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叫许星灿,本是相府嫡长女,才华出众,冰雪聪明,心思玲珑,就连穿衣打扮也莫不引得人人追捧,争相模仿。前世却落得个凄惨下场,我一心爱慕太子方锡安,为他出谋划策,助他铲除异己。
可当他登上皇位后,却嫌我手段狠辣,赐我一杯毒酒,并且昭告天下,是我无德,有妒妇之心,残害皇子,废我后位,贬为庶人,随后便传出废后深感羞愧,于是自戕于凤鸣宫中的消息。
我一死,魂魄便回到父亲身边,可是我的父亲骤然听闻我已身死的消息,想要去给我讨公道,一时情绪激动,心悸而死。我恨！那一刻,我发誓,若是我从头来过,我绝不重蹈覆辙,我要让敢害我之人自食恶果,我要自己手握权利,绝不再把命运交付他人！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阵晕眩传来,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一章
没想到再次睁眼,我竟回到了及笄之年,一切都还未开始,所有的事情都还来得及。这一世,我定要改写命运,不再做那任人宰割的棋子,这回我要高高在上,冰清玉洁,不给任何人留下话柄。
我要明月永悬高空,清冷洁净,我要将那本就是污泥之人,彻底踩在脚下！
刚起身,贴身丫鬟绿映便走进来,笑着说：小姐,今日是赏花宴,您快些梳妆打扮,莫要误了时辰。我看着熟悉的房间,心中五味杂陈。想起前世在这赏花宴上,我为了引起太子方锡安注意,费尽心思,却被其他千金小姐嘲笑,丢尽了身为相府嫡长女的骄傲,也连累的父亲在其他同僚中没脸。
这一次,我不会再重蹈覆辙！我精心挑选了一件大红色绣金丝牡丹的织锦长裙,华丽无匹却不失端庄大气。略施粉黛,便美得动人心弦。
来到宴会场地,众人的目光纷纷投来。我挺直腰背,淡淡微笑,举止有礼,缓缓踱步。这时,太子方锡安走过来,笑着说：许小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我微微欠身,礼貌回应：太子殿下谬赞了。心中却对他厌恶至极,面上端的是温文尔雅,实际上却心胸狭隘；气度朗朗,实际上却在暗中阴暗爬行。
呵,若不是我被那日寺庙树下初见迷了眼,我后面断不会如同失了智一般。不过无事,如今一切重来,所有的账我们慢慢算！
正说着,镇国公府的二小姐曹婉秋走过来,阴阳怪气地说：许姐姐,听闻你近日读了不少兵法谋略之书,难不成是想上战场杀敌吗周围人顿时哄笑起来。
曹婉秋见旁人哄笑,满意的勾起唇角：许姐姐,作为女子就要当有女子的典范,若不然,倒霉的只会是你。你可知道
我平静的看着曹婉秋,心中无有一丝怒意,作为大家闺秀,从小我们便熟知作为女子应该如何在这世间蜷缩的活着,曹婉秋只是有些小女儿心性,她也是在提醒我,所以我不生气,反而觉得她可爱：女子也可心怀天下,曹妹妹若是感兴趣,也可与我一同探讨。
曹婉秋眼神奇怪的看着我,往日我们见面总是要掐一番才会停止,今日我却平淡至极,她欲言又止,最终冷哼一声转身离去。众人没想到我今日如此平静,也不禁感到困惑,却无人再敢做那出头鸟来找我打探了。
第二章
赏花宴结束后,父亲许怀把我叫进书房。他看着我,眼中满是期许：灿灿,如今朝堂局势复杂,你身为相府千金,不可再像从前那般天真了。
我明白父亲的意思,前世我一心扑在太子身上,却忽略了家族利益。这一世,我要成为相府的骄傲,守护许家荣耀,我也要做那顶峰之人,尝尝那手握权利的滋味。
没过多久,边境传来战事吃紧的消息。朝堂上,大臣们纷纷议论对策。太子主张求和,而镇国公则力荐出兵。双方争执不下。
上一世朝廷选择了出兵,任太子为将军,镇国公为副将,辅佐太子,统率三军。后来边境战况接连变化不断。
那时我十分忧心太子安危,每日在佛堂祈祷,望大军凯旋,无人伤亡,望太子平平安安。可是战况却未如我所愿,反而越发焦灼。
后来便传出镇国公为保护太子战死,太子也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那时我听闻之后,十分不安。于是父亲便在皇帝提出再派一人赶往边境,挽救战局的旨意时,毅然接旨。
我当时就是再爱太子方锡安,却也不希望父亲为我的爱情承担,可是圣旨已接,无从反悔。
父亲许怀在去边境之前笑着对我说：灿灿,不要害怕,父亲会平安回来,带着胜利回来,你不要再整夜整夜的睡不着了,你母亲会心疼的。
我泪流满面,想要说什么,却不知说什么,只是摇头。
父亲温柔的拭去了我眼角的泪水,然后翻身上马朝着边境而去了。
父亲一直是我心中的大英雄,他是本朝第一个六元,文武双全,对我母亲一心一意,哪怕是我母亲在我三岁时便去了,也未再娶,尽管宗族逼迫,长辈责骂,也未妥协。
我八岁时见我父亲一人十分之辛苦,问过他为什么。
父亲很温柔的笑了,他想起母亲时,总是这么笑,他说：因为一生真的太短了,短到我看着你母亲就好像望到了一辈子,只要一想到她,心中就生无限欢喜。没有她……
父亲说到这,眉眼哀伤,眼眶湿润：没有她,就好像看不见春暖花开,也感受不到独一无二的欣喜了。
我当时愣住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情感,但是却感到震撼。
父亲又说：灿灿,你母亲超级爱你,所以往后谁都可以问为什么,只有你不可以,知道吗因为你是父亲与母亲唯一的孩子,你开口便是背弃她,那我也不会再原谅你了,知道吗我点点头。
现在父亲同样是很温柔的笑,我感到一阵无与伦比的自责,我的感情,我从未想拖累任何人,却因此让父亲做下如此决定,我感到惶恐。
于是我回府之后就病倒了,我想着我不要爱方锡安了,这么沉重的感情我担不起,我不似父亲,做不到从一而终,我要放弃了。
我想着等父亲回来了,我就要告诉他,我不要爱方锡安了,以后父亲也不要再因为我去为太子做任何事。
可是等大军凯旋归来,父亲平安回来,太子安然无恙,但我看见太子的那一刻却好像着了魔一样,又重新爱上了他。于是,后面的惨剧好像也因此注定,无法逃脱。
思绪回转,这一世,我要让太子死在那战场之上！我等着圣上的旨意再一次如上一世般下达,朝廷依然选择了出兵,任太子为将军,镇国公为副将,辅佐太子,统率三军。
于是我首先把太子要暗害镇国公的种种阴谋诡计写下来,然后通过多方转手递到了镇国公的桌案之上,
上一世我也是与太子成婚之后,替他扫除异己之时,知道了许多他的阴暗之事,这就是其中一件,明明这是如此为人唾弃的一件事,当时我得知之后却像被下了降头一般,置若罔闻。
我现在也还未有太多权力,能做的也只有暗中提醒镇国公了。不过就算镇国公不信,也无事。
我暗中备了后手,我仔细研究了边境地图和敌军情况,发现敌军虽然来势汹汹,看似势不可挡,实则后方补给困难,只需派一支精锐部队,绕道截断他们的粮草,便可不战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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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我买通了军中一人,让他在战争即将胜利之时,一箭了结了方锡安！
这世上总是不缺为了钱财行非常之事的人,就算他不动手,我也在方锡安的扳指上抹了毒,方锡安为了得到父亲的支持,总是暗中来讨好我,我上次以书信说想借他贴身扳指一观,然后他就送了来。他生性多疑,若是我一早便在扳指上抹了毒再送回去,他一定会仔细查验。
所以我亲自把扳指给他送回去,然后当着他的面试着戴了戴,再给他亲手戴了上去,在给他戴上去的那一刻,我才抹了毒。此毒无色无味,若是接触一会自然无事,可是长久接触就会毒入肺腑,三月一过就会日日心悸,随后身体虚弱,不知不觉就哪一日心悸而死。总之,方锡安一定会死！
而拖他的福,他既想得到我父亲的支持,又不想传出他讨好我的消息,于是每一次见面,他都会暗中扫除痕迹,所以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无人可以指证于我。
上一世如此简单的战局,明明不该有那么多的伤亡,但是太子为了镇国公手中的兵权,暗中与敌国交涉,提供情报,条件就是将镇国公的性命留在那里！
可是没想到敌国狡猾,他们既想要镇国公的命,还想要方锡安的命。于是镇国公为护太子而死,而方锡安昏迷。如此,军心涣散,直到我父亲前去才挽回颓势,逆局翻盘。
这一世,我做了如此多的安排,也算弥补一些上一世我犯的错了。
过了不久,大军出征,前线不断传来消息,终于有一日传来了,我军大获全胜,但是太子不慎中箭,恐性命垂危的消息。
当时我正在窗前浇花,闻言淡淡勾起唇角,兰花高洁,翠叶欲滴,我却早已不似兰花天真娇嫩了,不过我还是喜爱它,因为它是我母亲最爱的花,像我母亲一般。
第三章
一日,我随父亲进宫参加庆功宴。宴会上,歌舞升平。我兴致聊聊,不经意间抬头,竟看到了太子方锡安。
我感到震惊,下意识看向他的拇指,却见他的拇指没有了扳指,我收回目光,端起酒杯,试图掩盖我内心的思绪,我笃定太子要么中箭而死,要么就是毒死,便是因为那枚扳指是圣上所赐,他从不轻易摘下,因为他觉得这是圣上宠爱他的证明。
可是如今,他没有戴扳指,但令我感到震惊的不是这点,而是他的拇指上没有戴扳指的痕迹！
要知道方锡安自圣上在他十五岁那年赐了他那枚扳指,他就一直戴到如今,已有七年了！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难道太子被调包了想到这,我又抬头看去,只见他面容平淡,举止利落,气质不凡。这个脸不像是有人皮面具的痕迹啊。
小时候父亲曾经教过我如何识别他人是否戴了人皮面具,因为当初母亲就是戴了人皮面具进入书院读书认识了父亲。
所以,我敢肯定,太子的脸绝对是真的。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难道宫中的传闻是真的吗皇后曾经怀的是双生子,但是生下来却只有太子一个,于是谣言不攻自破。
可是,如果这是真的呢那方锡安就是已经死了,可是不知道怎么,太子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太子。
难怪自从大军凯旋就没有方锡安的消息传来,我还以为是方锡安在卧床等死呢。没想到太子竟然换了人！
我放下酒杯,垂下眼眸。没想到方锡安虽然没了,可是太子却依然在,真是有意思。
忽然太子的目光扫过我,停留片刻后便移开。
我皱了皱眉,不知道这位太子是什么意思。突然旁边布菜的丫鬟把酒水洒在我的裙摆上,她连忙跪下,大喊知错。我冷静的看了一眼裙摆,让她先起来,然后与父亲说了一声,便带着绿映去待客后殿更衣,我倒要看看这位太子有什么招数。
我走着走着,正巧碰到太子。我让绿映站的远些,绿映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听从主子的意思。
他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许小姐好巧。
我平静的看着他：不巧。
我提了提洒了些许酒水的裙摆：难道不是太子让那位女婢引我过来吗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不知太子是有什么事要吩咐臣女吗还是说,太子只是想戏弄臣女一番
他轻笑一声：我只是想见见你。你……
他止言又欲,声音温柔：许小姐,你知道我不是他,对吧
我双手交叠,声音淡淡：臣女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他目光认真的看着我：灿灿,我知道你也回来了,我此番见你,只是想告诉你,我才是那一日寺庙的人,不是他方锡安。
我猛的看向他,心下震惊,不止为了他揭破我重来的事实,还为他才是那日寺庙的人而震惊,原来我从头到尾都认错了人,那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他的目光转而心疼：对不起,灿灿,是我那个时候没用,没有早点救到你,你不要怪自己,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你什么意思我眼眶湿润,有点突如其来的心酸。
你那时之所以会那般疯狂的爱着他,是因为他给你下了蛊,那个蛊分子母蛊,只要你靠近他,就会像被蒙住了眼睛,堵住了耳朵,只一心一意为他奉献一切。
他停了下来,然后又道：那个时候,我一直藏在暗中,作为他的影子,我看着你们相识相知相爱,我以为你是真的爱他,忘了与我的承诺,于是一直没有打扰你。直到后来所有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我才幡然醒悟所有的一切。可是等到我推翻他,赶到你的身边,却只见到了你的尸体。
他说到这,眼泪流了下来：我不甘心,我一直都爱着你,像爱明月一样爱你,可是你却死了。所以我请得道高僧,筑佛像,建寺庙,修一世功德,换重新来过,希望你可以肆意快乐。
他哽了哽：灿灿,你可以原谅我吗我一直,一直都记得那个树下的小姑娘,一直都爱着你,没有忘记对你的承诺。
我的眼泪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不是为他的深情而感动,而是为了我自己,原来如此,原来一切的真相是这样的。原来我真的不是那等为了所谓爱情而不顾父亲、宗族利益、律法道德之人,一切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
那这一世为什么我再看到方锡安却没有任何感觉了呢
我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另外,你……你到底叫什么呢
他闻言连忙道：我叫方齐安,灿灿,我是方齐安。这一世是时光溯回,其实你已经死了一次了,所以蛊虫失效,而方锡安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我轻声念道：方齐安。
我再一次认真的看向他：方齐安,谢谢你,我原谅你了。
方齐安泣极而喜：灿灿,真的吗那我们……
他眼神希冀,我知道他想说什么,还有可能吗我也不知道。
这一世,情爱之事与我无用,我也不会考虑。
所以,我垂了垂眼,又抬头看着他的眼眸：方齐安,我当时是真的喜欢过你,不是他方锡安,因为我一直记得对你的承诺,所以在看见他的第一眼,我以为他是你,于是对他心生好感,可是没想到就那一次我就中了蛊。
我微微笑道：可是我从来不后悔遇见过你,也不后悔喜欢过你,但是,喜欢过就是喜欢过了,你懂吗
方齐安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好像被什么堵住了,只是一个劲看着我流泪,手垂在两侧紧握着,似乎是在控制自己。
我目光平和温柔的看着他,我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真正喜欢的那个清风朗月的少年郎。
终于,方齐安眨了眨眼,又是一串泪珠滚下,却没有再开口挽留,而是艰难的扯出了一个微笑：当然,灿灿,我懂的。我不会打扰你的,只要你快乐就好。
我闻言心下也有几分难过,可是错过就是错过了,哪怕还是喜欢也不可能在一起,更何况,我对他的喜欢早已在上一世耗尽,这一世应该是再无可能了。
太子殿下,臣女许星灿告退了。我垂首行礼。
好的,许小姐,再见。他轻声道。
我叫上一直在旁焦急等待的绿映往待客后殿走去,方齐安则往庆功宴的方向而去,我们侧肩而过。
空中只剩一句轻轻的话语灿灿,再见。
我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父亲说过,人不行会后悔之事,及时行乐,及时爱人,若是决定了就决不能回头,若不然结局也不会好。
我上一世已经爱过人,行乐过,也做过后悔之事。这一世,我只想做那站于巅峰之上的人,只有这样,才不会再次沦为他人的棋子！
宴会结束之后,我开始逐步接过父亲手中的权力,建立属于我自己的力量。父亲对于我所做的一切,并未多说,只是一味的为我兜底。
也许父亲察觉到了吧,他察觉到了我想改变身为女子的既定命运。没错,我要不一样的女子活法,我要有一日女子也可站在朝堂之上,女子也可随意外出游玩,女子也可行任何不可为之事。
凭什么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只能读那三从四德,只能一生困在这一亩三分地之中。我偏不！
我相信既然世间有母亲与我这样的女子,便应该不止只有我们两个,只是从未有女子有如我这般读过兵法谋略,习过孔孟之道,又有付诸实践的资本。那么,就让我来做这第一人！
此后,我与方齐安又有几次偶然相遇。但每次见面,我们也只是擦肩而过。在他登基之前最后一次遇见时,我们擦肩之际,他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回到府中,打开纸条,上面写着：灿灿,放心的去做吧。永远的高悬于天,做一轮永不坠落的月亮,不要再往下看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落款：齐,我目光平淡。
我看着纸条在烛火之中燃烧殆尽,眼神幽幽。
第四章
庆元末年,方齐安登基,改年号为乾元。
方齐安登基之后,大赦天下,轻薄赋,改科举制,允女子入宫中为女官,朝中大臣虽有异议,但在父亲的带头执行,以及我建立的属于我的力量的辅助之下,也无激烈反对,于是一项项政策便施行了下来。
在我准备开始踏进宫中当女官的那一天。
父亲把我叫到书房,殷殷嘱切：灿灿,女官之制只是一个小事,但是你想做的事,可能会很难施行,这一路会很辛苦。
父亲温柔的看着我：不过灿灿长大了,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父亲相信你,你的母亲也相信你,我和你母亲会一直保护你,所以,放心的去走你的路吧。灿灿,朝着更为光明的明天而去吧。
我泪流满面,跪首拜别：谢父亲,父亲,女儿不孝,父亲保重。
我坚定的一步步的踏进了宫中,开始一步步的往上爬。任何事情想要得到,就需要付出,虽然我有父亲帮着,方齐安暗中看顾,可是其中仍然有许多困难,我不断克服。我逐渐成长,利用前世所知的辛秘收买人马,不断学习,丰富我的学识与眼界。
乾元六年,乾元帝改官制,选贤举能,允女子科举,入朝为官,共商天下大事。天下哗然,朝臣反应激烈,百姓议论纷纷。
有朝臣以死明志,斥女子当官,罔顾人伦,乾元帝置若罔闻,只是一味推行,后许相率其门生带头响应,改官制之趋势已成定局。
乾元七年,女官许星灿因过往治灾抗洪有功,获民间支持,入朝为官,任工部侍郎,此后经年,女官许星灿改革农业技法,促商业发展,女子渐渐走出家门,读书、从商样样可为。
乾元三十七年,乾元帝病危。
我应召入宫,落座于方齐安的床旁,我沉默的看着他,自庆功宴一别,这是我第三次认真的看他,第一次是那寺庙初见。
他变的更瘦了,皮肤干瘪,手掌细长,眼神浑浊,眼珠不断转动,仿佛在寻找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方齐安的运气可能永远都是差点的。出生时就被皇后当做他哥哥的影子藏起来,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杀了他,就看皇后怎么想了。
后来我们寺庙初见,我在那里许愿,却不慎把许愿条砸到了他的头上,他当时在那树上睡觉。
那是他第一次逃离皇后给他安排的地方,他不知道去哪,于是就来到寺庙,结果在寺庙的许愿树上睡着了。
没想到被我的许愿条砸中惊醒,一个转身差点摔在地上,还好他武功不错,才没有摔到。
我当时看着他从树上翩然落下,惊为天人,我傻乎乎的说了一句：你是像我爹爹一样的神仙哥哥吗你好好看。
他愣愣的,然后便扬起了一个极爽朗的笑：不是神仙哥哥,是哥哥。
他拿着我的许愿条过来：这是你的许愿条吧喏,给你。说完,转身就要走。
我接过许愿条,赶紧拉住了他。
那你可以当我的神仙哥哥吗我亮晶晶的看着他。
他惊愕的看着我：小姑娘,你确定吗
那当然了,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我骄矜的昂首说道。
他哈哈大笑起来：可以啊,反正我不吃亏,白赚一个妹妹。
我白了他一眼：你当了我的神仙哥哥,不是我的哥哥,是要当我的郎君的。
什么,我们才刚刚认识,小姑娘。他眼睛瞪大,极惊诧的看着我。
你都接了我的许愿条了,说明你是佛祖送给我的神仙哥哥。而且我父亲说,我母亲第一次见我父亲就决定以后嫁给他,然后后面才有的我。所以,我这也不算什么啊。
我不管,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会让你走的,而且我还会大喊非礼,让你走不了。我眼神狡黠的看着他。
呃,好吧好吧,随你吧,反正你以后肯定不会记得的,我暂时答应你了。他无奈的拍了拍我的头,轻轻放下我扯着他衣袖的手：女孩子要小心,不要这么轻易的靠近一个男子,知道吗
我无辜的看着他：知道了。
随后听到父亲唤我的声音,我连忙把许愿条塞到他的手中,便朝着父亲的方向而去。
边走边道：你要记得拿许愿条来娶我啊,我会等着你的。
思绪回转,我看着床榻之上虚弱的人,只觉得世事无常。
突然,眼前出现一抹暗淡的红色,他伸手到我眼前,手掌展开,中间是一条红色的布带,上面写了一行字：希望佛祖可以赐给我一个神仙哥哥,这样我就可以嫁给他了,谢谢佛祖。
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我模糊的看向他。
为什么,你当时不是已经逃离皇后的掌控吗为什么又要回去
他充满爱意的看着我,却只是轻描谈写：哪有为什么,只是想回去就回去了,而且我也逃不了。
我张了张口,泪珠滚落：可是……可是如果当时走了,说不定就真的逃了,不看到我,也就不会又有一世孤苦了。不见就不念,不念就不苦。
方齐安努力的睁大眼睛,却也还是看不清,年少时数不清的暗伤以及重来一世的寿数减少,终究使的他在这个年纪就如此虚弱,他不想在心爱的女子面前这么狼狈的,可是他总是在她面前这么狼狈。
其实哪有那么多如果呢,从树上跃下的那一刻就动了心,红布条则绑住了他的心。
人的爱是无法控制的,所以他回去了,回去了说不定哪一日他就可以出现在她面前以一个高贵的身份去娶她,那时他是这么想的。直到看到她的尸体,梦才醒了。这一世,她过的很好,那就够了。爱她是他的事,爱她付出的代价,也是他自愿的,不需要她承担,所以他也不会告诉她。
灿灿——灿灿——方齐安突然不断的唤着。
我连忙应道：我在,我在,方齐安。
他听到我的声音,满足的笑了：灿灿,我真的好爱你,可是我好像也只能爱到这了,灿灿,这一世你忘了我,你好好的过,去走你想走的路吧。
他喘了一下,发声艰难：你这么好,无论你做什么,都会有无数的人愿意托举你的。
他双手用力的握紧我：我选了一个十分仁善智明的孩子接任我的位子,他会代替我继续照顾你。
他的眼泪慢慢的涌了出来：灿灿,我好像总是离你差一点,如果还有来生,你可以试着来找我吗你不需要走太多步,只要我看到你,我就会爱你。可以吗
我抓着许愿条,握紧他的手,泪珠不断散落,只是一下下的点着头：好,如果还有来生,我来找你,方齐安。
方齐安微微笑着：真好,灿灿。我爱你,所以,你不要哭了,我现在……没有……力气,帮你擦眼泪了……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
我看着静静的躺在床上的人,无声无息,我好像处于一个静止的空间中,无法听到声音,也无法感知.
可能过了一瞬,也可能是过了几刻,我轻轻的道：方齐安,再见。
我把许愿条绑在手上,随后给他整理了一下,便打开宫门走了出去.
乾元三十七年,乾元帝崩,逝世时后宫空无一人,一生政治清明,殚精竭虑,百姓甚是感怀.
后千元帝登基,改年号千元,大赦天下,开恩科。许相上书告老还乡,女官许星灿任右相,此后开启了一个前所未有之盛世,后世并称乾千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