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古代秀女那天,正蹲在御花园里,眼睛看着地上嫩绿的小草,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草叶,嘴里念念有词地背今天也是摸鱼的一天。
此时,微风轻轻拂过脸颊,带着一丝花草的清香,耳边还传来鸟儿清脆的啼鸣声。
冷不丁,我的额头撞进了摄政王萧凛那锃亮的黑靴尖,那黑靴上的皮革质感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清晰。
这位能读心的主儿,正盯着我头顶仿佛虚幻却又真切浮现的社死预警四字发呆,他那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说,敌国派你来偷什么他捏着我刚写的WiFi密码待破解纸条,眉峰倒竖,声音如同洪钟般在寂静的花园中回荡。
我盯着他腰间晃悠的玉牌,那温润的玉质散发着柔和的光泽,价值够我还十辈子债。
我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略带花香的空气,决定装憨:回摄政王,民女...民女在背菜谱!
读心术读不透我胡诌的脑洞,审讯变成了——
他:解释‘破防’。
我:就是...您上次被甜羹齁到翻白眼的表情
他耳尖泛红,那一抹红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明日继续审。
谁能想到,查间谍查到最后,这位冷面王爷攥着我写的恋爱要主动小抄,低声道:那...本王现在追你,算不算摸鱼
1.
我是被掐醒的。
手腕上的痛感钻心,睁眼就看见个穿青衫的嬷嬷叉着腰:沈姑娘睡够了没今日是大选日子,您倒好,在偏殿睡成死猪!
我懵了,大脑一片空白。
昨晚明明在公司改方案改到十点,啃了半桶泡面趴在桌上打盹,怎么就换了身绣花裙
脖子上的珍珠坠子硌得难受,脚底下的绣花鞋小了半寸,脚趾头挤得像饺子一样。
走啊!嬷嬷拽着我的胳膊。
我踉跄着被拖到殿外,红墙黄瓦晃得人眼睛发晕。
前头排着七八个穿罗裙的姑娘,个个低头绞着帕子,乌黑的鬓角插着珠花。
我后槽牙都酸了——这哪是公司,怕是穿越了吧
到你了。嬷嬷推了我一把。
我踉跄两步跨进殿门,抬头就撞上一片冷冰冰的目光。
上首坐着个穿黑色朝服的男人,眉峰像刀刻的一样,眼尾有颗小红痣,活脱脱像画里走出来的阎罗王。
沈氏妙龄,年十六,祖籍金陵……旁边太监念着我的履历。
我脑子嗡嗡作响,现代社畜的本能冒了出来:这是什么鬼地方
早知道就不熬夜了!
这简直是社死现场啊!
大胆!突然有人呵斥。
我一哆嗦,才发现自己把心里话念出声了。
满殿的人都盯着我,上首的男人眯起了眼,旁边的秀女们交头接耳:中邪了莫不是被脏东西缠上了
我急得直搓手:我、我就是有点紧张……话还没说完,后腰被人捅了捅。
回头看见个白头发嬷嬷,手里攥着块桂花糕,塞到我手里时小声说:姑娘又念咒语啦上回张娘子念‘天灵灵地灵灵’,我给她塞了枣泥酥就好了。
我盯着手里的点心,咬了一口——甜得发腻,比奶茶差远了。
正咂摸着嘴呢,突然浑身一凉。
那个穿黑色朝服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我跟前,垂着眼盯着我,就像在看一块可疑的砖。
我心跳漏了一拍。
这帅哥是谁啊
气质比我们总监还拽,好想趁机和他聊聊天……
趁机男人突然开口,声音像浸了冰水一样。
我抬头,正撞上他深潭般的眼睛。
他手指扣着腰间的玉牌,慢条斯理地说:沈姑娘方才说的‘趁机’,是什么意思
我脑子转得比幻灯片还快:就、就是……摸池塘里的鱼我老家河边经常有人摸鱼!
他没说话,目光扫过我手里咬了一半的桂花糕。
我后颈发凉,正想找个借口溜走,突然鼻子一痒——阿嚏!
是谁在想我话一出口我就想抽自己。
殿里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男人的红痣在烛火下忽明忽暗,他盯着我,喉结动了动,像是想问什么,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散场时,林嬷嬷拽着我小声嘀咕:方才那位是摄政王萧大人,最恨装神弄鬼的。姑娘可别再乱念咒了,要是被他盯上……
我捏着剩下的半块桂花糕,后背直冒冷汗。
原来方才那帅哥是摄政王
可他明明听见我心里奶茶幻灯片趁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怎么没当场抓人呢
直到回了偏殿,我才发现袖口里多了块玉牌,冷得刺骨。
背面刻着个凛字——是萧凛的。
窗外晚风掀起纱帘,我摸着玉牌发呆。
总觉得方才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块藏了密码的砖。
2.
我摸着袖口里那块凉丝丝的玉牌过了一宿,第二日天刚亮,林嬷嬷就端着药碗撞开我房门:摄政王身边的小顺子来传你,说要‘讨教昨日的仙术’。
我手一抖,药汁泼湿了半幅裙角。
林嬷嬷边给我擦裙子边念叨:昨儿你说‘是谁在想我’,摄政王最厌神棍,我本想拦——她突然住了嘴,盯着我腰间晃荡的玉牌,这……莫不是他给的
我点头,喉咙发紧。
偏殿里燃着沉水香,萧凛坐在案后,玄色蟒纹大氅搭在椅背上,红痣在晨光里像颗浸了血的朱砂。
他抬眼扫我,我后颈立刻冒起鸡皮疙瘩,像被老鹰盯上的小鸡崽。
沈姑娘。他声音像浸了冰的玉,昨日你说‘摸鱼’,是何意
我脑子嗡地一响。
完了,他果然听见我心里吐槽司制房老让我抄宫规是摸鱼了。
回、回摄政王。我攥紧裙角,摸鱼是咱们大邺南边的古老祈福法子!我胡编得舌头打结,每年春社,百姓脱了鞋下池塘,闭着眼摸鱼——摸到鱼就是今年风调雨顺,摸不到……就再摸会儿!
萧凛手指在案上轻叩:那‘奶茶’呢
我差点咬到舌头。
前天我蹲御花园啃桂花糕,心里馋得直喊想喝奶茶,合着全让他听去了。
奶茶是……是仙药!我眼睛一亮,听我奶说,昆仑山有位鹤发仙人,用雪山融水泡奶,加桂花蜜、红砂糖,喝一口能延寿十年!我奶临终前还念叨,说我要是能喝上……我吸了吸鼻子,定是想我想得紧,才让我总念叨这词儿。
噗——
一声闷响从殿外传来。
我和萧凛同时转头,就见林嬷嬷扒着门框,手捂着嘴,肩膀抖得像筛糠。
见我们看她,她立刻挺直腰板,一本正经道:老奴前日收拾太医院旧书,倒真瞧见过‘雪山仙乳茶’的记载!说是……说是喝了能面如朝霞。她冲我挤了挤眼。
萧凛目光在我们俩之间转了转,忽然笑了——极淡的笑,像冰面裂开条细缝。
他支着下巴看我:沈姑娘这仙术,倒比话本还妙。
我额头冒冷汗,强撑着傻笑:摄政王要是想听,我还能说‘破防’……就是被仙人点化,心里透亮的意思!
不必了。他垂眸端起茶盏,却没喝,今日就到这儿。
我正要松口气,他突然抬眼:沈姑娘可爱吃甜
我一愣。
昨儿在御花园,我啃了三块桂花糕;今早用早膳,我盯着糖蒸酥酪看了半柱香——合着全被他看在眼里
甜、甜的好!我忙点头,甜的……甜的能让人开心!
他指尖顿在茶盏边缘,像是被烫到似的缩回手。
我这才注意到,他案头摆着碟桂花糕,却原封未动。
退下吧。他别开眼,声音又冷了几分。
我跟着林嬷嬷往外走,她戳我后腰:你方才说‘摸鱼’是祈福,亏你想得出来!她压低声音笑,不过摄政王那脸色——她学他方才挑眉的模样,像是信了又没全信,倒像猫逗老鼠似的。
我摸着发烫的耳朵,回头望了眼偏殿。
萧凛正站在窗边,阳光透过纱帘落在他身上,他低头盯着那碟桂花糕,眉峰皱得能夹死蚊子。
奇怪,不爱吃甜的人,摆这么碟桂花糕做什么
3.
第二日卯时三刻,林嬷嬷拽着我往偏殿跑时,我鞋跟差点踩掉。
摄政王昨儿翻了秀女名册,单把你圈出来了。她抹了把汗,我瞧着不对,昨儿夜里在御膳房听小太监说,他书房堆了半人高的卷宗——全是你进宫这七日的行踪。
我腿肚子直抽抽。
昨儿被问摸鱼的事还没缓过来,难不成萧凛要升级拷问
偏殿门帘一掀,我就见他坐在案后,指尖敲着本《大邺风物志》。
案上除了那碟没动的桂花糕,多了个青瓷杯,飘着股熟悉的甜香——是我前儿在御花园跟小宫女念叨的奶茶。
沈姑娘。他抬眼,听说你前日与浣衣局的阿桃说,‘摸鱼成功’
我喉结动了动。
那日阿桃帮我藏了半块枣泥酥,我顺口说了句摸鱼成功,合着被他的眼线听去了
回、回摄政王。我攥紧袖口,摸鱼是咱们老家的祈福法子。
他眉峰一挑:祈福
对啊!我掰着手指头胡诌,每年春祭,村里的小娘子都要去河边摸鱼。说是鱼滑溜,摸到了能把霉运都滑走,来年顺风顺水——我偷瞄他,见他没打断,胆子大了点,就像您昨儿问的甜糕,甜是讨喜,摸鱼是讨顺嘛!
他盯着我,目光像在看只突然开口的鹦鹉。
我正琢磨要不要加段摸鱼时要唱山歌的戏码,门帘外传来轻咳。
林嬷嬷端着茶盘闪进来,茶盏叮当响:摄政王,奴婢新泡的玉露茶。她瞥我一眼,巧了,前儿太医院李院正还说,江南有些小村子确实有摸鱼祈福的讲究,说是鱼目能镇邪呢。
我差点给她磕一个。
萧凛的目光在我们俩之间转了转,落在那杯奶茶上:那这‘奶茶’,也是祈福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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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青瓷杯里浮着奶白的沫子,混着点红茶色,可不就是我跟小宫女形容的奶茶
这、这是仙药!我脑子一热,我老家的老神仙说,奶是云头露,茶是灵山草,混一块儿喝能延年益寿!
林嬷嬷手一抖,茶盘差点摔了。
她赶紧低头装端茶,肩膀直颤。
萧凛盯着我,突然笑了下——那笑极淡,像冰面裂开条缝:延年益寿沈姑娘可喝过
喝过!我顺口就来,我阿娘喝了活到八十岁,村里的老秀才喝了能背《三字经》!
他没接话,指尖敲了敲奶茶杯沿。
我这才发现杯底沉着半块桂花糕——敢情他把我前儿说的奶茶配甜糕最妙记心里了
退下吧。他突然说。
我刚要松口气,又听他补了句,林嬷嬷留步。
我跟着小太监往外走,耳朵竖得老高。
偏殿里传来萧凛的声音:太医院可真有摸鱼镇邪的说法林嬷嬷的声音甜得发腻:回摄政王,李院正前日还跟奴婢念叨呢,说江南那地儿……
出了偏殿,我后背全湿了。
路过御花园时,远远瞧见几个绣着绿穗子的宫女扎堆,见我过来就住了嘴。
等我走过去,听见其中一个小声说:昨儿她跟摄政王说摸鱼是祈福,我瞧着邪乎——另一个接话:可不是我昨儿在尚衣局听说,她打小就克母,不然怎会突然被送进宫
我脚步顿了顿。
风卷着银杏叶打旋儿,落在我脚边。
看来这宫里的流言,比萧凛的读心术来得还快。
4.
清早,我被小太监叫去偏殿。
刚跨进门就见萧凛坐在案前,茶盏里飘着半片茶叶,像片小荷叶。
他抬眼扫我,我后槽牙都酸了——这摄政王读心术太要命,我昨晚背了半宿《女戒》,此刻脑子还嗡嗡响。
昨日说摸鱼能镇邪。他指尖敲了敲案几,具体怎么个摸法
我喉结动了动。
摸鱼在现代是上班偷懒,可他当间谍暗号查呢。
我咬咬牙:回摄政王,是江南乡下的老规矩。
每年春汛,姑娘家脱了鞋下溪沟,摸三条活鱼放祠堂,能保一年平安。
三条他挑眉,为何不是两条
三......三阳开泰!我脱口而出,老人们说三数最吉利,我阿娘当年摸鱼时还说,摸不着第三条就嫁不出去——
沈秀女。他突然打断,你前日说奶茶是仙药,喝了延年益寿
我脑门冒汗。
前日他递奶茶时杯底沉着桂花糕,我顺口胡诌的仙药,没想到他记这么清。
是!我硬着头皮点头,那是我家乡的秘方,用茶叶混了蜂蜜,再搁点桂花——
住口。
我话音未落,殿门吱呀一响。
林嬷嬷端着药盘进来,发间银簪晃了晃:摄政王,李院正让奴婢送参汤来。她眼尾扫我,压低声音,沈秀女说的摸鱼祈福,奴婢倒听过。
前儿给惠妃娘娘请脉,还听她宫里老宫人提过,江南确实有这说法。
我差点给林嬷嬷磕一个。
这老好人前儿被萧凛留下问话,敢情是来给我打掩护的
萧凛盯着林嬷嬷,又转头看我。
我赶紧垂下眼,盯着他靴底金线绣的云纹——听说这靴子是太后赏的,他穿了三年没换过,也不知是不是抠门。
既如此。他突然起身,玄色大氅扫过我衣角,明日巳时,御花园荷花池。
我抬头:啊
你说摸鱼能祈福。他走到门边又停住,本王倒要看看,你怎么摸三条鱼。
我腿一软。
御花园荷花池巴掌大,养的都是金红锦鲤,我上哪摸三条
林嬷嬷扶我出门时,我拽住她袖子:嬷嬷,您怎么帮我说话
她拍我手背:昨儿摄政王问太医院摸鱼的事,我就猜着了。
瞧你那小身板,哪像什么间谍
倒像被狼盯上的小兔子。
我鼻子一酸。
这宫里的流言说我克母,可林嬷嬷这样的老好人,偏信我是兔子。
出了偏殿,正撞见李公公捧着个青瓷瓶往养心殿走。
那瓶子我认得——前日我收拾库房,见太医院有半罐白色粉末,说是能去油污,我顺口教小宫女兑水擦铜炉,许是被李公公瞧上了。
他见我看他,笑出满脸褶子:沈秀女,这是新得的'仙粉',给皇上擦龙案用的。
我望着他背影,突然想起现代的84消毒液。
也不知这仙粉擦起龙案来,会不会......
沈秀女小太监在前面唤我,该去尚衣局领冬衣了。
我裹紧外衣往前走。
风卷着银杏叶打旋儿,落在我脚边。
萧凛的读心术,宫里的流言,还有那瓶仙粉——这日子,倒比我现代挤地铁还热闹。
就是明儿要去荷花池摸鱼......
我低头看自己的绣花鞋,鞋底薄得能透水。
得赶紧找林嬷嬷借双胶鞋——不对,古代没胶鞋,那我得找块油皮布裹脚......
5.
我被李公公叫去养心殿时,正蹲在廊下给林嬷嬷补帕子。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我身上,暖烘烘的,可手中歪歪扭扭的针脚却让我满心烦躁。
那针狠狠扎进手指,钻心的疼让我倒抽冷气,而这时,李公公那尖锐刺耳、如公鸭嗓般的声音比针还扎耳朵,沈秀女,摄政王召你。我抬眼望去,只见他甩着拂尘,眼尾挑得老高,脸上满是倨傲。
我手一抖,帕子掉在地上,一片金黄的银杏叶轻飘飘地落在帕子上,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迈进养心殿,一股暖烘烘的热气扑面而来,炭盆里的炭火烧得正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可不知为何,我的后颈却一阵发凉。
萧凛倚在龙椅上,玄色蟒纹大氅垂到地上,像团随时要扑过来的黑雾。
他那锐利的目光扫向我,我立刻想起上次在御花园,他读我心声时那副看傻子的表情,心里一阵发怵。
听说你前日说要去荷花池摸鱼他指尖敲着案几,声音冷得像冰碴子,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我的喉咙瞬间发紧,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摸鱼这词在现代是偷懒,可他读心术听了去,指不定当间谍暗号呢。
我搓了搓冻红的手指,硬着头皮挤出一丝笑,脑海中飞速权衡着该怎么解释:回摄政王,摸鱼是咱们大邺的老规矩!
老规矩他挑眉,眼神中满是怀疑。
对啊!我掰着手指头胡诌,每年冬月摸鱼,摸到鲤鱼能保一年平安,摸到鲫鱼......能......能招桃花!说到最后自己都心虚,声音越来越小,脑袋也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咳咳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寂静。
我扭头一看,林嬷嬷端着茶盘站在门口,眼角直往我这儿挤——她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可不是嘛。林嬷嬷把茶盏搁在案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老奴老家村里,姑娘家摸鱼都要穿红袜子,说是沾喜气。沈秀女许是记着这规矩呢。
萧凛目光在我们俩之间转了两圈,突然问:那你说的‘奶茶’,也是老规矩
我差点咬到舌头,心中暗叫不好。
前日馋得慌,对着御膳房的甜羹念叨这要加珍珠奶茶才香,敢情全被他听去了。
我脑子一热,急切地说道:奶茶是......是仙药!话一出口,我便暗自后悔,可又不得不继续编下去,太医院秘传的,用奶和茶熬的,喝了能......能延年益寿!
林嬷嬷突然被茶呛到,背过身猛咳起来,咳咳的声音在殿内回荡。
我急得直给她使眼色,她抹了把眼泪,点头如捣蒜:对!老奴曾听前院张医正说过,西域进贡的茶砖配羊奶,确实是补身的。
萧凛盯着我,眼底像是要烧起来,眼神中满是审视。
我攥紧帕子,手心全是汗——他不会识破吧
沈秀女倒是博学。他突然笑了,可那笑比不笑还冷,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明日太医院要往疫区送药材,你跟着去。
他这话一出,我的脑子嗡地一声。
疫区
前儿听小宫女说,城南闹了寒症,大夫都不敢去。
我的喉咙发涩,嘴唇也微微颤抖,刚想开口求情:摄政王......
怎么怕了他起身走到我跟前,阴影笼罩下来,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不是说摸鱼能招好运正好去试试。
林嬷嬷突然
不必。萧凛转身时,大氅扫过我的绣鞋,带起一阵风。
她不是要当活神仙总得显显本事。
我攥着帕子跟在李公公身后往外走,养心殿内的温暖与殿外的寒冷形成鲜明对比,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林嬷嬷偷偷塞给我个暖手炉,触手温热。
别怕。她压低声音,老奴打听了,疫区缺的是驱寒的药,你前日教小宫女擦铜炉的‘仙粉’,说是能去油污......她顿了顿,许能派上用场
我捏着暖手炉,掌心渐渐热起来。
萧凛那话里的刺儿还扎在耳朵里,可林嬷嬷的话像颗小火星——那仙粉兑了水,不知能不能杀了寒症的邪祟
风卷着银杏叶沙沙地打在廊柱上,我望着养心殿的飞檐,在夕阳的余晖下,飞檐显得格外庄重。
突然想起现代超市里的84消毒液。
这宫里的日子,倒真像杯搅浑了的奶茶——甜的苦的全在一块儿,可总得喝下去。
明日去疫区......我低头看手里的暖手炉,炉壁上的花纹被磨得发亮。
但愿这回,我的仙粉别再掉链子。
6.
我裹紧斗篷往疫区跑时,脚下咔嚓咔嚓作响,那是鞋跟踩碎地上薄冰的声音。
眼前的薄冰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触手处,那冰带着刺骨的寒意,顺着鞋底直透心底。
林嬷嬷塞的暖手炉早没了温度,触手一片冰凉。
怀里揣的药单被我紧张地攥出了褶子——王太医说今日该到的驱寒药材,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沈姑娘!小宫女小翠从偏殿跑出来,鼻尖冻得通红,像一颗熟透的红樱桃,在寒冷的空气中呼哧呼哧地喘着白气,张婶子又咳血了,她说冷,裹了三床被子还打摆子。
我跟着她冲进屋,浓重的药味混着血腥气刺鼻地撞进鼻子,那股味道又苦又腥,直呛得我喉咙发紧。
屋里弥漫着白色的雾气,是从药碗里蒸腾出来的,模糊了我的视线。
张婶子缩在床角,指甲深深掐进被褥,见我来,抓着我的袖子直抖,她的手冰凉且粗糙,像干枯的树皮:仙...仙女,救救我儿子,他才七岁...
我喉头一紧。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小娃,此刻正烧得说胡话,额头滚烫,我伸手一摸,那热度几乎要把手烫伤,真像能煎鸡蛋一样。
我翻出药箱里最后半副驱寒汤,手都在抖——这要分两碗,根本不够。
药材呢
不是说今早能到我拽住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我的声音因为焦急而变得尖锐。
小太监缩脖子:太医院说...说宫外雪大,商队进不来。
我急得原地转了个圈,耳边只听见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现代学的护理知识在脑子里乱撞,我试着用物理降温的方法,拿湿布去擦小娃的额头,可这破地方没有抗生素,没有电热毯,连酒精都得拿酒坛子里的烧刀子凑。
湿布擦在小娃滚烫的皮肤上,很快就变得温热,一点降温的效果都没有,这让我更加焦急。
正急得眼眶发涩,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响亮。
王太医提着药箱进来,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抬着满满当当的木箱子。
沈姑娘,他抹了把胡子上的霜,那霜在他的胡子上亮晶晶的,药材调来了。
西六库压箱底的陈艾,还有南边进贡的生姜,够熬三天的驱寒汤。
我差点扑过去抱他:王太医您真是活菩萨!
哪里哪里,他笑得眼角堆起褶子,是摄政王体谅民情,说疫区的事耽误不得,亲自下了令。
我愣了愣。萧凛那家伙昨天还说我要显本事,今天倒帮忙调药材
快熬药吧。王太医拍了拍我的肩,那力度带着鼓励,再晚,小娃的烧该退不下来了。
接下来三天,我脚不沾地。
熬药、擦身、换汗巾,连萧凛来视察都没注意——直到他站在我面前,身上的沉水香幽幽地盖过了药味,那香气淡雅而沉稳,钻进我的鼻子。
沈妙。他声音像块冰,冰冷而低沉。
我抬头,见他盯着我手里的药碗,碗沿还沾着褐色药渍:摄政王
他想起王太医总是在沈妙身边帮忙,心中不禁泛起一丝酸涩。
他又想到自己默默为沈妙做的那些事,而她却似乎只看到了王太医的好。
王太医倒是热心。他目光扫过我身后——王太医正给张婶子把脉,昨天替你找药材,今天替你看病人,明日是不是要替你挨冻
我莫名其妙:王太医人好,怎么了
他喉结动了动,别开脸:没事。转身时大氅带起风,那风带着一丝凉意,把我额前的碎发吹得乱飞。
我没细想,转头又去看小娃的烧。
好在药材管够,三天后,小娃能坐起来喝稀粥了,张婶子的咳血也轻了。
我蹲在檐下啃冷馒头时,林嬷嬷凑过来:姑娘可知道,那批药材是摄政王半夜派亲卫从冰河里捞的
西六库的陈艾早受潮了,他让人拿炭炉子烘了整夜。
我手里的馒头啪掉在地上。
原来王太医说的摄政王下令,不是官话。
是萧凛大半夜不睡觉,让人去冰天雪地里翻药材,烘药材,就为了我那句仙粉可能有用
我望着远处的宫墙,喉咙发紧。
这几天他总来,站在廊下看我,我以为他是来监视的,原来是来...
沈姑娘!小翠又跑过来,脸色发白,不好了,有人说咱们用的仙粉是邪术,说那水擦过的东西会招鬼!
我脑子嗡地一响。
这一带的民众向来对神秘事物充满敬畏和恐惧,之前也曾发生过类似将新事物诬陷为邪术的事件。
张婶子的娘家嫂子在院子里哭,说她男人擦了仙粉水后,夜里梦见黑白无常。小翠急得直搓手,现在好多家属都不肯让病人用了,还有人去景阳宫告状,说要请天师来驱邪!
我攥紧围裙角。
仙粉不过是皂角粉兑了点草木灰,能去油污杀菌,怎么就成邪术了
消息传得比风还快。
次日早朝,我被召到御书房外候着。
从疫区出来,周围的环境陡然一变,疫区里弥漫着混乱和药味,人们的呼喊声和咳嗽声交织在一起。
而御书房外则庄严肃穆,红色的宫墙高大而威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息。
透过朱漆门,能听见里面吵成一团——
那沈氏用妖法惑众,若不处置,恐动摇国本!
荒谬!
她治好了三十多个病人,这是妖法是萧凛的声音,带着少见的锋利。
摄政王护着个秀女,莫不是被迷了心智
够了!皇帝的声音响起来,传沈妙进来。
我捏着裙角,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门吱呀打开的瞬间,我看见萧凛站在御案前,回头看我,目光像团火。
可皇帝接下来的话,让我从头凉到脚:着大理寺三日后审问沈妙,查她是否以邪术惑乱宫闱。
我腿一软,差点栽倒。
萧凛伸手扶住我,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渗进来。
他凑近我耳边,声音轻得像叹息:别怕。
但我知道,三日后的审问,才是真正的难关。
7.
三日后的大理寺审案厅,我跪在青砖上,粗糙的青砖如尖锐的石子,狠狠硌着我的膝盖,疼意迅速蔓延开来。
堂下站着两排持戈侍卫,那戈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寒光,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
赵尚书站在左侧,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滚落,他正用帕子慌乱地擦拭着,帕子在他手中被揉得皱巴巴的。
萧凛立在皇帝右侧,玄色蟒袍上金线纹路在光影中隐隐流动,好似一条蛰伏的巨龙。
他周身散发着比平时更冷冽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降了几度。
沈妙,皇帝敲了敲御案,那清脆的敲击声在寂静的审案厅中回荡,你治疫时用的退热方、清痰散,从何而来我喉咙发紧,干涩得如同久旱的土地,指甲不自觉地狠狠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稍稍镇定。
前日萧凛让人传话,说他查到赵尚书买通疫区里的老妇,散布妖法谣言。
可此刻他垂眸看我,眼尾微挑,那清冷的目光如冰刀般刺来:沈姑娘,你且说说,治疫时用的可是邪术这是要我配合
我脑子一转,梗着脖子道:回陛下,民女用的是……是家传医书!
家传赵尚书突然拔高声音,那尖锐的声音如同刺耳的警报,分明是妖道所授!臣前日还听疫区老妇说,她夜里念些‘布洛芬’‘板蓝根’的怪话——
赵大人记性倒好。萧凛打断他,声音低沉而沉稳,仿佛来自遥远的深渊,不知老妇现在何处赵尚书顿了顿,眼神闪烁,声音有些发虚:自然是……畏罪自尽了。
巧得很。萧凛从袖中抽出一卷纸,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安静的环境中格外清晰,臣昨日查了赵大人的账册,上月十五,赵府账房往城西破庙汇了五十两银子——收款人正是那老妇。堂下顿时哗然,众人的议论声如同嗡嗡的蜂群。
赵尚书脸色煞白,像一张失去血色的纸,气急败坏地喊道:摄政王血口喷人!
还有更巧的。萧凛又甩出一叠纸,纸张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声响,赵大人的二公子,三日前带着家眷去了北境。北境……可是敌国接壤之地我偷偷看皇帝,他捏着茶盏的指节发白,如同紧绷的弓弦,目光像刀子般扎向赵尚书。
陛下明鉴!我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民女治疫时,王太医每日都在旁记录。若真是邪术,王太医早该看出来了!王太医被点到名,慌忙从人群里挤出来,怀里还抱着个布包。
他脚步慌乱,差点被自己的衣角绊倒,布包在他怀里晃动着。
老臣在!这是每日记录的方子和病人脉象——他抖开布包,一沓纸哗啦落了半地,纸张落地的声音仿佛是真相被揭开的宣告。
退热方用的是柴胡、黄芩,清痰散配了陈皮、桔梗,都是正经药材!
我弯腰帮他捡纸,瞥见最底下一张墨迹未干,应该是连夜补抄的。
原来之前王太医每日记录时,记录纸张不小心被茶水浸湿,字迹模糊难以辨认,而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又恶意破坏了部分记录草稿。
王太医心急如焚,为了还原真实的治疗过程,证明我的清白,他凭借着自己的原始记忆和残留的草稿,连夜补抄,补抄后还让其他医官和助手进行了仔细核对。
王太医冲我挤了挤眼,那狡黠的眼神让我差点笑出声。
赵尚书,萧凛往前走两步,他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阴影重重地罩住赵尚书,你说沈妙用妖法,可她治好了三十四人;你说她惑乱宫闱,可满朝文武里,只有你急着要她的命。赵尚书突然跪了,膝盖砸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是他罪恶的回响:臣……臣是怕摄政王被妖女迷惑!
迷惑萧凛冷笑,那冰冷的笑声如同寒夜的风,那你可知,本王能听见人心堂下瞬间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我猛地抬头——原来萧凛的读心术,连皇帝都不知道
萧凛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我身上,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我的灵魂:沈妙心里,只有‘这题超纲了’‘今天摸鱼成功’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倒是某些人……他盯着赵尚书,皇帝啪地拍碎茶盏,那清脆的破碎声在寂静中格外响亮:拉下去!抄家!
侍卫冲上来拖赵尚书,他拼命挣扎,那扭曲的面容和疯狂的动作如同困兽,朝我喊:你个妖女!我缩了缩脖子,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被萧凛拽到身后。
他背挺得笔直,如同坚韧的松柏,声音却轻:别怕。
退堂时已近黄昏,我们走出大理寺审案厅,长长的走廊里寂静无声,灯光昏暗摇曳,墙壁上的影子随着灯光晃动,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人群已经渐渐散去,只留下淡淡的嘈杂声在空气中回荡。
我跟着萧凛往御花园走,晚霞如同一幅绚丽的画卷,把宫墙染成橘色,温暖的光芒洒在我们身上。
他突然停步,转身时带起一阵风,那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我的脸颊。
那天在疫区,你说‘这病毒比甲方还难缠’。我脸发烫,仿佛被火烤一般:那是……现代的胡话。
还有,他眼尾泛红,如同天边的晚霞,你总在心里想‘摄政王今天又帅了’‘他要是笑起来肯定好看’。我脑子嗡地炸开,慌乱地扭头要跑,被他攥住手腕,那有力的手指仿佛铁箍一般。
我查过了,他声音低得像叹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温柔,你回不去现代。我僵住,身体如同被定住一般。
但大邺有我,他拉我手按在胸口,他的心跳快得擂鼓,那强烈的跳动仿佛是他热烈的心意,你留在这里,好不好我抬头看他。
晚霞里他的眼睛亮得像星子,哪还有半分冷面摄政王的样子
好。我小声说。
三个月后,我穿着红嫁衣站在他身边。
他给我戴凤冠时手直抖,冠上的珍珠轻轻蹭得我额头痒,那痒痒的感觉如同幸福的涟漪在心中荡漾。
不是说简单办我戳他腰,手指轻轻触碰着他的身体。
皇后的婚礼,怎么能简单他耳尖通红,如同熟透的樱桃,而且……我等这天,等了好久。
后来我才知道,他早就在太医院安了眼线,王太医的记录是他让人整理的;赵尚书的罪证,他查了整整两个月。
现在我坐在御书房里,看他批折子。
他突然抬头:在想什么
想……我托腮笑,眼中满是笑意,想怎么教你用‘无线网络’——虽然这时代没有,但我们可以造个‘萧凛牌专属信号’。他放下笔,伸手揉我头发,那温柔的动作如同春风拂过,夫人开心就好。
窗外的玉兰开得正好。
风卷着花香进来,那浓郁的花香如同甜蜜的气息,我突然觉得,这个没有无线网络的古代,好像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