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折玉
永和殿的琉璃瓦在暮色中泛着如血残光,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色彩。我孤身伫立在这压抑的氛围里,手中死死攥着半枚残破的玉佩,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几乎要刺破那层薄茧,渗出的丝丝血迹洇染在玉佩之上。鎏金香炉中腾起袅袅青烟,如鬼魅般缭绕在身侧,铜镜中映出我形容狼狈,发间凤钗微微颤动——那支先帝临终前亲手为我簪上的九尾凤钗,此刻却成为了我慌乱心境的见证,而我的咽喉,正被一柄泛着森冷寒意的寒刃抵住。
传国玉玺在何处黑衣人的声音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字字如淬了冰渣,冷冽刺骨。
喉间刺痛如电流般瞬间蔓延开来,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我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二十年前那个雨夜。谢折枝浑身是血地跪在太极殿前,单薄的中衣早已被一道道鞭痕渗出的鲜血所浸透,少年那嶙峋的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宛如傲立在狂风中的苍松。彼时,他刚被无情地剥去质子服制,新帝那冰冷的刀锋正紧贴着他的颈侧,发出冰冷的质问:玉玺不在东宫。他缓缓仰头,血珠顺着脸颊滚落,滑进锁骨凹陷处,而他的目光却穿过如注的雨幕,直直落在我襟前那半枚玉佩上。
太后娘娘倒是镇定。刺客的刀刃又微微下压,一道细细的血线缓缓渗出,将我从回忆中猛地扯回当下,听闻您与燕北王姐弟情深,不知他若见到您这……
雕花木门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轰然洞开,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死寂的空间。玄铁冷光如闪电般劈开满室浓郁的沉香,谢折枝逆着如血残阳昂然伫立,蟒纹玉带紧紧勒出他劲窄的腰身,彰显着他的英挺与不羁。战甲上未干的血迹蜿蜒如盘踞的毒蛇,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刚刚经历的残酷厮杀。他抬手卸下护腕,那动作惊起一串金玉相击的清脆声响,宛如他十五岁那夜,急切地扯断我珍珠项链时,满地乱滚的玉珠所发出的悦耳之音,只是此刻,这声音却让人心跳陡然加快。
折枝...我下意识地轻唤,喉间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干涩发紧,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心口那道陈旧的疤痕。那处旧伤,竟随着他一步步逼近的沉稳脚步,隐隐泛起滚烫之意,仿佛又真切地感受到他当年滚烫的掌心重重按在那里,少年带着几分酒气的喘息声,夹杂着那一抹不羁的冷笑,在我耳畔骤然响起:阿姐的心跳得这样快,是怕我杀了你,还是...他微微俯身,湿漉漉的睫毛轻轻扫过我敏感的颈侧,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肌肤上,带来一阵酥麻的战栗,盼我这样做
剑光如电,刹那间暴起,一抹温热的血珠飞溅,精准地溅落在我的唇畔,带着一丝腥甜。谢折枝反手干净利落地甩落剑锋上的血渍,那玄色大氅裹挟着北境风雪的凛冽气势,猛地将我紧紧裹住,仿佛要将我与外界的危险彻底隔绝。他的拇指重重地擦过我的唇角,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我浑身猛地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有力的大手紧紧扣住后腰,动弹不得。
别动。他微微垂首,竟含住我那染血的指尖,喉结上下滚动间,缓缓将我的血珠咽下,那模样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美味。这个过于狎昵的动作惊得凤钗上的流苏剧烈乱颤,金丝纠缠进他腰间的玉扣,仿佛也将我们的命运再次紧紧缠绕。我被迫仰头,直直地望着他眼底那跳动的烛火,在那摇曳的光影中,清晰地映出我自己凌乱的衣襟,以及因慌乱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带着薄茧的指腹突然顺着衣领探入,沿着锁骨那道陈旧的疤痕缓缓游走,粗糙的触感在肌肤上摩挲,带来一种异样的酥痒。我下意识地死死抓住他腕间的皮革护甲,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被他顺势抵在朱漆廊柱上,冰冷的甲胄贴着肌肤缓缓下滑,激得我后颈瞬间泛起一层细密的栗粒。他那低笑的气音如鬼魅般钻进耳蜗,带着一丝暧昧与戏谑:这道疤还在啊...阿姐当年不是说,要让它烂在臣的骨血里么
殿外忽然传来亲卫焦急的禀报声,在他松手的瞬间,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慌乱中打翻了妆奁。金镶玉护甲在楠木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余光瞥见他弯腰时,垂落的发丝轻轻扫过我的脚踝——十四岁冬夜,他也是这样虔诚地跪在雪地里,用他的体温为我暖足。而如今,那绺发丝间却缠着北狄女子的五彩绳结,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轻轻晃荡,刺痛了我的双眼。
王爷!北境急报!
谢折枝猛地转身,腰间玉佩撞击在甲胄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清响。我望着他腰间那半枚与我手中契合的残玉,心中五味杂陈。突然,我被他大力拽进那炙热的胸膛,他的手臂如铁钳般紧紧箍住我。他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微微张口,而后不由分说地将染血的半块玉佩推进我舌底。铁锈味在口腔中迅速弥漫开来,他贴着我的唇,声音低沉而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含着,别让那群老东西闻见血腥气。
暴雨如注,狠狠砸在窗棂上,那巨大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也盖住了我此刻慌乱如鼓的心跳。他拇指用力按着我下唇,重重地一擦,而后转身,大氅猎猎作响,扫落满地珠钗。我蜷缩在满地狼藉之中,紧紧握紧那枚玉佩,菱花镜里映出颈间新鲜的红痕,与旧疤交错纵横,仿佛编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将我困在这复杂而又纠葛的命运之中。
妆奁暗格里的密诏不知何时已被鲜血浸透,诛字的朱砂在泪水中渐渐化开,模糊成一片。二十年前我亲手系在他腕上的平安绳,此刻却仿佛命运的嘲讽,正死死缠住我的咽喉,令我几近窒息。
**第二章·囚心**
更漏声碎,我盯着铜雀灯台上将尽的蜡烛。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荷包上歪斜的竹纹,药膏的薄荷味混着谢折枝留下的龙涎香,在纱帐间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娘娘,该换药了。青梧捧着鎏金缠枝药匣跪在榻前,却在触及我颈间纱布时猛地僵住。烛火爆开一朵灯花,照见她袖口暗绣的蟒纹——那是燕北亲卫才有的标记。
我反手扣住她腕间命门,翡翠镯子撞在银匙上叮当作响:什么时候的事话音未落,窗外忽起箭矢破空之声。青梧顺势旋身将我扑倒,三支淬毒弩箭钉入我们方才倚着的软枕。
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时,熟悉的铁锈味裹着风雪气息席卷而来。谢折枝单手揽着我滚入屏风后的暗格,战甲上未化的雪粒簌簌落进我衣领。他喉间溢出一声闷哼,我这才发觉他左肩插着半截断箭。
你...我伸手要探他伤势,却被他擒住手腕按在墙上。暗格狭小,他滚烫的呼吸扑在我耳后,声音带着笑:娘娘果然养了群好狗。指尖突然刺入箭伤,鲜血顺着甲胄纹路滴在我锁骨,不过比起当年东宫那些...
话头戛然而止。我知道他想起什么——十七岁生辰那夜,先太子送来掺了媚药的甜羹。我闯进偏殿时,谢折枝正把匕首插进大腿保持清醒,猩红血泊里浮着被他生生咬碎的玉佩。
此刻他伤口涌出的血浸透我半边衣袖,体温高得骇人。我摸索着拔下金簪挑开他衣襟,却被他攥住簪尾。尖锐的簪头刺破掌心,他舔去血珠的动作让我浑身战栗:阿姐又要给我下新的蛊
暗格外传来翻找声,我们贴得这样近,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在逼仄空间里纠缠。他忽然低头含住我染血的指尖,犬齿不轻不重地磨过指节:当年你说会永远护着我,现在呢
二十年前的雪夜在眼前晃动。十岁的谢折枝被剥光锦袍扔在冰面上,后背鞭痕交错如蛛网。我脱下狐裘裹住他时,他蜷在我怀里发抖,眼泪凝成冰珠:阿宁姐姐,我好疼...
王爷现在还需要人护着么我抽回手指,在他伤口狠狠一按。他闷哼着将我抵得更紧,唇擦过我额间花钿:需要啊...尾音消散在突然贴近的唇间,却没有真正落下,比如现在。
外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谢折枝眼神骤冷,袖中短刃破空而出,伴着一声惨叫。他趁机抱着我跃出暗格,玄色大氅在空中旋开如夜枭展翼。
北狄狼卫。他踢开刺客的面罩,露出黥着苍狼图腾的脸,看来有人等不及明日觐见了。指尖突然挑开我腰间绦带,在我惊喘声中扯走玉牌,借娘娘凤令一用。
我拢着散开的衣襟厉喝:你要调动禁军话音未落,窗外忽亮起火光。谢折枝就着这个姿势将我圈在妆台前,铜镜映出他染血的胸膛贴着我后背:娘娘不是说,要与我同坠地狱么
他咬开我颈间纱布,在未愈的伤口上重重一吮。刺痛混着酥麻窜上脊背,我抓着妆奁的手被他的覆住,金箔胭脂盒咔哒弹开,露出暗格里的虎符。
原来在这里。他低笑时胸腔震动震落我鬓边珠花,先帝若知道他亲手教的藏物之术用在这...话音被突然推门而入的夜风打断。
太后娘娘!北狄使团驻地遇袭!禁军统领跪在屏风外,我这才惊觉谢折枝已不见踪影。妆台上留着他带血的玉佩,压在虎符缺失的一角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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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梧捧着药碗进来时,我正对着菱花镜出神。颈间新伤叠着旧痕,像一串妖异的红珊瑚。铜镜忽然映出她袖中寒光,我侧身避开匕首的刹那,被她扑倒在锦被间。
他说得对...青梧眼中泛着疯狂,您果然把虎符给了他!匕首刺入肩头的瞬间,我摸到枕下谢折枝留下的短刃。温热的血溅上纱帐时,我听见自己沙哑的笑声。
更衣时发现腰间不知何时系了个荷包,杏色缎面下藏着张染血的纸笺。熟悉的狂草写着:子时三刻,观星台。
我摩挲着纸笺边缘的暗纹,那是燕北军密报特有的印记。铜镜中映出窗棂上停着的雪鸮,爪间金环刻着北狄皇族的徽记。
第三章·暗涌
寅时的梆子声撞碎在琉璃瓦上,仿佛也撞进我忐忑不安的心底。我攥着染血的密信,匆匆踏入观星台。台上,谢折枝正倚着青铜浑天仪,玄色蟒袍被夜风肆意掀起一角,腰间缀着的北狄狼牙在夜色中泛着幽幽冷光。那枚本应在二十年前就被焚毁的狼牙,此刻却如噩梦般刺痛我的眼。
娘娘来得迟了。他语调慵懒,指尖银刀随意一转,锋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剖开兔肉,溅起的鲜血温热地洒上我的裙裾。北狄人送来的雪兔,倒是肥美。火光闪烁,映出他腕间新添的刀伤,竟与我掌心那道旧疤如出一辙,让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我面色一冷,猛地甩开密信,冷笑出声:你与北狄王子结盟,倒是比哀家想得更早。羊皮纸在火盆中迅速蜷曲成灰,夹层里银鱼符的纹样若隐若现——那正是三年前户部失窃的赈灾官银印记,揭开了背后隐藏的巨大阴谋。
他眼中闪过一丝异色,突然伸手擒住我的手腕,将我用力按在浑天仪上。冰凉的黄铜星轨硌得脊背生疼,我挣扎着,却被他禁锢得愈发紧实。阿姐当年教我识星图时,可没说紫微垣旁会多出颗狼星。他带着血腥气的唇轻轻擦过我的耳垂,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间,让我微微一颤。他另一只手缓缓掀开我后颈的碎发,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就像你没说这里...他的指尖轻轻抚过那道月牙疤,触感如同羽毛轻扫,却让我浑身一僵,是替我挡箭留下的。
二十八宿在头顶缓缓旋转,我望着他映着星光的瞳孔,那里翻涌着少年时不曾有的暗潮。十岁那年的星夜突然撞进脑海,他裹着我的披风,像只受惊的小鹿般蜷在观星台角落,鼻尖冻得通红,眼中满是纯真与依赖:阿宁姐姐,北辰星真的能指引方向吗
此刻,他滚烫的掌心贴着我的腰线下滑,动作突然而大胆,粗糙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敏感的肌肤,瞬间撩拨起一阵酥麻的电流。他猛地掀开层层宫绦,我又惊又怒,扬手要掌掴,却被他一把捉住,紧接着,他竟一口咬住我的指尖,犬齿厮磨间,含糊的低语钻进我的耳中:娘娘猜猜,当年东宫那场大火...尾音却被突如其来的箭雨打断。
狼牙箭簇带着尖锐的风声擦过我鬓角,几乎是同一瞬间,谢折枝已旋身将我紧紧罩在怀中。他后背撞上青铜器的闷响让我心口猛地一抽,那些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突然鲜活——十五岁秋猎,他也是这样毫不犹豫地为我挡下毒箭,却在我心疼地替他吮毒时,紧紧掐着我的腰,眼神炽热得仿佛要将我燃烧:阿姐这样,我会忍不住犯上作乱。
抱紧。他急促地低喝一声,忽然托着我的腿根,一个利落的动作跃上横梁。这个过于亲密的姿势让宫绦与蟒袍彻底纠缠在一起,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刺客的脚步声在下方徘徊,他的喉结轻轻擦过我额间花钿,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上:娘娘的心跳,吵得臣听不清贼人方位了。
我又羞又恼,咬唇瞪他,却被他趁势用唇舌堵住未尽之言。这个带着铁锈味的吻凶狠得像是撕咬,他的舌尖强势地撬开我的牙关,肆意掠夺着我的气息,直到血腥气在口中漫开,他也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腰间蓦地一凉,玉带钩已被他挑开,染血的指尖顺势探入中衣,沿着肌肤缓缓描绘那道旧箭疤,仿佛在重温那段刻骨铭心的过往。
当年这里流出的血...他的唇顺着疤痕下滑,滚烫的唇瓣轻触着肌肤,留下一连串炽热的吻痕,把我的指环都浸透了。锁骨传来一阵刺痛时,我才惊觉他竟在那处旧伤上重新咬出血印,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夹杂着疼痛与莫名的悸动。梁下传来刺客用北狄王庭暗语的交谈声,飘忽的字句钻进耳朵:...苍狼之子...零星的词句让我浑身僵硬,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谢折枝似乎察觉到我的异样,忽然扣住我的后颈,舌尖轻轻舔去我鼻尖的冷汗,声音低沉而魅惑:现在发抖是不是太迟了我的...太后娘娘。他故意加重最后四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戏谑与挑衅,手却稳稳托住我发软的身子,让我不至于因慌乱而坠落。
瓦砾骤响的瞬间,他抱着我坠入下方软榻。锦被扬起,遮住了清冷的月光,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声。我在天旋地转间,慌乱中摸到他后颈的胎记——与密报中北狄王族特有的狼首图腾分毫不差。这个惊人的发现让我指尖发颤,却被他敏锐地捉住,按在他的心口。摸到了他的心跳剧烈地震着我掌心,带着一种不容逃避的炽热,这里,从七岁初见你时就...
王爷!燕北亲卫的呼喊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这暧昧而危险的氛围,解救了我的窒息。谢折枝猛地翻身而起,我瞥见他怀中掉落的金锁片,那上面模糊的慕容二字让我如坠冰窟——北狄王族的姓氏,再次证实了我心底的恐惧。
他从容地拾起锁片,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轻笑:娘娘当年教我断情绝爱,可没教我看到这个该怎么演。说罢,突然将锁片塞进我襟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不如您亲自教教臣
我又惊又怒,扬手将茶盏狠狠砸碎在柱上,声音因愤怒与慌乱而微微颤抖:滚出去!
他却不恼,走到月门边忽然回首,眉眼在晨曦中渐渐模糊成少年时的轮廓,那熟悉的模样让我心中一阵刺痛。阿姐可还记得,及笄那日我说要娶你不等我回答,便大笑着离去,只留我对着铜镜中凌乱的衣衫出神,思绪如麻,久久无法平静。
巳时三刻,北狄使团入宫。我强压下心中的波澜,端坐在凤座之上,望着为首王子衣摆上醒目的苍狼纹,掌心几乎掐出血来。当那双与谢折枝相似的灰蓝色眼睛望过来时,凤座扶手上的夜明珠仿佛感受到我的情绪,突然炸开裂纹,发出清脆的破碎声,如同我此刻破碎又迷茫的心。
外臣慕容昭,参见太后。他行礼时露出颈间金链,缀着的半枚狼牙与谢折枝腰间那枚正好合契,让这场隐藏在黑暗中的阴谋愈发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而我,已深陷其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第四章·破局
宫灯流苏轻轻扫过鎏金兽面樽,我静静地望着酒液中浮动的月光,思绪有些飘忽。此时,北狄公主的银铃声突兀地刺破满殿笙歌,那声音尖锐又刺耳。她足尖轻点在谢折枝的剑鞘上,身姿轻盈地旋转着,石榴裙如同一朵带毒的曼陀罗般绽开。王爷的剑,可比我们草原儿郎更烈呢。她媚眼如丝,声音娇嗔。
谢折枝慵懒地倚着蟠龙柱,嘴角勾起一抹轻笑,玄色蟒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我昨夜在他颈间咬出的血痕,那痕迹在烛光下透着一种别样的暧昧。他指尖随意地转动着北狄进贡的夜光杯,琥珀色的酒液顺着腕间的旧疤缓缓滑进袖口。公主若想看更烈的...话音未落,寒光骤然闪现,长剑如闪电般挑断她腰间的银铃。不如去问问你兄长颈上那道伤。
银铃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殿内格外突兀。慕容昭抚掌大笑,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王爷这脾气,倒像极了我早夭的十七弟。他击掌三声,侍从抬上一只玄铁箱,箱内躺着的,竟是与我妆奁中一模一样的鎏金虎符。
刹那间,殿内陷入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我下意识地攥紧凤座扶手上的夜明珠,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谢折枝忽然起身,战靴沉稳地碾过满地铃铛碎片,一步步来到我案前。他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毫不迟疑地夺过我手中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俯身时,他的吐息带着葡萄酒的甜腥,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耳畔:娘娘当年教我用虎符调兵时,可没说这物件是成对的。
我心中一惊,愤怒瞬间涌上心头,扬手欲摔杯,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扣住手腕,紧接着,他将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掌心下,疤痕凹凸不平,那正是当年他替我挡箭留下的。他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衣衫,剧烈地震得我指尖发麻,同时,他压低的声音浸着毒一般传入我耳中:现在杀我,可就没人解边关之围了。
就在这时,鼓乐声突然一变,节奏变得急促而诡异。北狄舞姬们水袖翻飞,寒光在袖间若隐若现。谢折枝反应极快,瞬间旋身将我紧紧卷入怀中。几乎同一时刻,短刃擦着他的后颈飞过,狠狠钉入凤座。他闷哼一声,下意识地咬住我的耳珠,声音带着一丝隐忍的痛楚:这狼崽子倒是心急...温热的血珠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滴落在我手背上,与慕容昭衣摆上的苍狼纹一样刺眼。
我心中一紧,来不及多想,匆忙扯断珍珠项链,将夜明珠洒向殿柱。夜明珠炸开,顿时烟雾弥漫。在这混乱之中,谢折枝抱着我猛地撞破绮窗。碎琉璃如利刃般划过他的侧脸,血珠飞溅,溅落在我的唇上,那味道像极了那年冬夜我喂他的鹿血。
我们躲到御花园石山后,他突然将我按在假山洞壁上,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他的舌尖轻轻卷去我唇间的血渍,气息炽热:娘娘的朱砂脂,怎么带着鹤顶红的味道
你早知道酒中有毒。我盯着他颈间暴起的青筋,心中又惊又怒,当年东宫...话未说完,他已迫不及待地用唇封住我的嘴。这个吻比观星台上的更加暴烈,仿佛积压了多年的情感与愤怒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他的舌尖强势地撬开我的牙关,肆意掠夺着我的气息,仿佛要将这些年饮下的毒都渡还给我。
在这热烈的纠缠中,他的手顺着我的腰间下滑,突然挑开玉带钩,染血的手探入宫绦,在我旧箭疤上重重一按。当年你给我喂毒时,这里跳得可比现在诚实。我又羞又恼,下意识地咬破他的舌尖,却反被他扣住后脑,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仿佛酿成了一杯醉人的鸩酒,让我渐渐迷失在这复杂的情感漩涡之中。
洞外传来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忽然猛地扯开我半边衣衫,寒夜冷风扑面而来,激得我肌肤瞬间战栗。然而,下一秒,他滚烫的胸膛紧紧覆住我,炽热的温度仿佛要将我融化。当年你说,肌肤相贴是最蠢的取暖法子。他的掌心顺着我的脊沟缓缓下滑,动作暧昧而撩拨,现在呢
我又羞又气,屈膝顶向他腰腹,却被他轻易地擒住脚踝提起。这个姿势让我们的呼吸彻底纠缠在一起,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哑的笑,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与魅惑:娘娘这金缕鞋,还是我当年从火场里抢出来的。说着,他的指尖突然刺入鞋底夹层,抽出的竟是半张烧焦的婚书。
二十年前的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般呼啸而至。谢折枝十岁那年被先帝罚跪冰湖,我心疼他,便偷塞进他怀中的暖炉里,就藏着这纸荒唐的聘礼。此刻,残卷上的宁字被血浸透,与他颈间金锁片的昭字拼成完整封缄,仿佛是命运的一种暗示。
慕容宁...他第一次这般深情地唤我闺名,指尖轻轻划过心口的旧伤,眼神中透着一种复杂的情愫,这个位置,当年若偏半寸...突然,他抓着我的手按在他左胸,那里,跳动的心脏下仿佛埋着更灼人的温度,就能把‘谢折枝’这三个字,刻进你掌纹里。
就在追兵的火把逼近的刹那,他将我推进温泉池。蒸腾的水雾弥漫开来,模糊了视线。我看着他背对追兵,缓缓解开蟒袍,精壮腰腹间的新旧伤痕宛如神秘的咒文,每一道都承载着我们过往的回忆。慕容昭的笑声从岸上传来,带着一种嚣张与得意。然而,他还未笑完,谢折枝突然潜入水下,伸手扯开我中衣的系带。
别动。他在我腰侧咬出深深的齿痕,指尖顶开我膝弯的动作却温柔得如同少年时为我描眉。当年你说,演戏要演全套...水流突然剧烈动荡,北狄武士的弯刀劈开水面,却被他反手用金锁链缠住咽喉。
血雾在水中缓缓绽开,如同盛开的妖冶之花。他渡给我的气息越发滚烫,仿佛要将我燃烧。浮出水面的瞬间,慕容昭的箭矢正对着我的心口。谢折枝突然大笑,在金锁片掷出打偏箭头的刹那,他贴着我的唇呢喃:我的太后娘娘,该收网了。
紧接着,震天的喊杀声自宫门外如潮水般涌来,燕北军的玄色旌旗遮天蔽日,瞬间遮住了新月。谢折枝握着我的手,有力地拉开雕弓,箭尖对准慕容昭的眉心,眼神中透着决然与狠厉:当年他父王怎么射杀你父兄...他的唇瓣轻轻擦过我颈间的红痕,温热的气息撩拨着我的心弦,今日便怎么还。
羽箭离弦的瞬间,我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偏转了箭头。谢折枝瞳孔骤缩,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他猛地反身将我扑倒在地。毒箭擦着他的肩胛飞过,没入石砖之中。他掐着我的脖颈,声音带着一丝失控的嘶吼:你护他!
我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摸出他怀中的虎符,狠狠砸在地上。鎏金的虎符裂开,里面露出玄铁鱼符——正是三年前赈银失踪案的关键证物。慕容昭的狂笑瞬间变成惨叫,潜伏在暗处的影卫瞅准时机,将淬毒的匕首狠狠捅进他的后心。
你...谢折枝眼底的猩红渐渐褪去,掌心依旧贴着我狂跳的脉搏,仿佛要借此确认我的存在。我轻轻拭去他嘴角的血渍,嘴角勾起一抹轻笑:哀家教的徒弟,果然青出于蓝。
更鼓响起,悠长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他抱着我,缓缓踏过满地血泊。在群臣惊恐的目光中,他将我沾血的护甲按在他的心口,眼神深情而专注:今日起,臣的命...尾音消散在突然落下的吻里,这个吻比宫宴上的葡萄酒更加灼人,仿佛要将我们的命运紧紧交织在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第五章·涅槃(终章)
雪粒如尖锐的暗器,扑在鎏金甲胄上簌簌作响,发出细碎而急促的声响。我站在城楼上,望着城楼下那黑压压一片如潮水般涌动的北狄狼骑,心中涌起一阵寒意。掌心紧紧握着那半块残玉,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玉石几乎要深深嵌进血肉之中。
就在这时,谢折枝的玄色大氅裹挟着浓郁的血腥气猛地罩下来,犹如一片沉重的乌云。他的动作带着几分急切与决然,低头咬开我肩甲的系带,齿尖轻轻擦过昨夜在冰窟留下的咬痕,那微微的刺痛让我身子一颤。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在呼啸的风声中传入我耳中:娘娘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心中一怒,反手将匕首狠狠抵在他心口,刀柄上镶嵌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出我们此刻紧密交叠的身影。我瞪着他,眼中满是决然与不甘:哀家最后悔的,是当年没把你扔在狼群里。话音未落,北狄公主那尖锐的鸣镝箭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长空呼啸而至。谢折枝反应极快,徒手猛地抓住箭尾,而后运力反掷回去,城下顿时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叫,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声,仿佛奏响了一曲死亡的乐章。
那就再赌一次。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突然毫无预兆地打横抱起我,毫不犹豫地跃下城楼。寒风如刀割般扑面而来,卷着刺鼻的血腥气灌入口鼻,让人几近窒息。在这急速坠落的瞬间,时光仿佛回溯,我清晰地听见二十年前那个雪夜,他在我怀中发出的呜咽:阿宁姐姐,别丢下我...那声音充满了无助与恐惧,如同一把重锤,狠狠撞击着我的心。
狼骑的嘶吼声瞬间被如雷般的雪崩轰鸣所吞没,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巨大的声响所主宰。谢折枝在混乱中将我奋力塞进冰裂缝隙,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他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我眼睑上,滚烫得如同那年观星台燃烧的烈烈火把。他的声音虚弱却坚定:解药在玉佩里。说着,他生生将那半块残玉掰开,一粒褐色的药丸顺着他的手滚落,径直滚入我喉间。先帝给你下的噬心毒,该清了。
冰层在头顶如玻璃般炸裂开来,巨大的冲击力让我们一同坠入暗河之中。冰冷刺骨的水流瞬间浸透狐裘,寒意迅速蔓延至全身。我下意识地伸手摸索,却摸到他后背密密麻麻插着的箭簇,心中一阵剧痛。慕容昭给的舆图...他艰难地喘息着,声音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将一张羊皮卷费力地塞进我中衣。顺着暗河走...咳...能直通...
闭嘴!我心急如焚,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们落下。我慌乱地撕开他的蟒袍,试图为他包扎伤口,却发现他腰间的荷包鼓胀异常。当我颤抖着撕开杏色缎面的刹那,先太子的血书如一片飘零的秋叶,缓缓飘落水中——那正是我父王被污通敌的铁证,在这冰冷的水中,显得如此刺眼。
谢折枝突然低笑起来,那笑声带着几分自嘲与释然,沾血的手指轻轻在我唇上抹开,仿佛在描绘着某种深情的印记。现在哭丧...太早了...他微微扯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道狰狞的旧疤,那里纹着大昭皇族的图腾,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神秘而诡异。先帝怕我反,给我烙了这个...
冰冷的河水无情地漫过锁骨,寒意深入骨髓。就在这时,他忽然托着我的后颈,轻轻吻了上来。这个染着血腥气的吻温柔得令人心碎,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温柔与眷恋。他的舌尖轻轻推来一枚冰凉的玉钥,那触感如同触电般传遍全身。传国玉玺...在温泉池底的...
二十年前的画面如潮水般在眼前清晰浮现。他浑身湿透,狼狈地跪在池边,眼中满是坚定与执着。我将玉玺锁进玄铁匣,语气决绝:除非我死,否则...少年的眼睛亮得惊人,如同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那我就等一辈子。
谢折枝!我紧紧揪着他湿透的头发,声嘶力竭地嘶吼着,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你敢死...尾音却被他轻轻含进唇间,他渡来的气息越发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冰冷的水中。他吃力地握着我的手,按在他的心口,那里隐隐跳动着玉玺密匣的机括声。当年你说...得玉玺者得天下...他的灰蓝瞳孔开始渐渐涣散,眼神却依旧紧紧盯着我,现在...我要你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震耳欲聋的轰鸣中,燕北玄旗如一把利刃,刺破雪雾,带着希望与力量汹涌而来。亲卫们如神兵天降,迅速破开冰层。在这生死边缘,我毫不犹豫地用金钗狠狠划开心口,鲜血瞬间涌出,将染血的玉玺用力按在他心脉处。我贴着他冰凉的唇,呢喃着:你欠我的债还没还清...泪水与血水交融,黄泉路上...休想甩开我...
三个月后,阳光透过斑驳的梧桐叶,洒在太极殿的奏折上,光影交错,如梦如幻。我坐在御案前,手指轻轻摩挲着虎符缺失的豁口,陷入沉思。忽然,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紧紧拥住我,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谢折枝的银甲还带着清晨的霜气,下颌新添的疤痕轻轻蹭过我颈间,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娘娘昨日斩杀宰相时,倒是比撕我衣袍还利落。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调侃,在我耳畔低语。
他的掌心躺着的金锁片已接上红绳,与我腕间断镯正好严丝合契,仿佛是命运的巧妙安排。我微微挑眉,正欲开口嘲讽,却被他一个用力抱上御案。他的眼神中透着炽热与深情,狼毫笔尖轻轻扫过我的锁骨,带来一阵痒痒的感觉。群臣都道太后豢养面首...他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不如坐实了这罪名
朱砂墨在立后诏书上肆意泼洒,如同盛开的艳丽花朵。他轻轻咬着我的耳垂,声音低沉而魅惑地轻笑:史书工笔,该记慕容宁与谢折枝...话未说完,他突然再次打横抱起我,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温泉池。
水雾氤氲了殿外新开的红梅,如烟如雾,如梦似幻。他后颈的狼首图腾缓缓没入水中,与我心口的疤痕在水波荡漾中拼成完整的玉玺纹样,仿佛象征着我们命运的紧密相连。在水中浮沉间,我恍惚望见屏风外并排的玄铁匣与鎏金冠,思绪仿佛回到当年东宫那两个在寒夜中相拥取暖的孩子,一切是那么的遥远,却又如此真实。
雪落宫檐时,新帝那响亮的啼哭划破晨曦,为这庄严的宫殿带来了新的生机与希望。谢折枝轻轻将虎符塞进婴孩的襁褓,动作温柔而充满爱意。他俯身吻去我额间的冷汗,眼中满是深情与承诺:这次,臣陪娘娘从头教起。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