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和许川去民政局离婚的日子。
我化了全妆,穿了最显瘦的连衣裙,连耳环都选了最贵的——不是为了挽回他,是为了让他后悔。
结果这混蛋迟到半小时,发微信说路上堵车。
放屁。
我坐在出租车里翻白眼的时候,突然听见司机心里在骂我：这女的再催一次我就取消订单。
……等等,我为什么会听见这个
更可怕的是,当我冲进民政局,一把拽住许川的袖子时——
我听见他心里说：她今天真好看。
……这婚,还离不离了
我今天的计划很完美。
早起,敷面膜,化全妆,涂上那支正宫红口红——就是许川去年送我的,他当时说这颜色衬你,现在想想,真讽刺。
衣柜前犹豫了三分钟,最后选了那条收腰的黑色连衣裙。贵,但显瘦。
我不是为了挽回他。
我是为了让他签完字抬头看我的时候,脑子里自动播放当初我瞎了吗的BGM。
出门前对着玄关镜子练习冷漠脸。
嘴角下垂,眼神放空,想象自己在看一份没加香菜的外卖。
练到第三遍,手机响了。许川的微信：路上堵车,晚半小时到。
我盯着屏幕冷笑。
结婚五年,这人连撒谎都没进步。上次说堵车,是被我抓到他躲在车库打游戏。上上次说堵车,其实是绕路去给他前女友的猫买罐头。
我啪地把手机扣在鞋柜上。
师傅,民政局,麻烦快点。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瞟了我一眼。
赶时间啊
嗯。我捏着文件袋,离婚。
后视镜里,他的眉毛微妙地抖了一下。
然后我听见一个声音——不是耳朵听见的,是直接炸在脑子里的——
又是个被老公骗的可怜女人,啧,这单结束赶紧买彩票去。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您……刚才说什么我试探着问。
司机嘴都没张：啊我没说话啊。
可那个声音又来了：这女的该不会哭一路吧后备箱可没纸巾……
我指甲掐进掌心。
要么我疯了,要么——
我盯着司机后脑勺,突然福至心灵：师傅,您太太今天上班吗
他嘴上答：她啊,在家带孩子。
脑子里却蹦出一串咆哮：上个屁班！昨天吵完架把老子枕头都扔阳台了！要不是看在她怀孕的份上……
我猛地靠回座椅,汗毛倒竖。
民政局门口空荡荡的。
许川果然没到。
我站在台阶上咬牙切齿地发微信：再不来我就起诉离婚,让你分不到一毛钱。
三秒后回复：在找停车位。
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欠揍的声音直接撞进我脑子里——
煎饼果子加俩蛋还是加仨蛋算了加仨吧,反正以后没人管我胆固醇了。
我缓缓转头。
二十米外,许川正站在煎饼摊前掏钱包,西装革履人模狗样,后脑勺那撮翘起来的头发还倔强地支棱着。
和结婚那天一样。
他小跑过来的时候,煎饼的葱花味先飘到了我鼻尖。
抱歉抱歉,他递过一杯豆浆,你爱喝的那家。
我冷着脸没接。
然后听见他心里小声嘀咕：她黑眼圈怎么比熊猫还重昨晚又熬夜改方案了吧
我手指一颤。
——他居然记得我只有加班才喝豆浆。
——他居然还在数我几天没睡好。
——这个王八蛋凭什么现在装深情
材料带齐了吧他低头翻文件袋。
我盯着他发顶,那个声音又冒出来：资助小雅的事绝对不能说……反正都断干净了。
我血液瞬间结冰。
小雅
他那个只是普通学妹的前女友
我一把攥住离婚协议,突然笑出声。
好啊许川。
老娘今天不光要离婚——
还要把你那点破心思全挖出来晒在民政局门口。
第二章：他的秘密心事
我攥着离婚协议的手指关节发白。
小雅是谁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许川正在整理材料的手猛地顿住。
他抬头看我,眼神像被雷劈过的树——表面完整,内里焦黑。
什么小雅他喉结动了动。
我听见他脑子里轰隆隆的警报声：她怎么知道的！不对,冷静,可能只是诈我——
我冷笑。
读心术这玩意儿真该列入婚姻保护法。
民政局大厅的空调开得像停尸房。
我们坐在塑料椅上等叫号,中间隔着的距离能再塞进一对离婚夫妻。
我偷瞄许川的侧脸。
他表面镇定地翻着《离婚登记须知》,心里却在放走马灯——全是和我有关的碎片。
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穿的红裙子。
去年生日他忘记买蛋糕,我赌气吃光整盒马卡龙结果半夜胃疼。
上个月吵架我摔门而出,其实躲在楼梯间哭,被他假装倒垃圾捡回来。
这些回忆像细小的针,顺着读心术扎进我血管里。
最可气的是,他想着这些的时候,眼眶居然微微发红。
请A037号到3号窗口。
机械女声响起时,许川条件反射般站起来。
我坐着没动。
我突然想起来,我把文件袋按在膝盖上,结婚证好像忘带了。
许川的表情像被按下暂停键。
他脑子里闪过两个念头：
1.她撒谎的样子还是这么可爱（）
2.感谢上帝再给我48小时
我差点把后槽牙咬碎。
这狗男人到底是想离还是不想离
那…去咖啡厅坐坐许川指了指民政局隔壁,等你回家拿证件。
他说得诚恳,心里却在算账：公司裁员补偿金还剩十二万,够不够给她付半年房租
我猛地抬头。
裁员！
他不是上周还跟我说要升职吗
咖啡杯上的拉花在晃。我的手在抖。
许川把糖推到我面前——三包,正好是我平时加的剂量——心里继续盘算：瞒着她给山区儿童捐款的事应该没关系…但小雅那个助学项目得停掉…
我突然呛住了。
山区儿童
助学项目
这跟我想象的出轨剧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隔壁桌情侣突然爆发争吵。
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感受！女孩摔了叉子。
我下意识听向那边——
男的心里：完了戒指在口袋里现在掏像认错…
女的心里：要是他敢求婚我就说我有新男友了…
现实比八点档精彩一百倍。
许川突然伸手擦掉我嘴角的奶泡。
这个动作太自然,自然到我们俩都愣住了。
他指尖的温度还留在我皮肤上,心里话噼里啪啦炸开：要死要死要死她不会以为我在撩她吧…
我鬼使神差说了句：你被裁员了
咖啡厅突然安静。
许川的瞳孔地震了起码八级。
谁…谁说的他声音发虚,我手下还管着二十号人呢。
我盯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那是去年我送的生日礼物,已经磨得起毛边——听见他内心疯狂找补：房贷还剩87万,绝不能让她知道
第三章：读心术的混乱测试
许川的表情像被雷劈了第二遍。
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最后挤出一句：……你听谁说的
我搅着咖啡,故意拖长音调：猜的。
他脑子里的弹幕瞬间爆炸——
财务部老刘告密了不对他跟我一样被裁了啊！
难道她偷看我邮箱密码还是她生日应该猜不到……
等等她刚才是不是笑了一下！
我咬着吸管憋笑到内伤。
原来读心术的正确用法是看前夫慌得像个期末考试作弊被抓的高中生。
其实……许川搓了搓膝盖,公司只是架构调整。
他说得诚恳,心里却在疯狂计算：裁员补偿金12万,房贷每月6800,她要是坚持分财产的话……
我突然把咖啡杯重重一放。
许川。
啊
我们结婚五年。
嗯。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
他条件反射：洋葱、迟到、别人动你梳子。
说完自己先愣住了。
我鼻尖一酸。
这个连我吃煎饼不加香菜都记得的人,怎么就把日子过到离婚这一步了
隔壁桌突然传来哭声。
那个刚才心里盘算分手的女孩,此刻正对着单膝跪地的男友捂嘴点头。
男的脑内狂吼：戒指盒呢！操！在右边口袋！
现实比偶像剧荒诞一百倍。
我偷瞄许川,发现他正盯着人家求婚现场发呆。
心里飘过一句：早知道应该在她生日那天求的……
我猛地呛住。
求什么
婚！
我们不是来离婚的吗
那个小雅,我转着杯垫,是你大学学妹吧
许川的咖啡勺当啷掉进杯子里。
她…她现在在山区支教,他声音发紧,我就是帮忙联系了几个助学项目……
我听见他脑内紧急删减细节：
绝对不能说垫付了她班上孩子们三年的课本费……
更不能说把结婚纪念日旅行改成了去考察学校……
等等她怎么突然笑了好可怕！
我确实在笑。
这个傻子以为我在吃醋,其实我是在笑他偷偷做慈善还要装冷酷。
手机突然震动。
闺蜜林妍发微信：战况如何需要我带姐妹团去民政局门口放鞭炮吗
我刚要回复,突然听见听筒里传来她的心声——
总算要离了,许川那种闷葫芦根本配不上她。
我手指僵在屏幕上。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早该结束。
除了许川。
这个此刻正在心里默算如果现在跪下会不会被咖啡厅保安赶出去的傻子。
走吧。我突然站起来。
许川仰头看我,眼神像被抛弃的大型犬：去…去哪
回家拿结婚证。我拎起包,不是要离婚吗
他慢吞吞站起来,心里飘过一句：要是堵车能堵一辈子就好了。
我没告诉他。
民政局五点下班。
而现在——
我看了眼手表——
四点五十八分。
民政局的大门在我们面前重重关上。
保安大爷挂上下班的牌子,许川站在台阶上搓着手,像个考试迟到的学生。
现在怎么办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听见他心里的烟花炸得噼里啪啦：感谢老天爷！又多活一天！
这个口是心非的混蛋。
我故意往地铁站走,他像只被遗弃的大型犬一样跟在我身后三步远。
那个...他突然加快脚步,新开的粤菜馆,要不要...
话没说完就卡壳了,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我太熟悉这个表情了。
五年前第一次吵架,他也是这样站在我宿舍楼下,憋了半天问：你饿不饿
那时候觉得可爱,现在只想给他一拳。
餐厅的灯光亮得刺眼。
服务员递来菜单,许川条件反射地说：不要葱姜蒜,虾饺配辣椒油。
说完自己先愣住了。
我心里一颤——这是我的固定搭配。
他低着头假装研究菜单,心里在骂自己：记这么清楚显得好变态...
这个记得我所有怪癖的人,怎么就不记得多说几句我爱你呢
所以,我戳着虾饺,裁员怎么回事
许川的筷子在空中顿了顿。
上个月的事。他轻描淡写,正好休息一阵。
但我听见他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房贷87万,存款23万,如果去开网约车...
你要去开网约车我猛地抬头。
他筷子上的排骨啪嗒掉进醋碟。
空气凝固了三秒。
你怎么...他声音发紧,谁告诉你的
我盯着他衬衫第三颗纽扣——那是我去年送的生日礼物,已经磨得起毛边。
猜的。我说。
他喉结动了动,心里开始疯狂排查：老刘告密邮箱被黑还是...
我突然觉得没意思。
许川,我放下筷子,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
他的表情像被按了暂停键。
然后我听见一句微弱的心声：完了,她知道了。
接着是洪水般的记忆碎片——
他偷偷联系我梦想中的出版社。
把我随手写的小说大纲存在手机加密相册。
甚至...上个月用裁员补偿金给我买了台顶配笔记本。
就藏在客卧的衣柜里。
我的眼眶突然发烫。
这个傻子,失业了第一件事是给我买礼物
小雅的事...他艰难地开口。
我知道,我打断他,山区儿童嘛。
他瞪圆了眼睛的样子像只受惊的仓鼠。
你...你怎么...
我没告诉他,此刻他心里的弹幕已经刷屏：完了完了她是不是雇了私家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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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账时,服务员送来两份杨枝甘露。
我们没点这个。我说。
哦,服务员笑着指指许川,这位先生预定的,说是结婚纪念日礼物。
许川的脸唰地红了。
我心里猛地一颤。
今天...是纪念日
我自己都忘了。
走出餐厅时,暮色已经笼罩城市。
许川站在路灯下,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送你回去吧。他说。
我没告诉他,此刻他正在心里排练第一百零一次告白：其实我...
但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明天...还去民政局吗
我没回答。
因为我的读心术突然消失了。
凌晨三点十七分。
我盯着天花板,耳朵贴在卧室墙上——客卧那边静得像坟墓。
读心术消失了。
没有预兆,没有渐变,就像突然被拔掉电源的收音机。
我抓起手机搜索突然能读心又突然不能了,跳出来的全是精神分裂症自测题。
这很合理。
毕竟正常人不会在离婚当天觉醒超能力又迅速失去它——除非我压力太大疯了。
我翻身下床,光脚踩在地板上。
许川的拖鞋还摆在玄关,像两个忠诚的士兵。
这双蓝色毛绒拖鞋是我去年双十一买的,他嘴上嫌弃太娘,心里高兴得偷偷拍了照片发朋友圈（仅自己可见）。
现在想想,这男人表达爱意的方式简直像在搞地下工作。
客卧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我抬手想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许川
门猛地拉开,他举着螺丝刀站在门口,睡衣扣子系错了两颗。
你还没睡他声音发紧。
我越过他肩膀,看见床上摊着拆开的笔记本电脑包装盒。
银灰色的金属外壳在台灯下闪闪发亮——正是上个月我随口提过想要的型号。
这是……
同事的！他一个箭步挡住我的视线,我帮忙修系统。
演技烂得令人发指。
我故意往左挪了一步,他立刻同步移动,活像在玩真人版《水果忍者》。
让开。
真的没什么……
我们僵持了三秒,他突然泄气般垂下肩膀。
本来想等出版社有回复再给你的。
我心脏漏跳一拍。
出版社
那个我投了八次稿都被拒的文学梦
许川挠挠头,耳尖通红：上个月联系了青岩文化的编辑,他们说可以看看全稿……
我站在原地,突然不会呼吸了。
这个连自己失业都不敢告诉我的男人,却记得我酒醉时哭着说想出本书的胡话。
所以裁员补偿金……
值得。他打断我,眼睛亮得像星星,你值得。
这三个字砸得我眼眶发烫。
我想听他的心声,想确认这不是梦——可该死的读心术偏偏在这时候罢工。
我转身就走。
苏雯！他在身后喊。
我没回头,因为怕他看见我抖得太厉害的肩膀。
主卧门关上的瞬间,手机震动。
林妍发来语音：明天姐妹聚会,庆祝你恢复单身！
背景音里有人起哄：早该甩了那个闷葫芦！
我盯着屏幕,突然觉得疲惫。
全世界都觉得他配不上我。
可如果真是这样——
为什么此刻我满脑子都是他系错纽扣的样子
第二天清晨,厨房飘来焦香味。
许川系着围裙在煎蛋,灶台上摆着摆成爱心的烤肠——如果那团扭曲的黑色物体还能叫烤肠的话。
早。他紧张得铲子都拿反了,吃早餐吗
我没说话,径直走向玄关。
你去哪
民政局。我甩上门,九点,别迟到。
电梯下降时,我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这不对。
明明是我提的离婚,为什么现在难受得像被抛弃的是我
手机又震,是许川：
烤肠我重新做了,放在保温盒里。
紧接着第二条：
不管你今天做什么决定。
第三条正在输入中,持续了整整一分钟。
最后发来的却只有三个字：
我等你。
我在民政局门口等到十点零七分。
许川依然没来。
这很反常——五年来他唯一没迟到过的事情,就是向我求婚那次。
当时他提前三小时到餐厅,把戒指藏在拿破仑蛋糕里,结果奶油化了,钻石卡在酥皮夹层差点被服务员当糖粒扔掉。
手机震动,林妍发来消息：姐妹们都到KTV了,就等你来唱《分手快乐》！
背景音里有人起哄：终于摆脱那个闷葫芦啦！
我正要回复,朋友圈突然跳出更新。
许川的同事老刘发了张医院走廊的照片,配文：陪兄弟熬过最难的一夜。
照片角落的塑料椅上,搭着那件我亲手缝过扣子的藏青色外套。
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他不是会随便放鸽子的人。
除非——
市立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子发酸。
我顺着指引找到三楼,远远看见许川蜷在塑料椅上。
他左手挂着吊瓶,右手还在敲笔记本,刘海被汗水黏成条状。
像个被雨淋透的流浪狗。
解释。我站到他面前。
许川猛地抬头,输液管跟着晃了晃。
他眼底的血丝在苍白脸色衬托下格外明显：你……
民政局。我冷着脸提醒。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整个人都在抖。
护士冲过来测体温：39度8！说了让你卧床休息！
病历卡上的诊断龙飞凤舞：
过度疲劳+重感冒+轻微肺炎。
我盯着那行字,突然想起凌晨听见的键盘声。
当时以为他在投简历。
现在看着屏幕上的文档——《青岩文化投稿修改意见》,喉咙像被什么哽住了。
编辑说第三章转折太生硬。许川哑着嗓子推过电脑,我帮你标了……
你疯了吗我打断他,高烧改小说
他缩了缩脖子,这个动作让我想起求婚那天——
他也是这样,明明紧张得手抖,还非要假装镇定。
吊瓶里的液体一滴滴坠落。
许川忽然小声说：对不起。
因为放鸽子
因为……他手指摩挲着键盘,让你看见这么狼狈的样子。
就在这时——
嗡。
熟悉的电流感突然窜过后脑勺。
他的心声洪水般涌来：要是能回到求婚那天就好了……这次我一定好好说……
我僵在原地。
读心术回来了。
而且比之前更清晰。
清晰到能听见他记忆里最深处的回声——
五年前的雨夜,他跪在蛋糕渍里说的不是嫁给我,而是……
许川的吊瓶还剩三分之一。
我坐在病床边的塑料椅上,读心术像坏掉的收音机,断断续续接收着他的脑电波。
她皱眉了…是不是嫌我太邋遢…
护士刚才说‘你女朋友真贴心’,她居然没否认…
要是能回到五年前…
记忆的碎片突然清晰——
2018年6月17日,暴雨,法餐厅的露台。
许川单膝跪在积水里,戒指盒在发抖。
他说的是：我知道我嘴笨…但能不能给我一辈子时间…慢慢学怎么爱你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
许川吓了一跳,输液管跟着晃了晃。
怎么了他声音沙哑,不舒服
我盯着他发红的眼尾,突然意识到——
这傻子真的用五年时间,在实践那句笨拙的承诺。
护士来换药时,许川正偷偷用手机查肺炎传染性。
我听见他心里的算盘：要是会传染…得让她离远点…但民政局明天还开门吗…
许川。
他手忙脚乱锁屏：嗯
我们第一次约会…我故意停顿,你记得我穿什么吗
他睫毛颤了颤：红裙子,领口有只刺绣蝴蝶。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他耳尖泛红,你转身时…那只蝴蝶像要飞起来。
窗外暮色渐沉,最后一缕阳光落在他输液的手背上。
青色的血管上方,有道浅疤——是去年帮我修书柜时被铁皮划的。
当时他随口说办公室文件刮的,心里想的却是：说出来又该被她念叨…
我突然伸手,指尖轻触那道疤。
他呼吸明显滞了一拍。
其实…我深吸一口气,我能听见你心里在想什么。
许川的表情凝固了。
三秒后,他抬手摸我额头：你也被传染发烧了
我拍开他的手：从离婚那天开始的！比如现在你正在想‘这症状像精神分裂’！
他瞳孔地震的样子像见了鬼。
沉默在病房里蔓延。
点滴声,走廊的推车声,隔壁床的呼噜声。
最后许川哑着嗓子问：那…你现在能听见我在想什么吗
我摇头——读心术又失灵了。
但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下一秒,他做了件让我心脏停跳的事——
他拔掉了针头。
血珠从手背渗出的同时,他抓住我的手腕。
既然你能读心…他呼吸急促,那你应该知道…
我没在离婚协议上签字。
许川的烧退了,但脑子似乎还没恢复。
他站在民政局门口,手里攥着两份文件——
一份离婚协议,一份暂缓离婚申请。
所以……他喉结动了动,选哪个
阳光太刺眼,我看不清他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什么情绪。
读心术时灵时不灵。
此刻只能捕捉到零碎的心声：她今天口红色号真好看……民政局旁边的煎饼摊搬去哪了……
这男人永远在关键时刻想些没用的。
我深吸一口气：你希望我选哪个
他突然把文件拍在引擎盖上：我两个都不想选！
路过的老太太被吓得一哆嗦。
许川耳朵红了,但没退缩。
我知道我搞砸了……工作、婚姻、煎饼果子……
但给我半年。他手指在发抖,就半年。
为什么是半年
因为……他声音突然变小,青岩文化的终审结果那时候出来。
我心脏漏跳一拍。
这个傻子到现在还惦记着我的小说。
如果没过稿呢我故意问。
他眼睛突然亮起来：那就自费出版！我查过了,卖肾能换二十万——
许川！
开玩笑的。他咧嘴笑,可以开网约车养你。
风把暂缓协议吹到地上。
我弯腰去捡,看见签名栏空白处有行小字：
等她成为大作家再离,显得我比较亏。
字迹歪歪扭扭,像初中生在课本上涂鸦。
我鼻子突然发酸。
这算什么
离婚前的临终关怀
半年。我竖起手指,但有条件。
许川站得笔直,像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第一,不准偷偷卖肾。
好。
第二,想什么就说出来。
他皱眉：这有点难……
第三——我拽住他领带,重新求婚。
时间突然静止。
许川的瞳孔地震达到十级。
我听见他破碎的心声：现在在这里用煎饼果子当戒指
然后读心术又失灵了。
但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这次,我看见他眼里有银河在流动。
半年后的新书签售会上。
读者问：为什么书名要叫《听见爱情》
我看向最后一排——
许川正用手机偷拍我,闪光灯忘了关。
全场哄笑中,我举起新书：
因为有些人啊……
嘴上说着‘随便写写’,心里早就给我建好了诺贝尔领奖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