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夫君杀我证道后悔疯了 > 第一章

凡间渡劫二十五载,曾与我恩爱缱绻的夫君亲手将我推下了忘川。
而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高兴地嚷嚷着太好了!现在阿斐只有晚盈娘亲一个娘亲了!
忘川之水,冰冷刺骨。
我却蓦然想起,我本是上界最尊贵澄瑶帝姬。
后来我抛却前尘,回到上界,嫁与上神,生了女儿,喜乐圆满。
可我未曾料到,我死后宫尘回彻底坠魔,为害一方。
看着望尘镜里癫狂的宫尘回和每日在忘川河畔呼喊着娘亲的宫斐。
父君迟疑地开口阿瑶,回去看看吗
01.
娘亲,糕糕好吃。
我心不在焉地躺在桃树下的摇椅上,女儿月舒趴在我膝头,胖乎乎的小手捏着一块糕点。
我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轻点她的鼻尖逗弄她。
小馋猫。
身后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我转过头去。
眼前的人一袭白衣胜雪,眉目疏淡,看向我和月舒时眼底却透着温柔。
他就是我如今的夫君,九天上神剑尊容逢雪。
大概是看我有心事,容逢雪柔声问道阿瑶,为何苦恼
你可还记得我在人间那场劫数。我缓缓开口。
父君他说,宫尘回坠魔,他疯了。小的那个也疯了。
他问我,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静静说完,抬眸望向了容逢雪,没有错过他眼里闪过的慌乱。
我轻轻倚在他怀中,塞了一块桃花糕到他嘴里,然后拂袖召出望尘镜
苍玄宗尸山血海,宫尘回状若癫狂,魔气入体。
宫斐眼眸赤红,每日跪在忘川河畔苦苦呼唤着娘亲。
看着眼前这幕,我思绪恍惚了下。
我本是父君最宠爱的女儿,九天之上的澄瑶帝姬。
可从我从小就被司命仙君批了必有凡劫的命数。
在我成年不久,天雷骤降,劫数应验了。
不等我反应过来,我的元神就已经离了仙躯,坠入凡间,忘却一切,托生为了一个肉体凡胎的孤女。
再后来,直到我被人间的夫君亲手推下忘川杀死,我才回到了上界。
02.
被夫君亲手推下忘川的那天,是我的孩子小宝的六岁生辰。
主峰明珠高悬,仙气缭绕,苍玄宗满门同贺,一片喜气。
我偷偷从山脚的院落跑出来,想为我的小宝庆生。
他刚学会咿咿呀呀地叫娘亲就被抱走了,这么多年来,我也只见过他寥寥几面。
大多数时候我只是远远地瞧着他,小孩粉雕玉琢,煞是可爱。
从前我告诉他我是娘亲,可他从不应声,只是用黑漆漆的眼珠盯着我。
我盼着今天能见他一面,能再听他喊声娘亲。
路上撞见了几位仙子,她们鄙夷地瞧着我,嘀咕着。
这个低贱的凡人,竟然还在宗门。真把自己当成宗主道侣了。
她也配和晚盈仙子比勾引宗主的下贱坯子。
这样的难听的讥讽,我已经习惯了。
甚至就在前一天,我央求我的夫君让我见小宝一面时,
他也是蹙着眉,沉着脸,这样用讥讽的话语刺我的。
你为何总是如此嫉妒晚盈她修为极高,孩子不由她教导,难道由你这个无知村妇教导吗
我看着眉眼冷峻的夫君,心里泛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
六年前,我在捕鱼的时候救下了重伤的苍玄宗宗主宫尘回。
我们在渔村生了情,拜了天地,结了亲。
也曾琴瑟和鸣,恩爱缱绻。
那时他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会带我回他的宗门,和我长相厮守。
可等到的,只是他对我的厌倦腻烦。
那些渔村的花前月下,海誓山盟,都烟消云散。
曾经说要带我游遍人间的夫君把我拘在了山里的小小院落六年,
抱走了我九死一生诞下的小宝给晚盈抚养。
而我只落得了个不知廉耻,勾引宗主的名声,成了苍玄宗最大的笑话。
毕竟,没人觉得堂堂一宗之主,会抛下青梅竹马的第一美人晚盈仙子,看上我这个毫无灵根的渔女。
03.
乐声歌舞不绝,觥筹正欢。
我顾不得她们的嘲讽,转身低着头混进了人群。
宴厅之中,我一眼就望见了我的小宝。
我蹲下来,偷偷拉住了他。
小宝,娘亲来看你了。
可他却狠狠地甩开了我的手,大声哭闹起来。
你不是我娘亲,我娘不是你这个贱婢。来人把她赶走!
霎时间,一众修士仙子的目光汇向了我,满庭哗然。
我不知所措地呆在了原地。
阿瑶,谁准许你偷跑出来
这里不是渔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不懂规矩。
身居主位的宫尘回冷了脸,沉声开口。
不必他吩咐,便有弟子缚住我双手,将我狠狠地按在了地上。
他们抽出戒鞭,高高举起,重重落在我身上。
我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痛的咬紧了牙关。
罢了,她不是宗门中人,小惩大诫便可。
宫尘回高高在上地看着我,待我受了两鞭,才不紧不慢地摆手。
我只是想把生辰礼物给小宝。我被押着跪在地下,忍着刺痛,艰难地掏出怀里的珍珠手串,挣扎着小宝递去。
可他只是瞥了一眼,就将手串重重地摔在了地下。
你的手串根本没有灵力!是废物!我娘亲给我的手串是东海蛟龙的龙鳞做成的,比你的好一万倍!
他们说的对,你的礼物和你一样,一股子鱼腥味,臭死了。阿斐不要废物娘亲。阿斐只要晚盈娘亲!他稚嫩的脸上浮现出嫌弃的神色,不满地嚷嚷着。
手串坠地而断,珍珠滚落一地。
我一时怔愣,满心冰凉。
晚盈搂过孩子,亲昵地靠宫尘回身侧。
闻言扑哧笑了。
师兄,你听,她管我们阿斐叫小宝,好土的名字,当真是村姑取的。
一时间宫斐哭闹更甚,宫尘回的面色也更冷了。
04.
那天夜里,我已是心如死灰,苦苦央求宫尘回放我下山回家。
可宫尘回只是悲悯地看着我,缓缓摇了摇头。
我被带到了在一片漆黑湍急的河流。
河畔石碑上刻了两字。
忘川。
听着河里不绝于耳的呻吟惨叫,我瑟瑟发抖。
别怪我,阿瑶。身后的男人幽幽地说,双手猛然发力,把我推进了河里。
我痛苦地挣扎着,却听到了岸上人的话音。
是不是再也不会有人嘲笑我了!我只有晚盈娘亲一个娘亲了!宫斐兴奋地喊着。
晚盈,这下你放心了吧。她不会再出现了。
这是宫尘回的声音,似乎带着无奈和痛苦。
忘川之水汹涌翻滚着,冰冷刺骨。
眼前一片漆黑如墨。
我只觉得的魂魄似乎都要被冻结。
好冷,好痛。
再睁眼,我回到了上界。
熟悉的凤息香的味道幽幽传来,我看到了流泪的父君和母亲。
这一瞬间,我蓦地想起——我不是渔女阿瑶,我是上界最尊贵的澄瑶帝姬。
那天,司命仙君同我说,既然情劫已过,便要忘却前尘,命格才能重归本位。
后来,我就当真把这人间之事忘了七七八八。
做回了尊贵的帝姬,几百年来无忧无虑,逍遥自在。
05.
直到历练时我被一只万年魔物伤到,误入了常年大雪的剑神山,惊扰到了一位养伤的上神。
他眉目清冷,尽散的黑发上布满了白雪,静静地打坐,似乎虚弱至极。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都要命丧于此,可他却替我挡了魔物致命一击。
为了护了我周全,自己却重伤濒死。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我们是不是见过。他醒来后,我定定地盯着地他看,总觉得他身上有种熟悉之感,满心疑惑。
我是容逢雪。可他只是轻笑了下,目光深深,不再回答。
不知什么时候起,我几次在外历练身边都有他的身影,还装模做样的说是受我父君嘱托。
直到有一天,我跑去剑神山非要拉着他赏雪对饮。
七分酒气,三分月色。
我问他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阿瑶,我想娶你很多很多年了。你愿意吗他眼尾透着薄红,斟酌着开了口。
我没有说话,双手环上了他的脖颈。
那天的剑神山簌簌飘了一夜的雪,仙府里柴火也噼啪地烧了一夜,一片暖意融融。
后来父君说漏了嘴,我才知道,当年我被推下忘川后,是他违逆天道跳入了忘川,把我的神魂捞起来,护在怀里,我才能全须全尾地回来。
也正因此,他才神魂受损,常年在剑神山闭关休养。
算下来,他救了我两命。
就这样,我嫁给了容逢雪。
十里红妆,仙界同庆。
后来我们还有了女儿月舒,日子过得圆满而安稳。
06.
阿瑶,你当真要回去
此刻,坐在我面前的容逢雪虽面色平静,可轻轻摩挲着剑柄的手还是泄露了他的不安。
望尘镜里画面还在继续。
月舒好奇地歪着头指着里面宫尘回和宫斐,含糊不清地念着娘亲,他们是谁
不相干的人。容逢雪维持着温柔的神色,我却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醋味满天。
阿瑶,莫去。见我不说话,他终有几分绷不住了,成日里清冷出尘的脸上,出现了几分郁郁之色。
为何不去我必定要去。否则,一旦他大开杀戒,凡间便要遭大劫难,生灵涂炭。
难道,你怕我留在凡间我故意逗他,一副去意已决的样子。
不是怕你留在凡间。我是怕你想起那些,再伤心。他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
我眼眶倏然红了,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这么多年来,他总是这样,舍不得我有一丝难过。
娘亲,不走,娘亲。旁边的月舒不知听懂了多少,急切地迈着小短腿也扑过来,抱着我不撒手。
还是要去的。我若有所思地说。
但我决定,带夫君和小宝一起去,我们小宝还没去过人间。
看着父女俩同时转忧为喜的表情,我忍俊不禁。
07.
我拉着容逢雪,抱着月舒,伸手轻点望尘镜。
刹那间,罡风呼啸而来,几个呼吸间,便到了人间。
我定了定神,仔细环顾四周,发现此处正是我当年在渔村的家。
一间简陋的小屋,但却没有我想象的那般破败。
我拿起了一只桌上干裂粗糙的毛笔。
当年,宫尘回就是这儿,借着月光,握着我的手蘸着水,教我写的字。
那时我无比我庆幸他不嫌弃我粗笨,愿教我写字下棋。
后来,我们便是对着这月亮拜了拜,摆了贡品果子,便算是结了亲。
也是好笑,无人见证,没有婚书,哪里作数呢
到头来他还是嫌恶我是粗鄙无用的凡人,将我弃如敝履。
见我陷入回忆,容逢雪冷笑一声,把我手里的破烂毛笔拿走了,丢进了海里。
我赶紧把其他宫尘回碰过的东西也递给他一同丢了。
本以为自己会因往事难过,可真的回来,心里却全无波澜。
满心思绪都被容逢雪和月舒牵扯着。
哪里有空去为那前尘旧梦伤感。
突然间,我听到刚刚还乖乖坐着吃糕点的月舒哭着喊娘亲。
我心头猛然一紧。
月舒虽说是正儿八经的小神仙,但是她年纪尚小,完全不知如何使用仙力。
初来乍到,我千不该万该没看住让她独自跑去玩。
我们慌了神,急忙朝着声音跑去。
只见到月舒被一个半大少年推得跌坐在地上,眼睛都哭的通红。
我运转仙力,轻轻挥手便掀倒了那少年,紧张地唤着月舒的小名,把她护在了怀里。
小宝,哪里受伤了吗
而容逢雪亦是神色冷极,手已经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我抱着月舒,从头到脚地检查了一遍。确定了女儿没有受伤,才松了一口气。
我眼底满是怒气,抬头瞪着那欺负我女儿的少年。
只见少年大概十四五岁,身形瘦弱,一身玄色衣袍,肤色苍白近乎透明,一双狭长凤眼透着阴冷。
他手里紧紧攥着半块桂花糕,上面还有我小宝的牙印。
娘亲,坏人,抢糕糕。月舒在我怀里抽噎着告状。
我一时错愕,就为这沾着小孩口水的半块糕点
我刚想开口教训这欺负小孩的少年,却见他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挣扎着爬起来,极小声地冲我叫了声娘亲。
娘亲,娘亲忘了我吗我是小宝。
我一时间怔住了。
10,
我细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年,发觉的确是那望尘镜中宫斐的样子。
他眉眼肖似他父亲,鼻高唇薄,眼角微微上扬,眼瞳漆黑,笼罩着一股阴郁之气。
娘亲,你回来找我了,对吧。
这么多年,我好想你。
他就这样看着我,红了眼眶。
大概是因着与他的母子缘分已全然断了,
见到这个多年不见的孩子,我竟是出奇地平静。
我才是娘亲的小宝,我才是。
没等我说话,被抢了糕点和乳名的月舒不干了。
小姑娘在我怀里拱来供去,不满地嘀咕着。
她藕节似的小胖手圈着我的脖颈,露出了自小戴着的珍珠手串。
宫斐红着眼睛,紧盯着那摇晃的手串。
哪里来的野种,凭什么叫我的名字,凭什么唤你娘亲。
那少年阴恻恻地盯着月舒,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冷冷地问。
宫斐。
小宝她不是野种,她是我唯一孩子,自然是要唤我娘亲的。
我神色不虞,打断了他。
娘亲分明说过,只给我做桂花糕的。
他眼眸中流露出受伤的神色,攥着手里的桂花糕看着我。
是啊,你的娘亲也曾花了一夜的时间为你做满满一匣子漂亮糕点,满心欢喜地拿给你。
可是你亲手掀翻了,捏碎了,扔到了泥里,踩在了脚下。你不记得了吗
小宝这个乳名。你也有过。
因为你的娘亲也曾经把你当做最珍贵的宝物。可你不喜欢这个名字,你说这是卑贱的凡人名讳,你不屑一顾,找新娘亲取了更好名字,你忘了吗。
还有珍珠手串,难道也要让我再提醒你一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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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蹙着眉,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不悲不喜。
可每说一句,宫斐的面色就灰暗一分。
我没有想诛他的心,因为我不怨恨他。
我只是想提醒他,当年那个出身渔村的阿娘,也是那样地疼爱过他。
可是好像有的孩子,不值得被爱。
11.
阿娘,我当年....
宫斐,你阿爹和你晚盈娘呢他的苦衷我早已全然不关心了。
我还记得我来人间一趟的目的,再一次打断了他,岔开话题询问。
晚盈她才不是我娘亲,你才是我娘亲。少年急急忙忙地解释了起来。
好,总之,他们人呢。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晚盈那贱人坏极了,都是她挑拨我们才害死了娘,宫尘回已经把她囚于牢中,娘亲可以随意处罚。提到这些,宫斐似乎有些兴奋。
娘亲,我帮你杀了晚盈,再杀了宫尘回那个老东西,好不好
他殷切地看着我,声音微微颤抖。
这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孩子绝不是一个单纯的少年。
再放任下去,恐怕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魔头。
怪不得,父君说他们二人会彻底坠魔,为祸一方。
也是,一个渣滓爹,一个恶毒娘,哪里能教出来什么好孩子呢
娘亲,你不会走了,对吧
娘亲,你能留下来陪着我吗
我每天去忘川找你,来你生活过的渔村等你,等了好多年。
宫斐忐忑地问着。眼含期待地看着我。
他抬了手想抓我的衣袖,被我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我看到他眼底的光亮慢慢熄灭,只留了一片灰暗。
可我还是对他心疼不起来。
因为那个他等了好多年的娘亲,早已经溺死忘川,不复存在了啊。
当年之事不必再提。我要先去苍玄宗,见你父亲一面。我神色还是冷冷的,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宫斐眼底有几分落寞,把半块桂花糕放进嘴里,小心翼翼地咬掉了一个角。
然后垂着头,应了句好。
12.
我和宫斐一路沉默而行。
只有月舒软乎乎的唤我娘亲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听的人心都化了。
而宫斐几次转头望向埋在我怀里月舒,眼里闪过艳羡之色。
不过一个时辰,我们便到了苍玄宗。
当初被宫尘回领进来时,我总是觉得自己是一个误入仙境的卑微凡人。
凡事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逾矩。
可当现在看来,曾经觉得高不可攀的苍玄宗,也不过如此。
我故地重游,一时恍如隔世。
时过境迁,缘起缘落。
不过大梦一场空,什么也没留下。
唯独这父子二人,与我还有因果。
只盼此次一刀两断,恩怨两清,不复纠缠。
宫斐说,以前我住过的那座小院,还保留着原貌。
一草一木,未曾有变。
宫尘回常常带着我爱喝的梅子酒过去。
常常半醉半醒间,对着虚空唤着阿瑶。
还会跪在院内流泪忏悔,不吃不喝几天几夜。
我忍不住觉得好笑。
我被禁足在里面整整六年,我苦苦等着他的时候,他从不曾过来看过我一次。
那时他在忙着和晚盈仙子对弈弹琴,月下舞剑,眉目传情。
甚至,我是他亲手推进忘川害死的。
现在,倒是一副深情样子,睹物思人起来了。
还有宫斐,对着忘川呼唤娘亲的时候,可曾想过,他的娘亲在死之前等了六年,盼了六年,也未曾听他唤出那句娘亲。
13.
逼近主峰之际,我终于看到了望尘镜里的那幕。
魔气如浓墨般翻涌缭绕,黑压压的一片。
尸山血海,惨不忍睹。
曾经在宗门修习的弟子,竟无一人存活。
而附近村落的凡人,怕是也早已被这魔气吞噬殆尽。
虽早有准备,我一时仍觉得毛骨悚然。
宫尘回席地而坐,赤目散发,状若癫狂,和以前那个谪仙般的高高在上的宫宗主判若两人。
见我们走近,宫尘回视线落到了我身上,痴痴地望着我,眼底有痛苦之色闪过。
阿瑶,我又做梦了。
这次别再离开了,好吗
别害怕,这些都是曾经欺辱过你的坏人,他们罪有应得。
现在没人敢嘲笑你,欺辱你了,阿瑶。我为你报仇了。
紧接着他便注意到了我身边站的容逢雪和月舒。
阿瑶,他们是谁,怎么梦里,也不让我省心呢
他眼瞳赤红更甚,声音透出嗜血的杀意。
只见他骤然拔剑,一股肆虐的魔气直冲容逢雪而去。
容逢雪却动也不动,仅凭护体的剑意便化解了这一击。
他抱着熟睡的月舒,偏头蹙眉看着我,眼里一片嫌恶之色。
我赶紧在袖子底下偷偷牵住他的手安抚他。
宫宗主,你没有做梦,我的确回来了。
不过,我不是来和你叙旧的。
你早已坠魔,你肆意杀害凡人,就连同门也被你屠戮。竟然还说是为我报仇。
若是为我报仇,难道不应是先自己跳进那忘川吗
我语气不善,冷笑起来。
我此次前来,不过是想救下无辜之人,顺便断了这因果。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不过是。
取你狗命。
13.
我紧盯着他,已然起了杀意。
可宫尘回却仿若未闻,出神地看着我。
阿瑶,你知道吗我们初见并非在渔村。
而是你十五岁那年,偷偷溜到凡间游玩。
那时我被奸人所伤,你救下了我。我从未见过如此尊贵美貌的仙子。
我昏迷之时,听到他们管你叫,澄瑶帝姬。
原来你是上界的帝姬,那时我想,我一定要找到你。
所以我找人卜了一卦,窥得天机,在渔村找到落入凡劫的你。
我如遭雷击,大脑一片混沌。
原来,他早就知道我是澄瑶,凡间的种种,都是他故意设计的。
在我与他生情后又将我残忍抛弃,甚至亲手杀害。
原来,我凡间短短一生遭受的苦难从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忘恩负义,恩将仇报。
容逢雪听到这话,也霎时间气血翻涌,红了双眼。
一声剑鸣后,带着寒意的剑尖直逼宫尘回的眉心。
让他说。我挡住了他,嘴唇略微颤抖。
可大概剑意太过猛烈,宫尘回还是被逼出了一口鲜血。
阿瑶,我没料到,你那么尊贵,却托生成了一个废灵根渔女。我千不该万该一时鬼迷了心窍,竟觉得你丢脸,对你生了嫌弃。
都怪晚盈那贱人挑唆...对...都怪她。
还有宫斐那个贱种,只会惹你生气,连娘亲都留不住,我早就该一剑杀了他。
宫尘回语无伦次,癫狂地念着。
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再给我一次会,阿瑶。
他声音带着哭腔,凄厉至极。
晚盈不过是老宗主的女儿,她怎配和你这尊贵的帝姬相比
宗门一时需要晚盈那贱人的宝库,我才哄着她。
我没想杀你...我从未想杀你...我只想等不需要晚盈,我就能把你神魂拉出忘川,送上奈何桥,让你下辈子投个上等灵根的好胎,我们便再续前缘,结为道侣,相守一生。
你别走好不好,别走,我错了,我好悔!
宗尘回还在疯疯癫癫地跪在我面前念叨着。
可我耳中嗡嗡作响,全然听不进去。
竟是如此,多么可笑。
怪不得他一宗之主,天之骄子,那般高傲矜贵之人,却会与我一个废灵根的渔女私定终身。
怪不得曾经柔情蜜意,恩爱缱绻,最后却对我不屑一顾,残忍至极。
我攥紧了拳头,怒不可遏。
14.
我眼底浮现凶狠之色,只想用容逢雪的剑,一剑了结了他。
却见宫尘回却阴沉沉地盯着我露出了一个病态的狞笑。
阿瑶,这些年来我四处收集魔气,汇成了魔种,埋入了人间。
你若是杀了我,这魔种失了主人,便会在人间四散逃逸,直到吞噬所有凡人。
但你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留在我身边,我也答应你,不再杀一人。
他声音嘶哑,面上近乎扭曲,又痴痴的盯住了我。
我心下一惊和容逢雪凝重地对视了下。
啧,麻烦了。
好,我答应你。
我还是点了点头。没有犹豫的时间了。
坠魔后的宫尘回癫狂至极,随时都有可能大开杀戒,届时整个凡间都会遭受灾难。
容逢雪担忧地看着我。
我不动声色地冲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宫尘回如今对我仍有愧疚,留在此处,正是我找到破局之法的好时机。
只有这样,才能完成父君交代给我的事情。
好,阿斐,你先替我把这奸夫和这野种给我用捆仙绳绑上,关起来。若是他胆敢反抗,我就要先杀上万人。
宫尘回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吩咐起来。
我心头怒意再次燃起,
我那高岭之花的夫君,今天竟然要被叫做奸夫。
我名正言顺的女儿,还要被称作野种。
恶心至极,真是个渣滓。
我且看你能嚣张几天。
15.
就这样,我假意留在了宫尘回身边。
而在我手腕上套了一个银环样式的法宝,锁住了我的仙力。
他像从前那样教我识字下棋,日日拿了梅子酒和我对饮,借着酒劲追忆往昔。
可我澄瑶不是阿瑶,我根本不需要他教这些,我也根本不喜欢酸的要命的梅子酒。
看着他这幅样子,我忍不住觉得好笑。
他曾经仰慕澄瑶,嫌弃渔女阿瑶粗鄙不堪。
可现在又是在透着澄瑶去找渔女阿瑶的痕迹。
这种人身上,哪有真心呢
他拿出了我在渔村给他做那个破破烂烂香囊,戴在了身上不肯摘下。
阿瑶,是夫君不好,夫君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他寸步不离的守着我,我却觉得厌烦恶心,对容逢雪的思念达到了极点。
有时他央求我像从前那样做糕点给他吃。
你也配
我只是翻着白眼,对他冷嘲热讽。
甚至给过他几耳光。
可他不恼反笑,病态癫狂。
阿瑶,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的。
他把我带到了关了晚盈的暗牢,血腥味扑鼻,令人作呕。
里面的人,已经没有人形了,早已被削去手脚,鼻舌,却又求死不能。
他说是晚盈挑唆害了我,晚盈已经受了惩罚。
他怪宫斐伤了我的心,说要早晚杀了阿斐,向我赔罪。
不愧是父子俩,想到一块去了。
我不禁哂笑。
如此半月,我终于从宫尘回身上引了一丝魔气,顺着这魔气的指引找到了魔种的位置。
出乎意料,就在渔村。
我说我苍玄宗中阴气太盛,让宫尘回带我回了渔村生活。
渔村好,阿瑶,回渔村,我陪你捕鱼赏月,像从前一样。他絮絮叨叨,眉开眼笑。
那天我趁他熟睡,掐诀解了那银环的桎梏,仙力立刻充盈了身体。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我便从渔村中找到了魔种,立即用了仙气炼化。
看着魔气渐渐消散,我松了一口气。
却听得身后传来了宫尘回阴森的笑声,一片寂静黑暗之中,甚是惊悚。
阿瑶,你不会以为,魔种只有一个吧。
你还是乖乖听话,老实呆在我身边,我们一家三口....
去死吧。
他话音未落,我就从袖中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短刃。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的喉咙。
血溅三尺,我笑得残忍。
你当我的夫君是吃干饭的吗区区两个魔种,也想困在你姑奶奶。
我擦着短刃上的血,踢了踢地上的尸体,漫不经心的说。
16.
前一天的夜里。
我收到了容逢雪的传音。
阿瑶,魔种的确有两个,另一个魔种我已经找到已经处理了。你要小心。我和小宝都没事,只是.......
大概因为距离过远,他后半段的话语不甚清晰。
不过我听到他和小宝都安然无恙,我便安下了心,我便没有再追问。
事毕,我们按照约定,在苍玄宗碰了面。
夫君,终于解决了。魔种被炼化,宫尘回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我看着完好无损的他和小宝,展颜一笑。
阿瑶,出了些意外,宫斐怕是不太好。容逢雪神色略有些复杂。
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颇有些迷惑,露出讶异之色。
半个月前。
宫斐没有把容逢雪和小宝带到暗牢,而是为他们解开了捆仙绳。
我知道魔种在哪。
他犹豫了半晌,对着容逢雪别扭地开口。
但魔种一旦解决,娘亲便会离开,再也不会回来了,对吗
容逢雪对他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你们,如果那样能让娘亲高兴一次的话。
宫斐眉头紧锁,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咬牙开了口。
那样你父亲会死,你可知晓容逢雪蹙眉问道。
害死了娘亲,他早就该死了。宫斐阴沉笑了下,面露讥讽。
就这样,他带着容逢雪去了魔种之处,原本一切都很顺利。
可这个魔种魔气过盛,宫尘回这个主人已是隐隐压制不住。
一时间肆虐的魔气逸散而出,容逢雪和小宝身上有仙气护体自是不怕。
可宫斐身上魔气与灵气混杂在一起,瞬间便遭到了魔种的攻击。
纵使容逢雪瞬间运转仙气炼化了魔种,可还是堪堪差了一瞬。
只这一瞬,宫斐便被魔气撕扯着,浑身是血,筋脉寸断,奄奄一息。
17.
我从容逢雪口中听到此事,心绪还是有一瞬间的复杂。
我若说留他一命,会不会太过妇人之仁。
我看着眼前不省人事,气若游丝的宫斐,低声问道。
容逢雪神色温柔,摇了摇头。
阿瑶,你知道的,你做的任何事情,我都支持。
我想起,当年宫斐最是嫌弃我是个毫无灵根的卑贱凡人。
可现在即便他九死一生的挺过来,也会因经脉寸断,再也无法修行,再无任何灵力。
就和当年废灵根的我一样。
因果报应,大抵如此。
我叹了口气,还是给他渡了一丝仙气。
至于能否醒来,还是要看他的造化。
宫斐躺了整整三天三夜。
第四天早上我去看他的时候,看到他微弱地翕动嘴唇,含混地喊了声娘亲。
他还是幸运的,活了下来。
我心里轻松了一瞬。
18.
娘亲,你要走了,对吧。
我们离开的那天夜里,他静静地站定在苍玄宗门口送我。
我轻轻点了点头,从月舒的小口袋拿了一块桂花糕,递给了他。
他眼眸亮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
谢谢娘亲,娘亲,你一定要幸福。
他看了看月舒和容逢雪,又看了看我,露出了一个极淡的笑容。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待我们已经飞入云霄,我回头望了一眼,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沉沉的夜幕下,他背靠着空无一人的宗门,消瘦的身影显得落寞至极。
第二天,
司命仙君发来传音的时候,我和容逢雪正带着女儿逛人间的庙会。
小姑娘第一次见如此热闹的场面,一手拿走花灯,一手拿着糖葫芦,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我们买了各种人间孩童爱玩的小玩意,给月舒的小口袋装的满满的。
我牵着容逢雪走在街上,笑得眼眸弯弯。
我和容逢雪耳畔响起了司命仙君的声音:
阿瑶,昨夜宫斐攥着你那块桂花糕,跳下了忘川河,入了轮回。
他说,他要和宫尘回一起给娘偿命。
还说,无尽轮回中,他还想真正做一次你的孩子。
我呼吸一滞,身体僵硬了一瞬。
花开花谢,缘起缘落。
这段孽缘,终究还是在此刻真正的消散在了轮回里。
19.
一个月后,我们带着小宝回了上界。
魔气已经全然清除,我把一切禀明给了父君。
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又恢复成了往日的幸福安逸。
唯一令我有些苦恼的大概便是,
容逢雪日日缠着我要和我桩桩件件地清算此行之事。
恨不得把我和宫尘回虚与委蛇时说的那些话全背出来。
怎么就这么小心眼还不讲理呢
真是被他的外表给骗了。
我心里哀怨地想着。
长的光风霁月,实则是一大缸千年老陈醋。
阿瑶,我们刚刚说到,你没有经过我同意,就答应宫尘回留在他身边这事。
此刻,他把我圈在怀里对着我耳语,呼吸间的热气扑在我耳侧。
下一件,我们就清算他说我个堂堂正正的夫君是奸夫。
我咬着嘴唇,只觉耳尖酥麻,脸红心跳。
低声讨饶着,说尽了好话,才被放过。
第二天一早,我和容逢雪推开了殿门。
恰逢剑神山百年难得一遇的春天。
月舒拿着新做的桃花糕咯咯地笑着。
容逢雪站在我身侧,轻轻拂去了我发间的落花。
桃夭灼灼,春和景明,一切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