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呼吸尽头是灼伤的爱 > 第一章


第一章燃烧的生日礼物

水晶吊灯在宴会厅投下细碎光斑,沈砚的腕表指针精准划过零点。银灰色西装笔挺如刀,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却抵不过季晚指尖跃动的幽蓝火苗。她踮脚时蓬松的裙摆扫过他的西裤,打火机

咔嗒

轻响,布料边缘瞬间蜷曲成焦黑的唇形。

宾客们的吸气声混着香槟气泡破裂的轻响。季晚歪头望着火苗顺着裤管攀爬,银灰布料在高温下渐渐透明,露出男人紧绷的小腿肌肉。她忽然凑近,薄荷糖气息混着焦糊味钻进沈砚鼻腔:哥哥,今年的礼物会疼哦。

沈砚垂眸凝视袖扣被火苗吞噬,金属融化的滋滋声里,他想起今早季晚掐住他脖颈时的温度。指腹摩挲着喉间青紫掐痕,那里还残留着少女犬齿的刺痛。十二道香槟塔在身侧折射出七彩光影,却映不亮他眼底深潭般的暗涌。

沈先生!

管家的惊叫刺破空气。灭火器喷出的白色粉末如暴雪降临,沈砚忽然剧烈咳嗽,指节扣在香槟塔底座上,水晶杯盏叮铃崩落。季晚看着他指缝间渗出的血沫,在纯白大理石地面绽开细小的红梅

——

和七年前火灾现场父亲衬衫上的血迹一模一样。

宾客们退避的脚步声像退潮的海水。季晚舔掉唇角的奶油,那是她五分钟前故意撞翻三层蛋糕时蹭到的。奶油甜腻混着指尖焦味,在舌尖绽放出诡异的甘苦。沈砚掸去肩头粉沫的动作顿住,被灼伤的右手背在身后,指节因隐忍而泛白。

好玩吗

他的声音像被砂纸打磨过,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季晚仰头望着这个比自己高两个头的男人,冷白面容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喉结滚动时扯动颈间掐痕,渗出的血珠恰好落在她方才舔过的唇角。

她忽然踮脚,舌尖轻扫他嘴角的血珠。咸涩混着铁锈味在味蕾炸开,沈砚瞳孔骤缩的瞬间,季晚的齿尖已碾过他破裂的唇瓣:哥哥忍痛的样子...

嫣红的唇在他唇畔绽开笑靥,像被踩碎的蝴蝶标本,翅膀还在抖呢。

沈砚的呼吸陡然加重。掌心下季晚的腰肢细得惊人,隔着薄纱礼服仍能感受到她剧烈的心跳。二十六层落地窗外,霓虹在雨幕中晕成模糊的色块,风灌进缝隙发出尖啸,像极了七年前火场上房梁坍塌的轰鸣。

失控很简单。

他忽然掐住她的腰窝,将人按在冰凉的玻璃上。季晚后背一凉,裙摆被挤压出褶皱,仰头看见男人眼底翻涌的暗色

——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浓稠,像淬了毒的墨,却在映出她倒影时泛起细碎的光。

指尖碾过季晚锁骨处的齿痕,沈砚感受到指腹下皮肤的发烫。昨夜他失控咬伤她时,少女非但没躲,反而主动迎上来咬住他的舌尖。此刻她正笑着扯他的领带,水晶吊灯在瞳孔碎成星子,每一颗都映着他狼狈的模样。

一周

季晚的指尖划过他胸前纽扣,还是说,等你右手再也握不住手术刀时...

她忽然贴近他心口,睫毛扫过他绷紧的下颌,只能用嘴叼着钢笔给我写生日贺卡就像去年那样

沈砚的呼吸骤然停滞。季晚趁机咬住他喉结,犬齿刺破皮肤的瞬间,血腥味在两人之间蔓延。他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指节蜷缩成诡异的弧度

——

那是渐冻症初期的征兆,藏了三个月的病历今早被她翻出,于是有了颈间的掐痕,西装上的火。

大小姐!

管家的惊叫穿透宴会厅,沈先生的手...

季晚低头望去,沈砚垂在身侧的右手正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修长指节痉挛着蜷缩,像被踩扁的竹筷。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失控

——

永远从容的沈家继承人,此刻额角沁着冷汗,唇角还沾着她的口红印。

都出去。

沈砚的声音冷得能结冰。宾客们落荒而逃的脚步声里,季晚被他拦腰抱起。旋转楼梯的阴影吞没他们时,沈砚忽然踉跄,季晚后背撞在台阶上的瞬间,尝到了血腥气

——

是他唇角的血蹭到了她的唇。

站不稳了

她勾住他的脖子,指尖划过他后颈的旧疤,那是七年前火场落下的。沈砚的右手软绵绵垂着,像断了线的木偶,左手却仍固执地搂着她的腰。暴雨在窗外咆哮,惊雷炸响时,季晚看见他眼底闪过一丝痛楚,却在对上她视线时迅速掩去。

不如我来教你...

她猛地翻身,将人压在台阶上。沈砚的后脑勺撞在大理石上,却一声不吭,只是望着她的眼睛,像在看一场注定毁灭的烟火。季晚扯开他的领带,指尖划过他锁骨处的齿痕,忽然发现那里的皮肤比记忆中凉了许多。

疼吗

她凑近他耳边,模仿他昨夜在她耳边说

别烧了

时的语调。沈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已恢复平静,只是右手仍在抽搐,像在抗拒某种无形的枷锁。季晚忽然笑了,笑声混着雨声,在空旷的宴会厅里荡出回音。

暴雨冲刷着落地窗,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成扭曲的画。季晚不知道的是,沈砚藏在袖口的监控手环正在疯狂闪烁,后台显示他的肌电活动已濒临失控

——

自从三个月前确诊渐冻症,他每天都在和逐渐僵硬的肌肉搏斗,除了眼前的少女,无人知晓。

第二章血色羁绊

玻璃花房的穹顶漏下细碎阳光,在季晚脚边投下斑驳光影。她握着碎玻璃的手在滴血,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沈砚被划开的衬衫下的胸膛

——

那里布满纵横交错的疤痕,像被火烧过的荒原,最中央是团扭曲的火焰,烧穿了左心口的皮肤。

这是什么

指尖抵在那道凸起的疤痕上,季晚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沈砚扣住她手腕的左手在发抖,冰凉的唇擦过她眼尾,带起一阵战栗:你七岁那年,送给我的勋章。

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浓烟、火焰、哭喊声……

季晚看见自己蜷缩在墙角,少年浑身是火却扑过来将她护住。房梁坍塌的瞬间,少年后背的火焰印在她视网膜上,从此成了午夜梦回时的烙印。

骗子。

她突然咬住那道疤痕,齿尖刺破结痂的皮肤,血腥味在口中蔓延。沈砚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却仍用完好的左手圈住她的腰,怕她摔在满地碎玻璃上。季晚尝到咸涩的冷汗,才发现他已半跪在地毯上,右腿肌肉痉挛着抽搐。

装什么可怜!

她踹开沈砚,去够酒柜里的白兰地。指尖刚触到瓶颈,身后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转身时,季晚瞳孔骤缩

——

沈砚的左手正死死掐着自己右臂,指节发白,小臂肌肉鼓起狰狞的弧度,像在和另一个自己搏斗。

沈砚

她下意识喊出他的名字。男人抬头,额角青筋暴起,嘴角却扯出苦涩的笑:抱歉,吓到你了。

话音未落,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挥出,打翻了桌上的花瓶。瓷片飞溅的瞬间,季晚看见他眼中的惊恐

——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脆弱。

踉跄着扶住酒柜,沈砚的呼吸变得急促:渐冻症中期,肌肉会不受控制。

他扯下被碎玻璃划破的衬衫,露出满是疤痕的

torso,就像现在,我控制不住想掐死你的冲动

——

突然顿住,别过脸去。

季晚愣住了。手中的白兰地瓶

当啷

落地,酒液在地毯上蜿蜒成河。她想起上周在他书房看到的药瓶,想起他最近握刀叉时的颤抖,想起昨夜他趴在她床边,指尖轻轻抚过她手腕的旧伤

——

那是她十三岁时,因纵火被反锁在仓库里留下的。

所以你任由我烧你西装,掐你脖子,咬你...

她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因为你快死了,所以想在死前赎罪

踉跄着靠近,季晚捧住他的脸,强迫他看向自己,七年前的火场,你明明可以自己逃的!

沈砚闭上眼,任由她的指甲掐进脸颊:那时我十五岁,第一次见到你。

声音轻得像叹息,你缩在墙角,裙子烧了一半,像只受伤的小兽。我想,怎么会有人眼睛里藏着火焰呢

睁开眼时,眼底翻涌着剧痛,后来每次你伤害我,我都觉得,这是你给我的勋章,证明你还记得我。

季晚突然吻住他。带着血和泪的吻,牙齿撞得发疼。沈砚僵了一瞬,随即回吻,左手紧紧搂住她的腰,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玻璃花房外,暴雨仍在肆虐,水珠顺着玻璃滑落,像在为两个被困在记忆里的人流泪。

当季晚的指尖划过他后背的旧疤时,沈砚突然剧烈抽搐。左臂不受控制地挥出,差点打中她的脸。季晚慌忙后退,却被碎玻璃划破脚踝。两人望着对方身上的伤,突然笑了

——

多荒谬啊,互相伤害了十年,却在这一刻,第一次看见对方的伤口。

季晚,

沈砚喘息着开口,去查一下你的心理医生吧。

见她愣住,又补充,他每周都会把你的诊疗记录发给我。

季晚瞳孔骤缩,想起每次诊疗时,医生总是有意无意提起沈砚的病情,总是在她发火时说

沈先生很爱你。

所以你不仅监视我,还收买我的医生

她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捡起地上的碎玻璃,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可怜你

逼近时,碎玻璃抵住他的胸口,就在那道火焰疤痕上方,我告诉你,沈砚,就算你死了,我也会把你的骨灰撒在当年的火场,让你永远陪着我!

沈砚没躲,只是凝视着她的眼睛:那样,我就能永远和你在一起了,对吗

话音未落,右腿突然跪倒在地,肌肉痉挛让他无法站立。季晚看着他撑在地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突然想起他每天凌晨在书房吃止痛药的模样

——

那些药瓶,她曾以为是给她准备的。

玻璃花房里,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在两人身上。季晚看着沈砚背上的疤痕在阳光下泛着金光,突然发现那些疤痕竟组成了蝴蝶的形状

——

是她十三岁时,用烟头在他背上烫出来的图案。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带着她的

印记

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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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砚,

她忽然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他颤抖的手背,你说,如果当年你没救我,现在会不会过得很好

沈砚笑了,笑得咳出了血:不会,因为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人生就只有一个使命

——

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让你活着,哪怕用我的命换。

雷声再次炸响,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季晚不知道自己在哭还是在笑,只觉得心口被什么东西撕开,疼得喘不过气。她曾以为沈砚是囚禁她的牢笼,却不知,他早已把自己变成了她的枷锁,心甘情愿被锁一辈子。

第三章倒带人生

心理诊疗室的苦橙香薰浓得化不开。季晚盯着沙盘里的小房子,指尖捏住微型人偶的头,轻轻一转

——

父亲的头颅滚落在地。心理医生的笔在记录本上停顿,镜片后的目光闪过一丝惊讶。

他又在监视我对不对

季晚突然掀翻沙盘,彩色沙粒如暴雨倾盆。医生慌忙起身,却被她捏住手腕,指尖划过对方僵硬的脸,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每次我说要烧死沈砚,你就会给我开镇定剂,转头就把录音发给他。

医生的喉结滚动:季小姐,我们是为了你的...

话未说完,诊疗室的单向玻璃突然爆裂。沈砚坐在撞变形的轮椅上,双手血肉模糊,腕间的监控手环红光闪烁。警报声中,季晚看见他膝盖上的血迹

——

他是爬着过来的。

沈先生!

护士冲进来,被季晚一脚踹开。她蹲在沈砚面前,看着他因剧痛而扭曲的脸,突然笑了:你看,医生,这就是你说的

'

沈先生很爱我

'

指尖划过他掌心的玻璃碎片,他连听我骂他都要自残,多感人啊。

沈砚想说话,却被咳嗽打断。血沫溅在季晚手背上,她却不躲,只是盯着他腕间的手环

——

那是她去年生日时送的,说是

方便监视,其实内置了心率监测和定位系统。此刻屏幕上显示:肌电异常,建议立即就医。

七年前的火场,

季晚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我以为救我的是沈家司机。

指尖划过沈砚左心口的疤痕,直到上个月,我在他书房发现带血的校徽

——

原来十五岁的沈砚,才是那个浑身着火的少年。

沈砚闭上眼,任由她的指尖在疤痕上游走。记忆倒带回那个夏夜,他跟着父亲去季家赴宴,却遇上纵火。浓烟中看见缩在角落的季晚,火光映着她惊恐的眼睛,像只被困的小兽。他想都没想就扑过去,用校服裹住她,任由火焰吞噬后背。

你知道吗

季晚的声音突然哽咽,出院后我找了那个司机三年,想谢谢他。

突然掐住沈砚的脖子,指甲陷进皮肤,结果发现,原来我一直恨错了人!我恨沈家,恨你父亲,却不知道,真正的救命恩人,每天都在被我折磨!

沈砚的左手艰难地抬起,覆在她手背上:别恨自己,晚晚。

声音沙哑如砂纸,你需要恨一个人,所以我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司机救的你。

咳出的血滴在她手腕上,这样,你才能把所有的痛苦都发泄在我身上,而不是伤害自己。

季晚愣住了。她想起十三岁那年,第一次用刀划他的手臂,他只是静静看着她,说

疼就多划几道;想起十五岁生日,她烧了他的毕业相册,他却笑着递给她新的火柴;想起去年她把他锁在冷库,出来时他已冻得失去知觉,却仍在病历上写

发病诱因:她需要发泄。

所以你故意让我恨你,故意承受我的伤害,就为了让我活着

她的眼泪终于落下,砸在沈砚手背上,你知不知道,我每次伤害你,这里...

指着自己心口,比被火烧还疼!

沈砚笑了,笑得咳出更多血:现在知道了,晚晚。

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左胸,这里,从七年前就属于你了。就算烧成灰,也会护着你。

突然剧烈抽搐,轮椅歪倒,两人摔在满地玻璃渣上。

季晚抱着他,感受他逐渐冰冷的身体,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的生日。她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是沈砚送的蝴蝶标本

——

翅膀上有火烧的痕迹。当时她不懂,现在才明白,那是他用自己的皮肤,为她做的生日礼物。

沈砚,

她埋在他颈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不起,对不起...

沈砚的手无力地落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像哄小孩那样。警报声越来越近,季晚知道,这一次,他可能真的要离开她了。

诊疗室的门被撞开,医护人员冲进来。季晚被拉开时,看见沈砚躺在血泊中,嘴角还带着笑。她忽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晚晚,火柴烧完了,就该熄灭了。但灰烬里,会开出你喜欢的花。

那一刻,季晚终于明白,原来这么多年,她才是那根燃烧的火柴,而沈砚,是甘愿被她点燃的引信,直到烧尽自己,也要让她眼中的火焰永不熄灭。

第四章标本蝴蝶

生物实验室的荧光灯在季晚发梢镀上冷光。她捏着解剖刀的手指关节泛白,青蛙的内脏在福尔马林里轻轻晃动,像极了沈砚昨夜咳在绢帕上的血沫

——

半透明的,带着细碎的金箔光泽。

渐冻症晚期。

她盯着

MRI

片子上脑干处的阴影,指尖划过沈砚名字旁的诊断日期,2024



12



15

日,原来你瞒了我四个月。

实验台边缘的火柴盒突然被撞翻。季晚抬头,看见沈砚倚在门口,右手以诡异的角度垂在身侧,白大褂领口扯开,露出锁骨处新结的痂

——

是她前天掐出来的。

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像浸了冰,却在看见解剖盘里的青蛙时顿住。季晚笑着举起病历本,纸页划过青蛙剖开的胸腔:在给你的病历找个新家。

指尖捏住缝合线,你说,把

'

运动神经元进行性坏死

'

塞进青蛙肚子,它会不会学会走路

沈砚没动。他看着季晚将病历折成纸船,放进盛福尔马林的玻璃缸。纸船在液面打转,倒映出她眼下的青黑

——

和他昨夜在监控里看到的一样,她又整夜没睡,在他书房翻找了三个小时。

要来试试吗

季晚突然抓住他的左手,按在解剖刀上。沈砚的手指条件反射地蜷缩,刀锋划破青蛙肚皮时,他听见自己腕骨发出的轻响。季晚的呼吸拂过他僵硬的肩颈:你以前教我解剖时,说过青蛙的神经很顽强。

记忆突然闪回十六岁的夏天。生物教室里,季晚把蝗虫翅膀扯下来时哭了,说

它会疼。那时他握着她的手教她握解剖刀,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

——

是常年划火柴留下的。

现在不觉得疼了

沈砚低声问。季晚的指尖划过他手腕的肌腱,那里的肌肉正在萎缩,比上周薄了两圈:你疼的时候,我这里...

她敲了敲自己太阳穴,会放烟花。噼里啪啦的,比生日宴的烟花还好看。

玻璃缸突然翻倒。福尔马林混着血水在地面蜿蜒,季晚趁机将沈砚推进标本柜。金属门

咔嗒

锁死的瞬间,他听见她贴在玻璃上的笑声:当年你把我关在储物间三天,还记得吗

指尖在雾气蒙蒙的玻璃上画火焰,现在换你尝尝被关的滋味。

标本柜里的低温让沈砚的右腿开始抽搐。他靠着冰冷的金属板滑坐,看见季晚在外面晃着钥匙,白大褂领口大开,露出锁骨处的齿痕

——

那是他昨夜失控咬的,当时她正用烟头烫他手背。

求我啊,沈砚。

季晚的指尖敲着玻璃,每一下都像敲在他神经上,说

'

晚晚放我出去

',我就给你吃止痛药。

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瓶,正是他藏在实验室的吗啡缓释片。

沈砚闭上眼。储物间的记忆涌上来:十二岁的季晚把自己反锁,只为了逼他承认烧了她的童话书

——

其实是保姆怕她玩火没收的。他在门口跪了整夜,听着她在里面用火柴烧墙纸,直到消防警报响起。

晚晚...

他开口时声音发颤,不是因为冷,是因为右腿肌肉正在不受控制地痉挛,钥匙在你左后方第三个抽屉。

季晚愣住,转身果然看见半开的抽屉里,躺着二十把一模一样的钥匙

——

都是他提前配好的,以防她把自己锁在任何地方。

标本柜的门突然打开。季晚看着沈砚蜷缩在角落,右手卡在背后无法动弹,眼泪突然涌上来。她想起刚才在他白大褂口袋发现的纸条,用左手写的歪扭字迹:如果我再也握不住刀,就用嘴咬着笔给你写生日贺卡。

起来。

她别过脸去,伸手拽他。沈砚借力起身时,突然失去平衡,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实验台边缘的烧杯摔碎,玻璃碴扎进季晚后腰,她却感觉不到疼,只听见沈砚在耳边急促的呼吸:对不起...

右腿没知觉了...

四目相对时,季晚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比血丝更刺目的,是他瞳孔里倒映的自己

——

手里还攥着那瓶吗啡,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瓶盖,像在确认药是否还在。

沈砚,

她突然轻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总烧你的东西吗

指尖划过他胸前的疤痕,因为火能烧掉疼痛。可你身上的疤,怎么烧都烧不掉。

沈砚没说话。他感觉季晚的手在发抖,隔着白大褂都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这是七年来,她第一次用这种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像回到了火场之后,她在医院醒来时,用缠着绷带的手拽住他袖口的那个瞬间。

那天在火场,

季晚的声音更低了,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沈砚笑了,笑得牵动胸口疤痕:因为你抓着我的校服,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手腕的旧伤,我怕松手后,你就真的只剩火了。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季晚这才发现沈砚腕间的手环正在发出红光,屏幕上显示

肌肉强直发作。她慌忙扶住即将摔倒的他,触到他后背的蝴蝶形疤痕

——

那是当年房梁砸下来时,木刺插进他皮肤留下的,她曾以为是胎记。

季晚...

沈砚靠在她肩上,呼吸灼热,去看看我办公室的保险柜。密码是你生日。

季晚愣住,想起刚才在他书房看见的檀木盒,里面十六张生日贺卡,每张都写着

愿晚晚的火焰永不熄灭。

标本柜的冷光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季晚突然发现,沈砚白大褂下的衬衫领口,别着枚极小的银蝴蝶胸针

——

是她十五岁时送的,后来以为弄丢了。原来他一直戴着,藏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我不会让你死的。

季晚突然咬住他的耳垂,像小时候发脾气那样,就算你变成不能动的标本,我也会把你放在玻璃花房,每天用火柴烤你,让你疼到忘不了我。

沈砚笑了,笑声里带着哽咽:那样,我就能永远看着你了。

话音未落,右腿彻底失去知觉,整个人瘫倒在季晚怀里。她接住他时,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

原来比起恨,更让她害怕的,是失去这个让她恨了十年的人。

第五章颠倒时钟

沈砚昏迷的第七天,季晚站在他办公室的保险柜前。密码锁的数字键盘泛着冷光,输入

0715

的瞬间,锁芯转动的声音像心跳。

柜门打开的刹那,檀木香气扑面而来。十六张生日贺卡整齐码在丝绒垫上,从

2009

年到

2025

年,每年一张。季晚颤抖着抽出最上面那张,卡片边缘焦黑,是被火烧过又仔细粘好的

——

正是她去年生日时烧掉的那张。

晚晚,今年你学会了用打火机点燃袖口。火苗窜起来时,你眼里的光比烟花还亮。我偷偷在你蛋糕里藏了蝴蝶标本,希望你看见它时,能想起七年前那个雨天。

泪水模糊了视线。季晚想起去年生日宴,她把蛋糕扣在沈砚脸上,却没注意到奶油里藏着的银色蝴蝶

——

翅膀上的纹路,和他后背的疤痕一模一样。

翻到

2015

年的卡片,纸张已经泛黄:你十三岁了,开始用刀划我的手臂。每次你问

'

疼吗

',我都想说

'

疼,但你的眼泪更疼

'。后来发现,当你伤害我时,你就不会伤害自己。所以,请继续在我身上刻下你的印记吧。

季晚的手指划过卡片上的墨迹,发现有些地方晕开了,像是被水滴过。她想起那年冬天,她把沈砚锁在阳台,回来时看见他蜷缩在雪地,手臂上有三道新的刀伤

——

原来他为了让她消气,自己划了更深的伤口。

最下面那张是

2025

年的,也就是今年:晚晚,火柴要烧到手了。我的右手再也握不住笔,只能用左手写这封信。你最近总盯着我的手看,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别害怕,就算我变成渐冻人,也会用眼睛看着你,用耳朵听着你,用这里

——卡片上画了颗心,旁边写着永远装着你。

季晚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痛哭。她想起今早护士说的话:沈先生昏迷前一直在写东西,攥着钢笔不肯松手,手指都磨破了。

原来他是在赶制今年的生日贺卡,怕自己撑不到零点。

保险柜最底层,躺着个丝绒小盒。打开后,季晚捂住嘴

——

里面是枚钻戒,戒托是火焰形状,镶嵌着七颗碎钻,正是她七岁生日那天,沈家老宅火场的起火日期。

晚晚

虚弱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季晚抬头,看见沈砚倚在门框上,穿着病号服,右手缠着绷带,左手抓着助行器。他的脸白得透明,眼下乌青蔓延到颧骨,却在看见她手里的卡片时,露出慌乱的笑:抱歉,还没来得及藏好...

季晚冲过去抱住他。沈砚踉跄着后退,助行器撞在墙上发出声响,却仍用完好的左手圈住她的腰:别哭,晚晚。

下巴抵在她发顶,我不是说过吗你的眼泪比火还烫。

为什么不告诉我

季晚捶打他的肩膀,却不敢用力,怕碰疼他背上的旧伤,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一切

沈砚叹了口气,指尖梳理她乱掉的发丝:因为你需要一个可以伤害的人。

低头吻她额头,如果我连痛都不能为你承受,那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季晚突然抬头,吻住他的唇。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带着咸涩的泪和浓烈的眷恋。沈砚僵了一瞬,随即加深这个吻,左手紧扣她的后颈,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我不要你当我的火柴。

季晚抵着他额头喘息,我要你当我的灯塔,永远亮着,让我知道回家的路。

沈砚笑了,笑得咳出轻响:傻晚晚,灯塔会熄灭,火柴却能燃烧到最后一刻。

指尖划过她手腕的银链,你看,连你的生日礼物都是火柴形状。

季晚这才注意到,他腕间戴着和她同款的银链,只是她的刻着

火焰,他的刻着

灰烬。记忆闪回七岁生日,沈砚递给她火柴时说:玩火要小心,别烧到自己。

原来从那时起,他就做好了被她燃烧的准备。

沈砚,

季晚突然想起什么,掏出手机,我查过了,渐冻症有实验性治疗,在德国...

话未说完就被打断。沈砚捧住她的脸,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来不及了,晚晚。我的脑干已经受损,最多还有三个月。

不!

季晚摇头,眼泪再次涌出,我们可以试试,就算倾家荡产...

沈砚吻住她的唇,轻轻摇头:别浪费钱,把这些钱用来买你喜欢的火柴吧。

顿了顿,又说,还有,别再烧我的西装了。以后我只能穿病号服,你烧了我会冷。

季晚破涕为笑,捶了他胸口一下: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

沈砚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左胸:感觉到了吗它还在跳,为你跳。

突然咳嗽起来,季晚慌忙扶住他,看见他唇角的血沫,和卡片上的墨迹一样,晕染成小小的火焰形状。

保险柜的灯光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季晚忽然发现,沈砚的影子比她的小了一圈

——

曾经挺拔的男人,如今瘦得让人心疼。她想起他病历上的发病诱因,每一页都写着

她需要发泄,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痛苦,是她活下去的支点。

答应我,

沈砚喘息着说,我走之后,别烧任何东西。

季晚刚要反驳,他又说,如果实在想烧,就烧我的照片吧。每烧一张,就来我坟前说句话,让我知道你还活着。

季晚点头,却在心里发誓:绝不。她要留着他所有的东西,让火焰永远在记忆里燃烧,就像他留在她生命里的痕迹,永远不会熄灭。

第六章荆棘王冠

重症监护室的灯光惨白如霜。季晚盯着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线条,指尖捏着沈砚的呼吸管,管身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

季小姐!

护士的惊叫从身后传来。季晚充耳不闻,只是看着沈砚因缺氧而涨红的脸

——

像极了七年前火场,他背着她冲出火海时的模样。

你知道吗

她轻声说,把氧气面罩扣在自己脸上,我一直以为,你救我是因为沈家的责任。

吸气时,薄荷味的氧气冲进鼻腔,直到看见那些贺卡,才明白,你是用命在爱我。

沈砚的手指动了动,想抓住她的手,却被镇静剂困在混沌里。季晚看见他眼角渗出的泪,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她故意在他手术前发脾气,导致他持刀时手颤,缝错了伤口。事后他对着镜子练习握刀三百次,直到手掌磨出血泡。

疼吗

她模仿他教她写字时的口型,当年你教我写

'

沈砚

'

两个字,说

'

砚台是磨墨的,就像我是磨你的

'。

指尖划过他手背的针孔,现在换我问你,疼吗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季晚看着线条剧烈波动,护士冲进来推开她时,她看见沈砚的指尖向她的方向伸着,像在抓最后一丝光。

季小姐,请您出去!

护士长拽住她的胳膊。季晚突然笑了,笑得让人心惊:你们知道吗他所有的止痛药,都是我偷偷多开的。

指着沈砚床头的药瓶,因为他说,疼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才能记住我。

护士们愣住了。季晚趁机凑近沈砚,在他耳边低语:别怕,我不会让你独自走的。

吻了吻他冰凉的额头,当年你把我从火里抢出来,现在我带你去看极光,在最干净的冰湖里,让我们的灵魂一起燃烧。

监护室的门被关上时,季晚看见医生们在沈砚胸前按压。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银链,链坠是半枚火柴

——

沈砚戴着另一半。七年前火场,他把火柴掰成两半,说

一半给你点火,一半给我引路。

三小时后,沈砚被转入普通病房。季晚坐在床边,握着他插满管子的手,忽然发现他无名指根部有个小疤

——

是十四岁那年,她抢他手里的火柴时咬的。原来他连这些小伤都留着,当成她爱他的证据。

晚晚...

沈砚终于醒来,声音沙哑得像碎玻璃,别做傻事。

季晚摇头,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你才是傻事,用一生来赎罪,却不知道我早已在你的牢笼里,心甘情愿被囚禁。

窗外下起太阳雨。季晚看着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沈砚脸上,突然想起他说过的话:极光出现时,连星星都会妒忌它的美丽。

她知道,属于他们的极光,即将在永夜里绽放。

深夜,季晚悄悄拔掉沈砚的输液管。他没挣扎,只是笑着任她为自己换上七年前的校服

——

那件被火烧过的,她偷偷藏了十年的校服。

冷吗

她问,替他系好领带。沈砚摇头:和当年一样暖。

季晚笑了,眼泪却掉下来:当年你就是穿着这个,把我护在怀里的。

轮椅碾过医院走廊的地砖,发出细碎的响。季晚推着沈砚走向天台,他的头靠在她腹部,像个疲惫的孩子。天台的风很大,吹起他的校服衣角,露出里面的蝴蝶形疤痕。

准备好了吗

季晚轻声问。沈砚抬头,看见她眼里倒映的星光:早就准备好了。

握住她的手,两枚银链碰撞出清响,从你第一次烧我西装时,我就知道,我们的结局,只能是一起坠落。

季晚吻住他。这个吻带着决绝与温柔,像火柴划过磷面,瞬间点燃所有的爱恨与眷恋。沈砚回应着,用尽最后的力气抱紧她,仿佛要将彼此的灵魂揉碎重组。

我爱你,沈砚。

季晚在他耳边说,从七岁那年,你抱着我冲出火海时,就爱上了。只是我用了十年,才学会怎么去爱。

沈砚笑了,笑得像个孩子:我知道,晚晚。你的每一次伤害,都是爱的印记。

指尖划过她手腕的银链,现在,让我们一起去看极光吧,在永夜里,让火焰成为我们的星光。

天台的门被推开的瞬间,季晚抱着沈砚跃向空中。风在耳边呼啸,像七年前的火场,却多了份释然。她看见沈砚眼中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纯粹的、不带痛苦的光芒。

那一刻,季晚终于明白,爱从来不是单方面的燃烧,而是两颗灵魂的相互取暖。即使即将坠入永夜,只要彼此相拥,就能成为对方的极光,在黑暗中绽放最绚烂的光芒。

最终章永夜极光

沈砚下葬那天下着太阳雨。季晚穿着白色连衣裙,抱着骨灰盒站在墓前,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墓碑上刻着

沈砚之墓

1998-2025,没有墓志铭,只有她亲手刻的蝴蝶图案。

他们说你是救人牺牲的英雄。

季晚摸着冰冷的石碑,只有我知道,你是为了让我活着,才甘愿被我燃烧的傻瓜。

打开骨灰盒,细白的骨灰在阳光下闪烁,像碎钻,现在,该我陪你了。

冰湖的水比想象中更冷。季晚抱着骨灰盒跃入水中,银链在入水瞬间断裂,半枚火柴坠向湖底。她看见水下的光斑,像极了沈砚眼中的星光,忽然想起昨夜整理遗物时,发现的那叠病历

——

每一页的发病诱因栏,都用左手写着:她需要发泄。

湖水漫过胸口时,季晚摸到心口的空洞正在被填满。原来沈砚早已成为她的肋骨,拿走他,她便不再完整。现在,她要把自己的灵魂融入他的骨灰,让彼此在湖底相拥,永远不再分离。

下沉的瞬间,季晚仿佛看见七年前的火场。少年沈砚浑身是火,却笑着对她说:别怕,我带你回家。

如今,她终于追上了他的脚步,在永夜里,他们的爱将化作极光,照亮彼此的灵魂。

湖面上,太阳雨渐渐停歇。一道彩虹横跨天际,倒映在冰湖水面,像极了沈砚生日贺卡上画的火焰

——

热烈而短暂,却在熄灭后,留下永恒的美丽。

季晚闭上眼,感受湖水漫过眼帘。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沈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晚晚,火柴烧完了,但我们的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是的,永远不会。因为爱,从来不是燃烧殆尽,而是化作灰烬中的星火,在彼此灵魂深处,永远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