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猝死。
下一秒,我就飘了。
不是飘飘欲仙那种飘,是真·灵魂出窍。
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到了个烟雾缭绕的地方。
说是地府吧,又透着一股子……廉价影楼风
一个穿着古装,帅得有点不真实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我面前。
新来的他递给我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册子,生死簿,自己看。
我懵了:大哥,这什么情况我不是刚加完班……
闭嘴。他打断我,苏婉,清河县令之女。今夜起,你接任夜巡判官一职。
我苏婉判官
这剧本不对啊!我不是应该排队喝孟婆汤吗
你家祖传业务,到你这代,强制执行。
男人,哦不,主簿,语气毫无波澜,你的工作,审判亡魂,判定轮回。不可敷衍,也不可干涉阳间事。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指了指旁边跪着的一个抖成筛糠的魂魄。
第一个客户,钱有德。审吧。
钱有德
我翻开那本堪比新华字典的生死簿,关于他的记录刷刷刷地出现在我脑子里。
嚯,老小子可以啊。
囤积居奇,逼死佃户,强占民女……简直是行走的人渣KPI。
图片、文字、甚至还有被害者的血泪控诉,3D环绕立体式播放。
我看得拳头硬了。
现代社会卷生卷死的打工人,最恨的就是这种为富不仁的资本家!
钱有德,我努力模仿主簿那冷漠的调调,虽然气得想骂街,你可知罪
钱有德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小人愿意捐家产!求大人给个机会!
机会我冷笑,你鱼肉乡里的时候,给过别人机会吗
生死簿上,你罪孽深重,罄竹难书!
我判你……
主簿突然出声:依据律例,判。
哦对,专业点。
我清了清嗓子:判钱有德,打入饿鬼地狱,受无尽饥渴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钱有德瞬间瘫软,被两个鬼差拖了下去,惨叫声逐渐消失。
下一个。主簿面色不变,好像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份日常文件。
我有点脱力。
第一次当判官,业务还有点生疏,主要是情绪太激动。
代入感太强了怎么办看到人渣就想让他原地爆炸。
主簿瞥了我一眼:收敛你的情绪。判官需要的是公正,不是泄愤。
可是他……
律法自有公断。他打断我,你的职责是执行,不是质疑。
好家伙,PUA都搞到地府来了
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行,你是领导,你说了算。
今日事毕,明日卯时再来。主簿说完,身影就淡了,瞬间消失。
留我一个魂在原地凌乱。
这就……下班了到点就走
意识猛地回笼。
我躺在一张古色古香的雕花大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
头还有点晕,像是通宵蹦迪后的后遗症。
强撑着坐起来,环顾四周。
陌生的房间,古朴的陈设。
铜镜里映出一张脸。
眉眼如画,肤若凝脂,标准的古典美人。
但那掩不住的苍白和虚弱,明明白白写着林妹妹同款。
这就是……苏婉清河县令那个体弱多病的女儿
我,一个996猝死的社畜,穿成了弱柳扶风的官家小姐。
白天装病娇,晚上当地府判官抓KPI
这什么离谱的双重人生!
我捏了捏镜中人的脸。
不是做梦。
这该死的兼职,还是强制性的。
我试图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祖传判官强制上岗
怪不得原主身体这么差,天天晚上灵魂被薅走加班,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啊!
这简直是地府版《未生》,还是不能辞职的那种!
我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美丽的脸,欲哭无泪。
白天要扮演一个合格的古代闺秀,晚上还要去面对各种奇葩亡魂和那个冷面上司。
想想就头大。
钱有德只是第一个。
生死簿那么厚,后面的客户只会更难缠吧
而且,主簿那句别干涉阳间事……听起来就像是立了个flag。
我一个现代灵魂,困在古代病弱身体里,还要去管阴间的破事。
这挑战,不是一般的大。
这该死的兼职,才刚刚开始。
2.
头痛欲裂。
我顶着清河县令千金苏婉的壳子,艰难地从雕花大床上爬起来。
昨晚审判钱有德那老登西,情绪输出过猛,灵魂后遗症比996还上头。
丫鬟小翠端着水盆进来,一脸八卦。
小姐小姐!天大的消息!当朝七皇子殿下驾临咱们清河县了!
七皇子萧景琰
我脑子里瞬间蹦出点历史碎片,好像是个挺牛逼的人物。
现代社畜对这种封建皇权顶流,天然好奇。
说是路过,要在咱们县衙暂歇几日呢!老爷都去前边接驾了!
小翠叽叽喳喳,听说长得跟谪仙似的!
谪仙呵,古代人的彩虹屁。
不过,能让整个县城鸡飞狗跳的人物,确实值得围观一下。
我慢吞吞起身,披上外衣:扶我,去花园走走。
装病娇,我是专业的。
县衙后花园,聊胜于无。
几株蔫了吧唧的花,配上我这林妹妹同款病体,氛围感拉满。
我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花瓣,盘算着晚上怎么跟那个冷面主簿斗智斗勇,争取早点下班。
突然,一阵极具压迫感的气场袭来。
我抬头。
不远处,一个男人负手而立,锦衣华服,身形挺拔。
虽然隔着距离,但那通身的气派,绝对不是普通NPC。
是他七皇子萧景琰
长得确实……很顶。剑眉星目,轮廓分明,比现代流水线帅哥有辨识度多了。
就是那表情,冷得像块冰。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视线扫过来,淡漠疏离,没有任何情绪。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哥们气场两米八,眼神能冻死人。
我赶紧低下头,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见到陌生男子就害羞的古代闺秀。
福身行礼,动作标准得能进教科书。
他没说话,甚至连个嗯声都没有,直接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擦肩而过时,带起一阵微风,夹杂着淡淡的龙涎香。
我:……
好家伙,真·霸总·高冷·皇子。
这初遇,一点也不浪漫,甚至有点尴尬。
回到房间,小翠还在兴奋。
小姐,您刚才看见了吗那位就是七皇子殿下吧是不是气宇轩昂
我扯了扯嘴角。
气宇轩昂是真,拒人千里也是真。
也许是吧。我含糊应付。
心里却在琢磨,这位皇子看起来心事重重,不像个轻松路过的主儿。
古代皇室,屁事多。
我一个兼职判官,还是少掺和阳间这些破事为妙。
主簿那张冰块脸警告过我:别干涉阳间事。
Flag高高挂起。
我躺回床上,开始例行装病。
白天养精蓄锐,晚上还得去地府打卡上班呢。
这该死的双重人生,什么时候是个头
眼前一黑,熟悉的失重感。
再次睁眼,阴司那廉价影楼风扑面而来。
主簿已经站在老地方等我了,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
来了。他递过一份新的卷宗。
我接过,手感依旧厚重。
比昨天的钱有德还厚。
今夜,审一位战死沙场的将军。主簿的语气,比平时更严肃了几分。
将军英魂
我翻开卷宗。
墨黑的毛笔字,铁画银钩。
姓名:萧景桓。

这个姓氏,让我心脏猛地一跳。
白天才刚遇到一个姓萧的皇子。
这两人……有关系
我抬头看向主簿,想问点什么。
但他那张脸,写满了按流程办事,别问废话。
我把疑问咽了回去。
低头,继续看卷宗。
萧景桓,镇北将军,战功赫赫,最终却马革裹尸,死于北境战场。
卷宗里记录了他一生的功过是非。
少年扬名,中年坎坷,最终悲壮落幕。
我一页页翻看,心情逐渐沉重。
这不仅仅是一份审判材料,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的一生。
不同于钱有德那种纯粹的恶棍,这位将军的人生复杂得多。
有功,亦有过。
审判他,难度系数直线上升。
主簿的声音再次响起,冷硬如铁:准备好了,就开审。
我捏紧了卷宗。
萧景桓……萧景琰……
这地府的KPI,越来越烫手了。
3.
阴司大殿,主簿面无表情地站在老地方,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他没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我看向前方。
一个魂魄缓缓凝实。
身形高大,穿着一套残破不堪、沾满暗红血污的铠甲,周身弥漫着一股铁血肃杀之气,即便是成了鬼魂,那股百战余生的压迫感也未曾消散。
镇北将军,萧景桓。
我心里默念卷宗上的名字。
然而,当我看清他的脸时,整个人都麻了。
卧槽。
这张脸……不能说毫不相干,只能说一模一样。
和白天在花园里遇到的那个冷面皇子,七皇子萧景琰,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俩人什么关系双胞胎还是搁这儿玩连连看呢
我强装镇定,接收着生死簿传递过来的信息。
主簿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夜巡判官苏婉,审判亡魂萧景桓。
我翻开生死簿,关于萧景桓的信息涌入脑海。
镇北军主帅,萧景桓。
少年成名,策马扬鞭,于北境屡立战功,是大梁国柱石般的人物。
卷宗画面飞速闪过:金戈铁马,黄沙漫天,浴血奋战,万军辟易。
他确实是个猛人,战功赫赫,护国佑民,堪称劳模典范。
官方记录的死因简洁明了:北境大战,力竭被蛮族围攻,最终寡不敌众,力战殉国。
死得其所,壮怀激烈。
按理说,这种英魂,妥妥的英灵殿VIP预定。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是那张和萧景琰一模一样的脸还是主簿今天格外严肃的态度
直觉告诉我,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我尝试动用判官的权限,回溯他死亡前的最后一刻。
现代社畜的经验告诉我,官方通报有时候……得反着看。
回溯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厮杀,呐喊,鲜血,残肢……
萧景桓率领残兵浴血奋战,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北境蛮族的铁骑如同潮水般涌来,将他团团包围。
他的确杀红了眼,手中的长枪几乎要舞出残影,悍不畏死,以一当百。
但……
慢着。
我猛地按下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萧景桓倒下的那一瞬间。
一支箭,从背后射穿了他的胸膛。
箭头之上,赤红色的羽毛格外醒目。
我放大了画面。
那根本不是蛮族的箭!
那是大梁禁军制式弓弩才会配备的——赤羽箭!
我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萧景桓,声音冰冷:将军,你确定你是战死的
萧景桓身躯一震,抬起头,脸上满是疑惑:战死末将……确信与蛮族血战至最后一刻……
我将回溯的画面投射到他面前:看清楚,这支箭,来自哪里。
他死死盯着画面,看着那支从背后贯穿自己的赤羽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这是……
赤羽箭,铁木箭杆,京畿大营制式。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将军身经百战,应该认得出来吧
萧景桓的身体开始颤抖,原本英武的魂魄,此刻却仿佛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茫然,是谁为什么要……
我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
战场厮杀,马革裹尸,是军人的宿命。
但被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这才是最让人绝望的。
将军,我深吸一口气,你不是战死的,你是被谋杀的。
谋杀……萧景桓的魂体剧烈地颤抖着,原本凝实的身体也开始变得模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主簿。
主簿依旧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我知道,这件事,远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一个战功赫赫的将军,死于自己人的暗箭,这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阴谋
还有,萧景桓和萧景琰,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定了定神,看向萧景桓:将军,你忠魂战死,护国佑民,功勋卓著,本应入英灵殿受万世敬仰。
但如今,你的死因存疑,本判官不能草率定论。
本判官决定,暂缓你的判决,给你一个机会。
我要你,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本判官,定会彻查此事,还你一个公道,严惩奸佞!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就从你和七皇子萧景琰的关系开始说起……
4
阴司大殿,气氛比停尸房还冷。
萧景桓那张和七皇子萧景琰一模一样的脸,写满了被背叛的震惊和痛苦。
我捏着生死簿,手心有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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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官职责第一条:按律判决,不问阳间恩怨。
可这他妈是谋杀!还是个战功赫赫的将军!背后捅刀子,用的还是京畿大营的赤羽箭!
这瓜太大,我咽不下去。
我看向主簿,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冰块脸依旧毫无波澜。
将军英魂,死因存疑,涉及军国大事,本判官认为,案情复杂,需进一步查证。我硬着头皮,按下了判决暂停键。
依据地府律例,亡魂死因不明,可暂缓判决,待查明真相后再行定夺。我搬出刚从生死簿里学来的条款,试图显得专业点。
主簿没说话,只是看了我一眼。
就这一眼,看得我心里发毛。
他那眼神,无悲无喜,却像能穿透我的灵魂,把我那点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
我以为他要怼我多管闲事或者按流程走。
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吐出两个字:准了。
我:
剧本又不对了这冷面领导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
将萧景桓魂魄,暂押于阴司待审。我赶紧下令,生怕他反悔。
两个鬼差上前,将失魂落魄的将军拖了下去。
大殿恢复了空旷和死寂。
主簿的身影开始变淡:今日事毕。
又下班了
我看着他消失的地方,总觉得他那句准了,后面藏着一万个坑。
白天醒来,头昏脑胀。
昨晚的信息量太大,灵魂CPU有点烧。
萧景桓,萧景琰,孪生兄弟一个战死沙场(被谋杀),一个空降清河县。
这剧情,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不简单。
小翠端着药碗进来,看我脸色不好,小心翼翼:小姐,可是又不舒服了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我摆摆手,去,帮我打听点事。
小姐请吩咐。
关于那位已故的镇北将军萧景桓,还有……当今七皇子萧景琰,他们兄弟俩的事,越详细越好。我压低声音。
小翠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奴婢知道了。
大家闺秀的日常,就是养病、八卦、以及……暗中调查阴谋
我靠在软枕上,开始梳理线索。
赤羽箭,京畿大营。
能调动这种箭矢,还能精准地在北境战场上射杀主帅,这背后的人,势力绝对不小。
目标是萧景桓还是……萧景琰
或者,一箭双雕
我揉了揉太阳穴。
穿越前996猝死,穿越后007抓鬼查案,还得兼职宫斗剧本分析师。
这福报,谁爱要谁要。
小翠的情报工作效率很高。
傍晚时分,她就带回了一堆消息,真真假假,掺杂着各种坊间传闻和官场秘辛。
核心信息被我筛选出来:
七皇子萧景琰和已故镇北将军萧景桓,确系孪生兄弟。
对外宣称,兄弟二人自幼感情深厚,兄长战死,七皇子悲痛欲绝。
皇室官方通报:萧景桓将军北境大战,力战殉国,追封镇北王。
呵呵,殉国。
官方认证的谎言,听起来格外刺耳。
孪生兄弟,一个手握兵权,战功赫赫;一个身在朝堂,身份尊贵。
这组合,对于某些人来说,简直是眼中钉,肉中刺。
除掉一个,再嫁祸给蛮族,简直完美。
可他们为什么要杀萧景桓仅仅是因为功高震主
那萧景琰呢他突然来到这偏远的清河县,真的是路过
我感觉自己像是在玩现实版狼人杀,而且还他妈是地狱难度。
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那个白天在花园里遇到的冷面皇子,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可能已经踩在悬崖边上。
他的兄长死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
我这个白天装病的官家小姐,晚上加班的地府判官。
这双重身份,以前觉得是坑爹的强制兼职。
现在看来,或许是破局的关键
阳间的苏婉,身份低微,人微言轻,就算知道真相,又能做什么去县衙门口喊冤怕不是直接被当成疯子抓起来。
但阴间的判官苏婉,手握生死簿,能调阅亡魂记录,能回溯过去。
主簿警告过我:别干涉阳间事。
可现在,阳间的事主动找上门了,还牵扯到我审判的亡魂。
这算不算工作范围内的合理延伸
我决定赌一把。
就算被主簿PUA,就算违反地府规定,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忠魂含冤,一个活人走向死局。
现代社畜的骨子里,还残留着那么一点点该死的正义感。
妈的,干了!
眼前一黑,再次来到阴司。
主簿已经在了,还是那副莫挨老子的表情。
我开门见山:主簿大人,关于萧景桓一案,我需要查阅更多关联记录。
他看着我,没说话。
根据规定,判官为查明案情,有权调阅与案件相关的亡魂记录,包括但不限于证人、同僚、甚至……可能的加害者。我把生死簿上的条例背得滚瓜烂熟。
主簿依旧沉默,大殿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就在我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抬手,一枚黑沉沉、泛着幽光的令牌凭空出现,飘到我面前。
阴司有阴司的规矩。他的声音比平时更冷,此为‘幽察令’,可让你查阅部分权限内的关联记录。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但,后果自负。
我接过令牌,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像握着一块烫手山芋。
后果自负
这四个字,让我心头一凛。
我深吸一口气,将令牌握紧。
多谢主簿大人。
我转身,走向阴司的卷宗库。
我知道,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个危险的漩涡。
主簿看着我的背影,眼神晦暗不明。
他低声自语,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苏婉,希望你……不会后悔。
卷宗库的大门缓缓打开,黑暗如同怪兽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我的到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主簿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我咬了咬牙,抬脚走了进去。
就这阴谋的味道,我闻到了。
5
阴司卷宗库,比996的格子间更压抑。
目标:北境战役亡魂名单。
幽察令在手,生死簿翻烂。地府的KPI,比人间更卷。
低阶亡魂的记忆,碎片化严重,问十个有八个答非所问。
不是我好像看到了光,就是我感觉身体被掏空。
要不是主簿时不时路过指点,进度条早就卡死了。
关注庚子年,北境狼嚎谷一带的记录。主簿的声音,依旧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
我赶紧调整方向,继续大海捞针。
终于,一个名字跳了出来:王五,北境军亲卫。死亡时间,庚子年冬。死亡地点,狼嚎谷。死因,战死。
看起来平平无奇,但直觉告诉我,这货有问题。
阴司审讯室,气氛比股市崩盘还惨淡。王五的魂体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我翻开生死簿,冷冷发问:王五,庚子年冬,狼嚎谷战役,你在何处
小……小人在将军身边……王五的声音,细若蚊蝇。
具体说说,你在做什么我逼视着他。
小人……小人是亲卫,负责保护将军……
保护我看你是负责送他上路吧!我猛地一拍桌子,震得他魂体一颤,王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最好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都交代清楚!
小人……小人冤枉啊!小人对将军忠心耿耿!王五还在负隅顽抗。
我冷笑一声,将生死簿往他面前一摔:忠心耿耿那你告诉我,战前你偷偷摸摸和李参军见面,鬼鬼祟祟说什么呢
王五的魂体,瞬间僵硬。
李参军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在战场上出卖自己的将军我步步紧逼。
王五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他开始竹筒倒豆子,交代了那份来自京城的密令。
密令谁下的密令我追问。
王五哭丧着脸:小人不知道……小人只是个小小的亲卫,哪里知道京城贵人的心思……
李参军怎么说
李参军说……这是为了将军好,免得他功高震主,将来没好下场……还说事成之后,保我家人富贵……
我简直要气笑了:所以,你就信了你就为了所谓的富贵,亲手把自己的将军送上绝路
小人……小人也是被猪油蒙了心……王五哭得涕泗横流,小人真的不知道会害死将军啊!
够了。主簿的声音,突然在审讯室里响起。
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苏婉,适可而止。
我转头看向他,眼神里充满了愤怒:主簿大人,这分明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难道我们要放任真凶逍遥法外吗
阳间的因果,自有阳间的定数。主簿的声音,依旧冷漠,你越界了。
越界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忠良被陷害,奸佞当道吗我反驳道。
主簿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你想救他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想还他一个公道!
那你就去救吧。主簿说完,转身离去,只留下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但记住,不要后悔。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王五,心里做出了决定。
我必须去见七皇子萧景琰。。
6
我站在七皇子萧景琰的临时行辕外。
理由给殿下请安。
实际目的送温暖……呸,送情报!
昨晚阴司审讯室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那个叫王五的亲卫哭得魂飞魄散,交代了那份来自京城的密令。
虽然没揪出幕后黑手,但李参军、为了将军好、保家人富贵这些关键词,足够拼凑出一个恶心透顶的阴谋轮廓。
现在,轮到这位活着的皇子殿下了。
他哥被自己人背刺,他这个孪生弟弟,能好到哪里去
我捏了捏袖子里的幽察令,冰凉的触感让我稍微冷静。
主簿那句后果自负还在耳边回响。
干涉阳间事,风险极大。可眼睁睁看着他步他哥后尘我做不到。
通传的小吏出来了,引我进去。
行辕布置简单,透着一股军旅的肃杀。
萧景琰坐在主位,手里拿着一卷书,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死人脸。
跟他哥,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臣女苏婉,参见七殿下。我规规矩矩行礼。
萧景琰抬了抬手,示意我起身。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
这压迫感,啧,皇家人自带的气场
我定了定神,开始飙演技:听闻殿下驾临清河县,家父特命臣女前来问安。殿下舟车劳顿,还望保重身体。
场面话,谁不会说。
萧景琰放下书卷:苏县令有心了。
气氛有点冷。
我继续找话题:殿下一路辛苦,可是……为了散心而来
他看了我一眼,那里面没什么温度:清河县山清水秀,适合静养。
静养骗鬼呢。
我话锋一转,小心翼翼地提起:说来……臣女听闻镇北将军的噩耗,心中亦是十分……惋惜。将军乃国之栋梁,英年早逝,实乃大梁损失。
我紧盯着他的脸,试图找出一点破绽。
萧景琰垂下眼睑,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皇兄……为国捐躯,死得其所。
官方说辞,完美无缺。
他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装的
我决定再往前探一步。
殿下节哀。我配合地露出同情的神色,只是……坊间总有些不好的传闻,说战场之上,刀剑无眼,难免有些……意外。
萧景琰端起茶杯,动作顿了一下。
来了!
我假装惶恐,继续说道:臣女也是道听途说,说什么……将军神勇,蛮族难以近身,倒像是……背后有人放冷箭什么的……
我故意把背后冷箭几个字说得含糊不清,像是不确定,又像是害怕。
啪。
茶杯被重重放在桌上。
萧景琰抬起头,那锐利的感觉,几乎要刺穿我。
苏小姐。他的声音冷了下来,军国大事,岂是你能妄议的背后冷箭此等无稽之谈,休要再提!
他生气了。
不,不是生气,是警告。
他在警告我闭嘴。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绝对不是一无所知!
他知道,或者至少怀疑过!
臣女失言,请殿下恕罪!我立刻低下头,装出一副被吓坏的样子,臣女只是……只是替将军不值……
萧景琰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冰冷:皇兄乃大梁战神,战死沙场,是军人的荣耀。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不过是宵小之徒搬弄是非,企图动摇军心,苏小姐以后还是不要听信为好。
好一个宵小之徒搬弄是非。
他这是在敲打我,也是在自我麻痹
我不敢再多说,只能顺着他的话:殿下教训的是,臣女记下了。
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明明起了疑心,为什么不查还是说,他查了,但被什么人或势力阻挠了
或者,他根本不敢查
这浑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我必须给他更明确的提示,哪怕冒着暴露的风险!
机会很快来了。
侍女奉上新的茶点,我借着上前布菜的机会,靠近萧景琰。
四周无人注意的瞬间,我压低声音,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飞快地吐出几个字:
殿下,赤羽箭!
我甚至没敢看他的反应,说完就立刻后退,继续摆弄那些精致的糕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但我能感觉到,身后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萧景琰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但我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绝对比刚才听到背后冷箭时更加惊骇。
赤羽箭,京畿大营制式。
这个信息,足够精准,也足够致命。
我假装整理好茶点,低着头告退:臣女……先行告退。
脚步有些虚浮,后背感觉像被针扎一样。
走出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几乎要腿软。
赌一把,赌他足够聪明,也足够有胆量去查。
房间内,萧景琰独自坐在那里,许久未动。
赤羽箭……
那个看似柔弱,却胆大包天的县令之女……
她到底是谁她想干什么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角落,淡淡开口:去查,苏婉。
7
萧景琰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指尖冰凉。
赤羽箭……
那三个字像魔咒,在他脑海里盘旋不去。
苏婉。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弱不禁风的县令之女,竟然敢在他面前,扔下如此惊天动地的线索。
她是谁她怎么会知道赤羽箭
京畿大营的制式箭矢,出现在千里之外的北境战场,射杀了主帅。
这绝不是意外。
他不是傻子,兄长战死的消息传来,他就觉得不对劲。
但所有的官方通报、战后抚恤都天衣无缝,将一切归咎于蛮族的凶悍和战争的残酷。
他选择暂时蛰伏,来到这偏远的清河县,远离京城的漩涡,试图暗中寻找蛛丝马迹。
苏婉的出现,捅破了那层精心糊裱的窗户纸。
他对着角落,声音压得很低:去查,苏婉。她的一切。
一个影子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
清河县的夜色,看起来也暗藏杀机。
萧景琰没有坐以待毙。
他立刻传唤心腹陈武。
殿下。陈武单膝跪地。
秘密调阅皇兄战死前后的所有战报,特别是狼嚎谷一役的详细记录。我要最原始的版本,任何一个字都不能错。
陈武领命而去。
很快,尘封的卷宗被送到萧景琰面前。
他一页页翻看,脸色越来越沉。
战报写得滴水不漏,将萧景桓描绘成力战殉国的英雄。
但细节,经不起推敲。
敌军的兵力部署前后矛盾,我方的伤亡报告语焉不详,特别是关于主帅阵亡的具体情形,描述得极其模糊。
最重要的,通篇未提箭矢类型!
这本身就不正常。若是蛮族箭矢,为何不写明以证其勇若不是……那是什么箭
他猛地想起苏婉的话。
赤羽箭……京畿大营……
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
他立刻再次传令:陈武,秘密去找,当年跟随皇兄、并参与了狼嚎谷之战的亲卫,活着的,找到他们,带来见我。记住,要绝对隐秘。
阴司,审讯室。
李参军的魂体,比王五硬气得多,跪是跪着,脸上却带着几分有恃无恐。
判官大人,有话就问,不必拐弯抹角。我乃朝廷命官,就算身死,也不是尔等可以随意污蔑的。
我冷笑,幽察令的光芒映在他扭曲的脸上。
李参军,狼嚎谷,赤羽箭,王五已经全招了。你还嘴硬是想尝尝阴司的十八般酷刑,还是想魂飞魄散
李参军的魂体明显一抖,但依旧强撑:王五一个小小亲卫,胡言乱语,岂能当真战场混乱,谁知道箭从何处来
是吗我调动幽察令,将王五招供的画面直接投射到他面前,看看清楚,这是不是你许诺王五家人富贵这是不是你传递的所谓『为了将军好』的密令
李参军看着那画面,魂体剧烈颤抖,面如死灰。
证据确凿,抵赖无用。
说!谁指使你的那份密令,来自何人我厉声喝问。
他瘫软在地,眼神涣散,喃喃道:不能说……说了……全家都要死……
不说,你现在就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我加大威压。
恐惧最终战胜了忠诚,他崩溃了,嘶吼着吐出两个字:太子……是太子殿下!
太子萧景琰的亲哥哥,未来的储君
这他妈是什么人间惨剧手足相残,只为权位
主簿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依旧是那副万年冰山脸。
阴司审判亡魂,不问阳间储位。
我看向主簿,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波澜,但失败了。
太子……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弟弟
主簿语气无波:权欲熏心,何来手足。
我懂了。
萧景桓战功太盛,威胁到了太子的地位。
除掉萧景桓,再让七皇子萧景琰背负克兄的污名,或者干脆一起除掉,一石二鸟。
好狠的算计。
主簿补充:阳间的刀光剑影,需阳间人自己了断。你的幽察令权限,也仅限于查明此案关联亡魂。
他的意思是,我查到这就到头了,不能再深入了
可萧景琰……他现在很危险!我急道。
主簿看了我一眼:生死簿上,他阳寿未尽。但命数,并非一成不变。
他顿了顿,阴司有阴司的规矩,但规矩之内,并非全无变通。
他递给我一枚小小的黑色玉简:此物可记录你所需信息,如何传递,看你自己的本事。
我接过玉简,冰凉刺骨。
我得尽快把太子这个消息,送给萧景琰。
9
白天,我再次踏入萧景琰的临时行辕。
理由县令千金关心殿下起居,送点本地土产。
呵,我可真是个贴心小棉袄。
手里拎着的食盒,装着几样精致点心,还有……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玉简,被我藏在袖中。
主簿给的玩意儿,说是能记录阴司信息。
怎么用他没说。
怎么送他更不管。
后果自负四个字,还悬在我头顶。
萧景琰依旧是那副拒人千里的模样,坐在桌案后处理公务。
臣女苏婉,给殿下请安。我福身行礼。
他没抬头,嗯了一声。
行吧,热脸贴冷屁股,我习惯了。
殿下公务繁忙,也要注意身体。这是家父让臣女送来的一些本地点心,聊表心意。我将食盒放在旁边的矮几上。
有劳。他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趁机开口,声音压低:殿下,京中那位……最近可有异常
我没敢提太子二字,怕隔墙有耳。
萧景琰动作一顿,随即恢复如常:苏小姐慎言。
警告。又是警告。
看来,他心里门儿清,只是时机未到,或者……证据不足。
萧景琰确实在暗中行动。
苏婉离开后,他放下笔。
陈武。
一个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角落。
殿下。
查苏婉,事无巨细。萧景琰吩咐。
这个女人太诡异了。
第一次见面,看似柔弱无害。
第二次见面,直接点出赤羽箭,精准得吓人。
这次,又隐晦地提及京城那位……
她到底是谁目的何在
是。陈武领命,又补充道,殿下,狼嚎谷幸存的亲卫,找到两个,已经秘密安置。
萧景琰:很好,尽快安排我与他们见面。
赤羽箭的线索,必须核实。
兄长的死,绝不能不明不白。
他拿起桌上一枚普通的镇纸,摩挲着。
清河县这潭水,越来越浑了。
而那个苏婉,就像投入水中的一颗石子,激起了他必须面对的涟漪。
他有一种预感,这个女人,会是关键。
夜幕降临,阴司大殿。
我再次站在主簿面前。
主簿大人,李参军已招认,幕后主使是太子。我需要更多证据。
主簿面无表情,抬手一挥。
我面前的生死簿自动翻页,无数魂魄的信息流淌而过。
全是与太子相关的已死之人。
贪官污吏,鹰犬爪牙,甚至还有被灭口的无辜者。
信息量爆炸,看得我头皮发麻。
幽察令权限有限,这些是你目前能看到的全部。主簿的声音毫无起伏。
够了。
我开始疯狂翻阅,筛选关键信息。
某年某月,某地水灾,赈灾款项被太子心腹层层克扣,流入东宫。
某官员弹劾太子党羽,不久后意外身亡,家眷失踪。
某边境将领不愿与太子同流合污,被构陷通敌,满门抄斩。
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这哪里是储君,分明是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我将几条最关键、最容易在阳间找到佐证的线索,记入那枚黑色玉简。
这玩意儿怎么激活我还没搞懂。
如何将这些信息,转到阳间我问主簿。
阴司秘法,可将魂念烙印于实物之上。主簿终于给了点干货,但需判官以自身魂力催动,代价不小。
什么代价
轻则魂体虚弱数日,重则……魂力受损,影响判官根基。
我看着手中的玉简。
萧景琰那边,等不了太久。
太子既然能对亲弟弟下杀手,对另一个碍眼的弟弟,只会更狠。
我做。
主簿递给我一枚泛着冷光的银针。
刺破指尖,以魂血为引,将魂念注入玉简。
我毫不犹豫,拿起银针刺向指尖。
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紧接着,是灵魂被抽离般的虚弱感。
我咬紧牙关,将筛选出的罪证,一条条通过指尖的魂血,灌注到玉简之中。
玉简表面,开始浮现出淡淡的幽光,隐约有文字图案闪烁。
成了!
代价是,我现在感觉自己像跑完了一万米,虚得随时可能飘散。
多谢主簿大人。我撑着最后一点力气。
主簿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身影渐渐变淡。
我拿着烙印了太子罪证的玉简,必须想个万无一失的办法,送到萧景琰手上。
第二天,我称病,让小翠替我跑了一趟行辕。
理由:昨日偶感风寒,不能亲自向殿下请安,特让婢女送上一些安神香,望殿下安寝。
小翠是我的心腹,但这件事,我不能让她知道太多。
我只将那枚玉简,混在一堆香料之中,放在一个不起眼的锦囊里。
小翠,这个锦囊,你亲手交给殿下,就说是我特意为殿下调配的安神香囊,切记。
是,小姐。
小翠离开后,我瘫在床上,感觉魂都快出窍了。
赌一把。
赌萧景琰足够敏锐,能发现锦囊里的异常。
赌他足够聪明,能看懂玉简里的信息。
行辕内。
萧景琰看着小翠送来的锦囊,眉头微皱。
苏婉病了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他开始调查她的时候病了
他拿起那个普通的锦囊,随手掂量了一下。
里面除了香料,似乎还有个硬物。
他倒出里面的东西。
一堆安神香料,还有……一枚眼熟的黑色玉简。
正是昨天苏婉袖子里藏着的那个!
他拿起玉简,入手冰凉。
玉简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刻痕。
他尝试注入内力。
玉简毫无反应。
他皱眉沉思,将玉简放在烛火上烤了烤。
依旧没变化。
这到底是什么
他将玉简握在手心,准备先收起来。
就在这时,他指尖不小心被桌案上镇纸的边缘划破,一滴血珠,落在了玉简上。
瞬间,玉简幽光大盛!
一行行细密的文字和图案,如同活物般,在玉简表面流淌浮现!
全是太子的罪证!贪墨赈灾款!构陷忠良!买凶杀人!
萧景琰瞳孔骤缩,死死握住玉简。
苏婉……她竟然能拿到这些东西!
阴间的证据
她到底……是什么人
他抬头,看向窗外,天色渐沉。
陈武!
殿下!
备马,去查玉简上提到的第一个名字,城西,李记钱庄!
风暴,要来了。
10
1.
拿下!太子萧景渊状若疯癫,面目扭曲。
殿外禁军涌入,寒光凛冽,直扑萧景琰。
金銮殿瞬间成了修罗场。
几个忠于皇帝的老臣试图阻拦,却被叛军一脚踹开。
保护陛下!有人嘶吼。
皇帝坐在龙椅上,脸色煞白,但并未完全失态。
萧景琰不退反进,抽出腰间佩剑。
陈武!
属下在!陈武不知何时已护在他身侧,带着一队精锐亲卫,与冲进来的禁军瞬间交锋。
刀剑相击,血光迸溅。
太子党羽见状,纷纷抽出暗藏的兵刃。
萧景琰!你勾结妖人,罪该万死!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太子萧景渊叫嚣。
萧景琰一剑格开劈来的刀,反手刺穿一个叛军的咽喉。
皇兄,黄泉路上,记得把账算清楚。
他带来的人,远不止陈武这几个。
宫门外,早已安排好的兵马,正与太子控制的城卫军激烈厮杀。
皇宫,彻底乱了。
2.
阴司,判官殿。
我看着水镜中金銮殿的厮杀,心脏揪紧。
那可是真刀真枪,萧景琰稍有不慎,就会没命!
生死簿上,属于他的命格红光狂闪,凶险至极。
主簿大人!我冲到主簿面前,声音急切,太子狗急跳墙,要杀萧景琰!您能不能……
主簿依旧在翻阅卷宗,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阴司不得干涉阳间皇权更迭。他语气平淡,像在陈述一条定理。
可这不是皇权更迭!这是谋杀!是构陷!萧景琰是无辜的!我快急疯了,他死了,那些被太子害死的冤魂怎么办真相谁来昭雪
主簿终于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他那万年冰山脸上,似乎有那么一丝松动。
判官苏婉,你可知,你已数次逾越规矩。
我知道!我咬牙,但我不能看着他死!
主簿沉默片刻。
阴阳有序,天道自有定数。他缓缓开口,但秩序之内,亦存变数。
主簿抬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了几下。
水镜中的画面依旧是厮杀,但细节处,开始出现诡异的变化。
一个正要从背后偷袭萧景琰的叛军将领,脚下突然一滑,摔了个狗吃屎,刀脱手飞出老远。
另一处,几个太子心腹组成的箭阵,明明瞄准了萧景琰,射出的箭却莫名其妙偏了方向,钉在柱子上嗡嗡作响。
还有几个冲锋在前的叛军头目,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动作迟滞,被萧景琰的亲卫抓住破绽,瞬间斩杀。
这……我愣住了。
主簿收回手,面色如常,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
战场混乱,意外频发,不足为奇。
我懂了。
这就是他的变数。
不直接动手,却在关键时刻,用阴司的手段,
瞬间影响了战局。
高手,这才是高手!
多谢主簿大人!我真心实意地道谢。
虽然魂力消耗巨大,让我现在虚得厉害,但看到萧景琰那边压力减轻,值了!
朝堂之上,尘埃落定。
太子一党,尽数伏诛。
萧景琰力挽狂澜,成为了众望所归的储君。
我看着阴司镜中的他,心中充满了骄傲。
突然,主簿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苏婉,你擅自干预阳间事,
破坏阴司规矩,罪责难逃。
我愣住了。什么你要抓我回去坐牢
念你初犯,且有功于社稷,免去牢狱之灾。主簿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你必须留在古代,不得返回现代。
晴天霹雳。
凭什么!我还要回去上班,我的房贷还没还完!
这是天命。主簿无情地打断我。你已改变了历史,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
我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
就这穿越的最终归宿,竟然是古代打工
清河县,夕阳西下。
我正坐在石凳上,看着夕阳发呆。
这几天魂力透支,我一直很虚弱,只能以苏婉的身份静养。
萧景琰来到我面前,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
苏婉。
我抬头看他。
经历了一场宫变厮杀,他身上多了几分凌厉的煞气,但也更沉稳了。
殿下。我起身行礼。
他扶住我:不必多礼。
两人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微妙。
他先开口:这次,多谢你。
我摇摇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他凝视着我:你……究竟是谁
这个问题,终究还是来了。
我苦笑:一个……回不去的人。
阴司的惩罚已经下来了,干涉阳间过甚,魂体与此方世界绑定,再也无法脱离。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沉默片刻。
那就留下。
我愣住。
留在我身边。萧景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他握住我的手,很紧。
苏婉,我心悦你。
夕阳的金辉洒在他脸上,柔和了他凌厉的轮廓。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我……我接受了这个结果,也接受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感情。
我得先学会怎么在这个古代社会生存下去。
判官的身份仍在,阴司的职责未消。
我的古代求生之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