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逾矩,却在大婚之夜被夫君质疑清白。
眼看着就要被婆家剥了衣裳游街沉塘之际。
我的死对头庶妹却找上门来自愿陪嫁入府。
姐夫,何必闹得那么难看,我们顾家赔你一个清白女儿就是了。
她用鞋尖抬起我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欣赏我的狼狈。
杀了多没意思,她就且当是只狗养在身边,给妾身解解闷吧。
1
顾芙蓉,你这不守妇道的贼妇人,婚前失贞,还敢嫁进我赵家,你当小爷我是个绿王八不成
我从熟睡中被雨点一样落在头上脸上的拳头砸醒。
我的新婚夫君赵观峰恶狠狠地抓着我的头发,把那块洁白的喜帕甩在我脸上。
他尤不解恨,拖着我的头发就把衣衫不整的我扔到院子里,抡起烧火棍抽。
丫鬟云杏哭着过来抱住我。
姑爷息怒,我家小姐端庄守礼,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求您手下留情。
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怎么会!
喜帕上为什么会没有痕迹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新婚夜罗帕之上竟无半分殊色,按照规矩,是要被沉塘的!
一双蓝布缎面鞋出现在我面前,婆母跟前最得脸的何嬷嬷居高临下的,用看死人般的目光打量我。
用鞋尖狠狠蔫在我的手上。
什么书香世家的嫡出大小姐,竟然是个浪荡的贱妇。
她鄙夷地啐了我一口,冷声吩咐:
夫人有命,把她捆在木头桩子上,穿过闹市,抬回娘家沉塘。
2
我被像牲畜一般,四脚朝天地捆住。
赵观峰的喝骂声,赵府众人的鄙夷声,不绝于耳。
我的脑子飞速运转,但是却想不到一个办法,女子婚前失贞,是死局。
就在即将被抬出赵府游街的时候,我娘家人到了。
其中竟然还有一直跟我不合的庶妹顾月华。
她生得艳丽妖娆,一双桃花眼风流多情,体态婀娜风骚。
声音甜腻柔媚,弱柳扶风般地对着婆母张氏和赵观峰行礼。
一句郎君安好,和欲拒还迎的撩拨眼神,直接让赵观峰酥了半边身子。
小女倒是有个办法,能全了两家颜面,不让这个不洁之人,坏了我们两家的情分。
顾月华的办法很简单,婚姻是结两姓之好,顾家书香门第,虽然这些年败落了,但名声还在。
而赵家商贾出身,赵老爷花钱捐了一个外放的七品小官,所以才要娶个书香世家的儿媳来抬高门第。
我不贞,那就给他们换个顾家的清白女儿就是了。
顾家需要赵家的聘礼,赵家需要顾家的名声。
如此,一举两得。
我爹更是对着张氏保证,老夫一定回去就把这个不贞不洁的逆女处死。
我紧紧咬住唇,在他的眼里,顾家的名声大过天。
一个女儿根本不算什么,明知道会是如此,但是听到父亲亲口说出,却还是心如刀绞。
张氏原是看不上顾月华这般勾栏做派的,但是耐不住儿子喜欢,便只好捏着鼻子同意了。
一桩丑事,就此得以遮掩。
赵家媳还是顾家女,但是却由我,换成了顾月华。
她心情极好地用穿着绣鞋的脚尖,轻慢地抬起我这个嫡出长姐的下巴。
含笑欣赏了一番我的狼狈,又抱着赵观峰的袖子撒娇:
郎君,长姐这么可怜,我这个做妹妹的于心不忍。
她婚前失贞,是不能当妻了,不如就放在我院里,当个通房,就当是个玩意养着解闷,如何
这句如何的尾音,好像带了小钩子,钩得人心痒痒的。
赵观峰看着美人撒娇,没有不答应的。
顾月华拍着我的脸,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长姐,你可曾想过有一日,尊卑会颠倒
3
深夜,我和云杏窝在下人住的狭窄耳房里,就着微弱烛火,互相清理身上青紫的伤痕。
我的伤口不只有烧火棍打的,还有床榻上的咬痕和抓痕。
云杏哭哑了嗓子。
小姐,为什么会那样
我知道,她问的是为什么帕子上,会那么干净。
我咬紧了唇,没有说话。
我怎么知道为什么没有落红
我从未逾矩过,但……就是没有。
每年都有好些被沉塘的女子,本朝礼教森严,难道她们个个都是婚前浪荡的
那一抹红不是每个女子都会有的红,便足以让人跌进地狱。
云杏扑到我怀里痛哭,小姐,以后咱们怎么办呀!
我抱住云杏,既然侥幸不死,那就好好活。
我已经比护城河中那些冤死亡魂幸运太多了。
我和云杏互相安慰着,迷迷糊糊地睡下。
天刚蒙蒙亮,房门就被人粗暴地踹开,一股大力抓着我的头发,拎小鸡一样把我拉到了主院。
顾月华做了妇人打扮,端坐在餐桌旁,浓妆艳抹,辨不出喜怒。
昨夜以后,一张染了一抹红的喜帕,便被何嬷嬷满脸喜气地端走,拿去向张氏复命。
芙蓉,给我盛一碗粥。
顾月华忽然开口,我快速反应过来,立马盛了粥,恭恭敬敬地递给她。
她漫不经心地搅弄手里的粥,你也别怪我,现在你只是一个通房而已,我却是郎君的正妻,再叫你长姐,于礼不合。
我低着头,是。
顾月华却猛地把一碗粥都泼在我身上,你该自称奴婢,竟这般不懂规矩。
她身后的嬷嬷在我腿弯一踢,我控制不住地跪倒,咬牙认错,是奴婢冒犯了。
如今,形势比人强。
赵观峰漫不经心地捏顾月华的手,语气轻佻,如何就这般大的火气,是昨晚不快活
顾月华神色一僵,微微瑟缩了一下。
才幽幽地开口:
郎君不知,我这姐姐,在家中时可是高洁得很,向来是看不上我这般卑微庶女的。
仗着自己是嫡女,处处都要压我一头。
人家送了三支珠钗,三妹先挑,长姐再挑,长姐两只都喜欢,便把最大的顶珠摘去,只留给我一支光秃秃的钗,说我是庶出,不佩戴好东西。
我喜欢花园池塘里的锦鲤,经常去瞧,她说那是她外祖家送来的,我这卑贱庶女看上了她的锦鲤,竟当着我的面把那些锦鲤捞出来摔死。
顾月华的声音,透着恨意。
长姐,我说得是也不是
我攥紧自己的衣角。
少夫人说得是,奴婢知罪。
顾月华冷哼一声,把手里的脏帕子甩在我脸上。
滚出去跪着,不许穿棉衣。
赵观峰笑着摇头,埋头吃饭,懒得理这些后院争端。
两个嬷嬷上前,干脆利落地剥去了我的棉衣,把我扔在了天寒地冻的雪地上。
4
赵观峰吃完饭,淫邪的目光犹如实质地在我身上打量几眼便走了。
云杏跪在地上,急得拼命磕头。
少夫人,如今数九寒天,小姐身子弱,禁不得这么跪啊,求您顾念些姐妹情分,饶小姐一命啊!
顾月华不耐烦,伸出尖利的指甲,伸手拧在云杏身上,好啊,大早上哭哭啼啼地找我的晦气,我今天就给你们立立规矩!
她找了一根鸡毛掸子,高高举起,死命地抽在我身上。
很疼,但是却没有赵观峰打我时那般火辣辣的疼。
院子里动静闹得很大,一时间鸡飞狗跳。
顾月华打了一会儿,便嚷着把我们丢回屋里等死。
傍晚,我和云杏依偎在一起分食一碗馊菜汤的时候,顾月华却闯了进来。
她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馊菜汤,恶狠狠地掼在地上。
又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用力砸在我脸上。
这药每天吃一点,就会一直病着。过一段时间还会起红疹,我就让人把你扔出府去。
出了府以后,有马车送你去江南你外祖家,你以后就改名换姓,苟且活着吧。
我看着那包药,再看看冷着脸的顾月华,有点发蒙。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顾月华那张艳丽至极的脸,月华……
顾月华冷哼一声,顾芙蓉,你以前欺负我都是真的,我今天罚你打你,一是为了让你发病有个由头,二是为了把那些欺负还给你,从此以后,咱们两不相欠了。
不知不觉间,我的眼眶酸涩,月华,你为什么要帮我
正要离开的顾月华脚步顿了顿,微微侧头,我娘死后连个愿意帮忙收敛的都没有,是你死去的母亲心善,给她置办了一口薄棺。
你虽待我不好,但那年寒冬我生病了,是你说腊月里死人不吉利,给了我几筐碳,又让人给我瞧病。
我攥紧了拳头,原来她竟都记得。
云杏忽然推开我,抱住顾月华的腿痛哭。
二小姐,你可知小姐为何要待你不好
是啊,我为何要待她不好
月华小的时候,是极喜欢我这位长姐的,像是我的一条小尾巴。
直到后来我母亲死了,我爹把外室崔氏和她生的三小姐顾想容接进府扶正。
我几次三番地被人陷害,还差点连累了总是跟在身边的顾月华。
我知道自己是夫人的眼中钉,为了让月华不受我连累,于是就渐渐疏远了她。
顾想容生性贪婪,分珠钗的时候若是别人手里有好的,她想尽办法也要夺去。
我为了不让月华受她的磋磨,便不让月华手里有好东西。
月华喜欢那池子锦鲤,但是有一次看锦鲤的时候却险些被也去看锦鲤的顾想容推进池子里淹死。
她们看着月华苦苦挣扎,拍手叫好。
过后崔氏却说是孩子间玩闹,不值得计较。
我便命人便摔死了那些锦鲤,绝了这后患。
即便,那锦鲤是我母亲亲手养大的,留给我的念想。
云杏每说一句,顾月华的背影便瑟缩一分。
她没有回头,但是声音却带上了浓浓的哽咽。
谁要你多管闲事,那些,我都是不怕的。
我的心中,无比酸涩,只是,竟带累了你,为了救我来了这个虎狼窝。
赵观峰不学无术,暴虐成性。
崔氏为我挑的夫婿,又怎么会是良人。
我知道,你早就和顾家外院护卫头领周偿两情相悦。
顾月华吸吸鼻子,我总不能看着你去死。
我们是姐妹,我可以怨恨你疏远我,但是却不能看着你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去死。
我一直记得,一支镶着硕大明珠的珠钗,落在我必经之路等着被我捡到。
一尾最漂亮的锦鲤,有人装在瓦罐里,送给了我院子里的小丫鬟。
长姐,保重。
你放心走吧,我自有办法脱身。
月华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夜色里。
这一夜,正房里鞭子的脆响声,赵观峰可怕的笑声和女子努力压抑的叫痛声,久久不停歇。
月华,我的月华……
5
那天以后,我便病了。
一日清早,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闯了进来,一把将我从炕上拽起。
看到我通红的脸和满身红疹以后,他惊得原地后退几步。
这通房蓝氏果然是发了恶疾,这定是要过人的!
快,听少夫人的,把她扔出赵府!
就在我被几个婆子用草席卷起来刚刚抬出房门的时候,一道如毒蛇般黏腻阴冷的声音突兀响起。
慢着!
竟是赵观峰。
他用布掩住口鼻,远远地打量我。
眼睛里都是不甘和欲念。
就像是在看一件还没尽兴的玩意儿。
喊个大夫来瞧瞧,也不见得就是恶疾。
顾月华抱住赵观峰的胳膊,爷,你是心疼这个贱种不成卑贱的通房而已,赶紧扔出去才是正理。
赵观峰耐着性子哄了几句,顾月华还是不依,赵观峰便一下子起了脾气,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爷决定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多嘴多舌爷还没试过姐妹俩一起伺候,她不能死了!
你一个妓子生的庶女,能当爷的正妻,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别给爷摆正头大娘子的谱!
我被抬回耳房,顾月华捂着脸,神色晦暗不明,只把唇咬得死紧。
不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恭喜少爷,这位姑娘是有喜了,月份尚浅。身上的疹子和高热都不打紧,应是误食了生发之物,老夫开些药就可。
我只觉天旋地转。
仅仅是新婚夜那么一次,我竟然就有了身孕。
我和月华的视线交汇之际,眼里都是对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
无人时,我呆呆地坐在炕上,月华端来一碗补品,放在我面前。
长姐,这孩子,是我们的亲人。
我会护着你们周全,该我保护你们了。
深夜,我蜷缩在被子里,正房里月华的痛呼声,和赵观峰兴奋的喘息声,经久不息。
6
赵观峰不在时,月华喜欢趴在我渐渐隆起的肚子上和孩子说话。
纤细脆弱的脖颈下,永远都是新旧叠加的青紫。
她轻轻靠在我怀里,生怕压到我的肚子。
没事的长姐,不疼,我能应付得来。
她明明那么瘦弱,却为我在虎狼环伺的赵府庇护出一方安稳。
直到我身孕八个月时,赵观峰吃醉了酒,猩红着一双眼,回来就把我往屋里拽。
只因席间他听友人说,妇人怀了身孕,弄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月华疯了一样去拦,求赵观峰让她伺候,但是却被赵观峰一拳打在脸上,又关在门外。
滚,爷的事,轮不到你管。
我尽力护着自己的肚子,耳边是赵观峰野兽一样笑声和门外月华云杏的哭喊。
下身一股一股热流涌出,我好似被泡在了冰水里,冷得牙齿都在打战。
直到被褥被鲜血浸湿,浓重的血腥味才让赵观峰醒了酒。
他不敢承认是自己酒后胡闹,只说我根本不是早产,是婚前不贞,瓜熟蒂落。
张氏被气得脸色铁青,大骂我不守妇道,带着个野种嫁进赵家。
勒令谁都不许请稳婆。
真疼啊,但是我能感觉到,我肚子里的小生命想来和我相聚。
月华紧紧握着我的手,云杏哭着烧热水。
一阵深入骨髓的痛楚后,我只觉身子骤然一空。
紧接着,便是微弱的哭声响起。
长姐,是个女孩。
我想看她一眼,但是张氏和赵观峰却闯了进来。
倒是命大,自己就能把孩子生下来。
把这野种扔到马桶里溺死。
张氏无视月华的哭求,满脸都是嫌恶,而赵观峰则是眼神躲闪地站在张氏身后。
不……不要……
我想起身,但是刚刚生产完的身子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有婆子拎了孩子要走,云杏疯了一样去拦,却被一肚子晦气邪火的赵观峰抬起一脚,恶狠狠地踢在心口。
狗奴才!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云杏嘴里涌出。
她捂着心口,蜷缩成一团。
嘴唇抖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是用一双含泪的眼睛哀哀地看着我。
云杏的眼睛彻底失去神采之时,孩子的哭声戛然而止。
赵府再度恢复寂静。
良久,跌坐在地的月华忽然连滚带爬地扑向我。
夜色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长姐,他们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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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是啊,他们都该死。
我循规蹈矩十几年,却因为一块罗帕被打落深渊,
我的月华落入淤泥,却还是无法改变这一切。
凭什么我的云杏和孩子都死了,他们却还好好地活着。
我不服,我不服!
我端起月华送来的粥,大口大口地灌进嘴里。
为了月华,为了云杏和孩子,为了我自己,我都要尽快好起来。
我养好身子以后,月华拿出了一个盒子。
里面是一些银票,还有几件首饰。
那首饰虽贵重,但是样式却老旧。
这些都是她生母得宠时留下的体己,也本来是她给我准备的路费。
她蒙上面纱,带着我去了城中最大的青楼,抱月眠。
找到老鸨春姨,开门见山:
我要赎人。
春姨似乎不太惊讶,只是打量了月华一眼,从嘴里吐出一片瓜子皮。
真是稀客,赎谁
月华看向一楼花台上,那个雪肤花貌,风情万种,露着一身娇嫩皮肉,引无数男人垂涎欲滴的艳妓。
我要她,红花醉。
……
当天晚上,月华便整治了一桌酒菜,把赵观峰请到了屋里。
爷,前阵子出了那晦气事,妾身心里实在是不安。
现下爷身边也没了个可心的伺候,所以妾身今日特意出府,为你采办了一个可人儿,还请您笑纳。
说着,轻轻一拍手。
如妖精般妩媚的女子,便风情万种地走了进来。
赵观峰的眼睛都直了,她是,红花醉
她可是抱月眠里红姐儿,平日里睡上一次一两银子还要排队,你哪来的钱赎她
月华微微一笑,妾身拿了嫁妆自掏腰包孝敬爷,可不就把这朵花,给您摘回来了。
红花醉如一团温热绵软的云,轻轻坐在赵观峰的怀里,爷,少夫人贤惠,奴家来都来了,您何必操心这些有的没的,只管快活不就是了。
我生产以后,容貌身段都有损,赵观峰早就对我没了兴致。
如今抱着红花醉,又看看身边的月华,乐得嘴都快咧到耳后去。
当天晚上,便拉着红花醉和月华,胡天胡地地闹了一宿。
第二天,我揭开月华被血浸透的衣裳,沾了水的棉布还没碰上伤口,就被一只纤细的手拦住。
伤口沾了生水,会发热症的,她欠我的,可不能死了。
是红花醉。
她拿起手边的药膏,轻车熟路地帮月华处理背上的伤口。
放着好好的大户人家少奶奶不做,值得吗
红花醉秀眉微皱,看着疼得身子微微抽动的月华,有些不解。
月华疼得紧紧握住我的手。
你又没有姐妹,如何知道值不值得。
红花醉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事成以后,别忘记了答应我的事。
8
红花醉不愧是青楼头牌,床榻上会的花样,数不胜数。
缠得赵观峰如痴如醉,被勾得下不去床。
张氏知道以后,生了大气。
喊月华和红花醉过去,赵观峰刚刚得了红花醉,正宝贝着。
便眯着乌青的眼打了一个哈欠,看着月华,你去吧,护着红花醉,别耽误了伺候爷。
他们到了张氏跟前,张氏恨自己儿子沉迷女色,喊着要发卖了红花醉。
但是到底溺爱独子,也深知自己的儿子的脾性,便只是发了狠,把月华和红花醉绑在桌子腿上,用鸡毛掸子狠狠抽了一顿。
红花醉一直蜷缩着,护住头,尖利地惨叫。
傍晚时,我捧了五石散来伺候赵观峰。
赵观峰本就常年纵情声色,身子早就被掏空了。
骤然得了红花醉那般尤物,时日一久,便觉有心无力。
这五石散,便是我们为他寻来的好东西。
赵观峰一用之下,便再也离不开了。
他用了五石散后不过两刻钟,便觉飘飘欲仙,却犹觉不够尽兴。
芙蓉,再给爷来些。
我叹息,爷,就剩这些了。
这玩意金贵,府中银钱都是老夫人管着,咱们院里这个月的月例银子早就用完了。
少夫人的嫁妆也都贴补了爷,再没办法了。
赵观峰皱眉,这就没钱了
我点点头,是啊,这种馈如今还是老夫人管着,若是咱们少夫人管,她对您言听计从,您如何还用这般束手束脚。
说话间,赵观峰的脸色越来越红。
五石散服食后,身子会异常燥热。
最适宜在床榻之上发泄。
他捏着我的憔悴蜡黄的脸打量几眼,随即厌恶地把我推到一旁。
红花醉呢死哪去了!
把她喊来伺候。
我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红花醉来不了了,她今天被老夫人叫去教训……
赵观峰不耐烦地踢了我一脚。
只要没死,就得伺候爷!
说着便猩红着眼睛冲了出去,直奔红花醉住的耳房去。
下一刻,便被红花醉骇得愣在原地。
只见红花醉一张原本妖冶魅惑到极致的脸,此刻竟然被一道深深的伤口贯穿了整张脸。
从眉头到右脸颊,皮肉翻飞,骇人至极。
月华哭着跪在赵观峰脚下,爷,都是妾身不好,没护住红妹妹,竟让母亲一怒之下毁了红花醉的脸。
我也哭着跪下,爷,您千万息怒啊,老夫人不管是毁了红花醉的脸还是管着您的银钱,不让您买五石散,都是为您好啊。
赵观峰紧紧咬着牙,脸色阴沉至极。
看着红花醉的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惜,都是愤怒。
就像是一个被抢了心爱玩物的稚儿一般,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红花醉哭得满脸都是泪,在泪水的冲刷下,那张妖冶的脸昔日有多美艳,现在就有多骇人。
她疯了一般哭诉,赵观峰,你连自己的女人都护不住,还算什么男人!
难怪外面人人都说你是你娘的心肝宝贝,年纪不小,却还吃着奶,事事都是娘做主。
你就是个窝囊废!
赵观峰怒极,猛地一抬手,狠狠一巴掌打在红花醉脸上。
红花醉的伤口裂开,鲜血流了满脸。
贱人,闭嘴!
我才不是窝囊废,今天爷就让你看看,赵家是谁做主!
赵观峰此刻因着五石散的关系,整张脸都是不正常的潮红,喘着粗气,眼神阴鸷偏执地朝着张氏院子的方向跑去。
红花醉犀利的眼神从鲜血与乱发的缝隙中射出,唇角勾起一丝诡艳的笑意。
我拿出帕子,为她擦拭脸上的鲜血。
我们三个女人,一齐望向赵观峰离去的方向。
9
不多时,张氏的院子里就闹了起来。
我陪着月华,不紧不慢地往那边赶。
远远地,就能听到张氏撕心裂肺的哭嚎:
你这个逆子!
我何时划烂那个小娼妇的脸了!
你信外人的,都不信你亲生母亲的!
赵观峰怒吼:你该死!
紧接着,便是瓷器碎裂和重物坠地的声音。
不好啦,老夫人受伤了!
少爷,快住手!
整个院子乱成了一锅粥。
赵观峰癫狂的大笑声,在其中尤为刺耳。
我和月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赵观峰是张氏独子,也是整个赵府的独苗,所以张氏从小就对他娇惯溺爱。
养成了稍不如意便要发怒的暴虐性子。
若是平时,红花醉一个妓子确实不值得他和自己母亲翻脸。
但是如今不同,他刚刚服食了五石散。
五石散性燥热,惑人神志,能让服食者亢奋。
便是最为端方克制的君子吃了,也会放浪形骸,肆意妄为。
何况是赵观峰这种人。
吃了五石散以后需要发散,他往日里都是在床榻上。
如今骤然被红花醉的模样扰了兴致,再被我们言语一激。
这发散的地方便从榻上变成了张氏院子里,对象也由红花醉变成了自己母亲。
我们赶到的时候,满地狼藉。
花瓶尖利的碎片散落,张氏躺在瓷片中,满头是血。
正哎呦哎呦地低声叫唤。
赵观峰被人拉着,又不解气地狠狠踹了张氏一脚。
叫你管我,叫你多事!
说着又狠狠啐了一口,好像地上的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仇人一般。
张氏捂着头,狼狈至极地颤抖着唇。
没……我没有动她。
我静静欣赏张氏狼狈的样子,她自己是没有动红花醉。
红花醉的脸,是她自己亲手划烂的。
但是,谁又会相信,一个靠容貌为生的女子,会亲手毁了自己的脸呢
那一道伤疤,划在了赵观峰的逆鳞上。
张氏对赵观峰百般宠爱,千般遮掩,但是到头来,却被自己亲儿子虐打至此。
这对母子,真是可笑至极。
月华惊叫一声,扑到了张氏跟前。
婆母这是怎么了
郎君被您惯坏了,脾气不好,您可千万要忍耐啊。
这话,是每每月华被赵观峰虐打以后,带着伤来向张氏请安时,张氏常说的话。
如今用来,再合适不过。
张氏气得身子颤抖,牙关紧扣,说不出话来。
月华叹息一声,郎君,你怎可如此,咱们赵府这一大家子,都指望母亲打理了。
现在母亲受了伤,可如何是好
赵观峰原本是瘫坐在地上喘粗气,眼中的癫狂暴虐尚未褪去,但是听到月华这话,眼神竟恢复了几分清明。
母亲受了伤,府中馈自然是你这个少夫人打理。
我低着头,几乎要笑出声来。
赵观峰接触五石散时日不久,且为了吊着他的胃口,每次我们并不给他多少。
所以他对张氏发狂,七分是受五石散和我们刺激,余下三分清醒,打的就是这个算盘了。
溺爱如杀子,更是自杀。
张氏满足赵观峰要求的时候是他母亲,一旦不如他意,就是多余碍事之人。
赵观峰不顾张氏微弱的呼喊,在她房中翻出了钥匙和账本丢给月华。
自己则是找到了银子,如获至宝一般出门奔着花楼去了。
尝试过红花醉那般有手段的风月尤物以后,如我和月华这般良家女子,早就无法让他尽兴了。
赵观峰走后,月华与我携手,居高临下地打量张氏,微微俯身低语。
婆母你放心,儿媳今后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10
第二天入夜,我和月华趁着夜色,去了城门处。
一抹粗布素衣的纤细身影等在马车前,见到我们来了,便摘下帷帽,露出一张因伤口结痂而略显狰狞的脸。
红花醉笑着捂住脸,当时下手狠了些,如今才觉出疼来。
叹息一声把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塞到红花醉手里,我给你准备了药,多少用些,别吓坏了旁人。
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以后天高地阔,你自己多保重。
红花醉笑笑,一把接过包袱。
我想重新过活,这张脸妖艳轻浮的脸,便是祸患。
毁了是好事,既能帮到你,又能让我解脱,我不亏。
倒是你们,赵家的事,你们可以吗
月华点点头,和我手掌交握,总归我们姐妹是在一起的,就什么都不怕了。
红花醉眼中流露出极为复杂的神色,似怀念,似感慨,似哀伤。
她不再多言,转身上了马车,驾车的姿势极潇洒。
我叫叶秋红。
可惜,我不能亲自动手,记得让他不得好死。
她没有回头,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缓缓隐入了夜色中。
红花醉本名叶秋红,她其实也是有姐妹的。
她的姐姐叫叶秋霜,是个梳头娘。
叶秋红自己甘心落污泥,换姐姐干干净净的活。
可是姐姐却被赵观峰奸污致死。
张氏用赵府权势为赵观峰遮掩,反倒污蔑叶秋霜勾引自己儿子。
而抱月眠的老鸨春姨,其实是月华娘亲生前在花楼时的至交好友。
月华在蓝府时,她经常暗中托人送银钱贴补月华。
所以她才会轻易放弃红花醉这棵摇钱树,也没有收月华给的赎身钱。
月华和我许诺红花醉,事成以后,把原本打算给她赎身的银子都给她,放她身契,给她自由。
我看着叶秋红离去的方向叹息,她如今离开,是最好的时机。
月华声音低低的,似呢喃似回应:
你放心,我不会让好死的。
云杏,孩子还有你姐姐和无数无辜的女子,都在天上看着呢。
11
月华掌家以后,赵观峰手头宽裕,对于五石散越发无度。
甚至直接在抱月眠包下了一个房间,长住了在了抱月眠。
流水一样的妖媚女子,与他日夜痴缠。
随着五石散在体内越积越多,赵观峰的发散越发困难。
每每都需要换好几个姑娘,才能勉强尽兴。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春姨说到这里的时候,风韵犹存的脸上笑得流出了眼泪。
我可是按照你们要求,专门找了染病的姑娘伺候他。
哎哟,你们是没看见,就是从那个地方开始烂的,再蔓延到身上,竟比一般人的症状都严重些。
那叫一个臭呦,屋子都进不去人了。
腌臜至极,你们没看见也好。
月华唇边勾起一抹笑意,把一沓银票交给春姨。
五石散的钱。
春姨经营的抱月眠之所以生意极好,其中一个原因就是,春姨神通广大背靠权贵,把民间流通的五石散掌握在了手中。
春姨收下银票翻了翻,冷哼一声,分量还算足。
说罢,扭着腰肢离开了。
一段时日后,春姨便带着人堂堂正正地登了赵家的门。
她的身后,是被捆得四脚朝天,用木头桩子穿过闹市抬回来的赵观峰。
百姓们见多了失贞女子被这般对待,还是第一次见到衣衫不整的男人被这么抬着。
都捂着鼻子一边嫌弃恶臭,一边又好奇地跟着看热闹。
赵府门口围得严严实实,众人都像是看稀奇物一般,围观满身长满脓疮,兀自发出痛苦呻吟的赵观峰。
春姨把赵观峰往门口一扔,扯开嗓子喊了起来。
快出来人认一认,这人是不是你家少爷,在我们楼里住了一阵子,不知道哪里带来的病,把我多少姑娘都染上了。
臭得要死,还吓到了我的客人,赶快出来人,把他的花费结了,晦气!
春姨的嗓门极大,说话抑扬顿挫,极为清晰,人群中不断发出低低的笑声。
说着,她还不忘拿了一个湿帕子甩在赵观峰脸上。
冰凉的帕子让他短暂恢复了神志,眼前一幕,直让他羞愤欲死。
体面
早就不复存在。
门外的嘈杂声传进了张氏破败寂静的院中。
我和月华到的时候,张氏正挣扎着从烂棉被里爬出来,想出去看看。
月华好心地告诉她,婆母莫急,不过是郎君身上染了脏病,脑子又被五石散弄得傻乎乎的,现下里正被花楼老鸨像牲畜一般绑了扔在门口,任人围观呢。
张氏闻言一双干枯浑浊的眼睛瞪得很大,喉咙里发出嗬嗬痰鸣,枯瘦的手指着月华,却说不出话来。
我上前,把她那根指着月华的手指踩在脚下。
来……来人!
剧痛之下,张氏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
我冷笑,来人
张氏院中亲近人,早就被我们远远地发展了。
院中除了她在这里等死,空无一人。
整个赵府,无人在意她的死活。
只有棉被上的虱子和头上伤口里生出的蛆虫算是除她以外的活物。
你当初让人溺死我女儿的时候,可想过会有今天
张氏一双三角眼里都是恨意。
你们两个贱人……
月华挑眉,你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每日一碗稀粥也不必有了。
食水全停了。
张氏恨极,峰儿和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月华似乎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掩住唇低低地笑。
赵观峰自身都快烂透了,而且你莫不是忘记了身上的伤是谁打的
而且你以为把消息捂住就没人知道了赵老爷在外放的任上早就娶了一个年轻貌美出身又好的平妻,为他生了个聪慧俊秀的男孩,他都多久没给你来信了
你娘家现在是你哥哥当家,几年前赵观峰酒后和你哥哥的长子为个舞姬争风吃醋,一怒之下打死了他。
你一味袒护赵观峰,连打他几下都舍不得,你娘家早就不和你走动了。
你以为会有人细究你的死因
我和月华携手离去。
身后是张氏绝望至极,犹如凄厉夜枭般的哭嚎。
12
赵观峰被抬到了房中,时而痛呼,时而怒骂。
许是因为五石散的原因,他的花柳病异常严重。
短短的时日内,便迅速蔓延全身。
人还活着,但是身子却在慢慢腐烂。
布满脓疮的脸上唯有一只眼睛血红,死死地盯着我和月华。
月华取过挂在床头的那支他惯常喜欢用来施暴的马鞭。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抽在他满身腐烂的脓疮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一颤,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哀号。
你可想过,这鞭子有一天会落在自己身上
舒服吗
月华的声音,带着一副不易察觉的哭腔。
虎穴狼窝走一遭,她原本白皙无瑕的肌肤上,落下了斑驳骇人的鞭痕伤疤。
赵观峰被抽的惨叫,却还不忘破口大骂。
你们两个杀千刀的贱人,快找大夫给爷治病!
若是我死了,你们就是无子寡妇,到时候什么都得不到,还要被送去庙里做姑子!
月华手中的鞭子停下。
赵观峰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换上了好声好气。
月华,芙蓉,你们都是爷的心肝宝贝,你们好好伺候着,等爷身子好起来了,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我扶住月华的胳膊,护在她身前。
谁说月华是无子寡妇的
我一字一句地告诉呆愣住的赵观峰,月华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赵观峰的表情凝固,似乎是在努力用被五石散腐蚀的脑子回忆自己什么时候碰过月华。
毕竟他已经在抱月眠住了两个多月了。
月华皱眉,想什么呢,不是你的。
这时,高大魁梧的周偿走了进来,亲密地环住月华。
一只大手小心翼翼地放在月华尚且平坦的小腹上。
另一只手拿走她手上的鞭子。
柔声低语,莫要自己动手,让我来就好,动了胎气怎么办。
月华靠在周偿怀里看着赵观峰,孩子是他的,我们在顾家时便是相好。
赵观峰看着眼前相拥的月华和周偿,一只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狗男女……
月华却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
哦,忘了告诉你,其实婚前失贞的不是我这个温厚的长姐,而是我。
我早就周偿的人了,你们视如珍宝的白帕子上,其实是黄鳝血。
赵观峰怒极,忽然不知道从哪里生出了力气,竟猛地从床上起来,朝着月华扑去。
周偿眼神一凛,飞起一脚,正中赵观峰心口。
就像当初赵观峰踢在云杏心口一般。
赵观峰被踢出几步远,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我冷眼看着大口大口吐血的赵观峰,只觉因果轮回。
当初我的云杏也是这般痛苦。
云杏,你看到了吧,现在的他比你当初更痛百倍。
13
张氏早就抱病,而赵观峰患病期间常住花楼也是尽人皆知之事。
特别是那天染了花柳病以后被花楼的人从闹市中抬回,放在府门口要债的事,更是被传得沸沸扬扬。
所以张氏被赵观峰气死的消息传出时,众人唏嘘,但是却不奇怪。
有子如此,谁家母亲会不被气死
赵观峰身上的花柳毒疮人人都见到了,骇人至极,明显就是病入膏肓之相。
所以他死于花柳的消息传出时,就更没人奇怪了。
众人只是感慨赵家少夫人,年纪轻轻就成了新寡。
所幸肚子里还有个遗腹子。
但谁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呢,若是男孩还好,可以继承赵观峰这一房的家业。
可若是女孩,月华和我,就依然要进尼姑庵落发。
我握住月华的手,低声安慰她。
别怕,这孩子要么就是男孩,要么就是龙凤胎。
我看着她,眼神坚定。
我们做了这么多,为的就是安稳日子。
现在赵府已经是我们的了,我自会去寻合适的男婴做万全准备。
月华是为了我才进了虎狼窝,我绝对不会让她有事。
月华回握住我的手,点点头。
她身孕五个月时,赵老爷在任上娶的平妻,现在已经扶正了的夫人罗氏赶来了赵府。
罗氏望之三十出头,气度雍容,眼神尤其锐利。
她盯着月华的肚子,半晌才慢慢开口:
老爷心里记挂着老宅这边,但是任期未到,不能擅离职守,便派我来看护。
今天起,我带的人会把这府中好好守卫起来。
直到少夫人顺利生产。
罗氏说这话时,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和月华褪去了血色的脸。
唇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我的心中一片冰凉,是啊,若是这个孩子是男孩,那就是赵家长房长孙,她的孩子,便只能算是二房。
她如何能让这个孩子顺利出生。
这罗氏是武将之女,这次来赵家老宅,带的护卫都是上过战场的,绝不是可以轻易糊弄的。
罗氏离开之前,饶有兴味地打量我们,用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
张氏的死,可是我在老爷面前遮掩过去,才无人深究的。
我的眼皮一跳,是因为毕竟我们也算是帮了她吗
入夜。
一支火折子和一包银两被扔到了我和月华房间里。
果然,罗氏不愿意赌这孩子是男是女,身为武将之女,也不想对我们两个女子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
我和月华对视一眼,手掌交握。
几日后的夜,一场大火从月华的房中燃起。
烈火中,我和月华撤了护卫的角门离开。
周偿驾着马车等在城门口,远远地看到我们,就迎了过来。
马车旁,是花枝招展的春姨。
她拿出一摞银票塞给我们,之前从赵观峰那挣的钱,赵家的臭钱,老娘可不要,还你们。
你们打算去哪
我和月华相视一笑,叶秋红在江南开了一家绣坊,我们去找她。
此时江南已是春,从此月华照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