家中,两个黑衣人正站在门外。一个电话,他们就会进去。她的声音冰冷,你母亲有心脏病史,对吗
林修感到一阵窒息：你...你这个魔鬼！
我只是陈述事实。程雪收起手机,合作条件很简单：我需要'长城'系统的量子加密算法。作为交换,你和家人会安全,还能得到五百万美金。
我绝不会背叛国家！林修咬牙道。
程雪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拿出一个平板电脑,播放了一段视频——画面中,林修在办公室拷贝机密文件到U盘。
这段视频足够定你间谍罪。程雪说,再加上你电脑里的监听记录,谁会相信你是清白的
林修瞪大眼睛：你陷害我！
证据就是证据。程雪冷酷地说,想想吧,林修。坐牢或者与父母一起消失,还是拿钱开始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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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垂下头,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他知道程雪——不,夜莺——说得对。即使他现在去自首,也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更何况父母的安全受到威胁。
我需要时间考虑。他最终说。
程雪看了看表：你有两小时。她站起身,顺便说一句,别想着求救。这个房间有信号屏蔽,而且...她掀起林修的衬衫,露出贴在他腰部的一个小型装置,这是生命体征监测器,如果它停止工作,或者你离开我超过50米,你父母就会立刻有'访客'。
说完,程雪离开了房间,留下林修独自面对这个噩梦般的抉择。
两小时后,程雪准时返回。林修抬起头,眼中已没有先前的愤怒,只剩下疲惫和屈服。
我同意。他哑声说,但我有条件。
程雪挑眉：说。
第一,确保我父母绝对安全；第二,完成后我要立刻离开中国；第三...林修深吸一口气,告诉我你对我有没有过哪怕一刻的真实感情
程雪的表情微微动摇。她沉默片刻,轻声说：有。但这改变不了什么。
足够了。林修苦笑,现在,告诉我具体计划。
程雪解开他的束缚,递给他一部新手机：明天正常上班,表现得一切如常。周五是系统升级日,那时安全级别会暂时降低。你要在那天把算法拷贝出来。
没那么简单。林修活动着酸痛的手腕,核心算法有物理隔离,只有项目负责人张教授的生物特征才能解锁。
这我们知道。程雪点头,周五上午十点,张教授会接到一个紧急电话,说他女儿在学校出了意外。他离开时,你要找借口留在服务器机房。
林修心中一凛：你们连这个都计划好了
我们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程雪递给他一个微型存储设备,用这个拷贝,它有自动擦除和加密功能。
林修接过设备,感到它重若千钧。这个小小的金属块,将决定他的命运,或许还有更多人的命运。
最后一个问题。他抬头直视程雪的眼睛,如果...如果我拒绝合作,你真的会伤害我父母吗
程雪的目光闪烁了一下,然后变得坚定：不会。但会有其他特工接手,他们不会这么...克制。
这个回答让林修心中一动。也许,夜莺并非完全冷酷无情。也许,这正是一个可以利用的弱点。
我明白了。林修点点头,我会按计划行事。
程雪似乎松了口气：明智的选择。她递给林修一个药片,吃下去,你会睡八小时。明天早上有人送你回家换衣服上班。
林修犹豫了一下,还是吞下了药片。很快,困意如潮水般涌来。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他模糊地看到程雪俯身轻轻抚摸他的脸,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或许这只是幻觉,又或许是他最后的希望——那个他爱过的程雪,仍然存在于夜莺坚硬外壳下的某个角落。
而正是这个微小的可能性,让林修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亮。如果他能够唤醒那个真正的程雪,或许还有扭转局面的机会...
第四章
药效消退时,林修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自家沙发上,窗外晨光熹微。他猛地坐起,随即因眩晕而不得不扶住茶几。
茶几上放着一杯水、两片阿司匹林,和一张字条：记得吃早餐。药在玄关抽屉。——S
林修盯着那张字条,程雪娟秀的字迹此刻看起来如此讽刺。他抓起水杯一饮而尽,然后踉跄着走向浴室。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冷水冲在脸上,林修的思绪逐渐清晰。今天是周四,距离程雪——不,夜莺——给他的最后期限还有24小时。他必须在这段时间内想出对策。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电显示是办公室号码。林修深吸一口气才接通：喂
林工,您今天迟到了。是实习生小张的声音,张教授说十点有紧急会议,关于明天系统升级的事。
林修看了眼挂钟——九点二十。我知道了,马上到。
挂断电话,林修快速冲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出门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玄关抽屉里取出了那两片药。以他现在的状态,确实需要止痛药。
电梯下到一楼,林修刚走出大堂,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停在了面前。车窗降下,露出程雪的脸：上车,我送你。
林修僵在原地。晨光中的程雪穿着米色风衣,长发披肩,看起来和往常一样温柔美丽。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绝不会相信这个女人昨晚冷酷地威胁要杀害他的父母。
别让邻居看见你发呆。程雪微笑着说,语气轻松得仿佛他们只是一对普通情侣。
林修机械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内弥漫着程雪常用的茉莉香水味,这个曾经让他安心的气息现在只让他感到窒息。
睡得还好吗程雪一边开车一边问,眼睛盯着前方道路。
你给我下了什么药林修冷冷地问。
只是普通镇静剂,加了点维生素。程雪瞥了他一眼,放心,对身体无害。
林修转向窗外,不愿看她。车子驶过一个十字路口,他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去办公室的路。我们要去哪
绕个小弯。程雪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有人在跟踪你。
林修立刻转头看向后视镜。早高峰的车流中,确实有一辆灰色面包车保持着固定距离跟在后面。
国安的人。程雪轻打方向盘转入小巷,他们可能已经注意到异常了。
林修的心跳加速：那我们更应该去办公室！突然改变路线不是更可疑吗
相信我。程雪突然踩下油门,车子猛地加速拐进一条窄路,低头！
林修下意识俯身,几乎同时,他听到一声轻微的噗声,车窗玻璃上出现了一个小孔,周围呈蛛网状裂纹。
他们开枪了林修难以置信地抬头。
不是国安。程雪的声音紧绷,是'渡鸦'的清理小组。
她猛打方向盘,车子一个急转弯驶入地下停车场。在昏暗的光线中,程雪迅速熄火,从手套箱里取出一把手枪。
下车,跟我来。她命令道,语气是林修从未听过的冷硬。
林修跟着程雪穿过停车场迷宫般的通道。身后的远处传来刹车声和脚步声。程雪突然停下,将林修推进一个配电间,自己则贴在门边倾听。
听好,她压低声音说,无论发生什么,别出声,别出来。十分钟后如果我没回来,从东侧出口离开,直接去办公室,表现得一切如常。
林修抓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
程雪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引开他们。她犹豫片刻,突然凑近在林修唇上轻吻了一下,记住,我爱你这件事...不是谎言。
不等林修回应,程雪已经闪身出了配电间。几秒后,远处传来一声枪响,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林修紧贴在配电间门后,心跳如雷。
七分钟后,外面恢复了寂静。林修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停车场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地面上的一小滩血迹触目惊心。
按照程雪的指示,林修从东侧出口离开,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办公室。一路上,他的大脑疯狂运转——谁在追杀他们为什么程雪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办公室一切如常。小张热情地迎上来：林工,张教授在会议室等您。
林修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会议是关于明天系统升级的最后确认。张教授是个六十多岁的网络安全专家,说话慢条斯理但思维极为缜密。
小林啊,张教授推了推老花镜,明天升级时,你负责量子加密模块的切换。这是关键环节,不能有任何闪失。
林修点点头,手心冒汗。这正是程雪要他窃取的核心部分。
会议结束后,林修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锁上门,立刻打开电脑查看监控记录。昨晚他留下的后台程序仍在运行,记录显示那个可疑节点在凌晨三点又进行了一次通讯。
林修尝试解密内容,但这次加密级别更高。他只能截取到几个断断续续的词组：林修...合作...必要时清除...
他的血液几乎凝固。清除是指他吗但程雪不是说已经达成合作了吗
办公室门突然被敲响,林修慌忙关闭程序。请进。
门开了,程雪站在那里,脸色略显苍白但神情自若。她穿着早上那件米色风衣,唯一不同的是左手手腕上多了一条丝巾。
忙吗她微笑着问,仿佛早上那场生死追逐从未发生。
林修瞪大眼睛：你...没事
程雪走进来,关上门,确认百叶窗都拉好后,才解开丝巾——她的左腕上缠着绷带。
擦伤而已。她轻描淡写地说,清理小组解决了。
那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杀我们林修压低声音质问。
程雪的表情变得复杂：组织内部有分歧。有些人认为直接绑架你比谈判更有效率。
而你不同意林修敏锐地注意到她话中的含义。
程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这是明天要用的设备,已经预装了破解程序。你只需要把它插入服务器接口,剩下的会自动完成。
林修接过U盘,注意到它比普通U盘略重。我有个条件。
程雪挑眉：说。
我要确保我父母安全。林修直视她的眼睛,现在,立刻。
程雪沉默片刻,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是我。撤销对林家的监控。对,这是最终决定。她挂断电话,看向林修,满意了
林修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干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还有,他犹豫了一下,我要见你们组织的负责人。不是中间人,是真正能做主的人。
程雪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一辈子逃亡。林修说出早已想好的理由,如果我要背叛祖国,至少要确定能得到承诺的保护和报酬。
程雪若有所思地点头：我会安排。但不是现在。她看了看表,国安的人下午可能会找你谈话。记住,表现得一切正常。
他们为什么会找我林修警觉地问。
例行检查。程雪轻描淡写地说,但林修注意到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上的绷带,'长城'项目太重要了。
她走向门口,又停下脚步：对了,中午一起吃饭楼下新开了家粤菜馆。
这个邀请如此平常,以至于林修一时语塞。他最终点了点头：好。
程雪离开后,林修立刻检查了那个U盘。表面看是个普通存储设备,但拆开后,他发现里面集成了复杂的微型电路,远超一般黑客工具的水平。更奇怪的是,电路板上刻着一行小字：VN-0428-紧急协议。
VN-0428——这不正是程雪电脑密码的变体吗紧急协议又是什么意思
林修将U盘重新组装好,藏进皮带夹层。然后他打开电脑,开始编写一段特殊代码。如果明天真要执行这个危险任务,他需要准备一个保险措施。
中午,程雪如约而至。她换了一件淡蓝色衬衫,看起来清爽干练。餐厅里人不多,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早上的事...林修刚开口,程雪就轻轻摇头。
公共场合。她微笑着提醒,同时用手机打了一行字推给他看：可能有监听
林修点点头,转而聊起无关的工作话题。程雪则自然地接话,偶尔还发出轻松的笑声。看着她在温柔女友和冷血特工之间无缝切换,林修感到一阵寒意。
主菜刚上桌,程雪的表情突然微妙地变化了。她的目光越过林修肩膀,看向餐厅入口。别回头,她轻声说,国安的人来了。
林修的手微微一抖,筷子碰到盘子发出轻响。程雪却神色自若,甚至夹了一块鱼肉放到他碗里。
亲爱的,尝尝这个鲈鱼,很鲜嫩。她的声音甜蜜自然。
脚步声接近,一个穿深色西装的男子停在他们桌边。林工程师
林修抬头,假装惊讶：是的,您是
市国安局的小王。男子出示了证件,有些例行问题想请教您,不知道现在方便吗
程雪露出困惑但礼貌的微笑：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不用,小王摆摆手,就是几个简单问题。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林工,您最近有没有发现系统有什么异常或者遇到什么可疑的人或事
林修心跳加速,但表面保持镇定：没有啊,一切正常。怎么了
例行检查。小王笑了笑,目光却锐利地扫过程雪,这位是
我女友,程雪。林修介绍道,市规划局的。
程雪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您好。
小王与她握手时,似乎特意多看了两眼。程科长是吧我好像在哪个会议上见过您。
可能是在去年的城市规划研讨会上程雪自然地回应,我做了关于智能监控系统的报告。
对对,就是那次。小王点头,但林修注意到他的眼神依然充满审视,程科长对监控系统很熟悉啊。
只是业务需要。程雪谦虚地笑笑,比起林修的网络安全,我那点知识不值一提。
小王又问了几个关于长城项目的技术问题,林修一一作答,尽量保持专业但不泄露细节。整个过程中,程雪表现得像个对技术一知半解但支持男友工作的普通女友,偶尔插话也都是生活琐事。
二十分钟后,小王终于起身告辞：打扰二位用餐了。林工,明天系统升级如果有任何异常,请立即联系我们。他留下一张名片。
等小王离开餐厅,程雪的表情才稍微放松。她拿出手机打字：他起疑了。今晚别回各自住处,去安全屋。
林修点点头,内心却掀起惊涛骇浪。国安的人为什么会突然调查是因为他昨晚的监听行为被发现了还是程雪的身份暴露了
更令他不安的是,在整个对话中,程雪表现得太过完美——她似乎早就准备好应对国安的问询,连身份掩护都天衣无缝。这个认知让林修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高级特工,而非那个他以为了解的爱人。
结账时,程雪借口去洗手间。林修趁机检查了她的手机——她故意留在桌上的。锁屏界面显示一条新消息：渡鸦：确认夜莺是否仍可控。如必要,启动B计划。
林修的心沉了下去。可控B计划这些词暗示程雪和组织之间并非简单的上下级关系。也许,她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囚徒
程雪回来时,林修已经将手机放回原处。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林修注意到她的手指微微收紧。
走吧,她微笑着说,下午请假,我们去郊外散散心。
林修明白这实际上是去安全屋的暗语。他点点头,跟着程雪离开餐厅。阳光明媚的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浑然不知一场无形的谍战正在他们身边上演。
而林修,这个曾经的普通工程师,如今已深陷其中。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开始看到一线希望——如果程雪也是被迫的,那么也许,只是也许,他能唤醒那个真实的她,一起对抗渡鸦这个共同的敌人。
第五章
程雪的安全屋位于城郊一栋普通公寓楼的顶层。从外表看,这只是个稍显陈旧的住宅区,但进入房间后,林修立刻注意到不同——门是加固的,窗户玻璃是防弹的,墙上挂着几幅看似普通但角度完美的风景画,恰好覆盖了可能的监控死角。
随便坐。程雪放下包,径直走向厨房,要喝点什么
水就好。林修谨慎地环顾四周。客厅简洁到近乎简陋,只有最基本的家具。但角落里的一台设备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高频信号干扰器,军用级别。
程雪端着两杯水回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标准配置。她轻描淡写地说,然后按下墙上的一个开关,房间某处传来轻微的嗡鸣声,现在我们可以放心说话了。
林修接过水杯,但没有喝：那个国安人员为什么会突然调查我
例行检查,但时机太巧了。程雪坐在他对面,我怀疑组织内部有人故意泄露信息,想借国安的手除掉你。
为什么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协议了。
程雪的眼神闪烁：因为...有些人认为我对你心软了。她低头看着水杯,组织里分两派,一派主张直接绑架你逼取信息,另一派...也就是我,认为合作更稳妥。
林修敏锐地抓住关键：所以你是违背组织意愿在保护我
别自作多情。程雪突然冷下脸,我只是认为强迫手段效率低下。你自愿合作成功率更高。
但林修已经看到了她瞬间的动摇。他决定冒险一试：那为什么撤销对我父母的监控为什么冒险引开那些杀手为什么...他拿出那个U盘,在这里面藏'紧急协议'
程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你...你发现了
VN-0428,你的代号和生日组合,对吗林修步步紧逼,这个U盘不只是窃密工具,还有什么功能
程雪沉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她站起身,走向卧室,跟我来。
卧室同样简朴,只有一张床和一个衣柜。程雪打开衣柜,按下隐藏按钮,后面的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微型工作站——多台显示器、服务器机柜和各种林修叫不出名字的设备。
这是...林修震惊地看着这个高科技密室。
我的真实工作间。程雪坐在主控台前,输入一长串密码,U盘里的'紧急协议'是一个自毁程序,同时会向特定服务器发送警报。
她调出一段加密通讯记录：过去六个月,我一直在尝试脱离'渡鸦'。但他们控制着所有特工的把柄——我的是一段...不太光彩的过去。
屏幕上显示一份档案,林修凑近看,是一起五年前的银行劫案现场照片,其中一名蒙面劫匪的面罩意外滑落,露出程雪年轻但清晰可辨的脸。
我那时刚大学毕业,父亲重病需要天价手术费。程雪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渡鸦'的人找到我,说可以帮忙,代价是为他们工作五年。
林修看着照片,难以将眼前这个优雅专业的女子与银行劫匪联系起来。所以'夜莺'是...
一个还债的身份。程雪关闭档案,五年期限下周就到了。但组织不想放我走,尤其是我发现了他们真正的计划。
她调出另一组文件：'渡鸦'表面上是情报贩子,实际上在为某个跨国财团服务。他们想要'长城'算法不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瘫痪亚洲金融系统的网络安全。
林修倒吸一口冷气：这会引起经济危机！
不止如此。程雪打开一个3D模型,结合特定病毒,他们可以控制关键基础设施——电网、水坝、核电站...
天啊...林修跌坐在椅子上,我们必须阻止他们！
这就是为什么我设计了'紧急协议'。程雪指向U盘,明天你按计划插入服务器,但它不会窃取数据,而是会植入一个追踪程序,让我们找到'渡鸦'的总部。
林修突然明白了：你想一举摧毁他们
程雪点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这是我获得自由的唯一机会。但风险很大,如果失败...
我们都会死。林修平静地接上她的话。
两人沉默对视,一种奇特的默契在空气中流动。最终林修伸出手：我加入。但有个条件——成功后,你要自首。为银行劫案,也为间谍活动。
程雪苦笑：你还在想着法律和正义
我想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林修认真地说,真正的重新开始,而不是永远逃亡。
程雪长久地注视着他,眼中情绪复杂。最终,她轻轻点头：成交。
就在这时,程雪的备用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看了一眼,脸色骤变：他们发现这里了。清理小组五分钟内到达。
林修立刻站起身：我们得走！
来不及了。程雪快速操作电脑,启动某个程序,资料正在销毁。你去卧室衣柜,地板下有逃生通道。
你呢林修抓住她的手臂。
我得确保所有痕迹都清除。程雪挣脱他的手,快走！通道通向地下停车场,有辆红色摩托车,钥匙在点火器上。去老城区的'蓝鸟'咖啡馆等我。
我不会丢下你！林修坚持道。
程雪突然掏出手枪对准他：这不是请求,是命令！走！
林修震惊地看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女子。最终,他咬牙冲向卧室。刚掀开地板暗门,就听到前门被暴力破开的声音和程雪的厉喝：站住！
随后是两声枪响。
林修的心几乎停跳,但他强迫自己钻进暗道。黑暗的通道陡峭向下,他手脚并用快速下滑,手掌被粗糙的表面磨得生疼也浑然不觉。
暗道尽头果然通向停车场。林修找到那辆红色摩托车,发动引擎时,他听到楼上传来更多枪声和喊叫。咬紧牙关,他驾车冲出停车场,没有回头。
街道上,林修将车速控制在合法范围内以免引起注意,但内心焦灼如焚。程雪中枪了吗她还活着吗那个看似冷酷的特工,实际上一直在试图保护他和破坏一个巨大阴谋...
摩托车穿过大半个城市,最终停在一家不起眼的老式咖啡馆前。蓝鸟的招牌已经褪色,看起来随时可能倒闭。林修推门进去,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咖啡馆里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坐着一个戴鸭舌帽的老人。林修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黑咖啡。他的手机在逃出安全屋时就扔掉了,现在只能干等。
半小时后,咖啡馆的门再次被推开。林修抬头,看到一个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瘦小身影走进来——是程雪！她脸色苍白,右手无力地垂着,衬衫袖口有血迹渗出。
林修几乎要冲上去拥抱她,但程雪微不可察地摇头示意他别动。她点了杯热茶,然后自然地坐到林修对面,背对着其他顾客。
别说话,听我说。程雪的声音极轻,三个人跟着我,两分钟后到达。他们以为我会来这里取应急包。
林修的心跳加速：你受伤了
擦伤。程雪从口袋里悄悄推过一张纸条,记住这个地址,午夜十二点。如果我没来...就按纸条背面的计划行动。
林修刚把纸条藏好,咖啡馆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三个穿黑衣的男子闯了进来,目光锐利地扫视室内。
程雪突然抓住林修的手,声音提高变得甜腻：亲爱的,我们真的该考虑结婚了！我妈天天催我...
林修立刻会意,装作尴尬的样子：小雪,公共场合...
那三个黑衣人听到声音,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程雪故意转头,露出惊讶的表情：咦,你们是...
领头的黑衣人皱眉,显然认错了人。他们快速检查了咖啡馆其他角落,然后悻悻离开。
等确定危险过去,程雪立刻松开林修的手,表情恢复冷静：演技不错。
现在怎么办林修问。
程雪看了看表：分头行动。你回办公室,表现得一切正常。明天按计划行事。她站起身,记住,午夜十二点。
林修还想说什么,但程雪已经转身离开,只留下半杯未动的茶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他展开那张纸条,正面是一个仓库地址,背面则是一组复杂的操作指令,最后写着一行小字：若独行,U盘插入后输入0428VN,可激活备用方案。——S
林修将纸条吞下肚,走出咖啡馆。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明天此时,要么一切结束,要么...他将永远消失在这个城市的某个阴暗角落。
但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程雪,那个他以为了解的爱人,那个冷酷的特工,那个试图赎罪的女子...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而午夜的那个仓库,又将揭示什么真相
第六章
午夜十一点四十五分,林修站在废弃纺织厂仓库的阴影中,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口袋里的U盘。城郊的夜晚寂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犬吠打破沉寂。
按照程雪纸条上的指示,他提前十五分钟到达,先观察环境。仓库位于工业区边缘,四周杂草丛生,斑驳的外墙上安全生产的标语依稀可辨。正门已经锈蚀,但侧面的小门看起来近期有人使用过。
林修看了看表,还有十分钟。他深呼吸平复剧烈的心跳,脑海中不断回放白天惊心动魄的逃亡和程雪染血的衣袖。她真的会来吗还是这又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十一点五十五分,林修决定行动。他轻手轻脚地接近侧门,发现门锁已经被破坏。推开门缝,里面漆黑一片,只有高处的小窗透进些许月光,勾勒出堆积如山的废旧机械轮廓。
林修屏息静气,刚踏入一步,后脑就被冰冷的金属抵住。
别动。一个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手举起来。
林修缓缓抬手,感到有人迅速搜遍他全身,拿走了手机和钱包,但奇怪的是,对方似乎没发现藏在皮带夹层里的U盘。
转身,慢慢走。那人命令道。
林修转身,借着微光看清那是个高大的黑衣人,戴着夜视镜,手持消音手枪。他被押着穿过迷宫般的货架,来到仓库中央的一片开阔区域。
眼前的景象让林修血液凝固——程雪被绑在一把金属椅上,嘴上贴着胶带,额头有干涸的血迹。她身旁站着三个男人,为首的坐在一个集装箱上,悠闲地晃着腿。
林工程师,准时得令人感动。为首的男人跳下集装箱,走近林修。月光下,他看起来四十出头,梳着整齐的背头,穿着考究的西装,像是刚从商务会议出来。我是渡鸦的K先生,很高兴终于见到你。
林修盯着程雪。她的眼睛在月光下异常明亮,传递着某种警告。她的右手无力地垂着,衬衫袖子上的血迹已经变成暗褐色。
你对她做了什么林修声音嘶哑。
K先生轻笑：只是必要的纪律措施。夜莺小姐最近...不太听话。他走到程雪身边,猛地撕下她嘴上的胶带。
程雪倒吸一口冷气,但立刻挺直腰背：林修,你不该来。
感人至深的关心。K先生鼓掌,但让我们谈正事。U盘带了吗
林修犹豫了。程雪在纸条上说U盘有紧急协议,但眼前的情况明显已经失控。如果他交出U盘,会有什么后果
别给他！程雪突然喊道,那里面有——
K先生反手一记耳光打断了她的话：安静,叛徒。他转向林修,U盘,现在。
林修慢慢从皮带里取出U盘：你先放了她。
K先生大笑：你以为自己在拍电影吗他示意手下,那人立刻用枪抵住程雪的太阳穴,U盘,否则她的脑袋现在就开花。
林修咬牙交出U盘。K先生满意地接过,交给身旁的技术人员检查。那人将U盘插入便携设备,快速浏览后点头：是真的,量子算法在里面。
很好。K先生微笑,林工程师,你做出了明智选择。现在,只剩一个小问题...他掏出手枪对准林修,如何处理两个叛徒
程雪突然挣扎起来：他不是叛徒！是我胁迫他的！
多么高尚的自我牺牲。K先生讥讽道,可惜,组织已经决定你们两个都太危险,不能留。
林修的大脑飞速运转。U盘里的紧急协议到底是什么为什么程雪刚才试图警告他如果那是她设计的陷阱,为什么现在又要保护他
等等,林修急中生智,量子算法有自毁保护,没有我的生物识别信息,你们无法完整提取！
K先生挑眉：真的吗
试试看。林修挑衅道,插入后三分钟没有我的指纹确认,数据会自动加密。
K先生看了看表：有意思的虚张声势。不过...他突然调转枪口,对准程雪的膝盖开了一枪。
枪声在空旷的仓库中格外刺耳。程雪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鲜血迅速浸透她的裤管。
你干什么！林修怒吼,想冲上前,却被身后的警卫死死按住。
证明你的话。K先生冷冷地说,现在,告诉我真正的解锁方式,否则下一枪是她的心脏。
林修看着程雪痛苦扭曲的脸,心如刀绞。他必须赌一把：U盘插入后输入0428VN,可以跳过生物识别。
K先生示意技术人员操作。那人输入代码后,设备屏幕突然闪烁红光,显示紧急协议激活。
这是什么K先生厉声问。
林修也愣住了,这不是他预期的反应。
程雪却突然笑了,尽管脸色因失血而苍白：游戏结束,K。那是定位信标,现在国安局已经包围这里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远处传来警笛声。K先生脸色大变,朝技术人员吼道：关闭它！
来不及了。程雪虚弱但得意地说,信号已经发出。
K先生暴怒地举枪对准程雪：贱人！
林修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束缚扑向程雪。枪声响起,他感到肩膀一阵剧痛,但还是成功撞倒了程雪的椅子,两人一起摔在地上。
仓库顿时大乱。K先生的手下四散奔逃,而K本人则冲向出口。林修忍痛爬起来,看到程雪已经昏迷,腿上的枪伤血流不止。
坚持住...林修撕下自己的衬衫下摆,紧急包扎她的伤口。警笛声越来越近,但奇怪的是,始终没有警察冲进来。
五分钟后,仓库重归寂静。林修这才意识到——根本没有警察,程雪是在虚张声势！那个紧急协议可能只是普通的定位程序,不足以引来警方。
他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林修艰难地扶起程雪,将她背在身后,踉跄着向侧门移动。每走一步,肩膀的枪伤都传来撕心裂肺的痛,但他咬牙坚持。
终于来到仓库外,林修将程雪小心放在地上,检查她的脉搏——微弱但稳定。他必须找到交通工具,尽快送她就医。
就在这时,一道车灯照来。林修本能地护住程雪,眯眼看向光源——是那辆红色摩托车！不知是谁将它开到了这里,现在正静静地停在仓库外的空地上。
没有时间思考这意外的帮助从何而来。林修小心地将程雪扶上摩托车后座,用皮带固定好,然后忍痛发动车子,向市区疾驰。
第七章
晨光透过医院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林修疲惫的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坐在程雪病床边的硬椅上,已经守了整整两天。
医生诊断程雪右腿枪伤没有伤及动脉,但失血过多加上轻微脑震荡,导致昏迷时间延长。随时可能醒来。医生这样说,但两天过去了,程雪依然安静地躺着,只有监护仪上的波纹证明她还活着。
林修的肩膀子弹擦伤已经包扎好,疼痛减轻了不少。警方来做笔录时,他按照事先和程雪商量好的说辞——他们遭遇抢劫,歹徒开枪后逃逸。由于缺乏证据和目击者,案件暂时搁置。
手机震动起来,是张教授的信息：系统升级成功,休息两天再上班吧。
林修苦笑。周五的系统升级根本是个幌子。那天早上,他按计划去了机房,但插入的是自己准备的另一个U盘——里面是长城算法的诱饵版本,真实但有关键缺陷,同时植入了追踪程序。而程雪给他的那个U盘,现在安全地藏在他的公寓里,等待她醒来解释其中的秘密。
病床上的程雪突然轻哼一声,睫毛颤动。林修立刻凑上前：程雪你听得到我吗
程雪缓缓睁开眼,目光涣散了几秒才聚焦到林修脸上。她干裂的嘴唇微动,林修连忙拿起水杯,小心地喂她喝了一小口。
K...她虚弱地问。
逃了。林修轻声回答,但U盘安全,我用了自己的版本。
程雪闭上眼睛,一滴泪水滑落鬓角：对不起...所有事...
别说话,先休息。林修握住她的手,等你好了再解释。
程雪却摇头,坚持继续：我不是...真正的夜莺。
林修一愣：什么
五年前...夜莺是另一个特工。程雪断断续续地说,她任务失败...被处决。组织找了我...替代她...因为长相相似...
林修震惊地听着这个意外的真相。所以程雪并非自愿成为间谍,而是被迫顶替已死的特工
银行劫案...是设计好的。程雪继续道,他们需要控制我的把柄...我父亲...根本没病...
这个揭露让林修胸口发紧。程雪不仅是被迫的,连那个让她走上这条路的关键事件都是骗局。
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他轻声问。
程雪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苦笑：因为...你本可以逃...却回来救我...
林修不知如何回应。是的,他本可以趁乱逃走,甚至向国安局举报程雪。但当他看到她在仓库里受伤的样子,所有背叛和欺骗都不再重要。
那个U盘里的'紧急协议'到底是什么他转而问道。
自由。程雪的声音几不可闻,五年收集的证据...足以摧毁渡鸦...如果我死了...交给国际刑警...密码是你生日...
林修握紧她的手：你不会死。我们一起用那些证据。
程雪微微点头,又陷入沉睡。林修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曾经欺骗他的女人,现在却将自由的可能寄托在他身上。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愿意承担这个责任。
窗外,一只不知名的鸟儿飞过,在朝阳中留下转瞬即逝的影子。林修想起那个关于夜莺的童话——为了真爱献出生命的鸟儿。但在这个现实故事里,或许夜莺能够浴火重生,获得真正的自由。
而他会一直守在这里,等待那个时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