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婚期将近,未婚夫萧景明让寄居府中的表妹有了身孕之事闹得满城风雨。
母亲用三从四德劝我隐忍,萧家既要我丰厚的嫁妆填补亏空,又想让我当现成的主母抚养庶子。
直到那日陪五堂妹苏清瑶巡视布庄,事情突然有了转机。
求二姑娘大发慈悲!刚下马车便被素衣女子拦住去路,她扑通跪在青石板上,绣着蝶恋花的襦裙沾满泥泞,如今只有您能救我们母子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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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人群开始窃窃私语,苏清瑶将我护在身后,腰间缀着的和田玉佩叮当作响:这位娘子好生奇怪,你既怀着萧家骨肉,该去寻稳婆大夫才是,拦我姐姐做甚
奴家柳如烟,是定国公府老夫人的远房侄女。女子抬起水雾蒙蒙的杏眼,老夫人原说等正室过门便抬我做姨娘,可夫人前日送来掺了红花的参汤,昨日廊下又莫名泼了桐油......
布庄掌柜已带着伙计驱散人群,我望着她刻意挺起的小腹冷笑:萧夫人要处置家宅事,与我苏氏女有何干系
老夫人说...说若能将婚期提前三个月...她突然膝行两步拽住我的裙角,待姐姐过了门,如烟愿做牛做马侍奉......
苏清瑶突然抽出腰间软鞭甩在青石板上,金石相击之声惊得柳如烟跌坐在地。
好个忠仆!她将我绯色裙裾从对方手中扯回,萧家既要我苏家女带着万贯家财当冤大头,又要私生子占着长房长孙的名分——
二姐!十五岁的小姑娘转身瞪圆眼睛,咱们苏氏商行七十二家票号在手,你掌着江南织造局的供货渠道,犯得着给这等腌臜人家当菩萨
待姐姐入府掌家,如烟愿执妾礼朝夕侍奉。柳如烟跪在青石板上,指尖死死绞着半旧的绢帕,这孩子总归要唤您一声嫡母......
苏清瑶突然嗤笑出声,鎏金点翠步摇在艳阳下晃出碎光:好个嫡母!我苏家女掌着三江漕运的船引,握着云锦二十七道染秘方,倒要上赶着给破落户教养私生子
围观人群响起抽气声。我垂眸看着这个自称怀胎四月却腰身挺拔的女子,忽然注意到她鬓间那支累丝金簪——昨日刚在自家银楼账册上见过的款式。
婚期是贵府老夫人亲赴苏园定下的。我将绣着缠枝牡丹的袖口从她手中扯回,柳姑娘若实在心急,不妨去求萧夫人开祠堂祭祖,将吉日改在惊蛰如何人未过门便欺我,当我软柿子
苏清瑶噗嗤笑出声,惊蛰可是祭扫亡魂的节气。
3
二姐!回程马车上,苏清瑶忽然掀开湘妃竹帘,咱们七十二连坞的漕船明日抵港,你要的暹罗珠贝到了——当真要便宜萧家那起子白眼狼
我摩挲着腰间玄铁令牌上掌印二字。这是及笄那日族长亲手所授,意味着苏氏商行三成产业已划归我名下。江南十八家绣坊最新纹样,此刻正锁在沉香木匣中随车同行。
母亲昨日又催问嫁妆单子。我望着窗外飞驰的银杏,说定国公府如今领了盐铁转运的差事,正需要......
需要咱们的漕运文书才是真!苏清瑶将鎏金小算盘拨得噼啪响,他们去年在钱庄的借贷,可押着城西两间米铺呢。
马车忽地颠簸,镶着东珠的绣鞋踢翻檀木箱。散落的契书上,永宁钱庄朱印刺痛双目——那正是萧家三房抵押祖产的地方。
瑶儿。我按住她翻账本的手,你说若此刻退婚......
我苏氏女退婚需要理由十五岁的掌事姑娘挑眉冷笑,上月福州海商为求联姻,可是许了市舶司三成利。二姐若要悔婚,明日便让账房带着盐引去萧家——他们现在可比咱们着急。
4
暮色染透花窗时,定国公府的描金拜帖已压在苏园账房的红木算盘下。
苏清瑶提着六角琉璃灯掀帘而入,鎏金耳坠随着冷笑轻晃:萧家倒是乖觉,连夜把西郊两处茶庄的地契送来了永宁钱庄。
我正对着西洋镜试戴新打的嵌宝金护甲,闻言指尖微顿。镜中映出紫檀案几上摊开的抵押文书——那正是萧家三房去年为填补亏空,偷偷质押的祖产。
老夫人承诺婚前会料理干净柳如烟。苏清瑶将灯盏往案上一撂,火光惊飞了正在啄食的绿颈鹦鹉,条件是下月廿八,七十二连坞的漕船要载着萧家的私盐出港。
缠枝铜镜咔嗒扣在妆台上。我望着菱花镜中自己眉心的花钿,忽然想起三日前查账时,萧家典当行送来鉴定的前朝凤冠——连祖宗体面都能变卖的家族,竟妄想用两间茶庄换我苏家百年清誉
母亲那边......
长房夫人已收了萧家送来的缠臂金,正请绣娘赶制嫁衣呢。苏清瑶抽出袖中密信,火漆印上是苏氏暗桩独有的商船标记,不过今晨有桩趣事——柳如烟去济安堂抓安胎药,用的可是咱们通宝钱庄的银票。
我倏地起身,腰间掌印令牌撞上汝窑花瓶铮然作响。济安堂明面上是药铺,实为苏家收集各府阴私的暗桩。若那银票出自萧景明的私账......
二姐你看,苏清瑶将三张当票铺在嫁妆单上,丹蔻划过墨迹未干的数额,萧景明这半月典当的字画,正巧能兑上柳如烟支取的银钱。
窗外忽地惊雷炸响,春雨裹着海棠花瓣扑进轩窗。我望着当票上死当的朱红批注,突然轻笑出声——原来这位端方自持的萧世子,竟是个拆东墙补西墙的斡旋高手。
瑶儿,让泉州分号扣下那批暹罗珠贝。我摘下护甲扔进妆奁,玉石相击声清脆如裂帛,再传信给福州林家,就说苏氏愿用市舶司五成利,换他们七夕前送来南海珊瑚屏风。
苏清瑶眼睛倏地亮起来:你要在及笄礼上......
既然母亲喜欢收缠臂金,我捻起嫁衣上鸳鸯戏水的纹样,银剪寒光闪过,上好云锦应声裂成两半,我便送萧家一场'金玉满堂'的大礼。
5
缠枝铜香炉腾起青烟时,我正扶着苏老夫人查验新到的缂丝料子。
楼板突然震颤,鎏金珠帘后传来茶盏碎裂声:等玉颜带着掌印令牌过门,七十二连坞的船队不都是景明的
苏清瑶猛地攥紧量衣尺,尺尾雕着的睚眦兽首正对隔壁雅间。
透过博古架缝隙,可见萧老夫人捻着佛珠冷笑:现在典当行收着苏家三间米铺的地契,等他们过了大礼......
可我的孩儿......柳如烟抚着平坦小腹啜泣,鬓边那支点翠簪正是萧景明上月典当的祖产。
苏老夫人忽然按住我颤抖的手,玛瑙戒指在账册上叩出轻响。账页间飘落的当票存根清晰写着:戊寅年三月初七,萧景明质押城南粮仓,换现银五千两。
昨日济世堂的雪蛤订单,恰值五千两。苏清瑶附耳低语,袖中滑出的药方存根墨迹犹新。
楠木屏风轰然倒地时,萧老夫人手中佛珠应声而断。苏老夫人握着鎏金龙头杖踏过满地翡翠佛头,杖头镶嵌的东海明珠正映着柳如烟惨白的脸。
好一出双簧戏!龙头杖重重点在典当契约上,用我苏家的银子养外室,拿我孙女的船引补亏空——萧老夫人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萧家老仆正要辩解,苏清瑶突然抖开三丈长的洒金账册:去年腊月萧三爷抵押祖宅的契书,用的是永宁钱庄特制的桑皮纸。
她将柳如烟的安胎药方拍在案上,巧了,济世堂这笔账,记的也是同批纸号。
我适时递上鎏金木匣,十二枚盐引铜符撞出清响:更巧的是,萧家上月私运官盐的漕船,用的正是我苏氏商行的船引。
老夫人方才说船队都是萧景明的我拔下柳如烟鬓间金簪,簪尾暗刻的永宁标记赫然在目,可这典当萧家祖产的凭证,盖的是我苏氏掌印。
窗外突然响起漕船鸣锣声,小厮疾步来报:福州林家送来的珊瑚屏风到了,说是给三姑娘的退婚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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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算盘砸在织金缎上的刹那,苏老夫人腕间十八子沉香念珠应声而断。
萧老夫人踩着满地滚动的檀木珠,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直指我鼻尖:整日拨算盘的手也配碰织金缎我们景明肯娶个商贾之女,全看在苏家漕船能运盐引的份上!
苏清瑶突然掀翻嵌螺钿案几,鎏金账册如雪片纷飞。
早就候在廊下的七十二连坞伙计立时围上,将萧家主仆逼至墙角——他们腰间悬挂的玄铁令牌,正是三日前我签发的新式船引凭证。
去年腊月典当的玉螭纹璧,用的是我永宁钱庄的桑皮纸。我拾起地上散落的当票存根,巧得很,柳姑娘安胎药的方子,也是同批纸号。
萧老夫人脸色骤变,她不会知道济世堂早被苏氏收购。更不会想到,柳如烟每次抓药的墨迹,都掺了遇热显影的密写药水。
老夫人不妨看看这个。苏清瑶抖开三丈长的洒金礼单,末页赫然映出萧景明私盖掌印的借据,用我苏家钱庄的银子养外室,拿我姐姐的嫁妆补亏空——萧家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了!
窗外忽然传来漕船鸣锣声,小厮疾步来报:福州林家送来十斛暹罗珠贝,说是给二姑娘的及笄贺礼!
我望着萧老夫人瞬间惨白的脸,轻抚新到的流光缎。这种御贡织物需用珠贝粉浆染,而整个江南的珠贝供应,早被苏氏垄断三年。
快拦住她们!萧老夫人突然厉喝,她终于发现柳如烟正偷偷撕扯账册。却不知那册子每页都夹着银朱标记的票据——正是萧家私盐船队的出港记录。
苏老夫人龙头杖重重叩地,震得博古架上珐琅瓶嗡嗡作响:去请萧阁老过府!顺便把典当行的死当凭证、盐运司的稽查文书都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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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二楼突然涌上各家绸缎庄的管事。他们腰间悬挂的玉牌显示着身份:户部尚书府、镇远将军府、荣昌郡主府......全是今日来采买皇后寿宴衣料的贵胄家仆。
我望着萧老夫人发抖的翡翠抹额,轻笑着展开手中洒金帖:忘了告知,三日后苏园要办及笄宴,届时会宣布与福州林家合开市舶司新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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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请萧老夫人做个见证,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香饽饽。
鎏金缠枝烛台倾倒的瞬间,我袖中漕运路线图堪堪掠过火苗。
苏老夫人稳稳按住我发颤的手腕,玛瑙护甲在紫檀案几划出细痕——阁楼外传来的脚步声,分明是祖父惯穿的犀皮官靴。
我苏氏女执掌七十二连坞时,萧家还在倒卖桐油呢!祖父苍老却洪亮的声音震得珠帘乱颤,他握着玄铁虎符踏进厢房,那是先帝亲赐的漕运调兵信物。
萧阁老正要开口,楼外忽然响起暹罗商船特有的象角号。小厮气喘吁吁撞开门:南洋谢家的宝船靠岸了,说是要拍卖今年头批龙涎香!
我心头骤紧。三日前暗桩密报,萧家为填补亏空,竟将官盐混入龙涎香货箱。此刻祖父手中账册正翻到死当页——盖着萧景明私印的典当凭证,抵押物正是三十口雕龙盐箱。
侯爷来得正好。谢家少主谢云舟踹门而入,墨色大氅还沾着咸腥海风。他身后壮汉掷下的麻袋里,滚出的正是鼻青脸肿的萧景明,贵府公子昨夜带着火油摸上我的货船,不知是想烧什么要紧物件
萧老夫人翡翠抹额突然断裂,她终于看清谢云舟腰间玉佩——刻着前朝市舶司总督的獬豸纹,这是掌控南洋海运的谢氏嫡脉象征。
我适时展开手中洒金契约:巧了,谢公子今日是来签暹罗商道的联营契书。末页朱印未干处,七十二连坞的船引标记与谢家宝船纹章交相辉映。
不可能!萧景明突然挣扎嘶吼,市舶司批文明明......
明明该在萧家书房谢云舟靴底碾上他手指,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文书,三年前令尊为求盐引,把这南洋通商的批文抵押给泉州钱庄——他故意顿了顿,恰巧,那钱庄上月归了苏姑娘掌印。
祖父突然将虎符重重拍在典当契约上,镶嵌的东珠正压着萧家私盐账目:今日当着各府采办的面,老夫倒要问问,萧家用官船运私盐,拿御赐批文做抵押,该当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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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突然炸响烟花,七十二连坞的漕船齐齐升起赤底金纹旗——那是与谢家结盟的信号。
我望着瘫软在地的萧家众人,轻抚袖中刚接到的密报:皇后寿宴的织金缎,终是选了苏氏绸庄的南海天蚕丝。
翡翠算盘砸在乌木案几的刹那,西南矿脉图堪堪展开半幅。
谢云舟靴尖踢飞的契约文书如雪片纷飞,每张都印着萧景明私押矿权的血指印——那是西南十八寨特供御用的鸡血石矿脉。
上月萧三公子在翡翠阁赊走三车老坑原石。谢云舟漫不经心转动拇指上的龙纹玉韘,用的是苏姑娘名下钱庄的印鉴作保。
我望着契约末尾伪造的掌印纹路,忽然想起三日前暗桩密报:萧家为填补盐引亏空,竟私贩西南戍边军的玄铁兵器。
此刻祖父手中的虎符,正压着兵部刚送来的玄铁交割单。
谢少主怕是误会了。萧阁老突然冷笑,谁不知西南三十六洞的翡翠矿脉,早被你们谢家......
话未说完,楼外忽然传来象队嘶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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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撞开雕花门高呼:大理段氏的茶马商队到了,说是要讨回去年典当的矿脉图!
萧老夫人突然踉跄半步,她不会知道那卷丢失的矿脉图,此刻正藏在我袖中暗袋。更不会想到,段氏少主腰间悬着的双鱼符,正是开启西南盐井的秘钥。
来得正好。我抖开洒金舆图,朱笔勾画的矿脉与茶道重重叠在萧家地界,段公子请看,这图上标记的玄铁矿洞,可都在萧家别院底下
谢云舟适时抛出鎏金木匣,十二枚带血的箭簇叮当散落:巧了,上月西南戍边军失踪的破甲箭,铸材正与这些玄铁相符。
祖父突然将虎符拍在矿脉图上,震得博古架珐琅瓶嗡嗡作响:萧阁老不妨解释,兵部特供的玄铁怎会变成私矿
窗外忽起惊雷,七十二连坞的漕船齐齐升起赤底金纹旗——那是全面封锁萧家货船的讯号。
我望着瘫软在地的萧景明,轻抚袖中刚到的密函:皇后钦点的寿宴贡品清单上,西南翡翠与苏氏天蚕丝并列榜首。
婚约就此作废。祖父碾碎掌中茶盏,瓷片深深嵌入矿脉图中萧家祖坟的位置,三日后漕运衙门会公开拍卖抵押物——包括萧公子押在翡翠阁的右手。
回府马车上,祖父摩挲着虎符突然开口:谢家小子送你南海珊瑚屏风时,可说过什么
我望着车外疾驰的茶马商队,将段氏送来的盐井密匙收进锦囊:他说...西南三十六洞的翡翠矿脉,缺个懂看矿脉图的女主人。
玄铁矿车碾过青石板时,祖父将翡翠算盘重重拍在舆图上:下回要坑萧家,直接调泉州港的战船堵他货舱!玛瑙算珠崩落处,正压着西南盐井的密道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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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御赐的嵌宝罗盘送进苏园,内务府太监特意转达圣谕:海上风浪大,以和为贵。紧随其后的,是容贵妃送来的红珊瑚商船模型——甲板暗格却塞着萧家盐引契书。
容家上月刚拿到市舶司监察使的肥缺。苏清瑶用银针挑开船帆夹层,抖落出盖着死当印的矿脉图副本,看来萧家把西南玉矿押给容氏了。
我摩挲着罗盘上刻意错位的星宿图,忽然想起三日前暗桩密报:容家商船在琉球海域遭劫,丢失的正是今年贡品清单上的东珠。
二姐快看!苏清瑶突然展开刚到的飞鸽传书,萧家昨夜派死士潜入永宁钱庄,想盗取暹罗商道的抵押文书。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漕船鸣金声。七十二连坞的赤旗在暮色中降半——这是货舱遇袭的暗号。
我望着渐暗的天色,将淬过药的玉簪插入云鬓:明日去苍梧山采雪莲,记得带上新制的矿脉探测器。
三驾玄铁包边的马车驶出苏园时,暗格已装满从大理段氏换来的震天雷。行至鹰嘴崖,领头马突然惊嘶立起——山壁上滚落的巨石精准砸向车厢。
小姐,是淬了火油的箭簇!侍卫长挥刀劈开流火箭矢,火星溅在运矿车的硫磺袋上,瞬间燃起冲天火光。
密林间突然冲出二十余未过门便蒙面人,钢刀全部刻着容氏矿场的标记。我正要放出响箭,山道尽头忽然传来熟悉的象角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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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舟骑着滇马破雾而来,马鞍旁悬着的正是琉球失踪的东珠匣。他身后壮汉掷出的铁蒺藜精准嵌入山壁,引爆预埋的硝石矿脉。
苏姑娘的诱饵,谢某可舍不得让人截胡。他甩出玄铁锁链缠住我腰间,在塌方的轰鸣中将我拽上马背。
我袖中刚摸出的矿脉图,正贴着他怀中东珠匣底的密函——那上面盖着容贵妃的私印。
祖父带着七十二连坞的人马赶到时,谢云舟正用琉球弯刀挑开最后一名刺客的面巾。
染血的布帛下,赫然是容家矿场管事的刺青。
这份寿礼,苏姑娘可还满意他笑着将东珠匣系在我的矿车辕上,匣底暗格掉出的,正是容氏与萧家私贩军械的账本。
硝烟未散的矿道上,谢云舟握着琉球弯刀挑开最后一名刺客的袖口。玄铁护腕内侧赫然烙着容氏矿场的火漆印,与我手中刚截获的私盐货运单印章完全吻合。
苏姑娘这招请君入瓮,倒是让谢某当了回活靶子。他倚着炸塌半边的矿车,染血的衣襟下露出半幅海防图——正是三日前容家商船失踪的航线密件。
我示意护卫搬开碎石,鎏金矿脉探测器突然发出蜂鸣。掀开焦木板车,底下压着的正是容家私铸的玄铁兵符,刻纹与兵部存档的制式相差分毫。
谢少主昨夜劫的容家货船,我拾起半截淬毒箭簇,装的怕是送往西南戍边军的'特供'兵器
他忽然握住我腕间玄铁令牌,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掌印二字:七十二连坞的探矿队,怎会不知鹰嘴崖埋着硫磺矿
话音未落,山道尽头传来马蹄疾驰声。大理段氏的茶马商队冲破烟尘,领头壮汉扬起的正是容家典当行昨夜失窃的矿脉图真迹。
看来苏姑娘早料到容家会狗急跳墙。谢云舟将海防图塞进我袖袋,指尖划过东珠匣暗格,连段氏茶马道的暗桩都调动了。
我望着探测器上跳动的矿脉波纹,忽然拧开玄铁手柄。
内置的磁针正指向谢云舟腰间双鱼符——那是开启西南盐井的秘钥,亦是谢家掌控南洋水道的信物。
容贵妃送来的商船模型,我抖开染血的货运单,甲板夹层绘制的星图,恰好能定位琉球失踪的贡品船。
谢云舟突然朗笑出声,腕间墨玉镯撞在弯刀上铮铮作响:难怪今晨市舶司突然严查容家货船——苏姑娘这是要断他们海上命脉
祖父带着七十二连坞的精锐赶到时,我们正从矿车暗格取出预藏的震天雷。
硫硝气息中,老人家举起虎符冷笑:容家既敢动我苏氏矿脉,明日就让他们的盐船在泉州港沉个干净!
回程马车上,谢云舟把玩着带血的玄铁兵符:苏姑娘这场空城计,倒是让谢某见识了何为'矿脉为棋,漕船作局'。
我望着车外疾驰的茶马队,将矿脉图副本投入香炉:谢少主故意让容家劫走假航线图,不也是请君入瓮
他忽然倾身取下我鬓间珠钗,钗尾暗藏的磁针正吸附着双鱼符上的玄铁片:南海新发现的珍珠矿脉,苏姑娘可愿与谢某联手开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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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绣绷嵌入紫檀案时,容华公主的织锦梭正划过我手背。
谢云舟赠的南洋珍珠突然滚落案几,在青玉砖上折射出七彩虹光——那正是他昨夜密信中提到的荧光矿粉。
苏姑娘当心。段氏少主段明修抬手接住坠落的冰裂纹瓷瓶,瓶中朱砂却已泼染半幅绣面。他腰间双鱼符擦过绣架,暗藏的磁石竟吸起我袖中银针。
我望着绣面上突兀的赤色斑痕,忽然想起晨间暗桩急报:容家买通尚宫局,在参赛绣线中混入蚀丝草汁。
此刻案头金缕线泛着的诡谲青芒,正与三日前矿洞中发现的毒草一致。
二姐莫急。苏清瑶突然掀开随身玉匣,十八色丝线在日照下流转星辰光泽,用暹罗珠贝染的冰蚕丝,最宜绣《千佛祝寿图》。
容华公主见状,鎏金护甲险些掐断绣针。她不会知道,这批珠贝早被混入荧光矿粉,更想不到我袖中藏着的玄铁令牌,正是开启矿粉显影的秘钥。
时辰到——礼官唱喏声中,我抖开绣品。正面金线勾绘的南海观音突然在暮光中浮现暗纹,背面的八宝纹竟显出谢家船队特有的獬豸图腾。
苏氏女竟会失传的双面异色绣!皇后凤眸微眯,指尖抚过绣品暗纹,这南海天蚕丝...
正是用荧光矿粉特制。我适时呈上矿脉图,此矿藏于谢家南洋岛屿,愿献与娘娘作寿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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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公主突然打翻茶盏,试图污损绣品。却见泼溅的茶水触发矿粉药性,绣面上骤然浮现出容家私贩军械的航线图——那是我用夜光矿粉绘制的第二层绣纹。
看来有人比哀家更心急。皇后轻叩案几,尚宫局女官立即封存全场绣品。
我望着容华公主惨白的脸,轻抚袖中真正的寿礼:七十二连坞与谢家联营的矿脉契书,此刻正静静躺在玄铁令牌的暗格里。
宴散时,段明修拦住我去路。他掌心的双鱼符与我令牌相触,磁石机关突然弹开,露出微型矿脉图:谢少主托我问姑娘,南海珍珠矿的合作......
苏氏出探矿仪,谢家供航海图。我将淬过药液的绣针别回云鬓,五五分成,三日后签契。
祖父闻讯赶来时,我正将显影后的绣品收入玉匣。老人家抚掌大笑:这荧光矿粉用得妙!容家此刻怕是正在拆船找'证据'呢!
金丝绣架翻倒的刹那,容华公主的鎏金护甲划过冰蚕缎面。我腕间玄铁令牌突然吸附住坠落的银针——那针尾缠着的,正是容家特供的蚀丝线。
苏姑娘当心!段明修拂袖震开泼溅的茶盏,袖中双鱼符与令牌相触,暗藏的磁石机关咔嗒弹出半卷矿脉图。
图面荧光闪烁,映出容华公主瞬间惨白的脸。
我望着缎面上蜿蜒的茶渍,忽然捻起谢云舟赠的南洋金线。七十二道秘传的绞丝手法下,污痕化作《百鸟朝凤图》中盘错的古藤,惊得尚宫局女官失手摔了珐琅彩盘。
时辰到——礼官唱喏声中,我抖开三丈织锦。正面金凤于飞在暮光中流转虹彩,背面的八宝纹竟显出容家私盐船的獬豸标记。
苏氏竟复原了失传的透光锦!皇后指尖抚过变幻的纹样,这金线......
掺了南海荧光矿粉。我呈上鎏金木匣,此矿脉已与谢家联合开采,特制千匹宝锦为娘娘贺寿。
容华公主突然打翻烛台,火苗却触发矿粉药性。织锦骤然浮现容家典当军械的航线图,那是我用夜光矿粉绘制的第二层密纹。
御史台千金王雁归突然轻笑:听闻容记绣庄上月进的三船金线...她抖开账册副本,走的可是水师战船
满座哗然中,我抚过袖中真正的寿礼——荧光矿脉契书正藏在令牌暗格。谢云舟三日前密信所言不虚,容家果真在贡品线料里掺了走私金砂。
宴散时,段明修拦住我去路。他掌心的盐井秘钥与我令牌相扣,机关弹开露出微雕海图:谢少主问珍珠矿的分成......
苏氏出淬炼法,谢家供航海图。我将淬药银针别回云鬓,三七分账,明日签契。
转角忽闻容华公主厉喝,她扯着半幅残锦面色狰狞:这荧光矿粉根本......
根本该在容家船上我亮出矿粉溯源册,可惜三日前,那批货在琉球海域沉了。
祖父闻讯赶来时,我正将显影织锦装入玄铁匣。老人家抚掌大笑:好个一石三鸟!既贺了寿,又断了容家财路,还得了南洋矿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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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香炉腾起青烟时,容华公主的护甲划过我腰间玄铁令牌。暗格弹出的磁石粉簌簌落入茶盏,与杯底残留的荧光矿粉相触,骤然泛起诡谲绿芒。
苏姑娘这病恹恹的模样,倒是比平日顺眼。萧月璃指尖叩着嵌螺钿案几,袖中滑落的正是萧家钱庄的密账副本。
我佯装扶额,腕间淬药银针已探入茶汤。针尾镶嵌的暹罗珠贝遇毒变色,恰与三日前截获的容家蚀骨散反应一致。
听闻苏记药行新得了天山雪莲......容华公主突然倾身,鎏金步摇垂下的东珠正撞翻茶盏。泼溅的茶渍在织锦地毯显出暗纹——那是用夜光矿粉绘制的萧家典当行地图。
段明修适时现身,双鱼符扫过湿渍:巧了,这图纹与萧三爷质押的盐井契书一模一样。
宴厅骤起骚动,我趁机将磁石粉弹入萧月璃袖袋。她腰间悬着的玄铁钥匙突然吸附住我令牌,机关弹开露出半卷矿脉图——正是萧家私采官矿的证据。
苏玉颜你!容华公主拍案而起,玛瑙镯撞碎冰裂纹瓷瓶。飞溅的瓷片割破织锦屏风,露出夹层暗藏的硫磺货运单。
我抚过袖中震颤的矿脉探测器,轻笑:公主可知这屏风木料浸过荧光剂指尖轻弹,火星骤起,硫磺单据遇热显出容家船队标记。
祖父带着七十二连坞护卫闯入时,我正将淬毒银针别回段明修衣襟。老人家龙头杖重重点地:容家好大的胆子,敢在贡品木料里夹带私货!
萧月璃慌忙去扯矿脉图,却被磁石粉粘住指尖。玄铁钥匙咔嗒嵌入我令牌,弹出谢家船队的航海日志——上面详细记录着容家走私矿粉的航程。
多亏公主殿下的茶。我晃了晃检测银针,这份投毒证据,苏氏会好好呈交大理寺。
谢云舟的朗笑自梁上传来,他翻身落下时墨玉扳指正闪着荧光:苏姑娘这磁石局,倒比我们南洋的机关船还有趣。
暗格里滑出的契约书飘落案几,南海珍珠矿的分成协议墨迹未干。我望着面如死灰的容华公主,将契约推向段明修:三七分账,现在签还来得及。
玄铁令牌嵌入暗格的刹那,谢云舟的鎏金袖箭正抵住我咽喉。他指尖南海珍珠骤亮,映出我腕间淬毒的孔雀石镯——那抹幽绿恰与三日前截获的容家蚀骨散同色。
苏姑娘这见面礼,谢某可消受不起。他振袖拂开毒镯,墨玉扳指擦过我耳坠,暗藏的磁石竟吸出半枚银哨。这是七十二连坞遇险时召唤矿工的信号器。
我旋身退至屏风后,袖中滑落的荧光矿粉在青砖上显出行楷:西南第三矿道。谢云舟见状轻笑,靴尖碾碎腰间双鱼符,露出微型海图——标记处正是容家走私船沉没的坐标。
谢少主若想看戏,我按下机关,翡翠屏风突降,露出后方密室中昏迷的容华公主与萧景明,不妨等段少主押着玄铁兵符到场。
他忽然擒住我手腕,暹罗珠贝串成的腕钏叮当作响:用荧光粉在嫁衣上绘私盐路线,借大婚引蛇出洞——苏姑娘这局棋,下得可比南海风暴还险。
暗门忽开,段明修拎着染血的矿脉探测器踏入:容家死士全困在第三矿道了,硫硝机关半刻钟后引爆。他腰间双鱼符与我令牌相触,磁石机关弹出半卷契约:珍珠矿五五分成,苏姑娘签是不签
我蘸取荧光矿粉画押,契约遇光显出第二层密文:谢氏船队借道七十二连坞漕运。谢云舟挑眉:苏姑娘这双面契,倒比透光锦还妙。
巨响自地底传来,祖父带着大理寺官兵破门而入。我适时打翻烛台,火苗窜上嫁衣,夜光矿粉灼出容家私盐路线。玄铁令牌掷地,暗格弹开的货运单正与火光纹路重合。
谢某的贺礼倒是应景。谢云舟抛来鎏金匣,十二枚东珠每颗都刻着容家典当行标记。段明修适时补刀:上月沉船的贡品,原来在这儿。
容华公主转醒瞬间,我拔下她鬓间累丝金簪。簪尾暗藏的硫硝粉簌簌而落,与地面荧光矿粉相触,骤然燃起青焰——正是私盐船爆炸时的特有火光。
娘娘可看清了我将契约收入磁石匣,容家要毁的不止苏氏,更是整个江南漕运。
祖父龙头杖重重点地:三日后拍卖萧家抵押物,包括...他冷眼扫过瘫软的萧景明,这位典当右手的萧三公子。
谢云舟把玩着双鱼符走出暗室,咸腥海风卷来他的低语:南海新矿脉的掌印权,苏姑娘打算用几成利来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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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裂纹琴弦震颤的刹那,容华公主鬓间累丝金簪突然吸附琴身。我腕间玄铁令牌微震——谢云舟特制的磁石古琴正与段氏双鱼符共鸣,暗藏机关蓄势待发。
苏姑娘这《寒梅映雪》弹得妙极。段明修抚掌轻笑,腰间玉珏在暮光中泛出荧光,不过长公主的透光冰弦,似乎掺了暹罗珠贝粉
长公主指尖掠过琴身暗纹,鎏金护甲叩响机关。琴腹突现微型矿脉图,正是容家私采的玉矿坐标:听闻苏氏新得荧光淬炼法,这冰弦遇热可显影。
话音未落,惊叫声撕裂暮色。我们赶至偏殿时,容华公主正将越窑秘色瓷砸向萧景明。瓷片飞溅处,硫硝粉遇地龙炭盆骤燃,青焰中浮现夜光矿粉绘制的私盐路线。
父皇明鉴!容华公主拽着半幅残破帐幔,儿臣分明是追查苏氏走私......
公主殿下追查的方式真别致。我亮出磁石令牌,吸附起满地瓷片中暗嵌的玄铁薄片——每片都刻着容家典当行的火漆印。
段明修适时展开透光冰弦,琴腹矿脉图遇热显影,与地面青焰纹路重合:巧了,这私盐路线终点正是容记玉坊。
谢云舟带着咸腥海风踏入殿内,抛来鎏金匣:更巧的是,上月沉船的贡品东珠,全在容家玉坊地窖。十二枚明珠滚落,每颗都嵌着市舶司特供标记。
祖父龙头杖重重点地,震开地砖下预埋的琉璃管。荧绿矿泉喷涌而出,遇空气凝结成容家私贩军械的清单:容华公主可要解释,戍边军的玄铁箭矢怎会在玉矿出现
陛下拂袖震碎案几,嵌宝匕首直指矿脉图:传旨!查封容氏所有产业,涉事人等押入天牢候审!
容华公主突然扑向磁石古琴,鎏金护甲扯断冰弦。荧光矿粉漫天飞扬,却在谢云舟掷出的暹罗珠贝中显形——每粒粉尘都勾勒出容贵妃与萧家的密信往来。
苏姑娘这磁石显影术,当真令谢某开眼。他拾起染血的冰弦,南海新矿脉的五成分红,换这项技艺如何
我望着押解出殿的容华公主,将淬炼秘方收入磁石匣:再加三船荧光原矿,明日签契。
段明修把玩着双鱼符走近,符身映出地牢方位:萧三公子典当的右手,今夜子时开拍。他压低声音,谢少主押了十斛东珠,赌你舍不得斩尽杀绝。
祖父闻言大笑,龙头杖扫过殿外待拍的玄铁囚笼:老夫倒想看看,萧家的掌印权能抵几成矿脉!
鎏金香炉腾起青烟时,容华公主腕间累丝金钏突然吸附案几。我袖中磁石令牌微震,暗格弹出的荧光矿粉簌簌落入茶盏,与残液相触骤然泛起诡谲青芒。
陛下容禀。段明修越众而出,腰间双鱼符扫过银针,这迷药含暹罗蚀骨草,遇南海荧光矿粉会显赤色。银针浸入茶汤,针尾珠贝霎时染上猩红。
谢云舟把玩着琉球东珠走近,墨玉扳指折射出七彩虹光:巧得很,上月沉船的贡品药材里,正丢了三船蚀骨草。
容华公主突然拽断珊瑚项链,南红玛瑙滚落地面。我腕间令牌骤亮,磁石机关吸附起满地珠玉,每颗暗刻的容字在荧光中无所遁形。
公主殿下这栽赃手段,倒比苏记银楼的錾刻工艺还精巧。我轻叩案几,翡翠镇纸突现微型矿脉图——正是容家私采的蚀骨草种植区。
萧景明突然暴起,袖中淬毒暗箭直射谢云舟。段明修振袖甩出双鱼符,玄铁机关精准夹住箭簇,尾羽上容家船队的獬豸标记在暮光中纤毫毕现。
萧三公子好大威风。祖父龙头杖重重点地,杖头明珠映出他衣襟暗袋,这私盐引票的朱砂印,可与你典当祖宅的契书是同一批官印
大理寺卿呈上勘验文书:经查,萧公子头伤系自残,伤痕走向与右手持械方向完全吻合。文书末尾盖着的,正是苏氏鉴玉所用的磁纹官印。
陛下拂袖震碎琉璃盏,贡品碎片中竟嵌着玄铁薄片——每片都刻着容家船队的走私航线。谢云舟适时展开海防图,夜光矿粉绘制的路线与碎片纹路完美重合。
传旨!帝王怒喝声响彻殿宇,容氏一族私贩禁药,萧家勾结走私,即日起查封所有产业!
容华公主癫狂般扯下满头珠翠,东珠落地竟渗出蚀骨草汁。段明修双鱼符轻点,符身机关突现微型镜面:公主可知,这南珠浸药后遇磁石会变色
祖父龙头杖扫过待拍的玄铁囚车:三日后七十二连坞公开处置抵押物——他睨着瘫软的萧景明,包括萧三公子典当的右手。
镇国公老夫人拐杖突然迸裂,藏于其中的硫硝矿粉遇空气自燃。青焰中浮现的密信往来,正是萧家与前朝余党交易矿脉的铁证。
南海新发现的荧光矿脉,谢云舟将拍卖木槌掷于我案前,苏姑娘可愿与谢某五五分成
我望着天牢方向升起的硝烟,将契约收入磁石匣:再加三船淬炼原矿,明日签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