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药骨成香 > 第一章

江南的梅雨缠着屋檐不肯走,林清浅提着珍珠白缎面高跟鞋,赤脚在青石板上跑得狼狈。绣着并蒂莲的月白旗袍下摆沾了泥点,梳好的发髻散下几缕贴在颈间,倒显出几分平日里见不到的生动。
小姐当心!
温润男声破开雨帘的刹那,她已撞进一片清苦的药香里。抬眼是青竹纹样的长衫前襟,再往上,年轻男人撑着油纸伞的手指修长,虎口处有枚红痣,像落在雪地上的朱砂。
林清浅慌忙退开半步,却在瞥见他脚边蜷缩的乞丐时变了脸色。血水正顺着乞丐溃烂的小腿蜿蜒,在青石板上洇开暗红的花。
她攥紧手帕后退:你们这些下九流的...
是战伤感染。男人单膝点地,从藤箱取出纱布,烦请姑娘帮我按着他。语调温和平静,仿佛在说今日的雨有些凉。
林清浅这才看清他胸前挂着听诊器,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钢笔,笔帽上鎏金的仁济字样在雨里发亮。
当乞丐突然抽搐时,林清浅的惊叫卡在喉咙。男人迅速解开衬衫袖扣,将叠好的手帕塞进病人口中。
雨丝斜飞进来,他侧身挡住风口,后背很快洇湿一片,声音却仍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别怕,是破伤风引起的痉挛。
待喂完汤药已是暮色四合。林清浅看着男人收拾器械时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忽然发现他左腕缠着绷带,边缘渗着血。
你受伤了话出口才惊觉自己竟盯着陌生男子看了许久。
今晨被诊室窗棂划的。他笑着将藤箱换到右手,倒是姑娘的脚...目光落在她沾着草屑的玉足上。
林清浅耳尖发烫,正要发作,却见他变戏法似的从箱底取出双绣花布鞋,舍妹备着接诊女眷的,姑娘莫嫌粗陋。
雨不知何时停了。林清浅望着男人背起藤箱远去的背影,暮色将他青衫染成黛色,唯有虎口的朱砂痣在余光里明明灭灭。
她蹲下身系鞋带,发现内侧用银线绣着沈字,针脚细密如三月雨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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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蝉鸣最盛的正午,仁济医院雕花铁门晃出个纤影。
林清浅压了压蕾丝阳伞,看着沈明川白大褂下摆消失在黄包车扬起的烟尘里。车辙印拐进下九流的瓦砾巷,她踮着脚尖踩过污水沟,裙裾扫过断墙边的苍耳丛,沾上几粒翠绿的小刺球。腐臭扑面而来时,林清浅用帕子掩住口鼻。
隔着破窗棂,她看见沈明川正在给咳血的老妇施针。阳光从漏顶的屋檐斜切下来,照见他脖颈细密的汗珠坠入衣领,胸前玉佩随着动作轻晃,泛起她熟悉的冰裂纹光泽。
这针法能暂缓肺痈。他收起银针时,老妇的孙子噗通跪地,额头将青砖磕得闷响。
沈明川扶人的动作牵动左腕绷带,雪白纱布上又晕开一抹嫣红。林清浅不自觉向前半步,鞋跟碾碎半片残瓦。
沈明川猛然转头,惊飞梁间栖着的白蝶。林清浅慌不择路后退,后腰撞上竹篾筐,晒干的艾草簌簌落满鬓角。
待要逃走,却听见瓦房里传出他带笑的叹息:林小姐若是好奇,不妨进来喝杯消暑茶。
茶是陈年普洱混着薄荷叶,盛在豁口的粗瓷碗里。林清浅盯着沈明川泡茶时翻卷的袖口,那道结痂的伤痕像落在白玉上的墨迹。
沈医生倒是菩萨心肠。
她故意让嘲讽浸在尾音里,目光却黏在他替孩童擦脸的那方素帕上——正是三日前沾染她口脂的那块。
檐角铜铃忽被疾风吹响,沈明川望向天际积聚的乌云:这些是从闸北逃来的难民。他擦拭听诊器的绒布停在半空,方才那孩子背上嵌着火炮碎片,取出来时...像朵烧焦的鸢尾花。
惊雷炸响的刹那,林清浅发现他摩挲玉佩的指节发白。那枚羊脂玉平安扣中央,竟嵌着道狰狞裂痕,倒像是被人狠狠摔碎过又仔细粘合。
她忽然想起父亲书房暗格里,也供着半枚残玉,断口处能拼出半阙《杏林赋》。
暴雨倾盆时,难民中起了骚动。
浑身滚烫的孕妇被抬进来,血水顺着门板往下淌。沈明川的白大褂瞬间染红,却仍温声安抚:是双生子早产,需要热水和剪刀。
他转头时,林清浅已经挽起袖子在灶台前生火,珍珠耳坠在烟火气中摇晃成两粒星子。当婴儿啼哭穿透雨幕,沈明川用绷带裹住被产妇抓伤的手臂。
林清浅递茶时看见他腕间旧伤叠新伤,像看一卷写满劫难的书。
她忽然伸手碰了碰那枚玉佩,冰凉的裂痕刺着指尖:
这玉...
家母临终前攥碎的。
他眼中有林清浅看不懂的痛楚,说要等遇见命定之人...惊雷吞没后半句话,却吞不掉他望向她时,眸中映出的并蒂莲纹样——
那玉佩背面,分明刻着个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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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蜕落在青砖上的脆响惊醒了林清浅。她望着梳妆镜里泛青的眼圈,指尖无意识摩挲那个沈字。
自瓦砾巷归来已七日,旗袍内袋却总揣着块枣泥酥——那日临走时沈明川硬塞给她的,油纸包上还写着止痛补血。
小姐!老爷让您速去花厅!丫鬟的惊呼伴着瓷器碎裂声传来。
林清浅提着裙摆穿过回廊,远远望见父亲惯用的钧窑茶盏碎在沈明川脚边,飞溅的瓷片在夕阳下如血珠迸射。
林父攥着半块残玉的手背青筋暴起:沈公子可知二十年前杏林堂惨案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三百斤药酒缸砸死当家人,凶手逃匿前顺走的,正是这枚双鱼玉佩。
沈明川月白长衫的下摆浸在茶渍里,背脊却挺得笔直。
他从怀中取出红绸包裹的玉佩,裂纹在霞光中竟泛出金丝:晚生母亲姓阮,闺名念慈。
话音刚落,林父突然踉跄着跌坐太师椅,案头《千金方》被掌风掀开,露出夹页里褪色的工笔画——梳双螺髻的少女正在捣药,眉间朱砂与沈明川虎口的红痣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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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浅扶住门框的手骤然收紧。她看见沈明川解开青衫盘扣,露出缠满绷带的后背,新渗的血迹勾勒出藤条抽打的纹路。
十年前苏州河畔的货仓...他声音依旧温和,却让林父手中的残玉当啷坠地,绑匪误认我是林家少爷,这伤,原是替清浅受的。
暴雨突至时,林清浅正用颤抖的指尖给沈明川上药。烛火将他背上的旧疤照成沟壑,最深处竟嵌着半粒珍珠——正是她七岁落水时遗落的东珠耳珰。
药碗忽然倾斜,褐色的汤药在纱布上洇出暗影,沈明川却转身握住她的手:吓着了这些早不疼了。
他掌心的温度催落了林清浅蓄了整日的泪。泪珠坠在沈明川腰间悬着的鎏金怀表上,表盖弹开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穿百子袄抓周的画像正静静躺在玻璃夹层里。
窗外惊雷劈开夜幕,照亮表盘背面的小字:甲子年荷月,慈母念儿,永以为佩。
子时的更鼓混着雨声传来时,沈明川正跪在林家祠堂的青石板上。
林父颤抖的指腹抚过泛黄的《金匮要略》残页,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批注,分明是亡妻念了半辈子的簪花小楷。
纸页间滑落的信笺被雨水泡软,却仍能看清最后一句:林家药典第七章十三行有误,望吾儿明川代母补全。
林清浅偷藏的枣泥酥就是在这时掉落的。油纸包跌在沈明川膝前,露出里面干枯的并蒂莲苞——原是那日从难民棚顺走的。
沈明川忽然低笑出声,从袖中取出个精巧的琉璃瓶,将莲苞浸在瓶中。
月光穿透云层的刹那,蜷缩的花瓣竟在药水里徐徐舒展,露出内壁淡金色的纹路,与玉佩裂痕拼合成完整的仁心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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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那夜,林家老宅的井水突然泛起苦杏仁味。
林清浅攥着沈明川给的琉璃瓶蹲在井边,瓶中并蒂莲突然剧烈颤动,花蕊渗出猩红血珠。
更诡异的,是倒影里浮现出父亲年轻时的脸——他正把一包朱砂粉倒进熬药的陶罐。
小姐!西厢走水了!仆从的尖叫划破死寂。
林清浅提着玻璃风灯冲进浓烟,却在父亲卧室的暗格里发现整箱《产育录》。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当票,日期正是杏林堂惨案当日,典当物写着翡翠双鱼佩,经手人印章赫然是管家王叔的本名。
沈明川赶来时,林清浅正用染蔻丹的指甲抠挖砖缝。
他腕间新包扎的纱布还渗着血,却稳稳握住她发抖的手:这下面埋着接生婆的账本。
药铲撬开青砖的刹那,飞出的不是账册,而是半截森森指骨,无名指上套着林府内院管事的银戒。
王妈当年不是回乡下养老...林清浅突然噤声。
账本残页粘着块干涸的胎盘,墨迹在霉斑间挣扎:甲子年六月初七,林沈氏诞双生子,留长弃幼。
她猛然扯开沈明川的衣襟,他心口胎记形如残月,正与她早夭兄长灵牌上拓印的朝阳胎记严丝合缝。
五更天的梆子声里,沈明川在祠堂调制药剂。琉璃瓶中的血莲突然绽放,映出他背后缓缓浮现的老者身影。
王叔握着接生用的铁钩,沟壑纵横的脸在烛火下宛如恶鬼:当年就该让你和你娘一起烧成灰!
林清浅破门而入时,沈明川正故意撞翻药炉。飞溅的药汁在青砖上蚀出冤字,他趁机将解毒丸塞进她掌心。
王叔的铁钩擦过沈明川锁骨,勾出块带血的怀表——表盖内侧除了周岁照,还有行新显现的小字:
双生子饮彼此血可解百毒。
当林清浅咬破沈明川手腕时,祠堂梁柱轰然倒塌。
冲天火光中,她看见王叔袖口滑落的紫河车药包,与父亲暗格里的朱砂包系着同样的鸳鸯结。
沈明川用最后力气将她推出火海,后背插着的铁钩在月光下泛青,竟是当年杏林堂丢失的镇堂之宝——神农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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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浅在雪青色的晨雾里数到第九十九只纸鹤时,仁济医院太平间的铜锁终于锈蚀断裂。
她裹着沈明川留下的青衫,衣襟上干涸的血迹蹭过停尸柜,在寒铁表面拖出蜈蚣似的暗痕。
第七个抽屉里没有尸体,只有半截烧焦的玉佩压着张药方。
林清浅的眼泪滴在当归三钱的字迹上,墨迹竟浮出朱砂写的暗语:城南胭脂巷,三更梆子响。
当她在脂粉香里推开第七扇雕花门时,扑面而来的不是莺声燕语,而是浓烈的艾草气息。
屏风后转出个戴玄铁面具的郎中,虎口朱砂痣在烛火下像粒相思豆。
姑娘可是来求生子方沙哑的声线掩不住尾音那缕温润,惊得林清浅打翻了案头胭脂盒。
殷红的膏体在宣纸上洇开,恰好描出沈明川掌心旧疤的形状。
林清浅突然扯开郎中衣领,锁骨处新鲜的烙伤还渗着血,正是神农钩的轮廓。
沈明川,你背上鞭痕第三道分岔...她哽咽着去解他腰带的手被按住,面具跌落时,露出半张被火舌舔舐过的脸。
当心沾了腐骨散的余毒。他握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缠着浸透药汁的绷带,真正的沈明川已经死在火场,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
窗外骤然传来唢呐声,送葬队伍抬着的棺椁突然炸开。漫天纸钱中跃出个戴傩戏面具的黑衣人,手中铁钩直取林清浅咽喉。
沈明川旋身将她护在怀里,后背硬生生承下这击,溅出的血却泛着诡异的幽蓝。
王叔果然没死。沈明川咳着血笑出声,指尖银针淬着怀表里藏的砒霜,您可知这十年我尝遍百毒,就为等今日以血饲蛊
黑衣人踉跄着撕下面具,溃烂的面皮下赫然是林父的脸。
林清浅的尖叫卡在喉间。
她看着父亲从残破的皮下掏出紫河车药包,终于明白母亲当年难产时喝的安胎药里,早就掺了至亲骨血。
沈明川的银针在这时没入林父风池穴,药包炸开的粉尘里,二十年未腐的婴尸攥着半块玉佩,与林清浅颈间挂着的残玉拼成完整双鱼。当第一缕晨曦刺破云层时,林清浅正用齿尖撕开沈明川染血的衬衫。
腐毒在皮下蜿蜒成青紫色的河,她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将混合着泪的血渡进他口中——这是双生子最后的解毒法。
傻子...
沈明川的叹息化在相贴的唇齿间,指尖缠绕着她烧焦的鬓发,祠堂地窖里藏着真正的《杏林宝鉴》,你母亲用命换来的...
他突然剧烈咳嗽,呕出的黑血里竟有粒珍珠滚动,正是当年救他性命的东珠耳珰。
林清浅在瓦砾堆里翻找三天三夜,终于从焦土中扒出个锡盒。
泛黄的书页间夹着朵水晶并蒂莲,花心嵌着她们周岁时的胎发。
当她按图示将双鱼玉佩浸入井水,月光下竟浮现出沈林两家祖坟的位置,碑文记载着百年前同一对双生兄妹缔结的禁忌婚约。
白露那夜的雨格外缠绵。林清浅跪在鸳鸯冢前焚香时,背后传来熟悉的药草香。沈明川的新面具绘着并蒂莲纹样,掌心躺着的琉璃瓶中,两尾朱砂小鱼正在血色药液里交颈而游。
古籍记载,饮过彼此心头血的族人...
他掀开面具,新生肌肤上淡粉疤痕宛若莲瓣,可破百年诅咒。
当林清浅踮脚吻上那道疤时,坟茔突然裂开,露出青铜浇筑的医典匣。
匣中玉版刻着令他们震颤的真相:原来世代相传的紫河车秘方,最初竟是为救双生子的续命良方,却在百年传承中被贪念扭曲成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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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漫过第七个节气时,林清浅在鸳鸯冢前架起了药炉。
青铜医典在月光下泛起青苔般的幽光,她照着玉版图示,将沈明川的银发与自己的指甲投入陶罐。
药汤沸腾时泛起的泡沫里,浮现出百年前那对双生兄妹合卺交杯的剪影。
怕吗
沈明川从身后环住她,新生的皮肤还带着雪蛤膏的凉意。
他腕间朱砂鱼游过淡青血管,尾鳍扫在林清浅同样位置的胎记上,激起细密的疼。
林清浅反手握住他残缺的指节,那里戴着熔化的玉佩重铸的戒指:该怕的是他们。
她指向碑林深处瑟瑟发抖的族老们。
当年参与调换婴儿的产婆后代,此刻正被沈明川培育的血藤缠在祭柱上,每根藤蔓都长着酷似神农钩的倒刺。
子时的梆子刚响过一声,沈明川突然割开两人手腕。
交融的血滴入药汤的刹那,青铜医典迸发出刺目金光。
林轻浅颤抖着后退半步,只见青铜医典上的古老文字竟如活蛇般扭曲游走,猩红墨迹沿着玉质纹路蜿蜒扩散,在众人惊骇的视线中拼出狰狞的图腾。
他们...用血脉作祭器...玉版表面浮起虚幻的文字:八百年前瘟疫肆虐的月夜,孪生兄妹跪在青铜鼎前。
少女割开兄长手腕时,鼎中沸腾的药汤正泛着诡异的靛蓝色,倒映着他们交叠的身影如同交颈自戕的鹤。
玉版文字如活蛇游动,最终拼合成令众人窒息的真相——原来初代双生子为救瘟疫百姓,自愿服下相克药引,将剧毒封印在血脉中代代相传。
所以紫河车原本是解药...林父的囚车在此时倾覆,他爬向沸腾的药炉,浑浊的泪冲开满脸煤灰,清浅,爹不知道那秘方会...
沈明川的银针比林清浅的耳光更快。三寸针没入林父承泣穴,带着冰碴的声音响彻坟场:当年你为夺《杏林宝鉴》,在接生时用紫河车毒杀我娘时,可想过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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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劈开古槐时,仪式进入最后阶段。
林清浅褪尽衣衫浸入药泉,沈明川将九百九十九根淬毒银针刺入自己穴道。
当最后那针扎进心尖时,他吐出的血染红了整池药汤,却仍温柔地替她簪上那支并蒂莲金步摇:忍一忍,很快就...剧痛撕裂神魂的刹那,林清浅看见初代兄妹在金光中相视而笑。
他们腕间游出的朱砂鱼跃入池中,化作两缕纠缠的青烟钻入彼此唇齿。
沈明川突然剧烈颤抖,背上旧疤寸寸崩裂,露出金丝楠木般光泽的脊骨——那上面天然生长着《杏林宝鉴》缺失的最后一章。
当晨露沾湿第一缕亡魂幡时,林清浅正用舌尖舔去沈明川锁骨的药渣。
他新生的心脏在她掌心下跳动,每一声都震落碑文上一枚残字。
族老们的尸体在血藤上开满白花,细看竟是并蒂莲的变种,花蕊里蜷缩着透明婴胎。
都结束了。
沈明川将青铜医典沉入井底,转身时广袖卷起带血的银针雨。
林清浅却笑着摊开掌心,那里静静躺着从自己肋骨取出的玉版残片——上面刻着他们亲手改写的新药方:
以爱入药,可愈山河。
梅雨停歇那日,有人看见仁济医院来了对新婚夫妇。
先生抓药时总在当归里混入莲瓣,夫人问诊的案头永远摆着琉璃瓶,两尾朱砂鱼在血色药液里游弋如蝶。
抓药的小童信誓旦旦地说,半夜曾见先生后背浮现金色经文,而夫人的眼泪能令枯骨生肌。
更深露重时,沈明川在药圃埋下最后一个琉璃瓶。
林清浅的发丝缠着他残缺的指节,在新生月下印成窗花般的影。
二十年后的某个雪夜,当他们的双生子在祠堂翻开重写的《杏林宝鉴》,会看见扉页上浮出一行朱砂小字:
大寒需取相爱人眼中泪三滴,融以掌心痣,可解世间万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