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三万年前——农耕树
夜幕像一张厚重的黑色兽皮,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大地,万籁俱寂,唯有一处山洞中,透出如微弱的火光。月亮高悬夜空,洒下银白的清辉,给大地铺上一层薄霜,远处的山峦在月色中宛如沉睡的巨兽。繁茂的草丛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低语着神秘的故事,又像是远古的幽灵在四处游荡。
山洞里弥漫着潮湿的腐木气息,石壁上凝结的水珠时不时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卢卡静静地坐在地上,身上裹着破旧的兽皮,那是父亲用狩猎的猎物换来的。现在,他正目光呆滞地望着放在陶罐中的小树苗,陶罐边缘还残留着几道浅浅的齿痕,那是他小时候调皮,用石头刻下的。小树苗像是有灵性一般,枝干微微向他倾斜,嫩绿的叶子轻轻扑动,仿佛在回应着他的凝视。
卢卡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父亲离开时的场景,那只粗糙的大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一身粗犷的话音传来：等我回来,给你带最肥美的野兔。
父亲背着自制的石矛,大步走出山洞,身影逐渐消失在蜿蜒的山路上。可如今仍不见父亲归来。这样的情况在这片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土地上并不罕见,或许父亲已葬身猛兽之腹,或许被其他部落抓走,又或许迷失在那片广袤无垠的森林中。卢卡心里明白,自己大概率再也见不到父亲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明天,他必须独自面对生活,要么想办法自力更生,要么搬到隔壁洞穴,寻求他人的庇护。不管怎样,那都是明天的事,而今晚,恐惧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不敢入睡,只能在这昏暗的山洞中,与孤独和不安相伴。他抱紧双臂,蜷缩成一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洞口,生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闯进来。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洞口的缝隙,如金色的丝线般洒在卢卡疲惫的脸上。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后来,他终于鼓起勇气,带着那只精致的陶罐走出山洞。陶罐上雕刻着细腻的水波纹,随着他轻轻的步伐,那些水波纹仿佛活了过来,若隐若现。罐中的小树苗在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展开了绿油油的叶片,挺直了纤细的茎秆,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似乎在向这个世界宣告着它的生机与活力。
卢卡首先来到河边,河水在石头间奔涌,发出哗哗的声响。他蹲下身子,用双手掬起一捧清澈的河水,缓缓浇入陶罐中,滋润着小树苗干渴的根系。随后,他自己也喝了几口河水,感受着那股清凉顺着喉咙流淌而下,驱散了一夜的疲惫。他望着河水中自己的倒影,看到那张稚嫩的脸。不知怎的,他内心突然开始坚定,未来仿佛并不可怕,而是充满吸引力。
接着,他朝着聚落的方向走去。聚落里的人们住在温暖的房子里,那些圆顶的屋子让卢卡心生向往,在他心中,那里面一定比阴冷潮湿的山洞暖和得多。然而,由于父亲对部落的贡献较少,他和父亲只能被迫住在山洞里。如果晚上偷偷跑到聚落中,还会遭到公开警告。但这并不能阻挡卢卡早上前往聚落玩耍,那里的热闹与活力,总能让他开心一整天。曾经,他和小伙伴们在聚落的空地上追逐打闹,笑声回荡在整个山谷。
但今天,卢卡来到聚落的目的并非玩耍,而是为了攒够粮食,度过即将到来的寒冬。以往这个时候,父亲都会带着他来到聚落,与一群被称为
采集者
的人交换坚果或是野生叶子。他们家用来交换的筹码通常是鲜美的野兔肉,现在的卢卡显然没有这个筹码。于是,在昨晚的深思熟虑后,他决定用自己心爱的小树苗作为交换的筹码,换取过冬的粮食。那棵小树苗,是他在一次外出偶然发现的,他小心翼翼地把它带回来,精心照料,在他心里,那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然而,卢卡还是太过天真了。当他满怀期待地找到那些采集者,提出用小树苗交换粮食时,却遭到了他们的拒绝。那些采集者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有人甚至嘲笑他：一棵破树苗,能换什么粮食
最后,有一个人看中了他手中精致的陶罐,却只愿意用仓里一些已经萎蔫的野菜来交换。卢卡太渴望得到食物了,有人愿意与他交换,他就已经满心欢喜,根本没有多想,便毫不犹豫地从陶罐中取出小树苗,小心翼翼地放进菜篮子,然后将陶罐递给了采集者,采集者拿出野菜帮卢卡装进背上的菜篮,卢卡再也没有筹码,往山洞方向走去。
不久后,卢卡来到了他家附近的一个山洞,这里住着他的好朋友巴卡。巴卡的山洞收拾得干净整洁,洞壁上挂着各种用骨头和石头制作的工具。巴卡的父母都还健在,此时正在山下寻找食物。他们也是采集者,家中储备了不少粮食。卢卡走进山洞,举起手中的菜篮子,看看里面可怜巴巴的菜团,又看了看巴卡。巴卡立刻明白了他的来意,这点菜显然远远不够卢卡度过漫长的冬天。
卢卡向巴卡讲述了父亲失踪的事情,说着说着,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巴卡默默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同情。然后,巴卡毫不犹豫地跑到山洞深处,抱出许多粮食,一股脑地放进卢卡的菜篮子里,催促他赶紧离开,别让自己的父母发现。
卢卡担心这样会给巴卡带来麻烦,于是从篮子里掏出那棵小树苗,递给巴卡,认真地说：我用这个跟你交换,这样你就不会被骂了！
巴卡看到小树苗,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开心地收下了。他找了一块空地,小心翼翼地将小树苗种下,一边种一边说：等它长大了,我们就有吃不完的果实。
卢卡从未见过这样的操作,他之前把树苗连根拔起带回家后,就直接放进了陶罐里,还以为这样就能让树苗茁壮成长。此刻看到巴卡把树苗插进松软的土里,他恍然大悟,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决心：他要学会种植粮食,养活自己。
卢卡很快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巴卡,可巴卡却无奈地反驳道：我的父母也曾尝试过种植,可我们根本不知道怎样才能种出能吃的野菜。每次把它们种到土里,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慢慢烂掉。而且,适合用来耕种的土地寥寥无几,开垦土地所花费的时间,远比直接到野外采摘野菜要多得多。再说了,我们到现在还没找到产量更高、更适合种植的植物呢。
卢卡听后,默默地点了点头,但他心中的想法并没有因此而动摇。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种植的方法。
回到自己的山洞,卢卡把原来空旷的地面都铺上了厚厚的土壤。然后,他把菜篮子里将近三分之一的野菜,按照巴卡种树的方法,仔细地分出上下端,小心翼翼地插入土中。虽然插得歪歪扭扭,但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卢卡的心中充满了希望。他每天都会早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那些野菜,给它们浇水、松土,就像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
自从卢卡开始照料那些野菜以来,他便每天不辞辛劳地精心的照料。他总是确保给这些幼小的植物浇上适量的水,以期待它们能够茁壮成长,展现出勃勃生机。然而,时间在一天天的流逝,卢卡却发现这些野菜似乎并没有按照他的期望那样生长,它们始终保持着最初的样子,没有任何生长的迹象,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让人不禁感到一丝失望。但卢卡没有放弃,他依然坚持着,不断尝试着新的方法。
除了日常的种菜活动之外,卢卡还保持着与邻居巴卡的友好往来。每天,他都会抽出时间去巴卡家串门,观察那株树苗。他总是怀着一颗好奇和期待的心,希望看到那株树苗能够健康地成长,逐渐长成一棵茁壮的大树。巴卡也会和他分享一些新的发现和想法,两人一起探讨着种植的奥秘。
冬天如期而至,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在山间咆哮。洞口外面很快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山路上结满了冰渣,稍有不慎就会失足坠落。寒风裹挟着冰雪掠过山洞,卢卡蜷缩在角落,牙齿不住地打颤。洞外的世界早已被皑皑白雪覆盖,一片死寂。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人们都尽量待在家里,很少出门。
然而,有一天,巴卡和他的父母却突然来到了卢卡的山洞。卢卡以为用树苗换粮食的事情被巴卡的父母发现了,心中忐忑不安。但他们一家只是默默地带着卢卡往隔壁走去,什么也没说。卢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等待他的将是什么。
来到巴卡家的山洞,眼前的景象让卢卡惊呆了。一棵和巴卡一样高的小树,弯曲着枝干,向着洞外生长。据巴卡一家讲述,这棵小树苗是一夜之间就长到这么高大的,这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和理解。更奇怪的是,自从这棵树长大,山洞里就再也生不了火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巴卡的父母强烈要求卢卡把树带回自己的洞穴。可是这棵树扎根太深,深深地嵌入岩石中间,根本无法直接拔出。巴卡的父母提出,需要四个人一起用力,将小树掰断,然后让卢卡自己抬走。卢卡虽然心疼这样会伤害到小树,但在长辈的坚持下,也只能无奈听从。
四个人齐心协力,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硬生生地将小树掰断。卢卡扛起断树,走出邻居的山洞。走在光滑的山路上,他心中充满了恐惧,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巴卡跟在后面,帮他托举着断树,减轻他的负担。然而,一阵狂风突然袭来,卢卡的手指被冻得麻木,一时没稳住,断树失去了平衡,朝着山下坠落。卢卡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紧紧抓住断树,没想到自己竟被一同带了下去。幸亏巴卡反应迅速,及时松手,才被父母拉回了山洞。
那个漫长的冬天终于结束了,随着春天的到来,聚落里的人们又重新开始了交流。一天,一位老者在众人面前讲述他在冬天独自攀山的经历。他说,在途中休息时,他发现了一个荒废的山洞,山洞的土里竟然埋藏着一些蔬菜。他感到十分好奇,因为他从未见过这种菜。这些蔬菜叶片肥厚多汁,口感清爽甘甜,颜色绿油油的,十分诱人。他便把这些蔬菜全都带了回来,放在自己家中,时不时拿出来吃一些。令人惊奇的是,这些蔬菜在寒冷的冬天里一直没有腐烂,到了开春,竟然在筐子里无土发了芽,还长出了新的叶子。
说完,老者拿出一捧蔬菜,众人纷纷围拢过来观看。大家面面相觑,没有人见过这种蔬菜。它的叶子比普通野菜大了许多,而且几乎没有虫眼,味道还如此鲜美。这种神奇的蔬菜很快在聚落里传播开来,再加上它们竟然能够自动生长,只要种在土里,就能自己茁壮成长,所以受到了大家的热烈欢迎,甚至周围的部落都对这种蔬菜充满了渴望,想要得到一些。
巴卡的父母也从其他人手中交换到了这种蔬菜,他们把蔬菜带回山洞,交给自从卢卡掉下山后,就一直沉浸在种植研究中的巴卡,让他把这些蔬菜种下去。巴卡接过蔬菜,仔细端详,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种叶子。突然,他想起这种叶子是和之前卢卡给他的小树苗一同出现的。但他也仅仅只是知道这一点,他并不擅长深入思考其中的关联。
又过了几个冬天,巴卡的父母相继失踪,离开了他。巴卡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崩塌了,他整日坐在山洞里,望着父母留下的工具,默默流泪。好在这几年,巴卡那片靠近洞口的土地上,种出的东西总是能像之前的神奇蔬菜一样,在聚落里引起轰动。他凭借着自己在种植方面的不断探索和积累的经验,地位逐渐提高,终于有资格搬到聚落中居住。这样一来,他再也不用孤独地在山洞里生活,还能得到集体的保护,逐渐安定了下来。
但巴卡始终没有忘记卢卡当初想要种菜的心愿,他在聚落中,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总结的种植经验传授给其他人。他常常对大家说：是卢卡让我明白了,只要有勇气和坚持,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在他的努力下,采集者在部落中的地位逐渐被取代,巴卡带领着部落,正式开启了农耕时代。而农耕对于土地开垦的需求,又进一步推动了新石器时代的到来,为人类文明的发展翻开了新的篇章。
在贺兰山脚下的那片树林,岁月的滋养使得树木愈发繁茂,绿意盎然。人们经常可以在这一片郁郁葱葱的林地里,惊喜地发现各种美味可口的食物,包括那些日后成为人类饮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主食之一的小麦。这片神奇的土地,不仅见证了人类从依赖自然采集食物,到主动探索和实践种植技术的伟大转变,而且孕育了无数关于生命、成长以及希望的动人故事。每当人们在田间劳作,望着金黄的麦穗随风摇曳,都会想起卢卡和巴卡,想起他们为了生存和希望,所付出的努力和坚持。
2.公元0年——商路焦点
西汉时期,丝绸之路连接起东西方文明。楼兰国,恰好位于这条要道之上,作为各国文明的汇聚地,它宛如一颗明珠,散发着独特的魅力。这里生机盎然,巨大的湖泊波光粼粼,广袤的绿洲郁郁葱葱,在中原王朝的视野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普列托罗,这位身形削瘦、眼神锐利的楼兰国商人,长期在这条商路上奔波。他眼角布满因风沙侵蚀而形成的细纹,腰间的皮囊里总藏着一卷用楼兰文与汉文标注的特殊账本——那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二十年来每一笔隐秘交易。以往,他出了河西走廊后,总是径直奔向中原,寻求商业机遇。然而这次,听闻银川平原贺兰山脚下生长着一棵极为奇特的树,他摩挲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心中暗自盘算,或许能从这棵奇树上捞得丰厚利益——毕竟在他眼中,任何神秘事物都可能成为撬动财富的支点。
抵达银川平原后,普列托罗在客栈安顿好行囊,便迫不及待地雇请了一位汉人向导。他特意挑中那个眼神憨厚、背着破旧弓箭的年轻人,用半生不熟的汉语笑着拍对方肩膀：走,兄弟,事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两人很快找到了那棵被传得神乎其神的树。普列托罗在随身羊皮日记本上这样描述：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叹不已,这棵树周身千疮百孔,树干、树叶乃至花朵上,布满了晶莹剔透的孔洞。这些孔洞不但不让人觉得阴森恐怖,反而散发着柔和微光,还弥漫着阵阵奇异的香气。更令人称奇的是,有些空洞如呼吸般时开时合,像极了人类的眼睛。
他写下这些文字时,手指不自觉地叩击着腰间那枚刻着楼兰图腾的银质匕首,这是他每次遇到商机时下意识的习惯动作。
普列托罗早就听朋友提及,这棵树拥有能让人看见远处的神奇能力,此刻看到这些
眼睛,他立刻将二者联系起来。不顾向导
这树邪门,碰不得
的劝阻,他急切地抽出小刀,果断切下一块长有
眼睛
的树皮。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树皮,仔细端详,可自从被割下后,那
眼睛
就变得黯淡无光。他皱着眉头凑近树干,发现树干内部竟是中空的,常年在商道上养成的冒险性格驱使他将手指伸了进去,弯曲手指触摸旁边一个
眼睛
的内部。
就在这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树干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仿佛被激怒的猛兽。向导见状,惊恐万分,急忙上前拉住普列托罗。普列托罗被拽得踉跄,却仍死死攥着树皮不肯松手,直到树干爆发的强大磁场将他和向导一同卷上半空。他们的身体渐渐积累起电荷,普列托罗望着自己颤抖的指尖泛出的蓝光,想起二十年前在罗布泊遇到的神秘闪电,那时他也是这般恐惧又兴奋。
汉人向导的家人见他一整天都未归家,焦急万分,心中隐隐怀疑他被胡人骗走。向导的妻子抱着啼哭的孩子,红着眼眶在县衙门前长跪不起,最终官府将此事转交给了上级北地郡。北地郡郡守收到消息后,高度重视。自西域都护府建立以来,北地郡从未发生过如此离奇诡异的事情。郡守立即派人前往关卡,仔细搜查是否有人偷偷带人出关,可是一无所获。
不知过了多久,普列托罗缓缓恢复了意识。他发现自己还活着,手中仍紧紧握着那块树皮,伤口传来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他身处一片黑暗之中,空气浑浊不堪,身体也并非躺在地上。他伸手摸索,只摸到一粒粒圆润的小米,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一个粮仓的麻袋之中。他满心疑惑,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回想起之前围绕着树疯狂旋转的恐怖经历,他满脑混乱。后来,他大声呼喊寻找汉人向导,可回应他的只有寂静。他拼命挣扎,却发现根本无法从里面打开麻袋。再这样下去,他必将被活活闷死。他绝望地撕心裂肺喊叫,就在他几乎断气之时,外面终于传来了动静。有人推门走进粮仓,打开了麻袋,被突然出现的普列托罗吓了一跳。普列托罗顾不上许多,冲出了粮仓。令他惊讶的是,眼前竟是他无比熟悉的楼兰。
他转身询问解救他的人：伙计,你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把我关在这个粮仓里
那人笑着回答：不瞒您说,我就是守粮仓的。这批粮食刚运进去,关门前我还逐个检查过麻袋,根本没发现您,您可真是神了！
普列托罗确定了心中的猜想,他是借助那棵树的神奇力量,跨越了遥远的空间距离。他猜想向导应该也在附近,于是和这位守粮伙计一起,逐个仓库仔细寻找。终于,在一间杂物间里,他们发现了昏迷不醒的向导。向导身上有多处刀伤,应该是在那场恐怖的旋转中被划伤的。普列托罗心中充满愧疚,他赶忙找来楼兰最有名的神医,全力救治向导,并安排商队护送向导安全回到银川地区。
普列托罗将自己这次跨越空间的奇妙经历详细记录下来,甚至在自己的日记本上画出了千曈树的模样和那些奇异场景。这些奇闻异事很快传到了楼兰国主的耳中。当国主召见他时,普列托罗跪在王帐中,额头贴着地面,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满怀激情地向国主描述：若能将此树引种到楼兰,楼兰必将成为万邦朝拜的圣地！国主被他的描述深深打动,立即决定派普列托罗再次前往银川平原,去寻找那神秘的千曈树。
第二次来到那片树林,普列托罗发现千曈树附近又恢复了生机盎然的景象,之前被他挖下树皮的地方,也已重新愈合。他按照楼兰朋友在自己出发前的提示,小心翼翼地爬上树,摘下一片叶子。透过叶片上的
眼睛
看向四周,眼前的景象让他大为震惊,四周不再是茂密的森林,而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荒漠。他兴奋得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又接连摘下几片叶子,每一次透过
眼睛
看去,都能看到截然不同的世界。他看到了气势磅礴的瀑布,波涛汹涌的海洋,繁华热闹的长安,甚至还看到了一个个巨大的四面体建筑,有些奇异的场景他根本无法理解。他颤抖着将看到的场景画在树皮上,突然意识到这棵树或许藏着能改变商路格局的秘密。
就在普列托罗试图寻找这棵传说中的千曈树的种子时,几支锋利的箭矢突然从他耳边呼啸而过。他急忙闪身躲避,只见一群身着王莽亲兵服饰的人迅速将他包围。显然,他们也对这棵传说中拥有神奇力量的千曈树觊觎已久。普列托罗背靠树干,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二十年来在商道上与各色人等周旋的经验,让他在绝境中反而镇定下来。在亲兵们再次射出箭矢的瞬间,他用树枝狠狠扎向树干上的一只神秘的眼睛,在身体开始快速旋转时,他望着那些惊恐躲避的亲兵,心中默念：这一局,我赢了。
当普列托罗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装饰得极其奢华的房间内。罗马科林斯式的柱子高高地耸立在四周,它们支撑着一个宏伟的圆形穹顶,而穹顶之上,一扇巨大的天窗正洒下温暖而柔和的阳光。他慢慢地从地上坐起,环顾四周,试图理解自己身处何方。走出这栋建筑,他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只见一群身着奇异服饰的人们在忙碌地走动,他们口中发出的言语对他来说完全陌生,他一个字也听不懂。这些人注意到他从建筑中走出,立刻停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开始交头接耳,似乎对他这个外来者充满了好奇。就在普列托罗试图弄清楚状况的时候,几个头戴闪亮青铜头盔的士兵突然冲了过来,他们手持厚重的盾牌,毫不留情地将他压倒在地,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普列托罗尽管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他还是故意抖出千瞳树的树枝来试图转移士兵注意力,但他们不屑一顾。
他继续被士兵们押着继续往前走,回望树枝的眼神中,藏有不甘。
在那之后的岁月里,东方的新朝和西方的罗马帝国,都发生了巨大的变革。据说,这一切都与那棵神秘的千曈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罗马帝国在这股神秘力量的影响下,蒸蒸日上,国力日益强盛；而新朝却国运不济,很快便走向了覆灭。有人猜测,这或许是因为两国对待千曈树的态度截然不同所导致的。
3.公元1000年——技术飞跃
北宋初期是一个充满动荡和不确定性的时代,各种政治力量在暗中较量,形成了错综复杂的局面。在这个时期,党项羌族的杰出领袖李继迁,怀揣着巨大的野心,目光紧紧地锁定在了战略要地银川地区。这个地方不仅是东西方贸易的重要通道,而且是连接不同文明的关键节点,具有极其重要的经济和战略价值。一旦能够成功占据这一地区,李继迁便能够掌握商贸的命脉,从而极大地增强自己的实力和影响力。然而,与此同时,宋朝与北方强大的辽国正处于紧张的对峙状态,两国之间的战火不断,局势异常紧张和胶着。在这种大背景下,尽管李继迁有着不凡的抱负和野心,但他也不得不谨慎行事,避免轻举妄动,以免在复杂的国际局势中陷入不利的境地。因此,他选择了耐心等待,静观其变,寻找最佳的时机来实现自己的战略目标。
就在这等待中的一日,军营有人求见。当时,李继迁正全神贯注地为即将到来的战役进行战略部署和谋划,对于这位陌生人的投诚请求并没有给予太多的重视,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人将他打发走。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没过多久,一位手下急匆匆地跑进帐篷,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神色,手中紧握着两张纸,他急切地对李继迁说：主公,您绝对想不到,来者带来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造纸工艺！李继迁接过手下递来的纸张,仔细地观察起来。他发现其中一张纸质地坚硬,书写起来非常顺滑,墨汁在纸上渗透得非常均匀,完全没有出现任何晕染的现象；而另一张纸则柔软得如同丝绸一般,触感极其细腻,但同时又保持着足够的韧性。李继迁对这种神奇的造纸技术感到非常惊讶,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一项重大的技术突破。于是,他立刻改变了态度,命令手下的人赶紧将这位投诚者请入帐中,以便进一步了解和探讨这项非凡的造纸工艺。
来者自称黯玄,年逾六旬,身形清瘦,目光中透着历经岁月沉淀的沉稳与睿智。他自银川而来,谈吐间尽显儒雅风范。李继迁与他相谈甚欢,不仅被黯玄的渊博学识所折服,更垂涎于他那精湛绝伦的造纸技艺。当下,李继迁便决定将黯玄留在军中,委以重任。
黯玄入军后,提出唯一的请求：每日需要大量草木灰,用于养护他那盆珍贵无比的盆栽。李继迁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还特意派遣军中最擅长园艺的厨子协助黯玄。这厨子虽出身军旅,却对花草植物有着独特的热爱与天赋,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中,满是对园艺的热忱。
来到分给自己的营帐,黯玄望着那盆陪伴自己半生的盆栽,思绪飘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他年幼时,在贺兰山下的一棵许愿树上偷偷折下一段枝条。这棵许愿树极为奇特,通体无叶,树皮被剥得精光,仅存带着空洞的输导组织,却被人们用木条精心加固,挂满了红色的许愿丝巾,成为当地一景。据说,此树在盛唐时期,因其树叶有独特外形被大量进贡至朝廷后宫,供皇室把玩,才变成如此模样。后来,历经五代十国的战乱,后周军队一把大火将山林烧得一片焦黑。黯玄得知后将那截小时候收藏的枝条小心翼翼地种在土里,本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它竟顽强地抽出了新芽。
随着时间的推移,黯玄进入了手工艺作坊,从事造纸工作。他对这门手艺满怀热忱,每日潜心钻研,不断尝试改进工艺。那盆盆栽,也始终陪伴在他身边,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一次,黯玄像往常一样带着盆栽去作坊,途中遭遇劫匪。混乱中,盆栽掉落,黯玄也被劫匪打晕,醒来时已身处荒郊野外,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更让他痛心的是,劫匪得知他家有田产,竟上门抢夺,还威胁了他年迈的父亲。
待黯玄回到家中,田宅早已被占,父亲也因惊吓和悲愤一病不起。他在路边找回了遗落的盆栽,却发现它的藤条紧紧缠绕在树干上,仿佛在诉说着遭遇的苦难。黯玄心疼地想要掰开藤条,就在这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藤条缓缓舒展、扭曲,竟形成了一行小篆文字。黯玄虽识字不多,但想起自己工作的印刷厂主识得小篆。他急忙带着盆栽来到工坊,将这些字展示给雇主。雇主扫了一眼,不屑地说：你这是何苦,弄出这几个字来考我分明是‘原料造纸’四个字。
黯玄心中疑惑,他虽不懂文字含义,可这上面分明是五个字。雇主见他不信,恼羞成怒,转身去翻找自己珍藏的竹简,查了许久才确定第一个字是
混,随后警告黯玄：别耍小聪明,要是敢浪费原料,就别再来了！
黯玄深知乱世艰难,心中却燃起了一股孤勇。他变卖了家中仅有的一点财物,用父亲的养老钱买下了雇主的大批原料,按照后来盆栽提示的比例,将原本用途各异的材料混合在一起。经过无数次的失败与尝试,他终于成功研制出了竹麻楮三料混合纸。这种纸一经问世,便凭借其优良的品质,赢得了众多商人的青睐。此后,黯玄又从盆栽的
启示
中,学会了许多其他领域的高超手工艺,逐渐成为当地颇有名气的工匠。
然而,平静的生活并未持续太久。不知从何处传出了黯玄有神树的传闻,郡守听闻后,觊觎不已,派人四处追杀黯玄。无奈之下,黯玄只能带着盆栽踏上逃亡之路,最终投奔了李继迁。
在军中,黯玄与厨子每日悉心照料盆栽。原来,这盆栽曾被人暗中泼了酸液,生命垂危。是它自己
告诉
黯玄,需要用草木灰来中和酸性,拯救自己。在等待盆栽恢复的日子里,厨子不仅每日带来新烧的草木灰,还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军中传闻极为昂贵的
长草剂。据说,这长草剂是西方阿拉伯人传授给党项人的秘方,用发糕从特殊植物中提取而来。神奇的是,在草木灰和长草剂的双重作用下,仅仅三天,原本奄奄一息的盆栽便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绿意盎然。黯玄满心感激,当即答应与厨子共同分享这棵神奇的
知识树。
时光匆匆,转眼一年过去。在这一年里,黯玄凭借着从知识树中获得的智慧,为李继迁出谋划策,提供了许多精妙的战略建议和先进的技术支持。他改良的造纸术,被应用于制作军事地图和机密文书,清晰耐用；他传授的手工艺,帮助军队打造出更加精良的武器装备。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李继迁率领大军,一举攻破了银川城。
入城后,李继迁论功行赏,黯玄成为军中的大功臣。然而,仅仅过了八天,厄运降临。一天夜里,辽国刺客潜入黯玄的住所,将他残忍刺杀,并放火焚烧了那棵被辽国称为
邪树
的知识树。火光冲天,映红了夜空。三天后,一个矮小的身影抱着一团盆栽,出了银川城。他登上一辆早已等候在城外的马车,朝着川蜀的方向疾驰而去。
李继迁得知黯玄被刺后,痛心疾首。他深知,那棵知识树蕴含着无穷的力量,本有望助他征伐北宋,成就大业,如今却被辽国抢先一步破坏。
三年后的一天,李继迁在整理旧物时,意外发现了一封当年厨子与黯玄的往来书信。信中,两人详细地讨论了知识树的分株事宜。原来,在知识树康复后,黯玄为了报答厨子的帮助,便将其进行了分株,将一半送给了厨子。看到这封信,李继迁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厨子为何会突然消失不见。他陷入了沉思,厨子曾对他说过自己并无大志,只愿在这乱世中寻得一方宁静,安心侍弄花草。李继迁心中五味杂陈,他既为知识树的消失而感到庆幸,因为它的力量太过强大,一旦落入心怀不轨之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又为它或许还存在于世而感到欣慰,因为它代表着一种超越常人认知的智慧,时刻提醒着人们,这世间还有太多未知等待探索。
李继迁命人取来纸笔,写下了一封留给后人的信。他在信中告诫子孙,要永远保持对知识的渴望和对精明的追求,像黯玄一样,在困境中勇于探索,在乱世中坚守初心。后来,西夏在李继迁及其后人的努力下,逐渐发展壮大,成为中国历史上最重视商业与口岸管理的政权之一。历经十帝,在宋、辽、金等强国的夹缝中顽强生存、发展繁衍,延续了近两百年。
三十年后,大宋天下已然稳固。在一个偏僻幽静的山谷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静静地躺在一棵高大的树下。他的面容安详,眼神中却透着对往昔岁月的深深眷恋。老人正是当年的厨子,这些年,他隐姓埋名,带着那半棵知识树,在这山谷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他回想起在军中的日子,简陋的灶台、粗茶淡饭,却充满了温暖与希望；想起黯玄,那位倾囊相授、包容他的朋友,心中满是感激与怀念。他缓缓转过头,看向那棵与周围树木融为一体的知识树,树干粗壮,枝叶繁茂,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往昔的故事。老人会心一笑,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缓缓闭上了双眼,永远沉睡了过去。
4.公元2025年——情感交互
一
2024
年,自从科学界首次正式观察到植物间的信息交流,植物潜能研究领域就像被投入巨石的深潭,激起了千层浪。中国科学院植物潜能研究所的首席科学家叶星岚,在这个充满未知与挑战的领域中,宛如一位勇敢的领航者。过去八个月,她带领团队踏遍祖国的大江南北,深入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采集各类植物样本。尽管植物潜能研究所今年上半年成果丰硕,数十篇论文相继发表,但面对植物与环境之间那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科研团队依然感觉像在迷雾中艰难摸索。
回溯到著名的巴克斯特植物实验,那次实验首次让人们惊觉,植物竟能针对环境变化发出类似语言的信号。虽然该实验存在一些瑕疵,但后续一系列严谨的实验,迅速让植物具备信息交流能力这一猜想得到证实,植物神经生物学也由此蓬勃发展起来。
7
月
24
日,叶星岚在科研交流平台上发布消息,宣布将带领博士后小组奔赴川西植物研究所。此次四川之行,叶星岚肩负着一项重大使命：探寻不同种属的植物是否共用同一种
语言。这个问题的答案,对于深入理解种间互作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尽管前人提出了许多繁杂的理论,但叶星岚凭借多年的科研直觉,仿佛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突破口。
四天后的清晨,叶星岚带着三名博士后在成都双流国际机场降落。川西植物研究所的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多时,一路上,他们热情地向叶星岚团队介绍着当地的情况。下午,众人终于抵达研究所。眼前的研究所宛如一个生机勃勃的植物小世界,三千七百四十五种植物在这里茁壮成长。同时,研究所配备的先进计算机和检测仪器,也为即将开展的科研工作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
刚一进门,一股清新馥郁的香气扑面而来,只见大门口有一株闪烁着绿色荧光的小树,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的时代,基因编辑技术让培育各色荧光植株成为可能,叶星岚虽早有耳闻,可如此近距离地观赏这棵荧光树,还是头一回。听闻需要给它浇灌含有荧光素酶成分的营养液,它才能持续发出迷人的光芒,叶星岚不禁对现代科技与植物研究的奇妙结合感到赞叹。
了解完研究所的功能分区,一行人迫不及待地驱车前往试验林。那是一片茂密的樟树林,即便在城市化高度发达的当下,这里仍保留着大自然最本真的原始风貌。叶星岚团队的研究就在这里正式拉开帷幕。
他们在一棵历经岁月洗礼、长期无人打扰的樟树上做好显眼记号,随后绑扎上一个凝聚着科研智慧的捕捉器。这个捕捉器堪称科技的杰作,它能向树干发射不同波段的电磁波,再通过精妙独特的算法,对反射波的频率与强弱信息进行深度学习与综合分析,从而精准无误地得出植物输导组织中变化百分比较大的几种成分。哪怕可能存在的信息分子极其微量,捕捉器也能敏锐捕捉到,因为它独特的算法聚焦于捕捉变化百分比,而非单纯的物质含量。此外,捕捉器还具备在线绘制有机物化学式的强大功能,着实令人惊叹。
相同的工作还需要重复上百次,后来大家都筋疲力尽,天色已暗,暮色笼罩着整个樟树林。考虑到安全,大家虽满心不舍,却也只能暂时停下手中的工作,约定明天再继续,随后一同返回研究所的住处休息。
经过研究所门口时,那棵小荧光树再次吸引了叶星岚的目光。她深深吸了一口那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气,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仔细端详着每一片闪烁着微光的树叶,仿佛在与这棵小树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就在这时,一个浪漫而奇妙的想法在她心底悄然生根发芽：要是这亮光的颜色能反映出植物的情感,那人类与植物的交流将会变得多么美好而神奇啊！也许到那时,每个人都会拥有一盆甚至几盆荧光盆栽,闲暇时只需静静地看着它们变换色彩,便能读懂它们的喜怒哀乐。等人们真正领会了这些光彩变化背后的独特含义,就会开启与植物对话、玩耍的全新世界,那将是一个充满爱与和谐的美好时代。
叶星岚伴着轻柔的月色回到房间,脑海中依旧不断浮现出那些美好的画面。她满心期许接下来三个月的实验能顺顺利利,她坚信,凭借先进的技术支持和自己精心设计的实验方案,一定能为课题带来具有决定性意义的突破。
第二天一大早,研究人员便精神饱满地奔赴试验林,正式开启实验。最基本的思路是制造不同性质、不同程度的人为扰动,然后仔细观察被作用者及其周围植物汁液中不同物质含量变化,并进行详细记录与分析。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布满荆棘,实际操作过程中存在诸多棘手难题。叶星岚与队员们全神贯注,全身心投入到对捕捉器传来数据的高质量分析与多层次验证工作中。一天的忙碌结束后,他们都疲惫不堪,瘫坐在树下。
二
经过二十三天的不懈努力,团队终于迎来了阶段性的胜利。他们成功选定了几种捕捉器提供的有机化合物,这些物质在樟树的交流过程中浓度频繁波动。经过深入细致的分析,基本上可以确定每种物质所发挥的作用。
或许是阶段性的成功让叶星岚兴奋得难以入眠,当晚,她失眠了。于是,她决定出门走走,放松一下神经。她打着手电筒,沿着蜿蜒的山路走向试验林。夜晚的山林漆黑一片,寒意阵阵袭来,但叶星岚却丝毫没有感到害怕,因为她觉得这片树林里的每一株植物都是她最忠实的伙伴,正陪伴着她一同前行。
她在寂静中缓缓前行,越走越深,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前方就是团队采集有机物信息的林区,她对这里的植株分布早已烂熟于心,但还从未在夜晚涉足过。突然,一道幽幽的淡蓝色光亮闯入她的视线,她满心疑惑,刚想要分辨光源的方位,那光亮却如幻影般瞬间消失了,仿佛察觉到有人靠近,刻意隐藏了起来。叶星岚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与期待,继续朝着光亮消失的方向靠近。她曾在无数个梦境中梦见过一棵高大的、布满蓝色光点的神奇之树,那梦幻般的画面比她想象中的任何美好事物都要迷人,像极了她心中的智慧植物。然而,理性的科学思维又不断提醒她,这或许只是遥远的幻想。
就在这时,灌木丛里突然传出
梭梭
的声响,叶星岚瞬间头皮发麻,以为是凶猛的野兽发现了自己,恐惧瞬间将她笼罩。她来不及多想,转身拼命往回跑。慌乱中,她不慎失手丢掉了手电筒,身后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在紧紧盯着她,追赶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叶星岚不顾一切地狂奔,幸运的是,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情况下,她竟奇迹般地跑出了两百多米,途中没有被任何树枝或石子绊倒。直到她跑过一处方位指示牌,身后的追逐声才渐渐远去。她惊魂未定,心还在剧烈跳动,回到房间后,一头栽倒在床上,此时挂钟上显示的时间已是零点三十分。
八月十七日,工作转移到实验室中进行。叶星岚将昨晚的惊险遭遇告诉了队员们,她神情严肃地表示,经过仔细回想,她坚信追她的绝非野兽,那清晰的脚步声更像是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似乎对研究所的监控布局了如指掌,刻意躲避着监控摄像,所以才会在追到指示牌处就停下。队员们听后,纷纷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们担心叶星岚是因为长期高强度的工作产生了心理压力,出现了错觉。但叶星岚态度坚决,于是,队员们决定陪同她去查看夜晚的监控摄像,必要时还会和保安一起对试验林展开全面检查。
然而,监控画面中除了叶星岚的两次经过,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出现。保安得知此事后,主动表示愿意协助团队对试验林进行仔细排查,以确保后续实验的顺利进行和大家的人身安全。
下午四点,四位科学家和三名保安一同朝着试验林进发。他们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隐藏线索的角落,眼睛紧紧盯着周围的一草一木。然而,一番仔细搜寻后,却一无所获。就在大家有些失望的时候,他们找到了叶星岚丢失的手电筒,这里正是她察觉到异样的地方。继续向前,便来到了绑扎捕捉器的林区。保安们凭借丰富的经验,仔细检查着周围的树丛,果然发现了一些被刻意用刀砍断的树枝,这一发现让大家意识到,这里确实有人藏过身。
大家在林子里又转了大半圈,可关于藏身之人的身份、目的和数量,依旧毫无头绪。这时,保安透露道：这片林子不止我们这一个入口,林子那头的围栏处有个很隐蔽的缺口,我们在那里也安装了摄像头,只要有人从那里进入,就一定会被拍到。不过,只有研究所所长才有权限调取那个摄像头的监控。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决定先返回研究所,找所长调取监控,希望能从中找到关键线索。
叶星岚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感到十分疲惫,便先回到了房间。她想要拿出前几天由于好奇记录下的自己和三个队员靠近植物时捕捉器算出的有机物种类和变化趋势,甚至连有机物每种构象所占比例都标得清清楚楚,可当她伸手去摸外衣口袋时,却发现那打便利贴不见了。她心中涌起一股不安,隐隐觉得这背后藏着不寻常的事情。
之后,考虑到叶星岚应该好好休息,团队其他人和所长一起去试验林后门调监控了,没有告诉她。她靠在沙发背上,带着满心的疑惑和疲惫,渐渐睡着。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睡梦
,窗外已是天黑,敲门的是两位保安,他们首先把监控拍到的两个嫌疑人的面部照片给叶星岚看认不认识,叶星岚摇了摇头,对照片上的两个男人都毫无印象。保安说已经把照片移交公安,相信不久后就能真相大白,随后便离开了。
八月十八日一大早,团队又开始了紧张的实验,但叶星岚心不在焉,她一直在想昨天便利贴不见的事,在想要不要告诉队员们。其实她心中早有预料,这里面藏着不可告人的阴谋,但她无法想象那两个照片上的中年男子能靠四行复杂繁乱的化学物质干出些什么。
又是夜晚,叶星岚辗转反侧,毫无睡意。她再也不敢到试验林里转一圈了,走到研究所正门口,端起那盆荧光树回到自己房间。反正她每天都能起得最早,不会有人知道。就这样,她在自己房间盯着荧光树看了两三个钟头,脑中又浮现出智慧植物的样貌,淡蓝色的斑点,弯弯绕绕的根系和藤蔓,还有散发幽香的花朵......
突然,有东西碰了一下窗子,叶星岚下床向窗外看去,外面漆黑一片,她打开手电筒照射出去,看清楚了树叶在空中摇晃,但她的窗前原来根本没有树,只是一片草坪。当她正要转过身惊叫时,玻璃被一根粗大的树干戳碎了,玻璃渣滓四处飞溅。叶星岚端起荧光树往门外跑,边跑边大声喊救命,保安立刻赶到,可是一切都晚了,叶星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见走廊上有几片脱落的叶子和一团团泥土。
当天夜里,警方出动了一百多人次,在试验林和研究所附近地毯式搜索,一个人影也没有找到,只发现试验林中一盆荧光树倒在一棵高大的樟树下。专业人士又对戳穿窗户的树干进行了检查,发现这棵树丝毫没有人为操控的痕迹,当晚也没有大风能够把那棵树连根拔起。
再次醒来时,叶星岚发现自己躺在一棵老樟树下,头顶是那棵在梦中出现无数次的树,幽蓝的光芒将四周映照得如同梦幻世界。她想要坐起身子,却发觉自己腰间有一根藤蔓困住了自己。回想起刚刚的遭遇,她心中虽有害怕,但更多的是难以抑制的激动,她宁愿相信自己已经死了,因为眼前的这棵树与她梦中的智慧植物一模一样。
老树的树叶动了起来,频率的组合居然能被听出语言：小姑娘,你是科学家帮我一个忙,我可以感谢你。
叶星岚用力点点头,声音因激动而颤抖：神树啊,需要我做些什么
树叶又开始振动：等下有个夜里走来试验林的人,你去吓唬他,然后追他,让他往回跑,其他事我来干。
叶星岚心中疑惑,但还是答应下来,因为她觉得自己就是在做梦,梦里可以做任何事。大树抖动了一下枝干,说：是的,你以后会明白自己怎样帮到我的！开始吧！
话音刚落,蓝光消失,叶星岚向研究院方向跑去。
跑过一处灌木丛时,叶星岚不知被什么软软的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但她没叫出声,动静也不大。等到她爬起来的时候,灌木丛里钻出一个男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她意识到这应该就是老树要她追的人,赶紧追了上去。就在这时,男人加速了,叶星岚毫不掩饰,一把抓住男人的外衣。男人察觉不对,转头一看,一根树枝飞来将他打晕了。叶星岚见状知道是老树发招了,踢了一脚地上的男人,继续朝研究所跑去。距离路标还有
50
米,在远处的监控灯下,她隐约看见一个身影,那不是自己吗她恍然大悟,突然白光一闪,自己仿佛瞬间移动,前面的身影也不见了,身体一直朝着研究所跑去,回到自己的房间,挂钟上是零点三十分。
三
叶星岚的脑中一瞬间涌入大量信息,她终于明白,三天前,准确来说就是昨天八月十六日,自己半夜睡不着到实验林转悠途中遇见坏人追逐,老树联合三天后也就是八月十九日的自己对付了歹人。至于三天后的自己怎么来到,应该是老树发动植物的力量把自己从那个时空拽过来的,到最后,两个时空的自己合体了。叶星岚不禁感叹,这棵树真是智慧无穷。可细思极恐的是,她想不到老树为什么要获得那张便利贴
叶星岚晕倒在床上。第二天,她在病床上醒来,旁边围了一圈同事,一看手机上的日期,八月十九号,是自己凌晨时被藤蔓拖走的那天,有的同事从北京赶来,有的从纽约飞回来看她。她赶紧询问自己的队员到底发生了什么,贺华说：叶导师,您昨天失踪真是吓死我们了,还好我们要求警察进行立体式地毯搜索,连土里都翻了一遍,要不然根本找不到你。你居然被埋在一棵树下面,还好埋得不深。对了,昨天查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杀人犯一个强奸犯逃跑到山林里躲避追捕,现在还没有抓获,听说在前天凌晨他们又去了林子里,之后就再也没看见他们出来,找遍了林子也没发现两个人。你说昨天的事会不会也是他们干的
叶星岚没有回应,抓挠自己的脑袋,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她叫所有人出去,说自己想休息一会儿,然后就又睡着了。
2028
年,叶星岚辞去了首席科学家的职位,再度来到四川。此时川藏高铁已经开通,她从西昌坐高铁到林芝下车。林芝是个如仙境般的地方,成片的桃花树醉人心扉。显然,叶星岚的智慧植物梦如今还没能实现,她坐在碧蓝色的湖畔,想起三年前的蓝色幽光,心中满是感慨。
四
2066
年,叶星岚当奶奶了,她再度来到四川,这次她回到了植物研究所,看见那棵傲立于天花板和地板之间的荧光树,叶星岚当即决定买下来种在自己的院子里。看见树,她又回想起那片试验林,回想起那个因为自己半途而废的实验,回想起曾经陪伴她的队员,回想起那棵神秘的树。
叶星岚拄着拐杖来到试验林,树木繁茂,还是老样子。她找了一棵自己熟悉的树坐下,自言自语道：老树呀老树,那个便利贴上的信息到底有什么用,我到底帮了你什么忙呀我也老了,再不告诉我,这个世界上恐怕就没有人能领略您的神奇喽。
树叶抖动起来,空气中却并没有风,叶星岚意识到老树要说话了,咧开嘴笑了起来。小姑娘,别怪我消去你那三天的记忆,你本是一个正常工作的科研工作者,我选择你也是迫不得已。我知道那三天对你的世界观发生了多大的颠覆,我向你道歉,现在我将记忆还给你！
叶星岚的笑容僵住了,因为她突然间想起了一切。一瞬间,那三天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大脑,一点点扩散,占据她的整个思维。她的脑海里只剩下那三天,银行密码、家庭住址、诺贝尔奖牌、爱人、一儿一女、父亲得了癌症、明天要讲课、早餐喝了牛奶,所有的一切都被抛诸脑后。没错,她现在只记得那三天,她沉浸在了那充满惊悚的时光当中。
2025
年,某个早上,叶星岚没有待在实验室做日程安排上的实验,而是让博士后们自己动手,自己独自一人前往试验林。队员们本来要求一起去,但是遭到了叶星岚的拒绝,对于昨晚发生的事,他们浑然不知。
一路上,两旁的树木摇晃得格外频繁,仿佛在向她诉说着什么。来到古老的樟树下,叶星岚抬头望向树叶开始发问：昨天是你拿走了我记录的信息。那些对你来说有什么作用
树叶开始摇晃：你好,我知道你今天会来。那些化合物根本不是你们人类在靠近植物时,植物产生的反应,而是你们的大脑在靠近植物时,脑电波对植物的影响。当然你们是智慧生命,对于其他植物而言,就算感受到脑电波也不能给出反应,化合物分泌十分复杂,毫无规律可言,但我不一样,我拥有你们无法理解的能力,我能读懂你们人脑的构造和思维方式。好的同伴,多说无益,你现在看看绑在我身上的那个科学仪器上显示着什么,你们人类的仪器老是想把偶然性平均掉,但往往那偶然的场景才是最令人惊叹的,不是吗
叶星岚弯下腰去看捕捉器的显示屏,整个页面的有机化合物还在不断地刷新着,下拉条渐渐缩短,最后只剩一个点,叶星岚的瞳孔猛地收缩：这有几十万种物质了吧,你一棵植物怎么可能合成这些
老树的枝桠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在积蓄某种力量：这可不是我自己摸索出来的,而是我从你的脑电波中得来的,构成你大脑的所有成分都能我的树干里合成了。还要感谢你们绑扎的捕捉器,第二天我就学会了它的算法,使我解析化学结构的速度大大提升。再纠正一点,不是几十万种物质,是七千八百四十三亿六千三百五十八万四千五百九十六种,依靠构象划分。
叶星岚跌坐在潮湿的腐叶堆上,后颈抵住粗糙的树皮。她望着捕捉器不断跳动的数据流,突然想起童年时在星空下数星星的夜晚
——
此刻屏幕上疯狂刷新的数字,远比银河里的星辰更加浩瀚。快停下来,快停下来,不可能！
她的声音被树冠吞没,而老树周围的灌木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绿意,枯叶如黑蝶般坠入土壤,化作一缕缕青烟,这是叶星岚看到的,但她看不到的,更令人震惊,物质在树干内部燃烧融合,纤维素变成了糖原,植物蛋白变成了动物蛋白。
姑娘,你们人类设计的软件很棒。
老树的声音裹着泥土翻涌的腥气,树干中央裂开蛛网状的纹路,隐约透出淡蓝色的光晕,我对你的大脑进行了精度高达
98.3%
的重建,现在它正悬浮在我树干的空腔之中呢！
叶星岚顺着树皮裂缝望去,恍惚看见无数金色光点在黑暗中闪烁,像极了大脑神经突触结构迸发的火花。
泪水模糊了她的镜片,混合着林间的雾气。为什么要这么干真是一棵邪恶的树！我在助纣为虐！不！我要离开！
她踉跄着起身,鞋子却像被无形的手拽住
——
不知何时,地面伸出的藤蔓已缠住她的脚踝。每棵掠过的树都发出她的声音：叶星岚,听我解释,我复刻你的大脑不是为了干坏事,我只是需要重新获得自我意识！我的智慧程度本来比人类高出数亿倍,在万年的消磨中渐渐化为乌有……
叶星岚的脚步顿住了。老树的话语中裹挟着古老的叹息,让她想起在西藏考察时,听见经幡在风中翻动的声响。一旦失去自我意识,地球上所有植物的能量将被我无节制地吸取,然后无节制地释放,那样会导致时空扭曲,空气氧含量超标,还可能产生原初黑洞一样的物质！
树冠剧烈摇晃,几片叶子飘落,在她掌心化作晶莹的粉末。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时目光已变得坚定：老树,有得必有失。今天你从我这里得到了自我意识,你必须答应我,后面两天要配合我进行科学研究,我要了解植物智能产生的根源！
藤蔓悄然松开,老树的荧光变得柔和：两颗大脑在刚刚已经被我关联,你能随时与我联系。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工作。
回到研究所后,叶星岚强装镇定地投入实验。但每当捕捉器发出提示音,她都能感觉到后脑勺传来微妙的震颤
——
那是老树在分享它的
视野。深夜,当她对着显微镜观察植物细胞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宇宙星系的画面,与眼前的细胞壁结构完美重叠。
直到第二天凌晨,一阵灼痛将她从梦中惊醒。叶星岚踉跄着撞翻实验台,发现自己的掌心浮现出焦黑的纹路,如同被灼烧的电路图。她突然明白,这是老树在经历大火。顾不上穿鞋,她冲进夜色,朝着试验林狂奔。远处的树冠正在迸射紫色闪电,每道电光都在空气中留下植物蛋白燃烧的焦香。
住手！你会毁了整片森林！
叶星岚的呐喊被狂风撕碎。老树的声音却在她脑海中响起：有两个人类在破坏我的根系,他们想……
话音未落,两道人影从树后窜出,手中的电锯还在嗡嗡作响。其中一人狞笑着举起猎枪：臭科学家,把那棵树的秘密交出来！
千钧一发之际,叶星岚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属于植物的记忆涌入脑海
——
她看见唐朝的僧侣在树下祈祷,看见恐龙时代的蕨类植物在它脚下生长,看见未来的城市被藤蔓吞没又重生。她下意识伸手触碰最近的灌木,枝条瞬间化作锋利的钢刺,精准缠住持枪者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
叶星岚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行动。老树的光芒暴涨：抱歉,我在紧急调用你的战斗记忆！
另一个歹徒被突然竖起的树根绊倒,后脑勺重重撞在岩石上。叶星岚瘫坐在地,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发抖
——
这不是她的战斗记忆,而是老树从某个远古人类的脑电波中提取的狩猎本能。
他们会死吗
她虚弱地问。老树的荧光黯淡下来变成一种说不出的颜色：不会,但他们的记忆会被改写。
藤蔓将昏迷的两人拖入密林,消失前,叶星岚看见他们的瞳孔闪过诡异的蓝光,然后她从泥土味中嗅到了一丝谎言的味道,这种能力是来自潜意识的。
突然,藤蔓缠绕得越来越紧,巨大的能量场在老树周围爆发,两个中年人迅速气化,被老树吸收,而一样处在能量场中的叶星岚没有感受到丝毫身体不适,即便如此,叶星岚也感到心理不适,大叫道：你这是在杀人！杀死一个人代表消除一种可能性,就算他们对我造成威胁,绑住他们也就足够了,你居然......说出来吧,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老树抖动着说话了：抱歉,我还是没能跟上人类文明的发展速度,我这一两千年都没有接触过多少人类直到你们到来,那时有人利用我当街杀人,有人利用我攻下整个城池,有人利用我走私奴隶,有人利用我造出假令牌陷害忠良,那时我见证了复仇,阴谋,也有反抗,战斗,无不伴随着死亡。我只知道你帮助过我,我理应为你排忧解难,我以为,这种方式还是人类所习惯的,实在抱歉！叶星岚的心中波澜起伏,不断回想起两人瞬间气化的恐怖场景,久久不能停息,就这样站在老树前想了两个小时,她累了,倚坐在老树下,她开口说道：算了,我的科研能力有限,也许植物智能的奥秘要交由后人了,我的身心遭到巨大的打击,我想我应该回去休息一下,老树答应了她,用沿途的树向她告别。
和昨天一样,原本繁杂的实验被叶星岚在无意识中轻松完成,她察觉到自己所做的理论计算和植物反应预测与今天的遭遇相比,什么都算不上,入夜后一如往常回房休息。
夜晚,叶星岚做了一个恐怖的梦,她在梦中持刀杀死了一个小女孩,血液沾满了她的双手,然后警察来了,她就疯狂的跑,与另一个也在疯狂跑的人一起跑进了密林,然后一起讨论怎么杀害另一个人。
叶星岚惊醒,那分明不是自己的遭遇,她很快想到那应该是白天被老树消化的其中一个人的记忆片段,她再也忍受不了这般的折磨,梦里的场景是那样真实,好像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她再次跑出房间,跑向试验林。
老树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叶星岚丝毫没有尊敬之意,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到底想让我怎样！你为什么要把今天那两个畜生的记忆给我！那是多么可怕叶星岚哭了起来,智慧树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说不清楚,它的树叶摇晃,发出轻柔的语气：姑娘,我从你的脑电波中看到不安与恐惧,你刚刚靠近我之后我才知道原因,你们人类的脑结构真落后,不能进行并行运算,我本以为你们如此发达的大脑能够自动分开运行几个大脑的程序然后屏蔽那些不友好的输入,刚刚才知道那样会在你们大脑里产生不可逆的伤害并导致你们思维混乱,对不起,我现在就解除我们的联系叶星岚在惊悚中发抖,她又看见那个满身是血的女孩,看见那把滴血的刀。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后来那天,叶星岚一直在房间里躺着,队员们没有打扰她,直到那天晚上,她失踪了。
2066年,夜
叶星岚笑出了声：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一段经历,所以,该死的老树,你当时到底为什么要关联我的思维呢蓝色幽光闪烁,然后变成了美丽的粉色,最后又变成柔和的金黄色,智慧树回答：姑娘,你的梦想很奇特,那也是我的梦想,我本想和你共同实现那个梦想,可后来我高估了人类的思维方式,强行联系导致了种种你告知于我的问题,最终放弃了叶星岚正要发问,智慧树抢先一步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人类的语言是宇宙中我见过最难表达的系统之一,对我来说,每说出一句话,都要消耗掉三十斤的碳水化合物,我曾经试过用藤蔓摆出文字,那样只会更消耗能量,若不是生长素提供源源不断,我恐怕早已能量耗尽,但发出脑电波对我来说非常简单,几乎不需要消耗能量,而且能实时通信,多么美妙的交流！
叶星岚又笑出了声：可是我们人类引以为傲的就是语言呀,语言又能够增进人类之间的情感,没有语言人类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发达,如果你觉得说话麻烦,你可以控制软件打字呀,我还可以加你微信呢！说话期间智慧树的光芒变绿后又变成淡淡的紫色：姑娘,与你切断联系后,我从你的大脑副本中才真正认识到了感情的产生多么伟大而复杂,在过去一段时间,我被当作许愿树,有些百姓经常站在我的面前说他们渴望一段真诚的情感,哪怕只是真实,我全然不知情感到底对一个文明的个体发展有什么作用,无法给出他们任何回应,只是看着他们男男女女泣不成声,现在,我对情感有了更深的理解,但我依旧搞不清楚情感到底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对不起,我无法理解这些,与我讨论人类的语言或是情感就像与李白讨论如何求解薛定谔方程智慧树再一次陷入沉默。
叶星岚再一次笑出了声：与你交谈真有意思,像个哲学家,又像个科学家！其实没必要对什么都了如指掌,我们不是到现在也照样不知道植物到底怎么交流的,不知道宇宙怎样产生的吗不需要纠结,当然,时间不早了,我有一个请求,我老了,无法看见梦想的实现,我希望我的孙女能实现我的梦想,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与她的大脑永远联系在一起,让他成为一名优秀的科学家,当然,我承认,这点出于我的私心,四十一年过去了,我还只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的研究在众人看来可能很高尚,但不过是满足自己的欲望罢了,还有,把那个该死的杀人犯的记忆抹去！老树答应了。
为了这次对话和叶星岚的那个请求,智慧树消耗掉了整片树林,诞生了一种奇观,在它周围方圆百里的树叶全部消失,后来这里成了有名的景区。
2066年的冬天来临,崛起于东方的现代化强国银装素裹。
2085年
人类迎来科技突破,陆续又发现了数十个生物界,其中就有世界各地发现的数百棵有奇妙性质的树,这些树在中国的争取下,都归属于一个全新的生物界——中华智慧树界,各国协商之后以零票反对通过决议,把所有这一类的树都运往银川平原的一处国家公园集中保护,这些树中间,虽然只有一棵发现于中国,但那是最粗的一棵,也是最奇妙的一棵。
2185年
人类彻底解答智慧树产生智能的原因,将其编录成书,收藏于北极图书馆。
3400年
人类的舰队第一次在太阳系外的行星上建立基地并传回消息,经过移民科学团队的努力,928号智慧树在那里生长良好,打破了智慧树不能在太阳系外生长的传说。国际远航联合组织通过决议,后续会在每一个小行星中转站种植智慧树与远航劳累的宇航员和采矿工作者们聊天,决议发表后,地球上每培育出一棵合格的太空种苗就会被火箭先送往地球环空间站二次检查,再改换飞船运往木星枢纽,随后朝四面八方播散开来。随后几年,人们首次见证了太空工作者幸福指数超越地球工作者。
5.公元4050年——太空营救
一
这是令人激动的一天,人们正在欢庆第十届太空奥运会,这种赛事四十年才举办一次,一是为了节省委员会的开销,二是为了远在各个恒星系的运动员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参会。这么美好的一天,洛辰逍却待在屋子里打游戏,他的朋友墨凛希从街道上直接推门进来,对他嚷道：39世纪的人了还玩21世纪的《我的世界》,疯了不成洛辰逍对她丝毫不理睬,依旧沉浸于他的世界,他手上的鼠标是天狼星那边进口的,键盘是柯伊伯带本土企业《鸟神》从一整块陨冰里面提取出固体物质制造的,显示屏是木星高压玻璃,就连屁股下的坐垫也来自于比邻星系的快递,他付钱三年后才收到店主发货的信号,后来又等了这个快递10年,好在运费全免,而且他的预估寿命在300岁左右,现在还未成年,等这种快递不算浪费生命,当然,打游戏更不算。
墨凛希十分愤怒,大叫道：洛辰逍,别忘了你是一名运动员,后天就要代表中国参赛,中国有十个代表参赛,你的比分占了十分之一！你还有心思玩这游戏,我要去奥委会举报你！
门被狠狠地摔开,墨凛希冲了出去,洛辰逍无奈地摇摇头,自从三年前那位开竞技飞船的老先生被意外卷入巨型抽真空泵中以后,中国没有人会开竞技飞船,为了填补空白,中国的太奥会组织找到老先生的儿子,可是别人是核聚变工程师,根本没接触过竞技飞船,再后来,中国太奥会组织别出心裁编了一个模拟游戏,免费开放了两年,在今年早些时候开了一场线上比赛,回头一想,自己当时除了玩那些白菜价的远古游戏,当时出的游戏自己一个都买不起,扫到一眼这个免费的,就赶紧玩了起来,生怕是限免,就这样,这个游戏被他掺杂着远古游戏玩了两年半,每天都要打卡飞一遍太阳系,最后他在比赛排行榜中位列第一,得分是第二名的十倍,令人惊叹,太奥会组织当即选中它参加第十届太空奥运会。
他从口袋中掏出太奥会提供的火箭票,距离登舰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关掉电脑,拿了一瓶自己喜欢喝的饮品出了门。
武汉的街道上人流涌动,几个摩天大楼上的大屏幕转播着太空奥运会开幕式现场的景象,火箭在酒泉发射区发射,洛辰逍来到磁悬浮管道交通站,这里有去往中国五大火箭发射区的列车,每个方向一分钟一辆,他登上前往酒泉发射区的列车。
大约三分钟后,列车到站了,洛辰逍走出车站,一股凉风袭来,他没有直接前往发射准备室,而是从容地打了一辆飞行的士,朝银川飞去。虽然洛辰逍是在酒泉发射区出的站,但实际上发射区非常大,已经延伸到了兰州。从车站去银川打车只要五六分钟,他的目的地是全世界唯一的智慧树培育基地,他的朋友告诉他每次上天都要拜智慧树,这是他第一次坐火箭,他将信将疑地走进基地,朝着正中央最粗壮的那棵本土智慧树走去,那棵树满身都是淡蓝色的光斑,散发着微香,洛辰逍双膝跪地,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办,树叶摇动,沉默充斥在两个智慧生命之间,这是他手机上接到的一条消息打破了尴尬,是一个微信好友申请,可他微信里到现在也只有墨凛希一个好友,群聊也没有添加,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添加自己,就没有理会,好在这也是个契机起身。
他转身离开,觉得拜得差不多了,就打车回去上火箭,的士机器人非常能干,直接把他送到了火箭脚下,洛辰逍走下车,与工作人员打招呼问要做什么准备,工作人员一看他第一次坐火箭,说：欢迎乘坐T878型号可回收火箭,直接上去就行,里面有网络,也有睡觉的地方,不一会儿就能到地球环卫星城！
洛辰逍走上楼梯,进入火箭,空间十分开阔,各种配套设施一应俱全,里面都是自己不认识的人,有些人长满肌肉,有些人还在练习投掷的手部动作,还有人在练习低耗氧呼吸法,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本以为发射会抖动得非常剧烈,但实际上他还在游览火箭时火箭就已经出了大气层,他望向耐高温窗外,自己正在远离云海,固然游戏里的场景多么震撼,也没有真正冲出地球来的爽,更何况还不花自己一分钱,洛辰逍肆意笑了起来,旁边的人都疑惑地朝他看。
踏上地球环卫星城,洛辰逍的第一印象是豪华,随着卫星城房地产的开发,越来越多人选择迁居到这里,其中不乏有富商巨贾,他们的房屋可以称得上是太空奇观,洛辰逍没有很长的时间停留,跟随指引人和其他男运动员登上了中国代表队的飞船,刚上飞船他就遇到了一位熟人,那不是墨凛希吗,他走上前打招呼,问道：你也报名了志愿者墨凛希一摆眼,拿出入场证件说：我是运动员,凭实力选上的运动员,哪像你。证件上的项目是深潜,洛辰逍对她刮目相看,听说她会潜水,可是太空奥运会里潜的可是土卫六地下海洋,这胆子可真大,墨凛希不屑一顾,说：好好开你的飞船吧,小心近视眼撞上陨石！洛辰逍点点头,看样子你是对人类科技一窍不通,陨石雷达就是我太爷爷公司研发的,早就普及在每一艘飞船上了,这么说吧,我就算是瞎了,飞船都不会撞上陨石！两人相见一向如此,就走开了。
经过不算漫长的航行,他们到了火卫二中转站,上面有一家花店,听说老板是智慧树林守林人退休后来到这的,准备靠着一笔租赁智慧树的生意度过后半生,也算是为人类做贡献。洛辰逍想起不久前拜智慧树没得到什么回应,觉得不妙,心里真的产生了会撞上陨石的顾虑,毕竟自己后天将要以超过第三宇宙速度五六倍的速度飞行,就租了一小棵智慧树。
洛辰逍捧着一小棵淡紫色的树上了飞船继续航行,船上的运动员们都笑他贪生怕死,只有墨凛希跑过来称赞他手上的树苗多么可爱,她甚至想要从洛辰逍手里以高价租过来,但他不同意。
飞船又航行了不短不长的时间,终于到了太空奥运会主会场——谷神星会场,走下飞船后,一种谷神星特有的香气袭来,这种香味来源于煅烧星球上一种矿产,谷神星曾经以采矿业闻名太阳系,后来就算不再采矿,星球的空气里也弥漫着这种香味。
洛辰逍跟着引导人来到旅馆里自己的房间,才得知他没有行李可放,引导人摆出一副白忙活了的表情,又带他到开幕方阵出场集合点。要知道,如果直接去集合点,可以少走足足1.9公里,在谷神星上走这么多路可累了。
洛辰逍抱着那棵智慧树,气喘吁吁地走进大厅,大厅非常豪华,但是他没有时间欣赏了,因为他走得太慢其他运动员都早已整理完房间而且在他前面到达。
洛辰逍先是抱怨了一阵子谷神星没有车,然后加入运动员们一起彩排。
十分钟后开幕式主持机器人喊道：有请19491001中华人民共和国运动代表与拉拉队登场！,现场一下子沸腾了,太空移民们虽然都在各自星球上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政体,但他们中有许多都会说中文,他们中有些人虽然没有去过地球,但他们的欢呼不比地球人小声。
开幕式终于结束了,洛辰逍一步拖着一步走向住处,还好这次有各种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与他一起走回去,不过他们都比自己走得快许多,找不到什么人聊天,这时,一只手从背后碰了一下洛辰逍,转身一看,是一个东方模样的女人,用一种温和的眼神看着他,他在飞船上没见过这个人,问道：你不是中国人我们认识吗那女人一笑,用标准汉语说道：说谁不是中国人呢我就不能比你早来吗洛辰逍向她道歉,然后继续朝前走,女人接着说道：我叫星朔,能帮我一个忙吗,我本来有个礼物给你女朋友,但她走得太快了,你能帮我个忙偷偷放在她房门口吗洛辰逍满脸通红：谁星朔笑着说：墨凛希呀！洛辰逍摇摇头说：朔姐你误会了,那这样,你是她朋友吧,你留我一个电话,我知道她房间在哪,你记下房间号,麻烦你今晚自己送过去了,好吧！有事你再打电话找我。星朔点点头,说：太好了,谢谢你！
洛辰逍写下房间号后赶紧就走开,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如此尴尬过,快步走回房间。
谷神星的夜晚很黑,远处有几声狗叫,洛辰逍正做着自己的美梦,突然,小盆栽说话了,洛辰逍被叫醒,快同意老大的微信呀！愚蠢的人类！洛辰逍恼火了,用手指弹开智慧树,然后又想起白天真的有个人加自己微信,莫非那就是它老大,他打开手机,思考这么小小一棵树都有老大,自己一个三十多岁的人了在地球上还没有一个老板带他一起玩,他同意了那个叫哥的人的好友请求,然后开始聊天,对方像个小孩,先是发了一个表情包,然后发来一张照片,洛辰逍一看,差点被气晕过去,照片拍到了自己跪在大树面前,表情一片呆滞的那个瞬间,多么丢人的照片呀,他回想自己没干什么坏事,怎么会被偷拍的人盯上,他就发消息辱骂对方,然后开始联系客服举报,可对方发来一串文字写着：你不加我微信就算了,你还干骂我,我是智慧树,好心想问问你求点什么,你还有理了！旁边的小树耷拉着脑袋,说：完喽,得罪了主树,没好果子吃喽！洛辰逍瞪了一眼小树,赶紧转过头去发消息道歉,收到的只有一行文字：有失必有得,你失去了一整个白天与我谈话的机会,就会得到以后痛苦的后悔,算了,你自求多福了！。
谷神星的凌晨异常寒冷。
二
第二天一大早,洛辰逍就被小树的呼喊吵醒：快接微信快接微信,老大的微信,洛辰逍睁开朦胧的睡眼,接了哥发来的微信,那是语音通话,对方语气十分严肃：辰逍,你听着,昨天那个星朔,不是什么好人,墨凛希根本不认识她,我查了一整晚,星朔不是地球本土出生的,她父亲是地球人,母亲是木卫六出生的,她也是在木卫六出生的,是一个黑客,现在我还不清楚她的目的,你要小心,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不要影响运动会赛事！语音挂断,洛辰逍没有时间回问一句话,只好转头问小树：你说那个星朔图什么呀小树摇摇枝叶,分析道：不好说,到底是精神还是价值呢洛辰逍一脸无语：精神和价值植物还搞起哲学了。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他打开门,外面是墨凛希,她身穿运动服,长发披在肩上,手里拿着昨天星朔的礼物,她满脸喜悦,说：还算你有点良心,我收回昨天我的诅咒,但这个护生符你还是拿回去吧,我没那么迷信！洛辰逍见她把礼盒递过来,心中松了一口气,本来还在想方设法把这个东西弄到手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她竟然自己拿了过来,就伸手去接,然后转身进屋拿起那盆正在安心晒太阳的小树递给她,说：那你拿着这个用几天吧！墨凛希高兴地答应了,说：一路平安,我今天就去赛场,你明天去,努力表现！。墨凛希向洛辰逍道别。
回到屋里,他看着那个精美的礼盒,打开后是一个美丽的护生符,闪着金光,中央处像极了一颗眼睛,他将其放在一边,去给哥打视频电话,接通后,对方画面里是一个守林人,洛辰逍笑着说：哥,怎么着,换皮肤了头发倒少了不少,墨凛希给了我那个礼盒,你看！说着,他用摄像头对准护生符拍了一下,正要说话,对方挂断了视频,洛辰逍感到奇怪,刚刚打过来时说个没完没了后挂了,现在他打过去后又一句话不说。之后,哥把他拉黑了。
还好洛辰逍能看哥的朋友圈,这树倒挺有意思,第一条丢垃圾别丢我家门口好不好,招谁惹谁了,第二条了解一下智慧理财有限公司,买一年送一个点,第三条：护照贴红底照片,这不搞笑吗第四条：圣马力诺人民新年快乐第五条：浮起来那叫游泳,浮不起来那叫英勇！。看完这些朋友圈里搞笑的配图后,洛辰逍笑着出去吃午餐。旅店里只剩明天出发的竞速飞船运动员,他们凑在一桌吃饭。
本来以为大家在吃饭时会由于语言不通而一直沉默着各吃各的菜,毕竟明天要一决高下,但大家却开始热烈讨论起来,鉴于会说中文的人多,其他人掏出翻译器立在桌子上,也加入激烈的讨论,还有人自己出钱点了两瓶贵州茅台。
桌上一共有二十多人,当然,这不是参加竞速飞船的所有人,还有差不多十个人正好在冥王星会场集结,那里是竞速的起点。在交谈中,洛辰逍对竞技飞船这个项目有了新的认识,其中一位大哥介绍道：一般比赛是从冥王星出发穿过大半个主太阳系到古时候水星处就折返回冥王星,有几个特殊的年份也办过奥尔特云远征,和小行星带淘汰赛,又有一位大哥声泪俱下：要知道,竞速飞船多么危险,有些人为了快,在做引力弹弓时落到了木星里面失踪了,有些人撞上了根本躲不掉的正在加速的彗星,还有人为了拼一把违规使用自己研发的太阳帆做恒星级的引力弹弓,他的确第一个飞回冥王星,但是驾驶舱里的运动员已经被烧焦了。有人回应道：是呀,大家伙路上一定注意安全,出事了根本划不来,我们选择这项运动完全是因为热爱,而不是为了得奖,你们中间有几个人我很熟悉,来自非洲不同国家,跟我一起学习操作,我从他们口中得知,有的人父亲飞出事了儿子接着飞,哥哥飞出事了弟弟接着飞,记得曾经还有一个南美国家总统由于热爱,也飞出事了,崇拜他的群众就接着帮他飞,那个国家诞生了4个竞速飞船金牌。众人点点头,洛辰逍也跟着点头。
洛辰逍开口问道：各位大哥,我才三十几岁,能教我点策略或者告诉我一点注意事项防止我犯规吗一个胖子最先说到：我注意过你,你是中国代表吧！我们听说那是地球上一个强大的国度,有七千多年的文明史,你要加油呀！然后几个人都分享了自己的经验,最后一个稍微老一点的运动员说：听他们胡说吓唬你,小伙子,信我的,我上次参加过,拿了铜牌,其实规则不像他们说得那么严格,只要方向是对的就行了,管你选哪条航线呢！还有,这比赛可不是赛跑,有些坏人会故意让你吃他的尾流,这比抢跑或者中途绊你一脚还要可恶,还有最重要的,委员会没说不能结盟,也没说不能自己降落,别像个傻子一样又不说话又不在中转站里交换情报,那样死得很惨！大家频频点头,都称赞老头经验丰富。大家愉快的吃完了中餐。
晚饭旅馆要求自行解决,洛辰逍就到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种谷神星本地的方便面回到房间吃,正吃得起劲,来了一个微信,是墨凛希打来的,回想起在地球上的日子,墨凛希的父母时不时就出门远航,她为了免费打星际电话天天晚上都要到自己家蹭电话,日渐熟悉之后她打电话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虽然自己天天晚上都在打游戏,还是能听到她和父母说的所有话,里面有她的快乐或是忧伤,梦想或是噩梦,还有每天的见闻。好在昨晚谷神星有免费的星际电话,不然她一定会想念她的父母。
洛辰逍接通语音,对面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这小树也太可爱了吧！还会说话呢回去时候帮我跟店主说我要买下它,到时候把钱转给你！
洛辰逍说：你把电话给它,墨凛希问道：给谁呀小树吗他对着电话说：你老大把我拉黑了,为啥对面传来小树说不知道,然后又是墨凛希的话音：你问了别人什么有的没的呀就这样啊,挂了,明天还要下潜到那深不见底的水里,先休息了。
电话挂断了。
北京时间下午六点,谷神星已是午夜,冥王星窗口期到了,二十多个运动员整装待发,当然,洛辰逍也带上了那个好看的护生符和那瓶饮料。
经过13小时的航行,海王星在舷窗外出现,洛辰逍接到墨凛希发来的消息,她还有三小时就要开始下潜了,正在旁听规则介绍会。她还说为了队员们比赛安全公平,不允许运动员携带一切电子设备,所以未来一到两天都接不到电话,最后她叫洛辰逍放心,奥委会保证尽力确保每一名运动员安全。
又过了三四个小时,飞船到达冥王星停靠港,来到冰天雪地之中的起飞线35架人类史上最安全,最强劲的同型号飞船整齐划一排在雪地之中,各位运动员举行了一个简短的握手和宣誓仪式,就登上匹配自己编号的飞船,开始收听第十届太空奥运会竞速飞船项目比赛规则：为了纪念十这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数字,此次比赛虽然路线与去年相同,但新增了一个有意思的规则,那就是每位运动员要在途中至少降落一处,在那里摆出或写出太空奥运会*10的字样并拍照,专家将依据所选地点,所摆造型,所讲述故事进行评分,分数占据总成绩百分之六十,也就是说,速度不再是最重要的了！各位运动员们！出发吧！祝你们一路顺光！
35台引擎的轰鸣声透过木星高压玻璃罩传到机舱内,洛辰逍猛拉摇杆,大喝一声：去你的吧！冲向黑色的太空。
三
舷窗外的星光,格外显眼,洛辰逍开大马力,不久后他就看见了冥王星的卫星——卡戎,那也是一个冰雪世界,但是随着他推动滑杆,它和它的母星很快就缩小成两个白点,他并不孤独,窗外能看见速度与自己相当的选手们的飞船,有时甚至可以透过两扇舷窗观察到对方的表情。
洛辰逍在游戏里走过这条线路不下百次,每次游戏时八大行星的排布情况都有所不同,但游戏算法会为玩家计算好最优线路,但是这次不是游戏,他不知道八大行星此时究竟是如何排布的,而且飞船刚刚进入冥王星的弹弓轨道,这是加速往前飞的关键第一步,他必须全神贯注盯着指示仪,还要避免撞向其他飞船以及避免因抢快误入其他飞船的尾流,那样会得不偿失。
三分钟过去了,冥王星又清晰地出现在洛辰逍眼前,强大的加速度使他的座椅被向后压弯,但仅仅三十秒钟后飞船就以接近第二宇宙速度掠过了冥王星白色的表面,后来,他看见了最令他震撼的一幕,十艘飞船在眼前排开,他们是奥委会准备的送别礼物,当飞船以第二宇宙速度飞过这个十艘飞船组成的美妙阵列时,色彩绽放了,光影变换,这是无法形容的震撼场景,一场太空烟花开始了,这是人类史上第一次在太空中放出烟花,也是人类第一次在太空中看到烟花,洛辰逍迅速推动将摇杆向右摇,飞船猛烈地开始翻转起来,一旁的飞船也开始模仿他的操作,他们一同飞往太阳的方向。
飞船广播传出声音：各位运动员请注意,比赛正式开始,天文情况如下,目前冥王星,天王星和海王星正处于一条直线上,土星在太阳另一侧,木星距离较远,......天文播报繁杂而无聊,已经被计算机整理成了图片,洛辰逍想尝试走一条把握较小的路,离开冥王星后先去海王星进行加速将角度朝向木星,忽略天王星直接飞向木星,利用木星再次加速,冲到金星后再度补充速度,重走原来的水星轨道绕过太阳再进行返程,后来,他又规划好自己要走的虫洞出入口。
但不管怎样,自己要尽快赶往海王星,操作变得轻松起来,只需要注意有没有飞入别人的尾流,洛辰逍也可以开始欣赏窗外的星空,他拿出饮料喝了几口,又摸出那个护生符,摆放在飞船内的架子上。
土卫六：
潜水比赛已经开始了两个小时,一百位运动员穿着最先进的潜水保温定位装备,勇敢地进入土卫六地下升不见底的蓝色深渊之中。她们的每一次呼吸都通过高科技装备被精确记录,而电脑则在持续不断地监测并记录着她们下潜的深度。在这场紧张刺激的比赛中,电脑屏幕上排名第一的选手名字叫墨凛希。
M826小行星：
洛辰逍走下飞船进入补给站,又买了一瓶与之前那瓶一样的饮料,在店里他看见了之前中午饭指导自己的老人,他记得老人会说中文,跑上前打招呼,那位老人笑着说：我叫悉尼,你开得真快,不过不能在这浪费时间了,他们很快就会到,加个微信飞船上聊！洛辰逍正好觉得原来游戏中自动跳过的飞船直线航行时期非常无聊,就加了老人微信方便半路聊天。
洛辰逍和悉尼走上各自的飞船,两艘飞船轰鸣着离开,升空时他们看见有些飞船没有在补给站降落,全速冲向海王星方向,这也许是他们的战略。
洛辰逍熟练地进入航线,做了几级加速,悉尼被他甩在后面,经过碎石群时,悉尼被迫减速,可是洛辰逍却凭借自己的灵活反应在其中穿梭。
飞行又渐渐无聊起来,洛辰逍打开手机,发现悉尼早已给自己发了几条消息,于是两个人在百分之三光速下聊起天来。
他们先是开诚布公聊到各自的策略,居然是不谋而合,考虑到新比赛规则,悉尼提出要到水星远古残片上去制造纪念标志并拍照,但洛辰逍还没想好,他打算在到木星之前先和悉尼一起飞,后来他们又聊到家庭,星球,工作,游戏,不知不觉中已经飞过了SHnjh279sh虫洞。
终于,一个陌生来电打断了两人火热的交谈,洛辰逍接通电话,对面传来小树的声音：不好,有人在我的土里埋了挥发性的剧毒,一定是星朔,我想起来她碰过我,她要害凛希姐姐,快找老大！洛辰逍一听赶紧挂断电话,接通与悉尼的语音通话,他把事情告诉了悉尼,问他有没有办法找到智慧树,你说的是千曈智慧树是那棵最粗的吗我去地球时,他加过我微信悉尼说,洛辰逍激动地说：快帮我联系智慧树,叫他帮我,说我是辰逍！快！悉尼立刻挂断电话。
一分钟后,悉尼打了过来：他叫你看他朋友圈,那是藏头诗,还说你的手机被黑了,没有办法继续和你交流,还有,你手机被监听了,注意安全！洛辰逍赶紧打开哥的朋友圈,丢了护生符五个字从他口中念出,他正要解开安全带拿起护生符丢进飞船内置焚化炉,但这时一道白光闪现,星朔竟然出现在飞船里,她妩媚一笑,说：怎么样,发现我在观察着你了哦,你那棵小树没跟你说吧,潜水比赛潜得越深越厉害,现在墨凛希也许正在被人们夸奖呢！她会创造人类深潜的纪录,会被载入史册！洛辰逍拿起一根铁棒向星朔抡了过去,星朔摔倒在地,但没有晕过去,急声说道：她的潜水软件被我设置成了检测到氧气不再消耗后仍然返回正常生命体征直到上浮,换句话说,人们只会以为她是在上浮时出了意外,她一定是冠军,不是吗你没想到的还有一件事,这礼物不是给她的,而是给你的！这护生符除了能让我过来,还有能扰乱飞船系统的软件！从现在开始这艘飞船只能手动驾驶,你将被海王星压得粉身碎骨！说着她举起护生符,拉开门把手,那扇千吨级门竟被她轻轻推开,很显然,她已经完全掌控了飞船软件系统,外面就是穿梭而过的陨石和陨冰,而她则紧握发着光的护身符,洛辰逍看出端倪,用铁棒扔向星朔的右手,护身符掉了下来,星朔像失了魂一样弯下腰去捡,没抓住栏杆,被吸出了飞船,而洛辰逍凭借丰富的经验使用飞船人工操作系统关上了大门,这得益于那款游戏自由度极高,洛辰逍几次故意在飞行时打开舱门吹风,都让他得逞了,只是现在看来这风还是挺冷的。
洛辰逍的心脏刚刚差点被压碎,好在他关门熟练,他坐在驾驶椅上,前方不远就是海王星,他确实不知道怎样实打实自己操作飞船进行引力弹弓,于是跟悉尼打视频通话,画面中悉尼非常惊慌：孩子没冻着吧,我刚刚看你舱门被另一个人打开了,真的吓死我了！洛辰逍回复没事,然后向悉尼说现在当务之急是成功进行加速,他希望悉尼能通过视频通话指导他完全手动进行操作。悉尼无奈答应了,他对这个年轻人能成功操作没有一分把握,但还是耐心地介绍每一个细节。
海王星近在眼前,压迫感十足,曾经游戏里的辉煌被洛辰逍忘得一干二净,在这颗巨大的气态巨行星面前他变得如同蝼蚁一般,电话里传出悉尼的声音：蝼蚁也渴望弹射！洛辰逍脑中有共享计算器,很快算出了一系列角度,他开始试图分毫不差地旋转旋钮,然后推出滑杆,研究看向窗外海王星的地平线,用老人的经验公式计算飞船的弹射方向,他一边用身体压住有巨大回弹力的拉杆,一边用一只手转动旋钮,另一只手就跟随眼睛比划悉尼的经验公式,身体的能量剧烈消耗。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五分钟,飞船有了明显的加速,洛辰逍身心俱疲,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飞行平稳下来,两人再次接通微信,悉尼说：我加速,飞你前面,帮你关注尾流,你赶快规划路线去救你的朋友！我们到最近的站点就换飞船,还有换手机,救人重要！洛辰逍连声道谢,看见悉尼的飞船在前方来回飘转着,他心中感到温暖。
五分钟后,两艘飞船降落在一个正处在建造初期的基地,两个人交换了飞船和手机,又启动了飞船离开。工人们听见轰隆隆的响声,出来一看只有天上两艘带着太空奥运会字样的飞船离开的背影,有些工人拍下了照片,发在网上。
洛辰逍拿到悉尼手机后第一时间给哥打视频通话,对面屏幕是先是漆黑一片,然后出现那张了护生符的图片,智慧树说：首先要向你道歉,这是我千年前遗落的眼睛,能让人穿越空间,给你造成了麻烦,好在没有让奸人得逞！还有,你和凛希处境十分危险,其实中国其他代表也都遭到了那个叫星朔的黑客陷害,但他们都有我微信,也多多少少见过我十来面,已经被我救下,你们两孩子见我见得少,也不能怪我没能准时救你们！更何况那黑客的重点目标好像就是你们两个,连我都无法完全破解她的手段！
随后,智慧树和洛辰逍讨论了墨凛希的情况,奥委会规定,为了防止参赛人员通过外界获得实时洋流信息从而进行作弊,每件装备只能与奥委会专用机进行通信,智慧树根本无法插手潜水服控制系统,况且现在还不知道星朔到底在土里下了什么毒,唯一的办法就是驾驶飞船离开赛道前往太阳系另一侧的土星。
距离比赛开始已经三个小时了,洛辰逍和悉尼正在赶往OSJahsu273hus虫洞,洛辰逍脚踩踏板,进行属于弃权操作中的aijs行为,飞船开始倾倒推进剂,并大幅度加速,悉尼被他甩在后面,悉尼打来语音通话：你疯了,那么一点燃料够飞吗洛辰逍反驳道：我要改变计划了,不去WIEJ小行星中转站了,直接进虫洞,这样就不用为减速消耗燃料了！悉尼同意了他的计划,强烈要求同他一起去土星,他补充说：我知道土星有直接去冥王星轨道各个方位的几个虫洞！洛辰逍说：我也知道,电脑告诉了我,可是我都已经决定偏离航线了,比赛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可是你代表国……！话说到一半,通信中断了,他们进入了虫洞,几乎是在一瞬间,巨大的红斑出现在视野中,洛辰逍毫不犹豫开始给计算机输入参数,悉尼在他身后4890公里,也艰难地边用操纵杆抵抗木星巨大的引力,边计算角度,虽然两个人在干同一件事,但前者就像在代工式,二后者难度则堪比地狱,人工驾驶飞船进行木星引力弹弓足以证明悉尼的飞船驾驶水平,两人的飞船像两只蚂蚱一样被弹射出环绕轨道,再次飞向深空。
接下来去哪电话再次接通,悉尼本来觉得这只是象征性的一问,打算前往之前约定好的金星轨道,但收到的回复却是：地球！什么地球不允许私人飞船的靠近,万一你我撞上了人造卫星或是卫星城,那会酿成多大的灾难,我们会被捉住的！悉尼焦躁起来,洛辰逍冷静地说道：您本就无需与我同行,也不用与我换飞船,你能帮助我对我来说是一个意外,我们分开飞吧！那艘飞船很难操作,注意安全！
对面沉默了一阵子,说：我们一起,你是要去求助智慧树吧通话再次中断,又是一个虫洞,它的另一端是小行星带,通话再也没有接通,两人都全神贯注地避让那如雨点一般的石块,虽然有陨石雷达大大降低了石块冲击,但木星高压玻璃还是被敲打得嘎吱嘎吱响,二十分钟后,他们成功经过了第一个密集区,洛辰逍眼睛酸痛,他只想飞得更快一些,小行星带是历年竞争最为激烈的地带,也是出事最多的,但他几乎是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飞过的,而且在所有飞船中排名第五,他在思考：智慧树智慧树能帮我吗我只是为了地球附近那个最方便的虫洞罢了,但我仍然不够快！没错！可以更快！对！我想到了！
又是1个小时的争夺,洛辰逍抢到了第三的位置,但是越靠前面就越需要考虑开拓新的路线,所以转向也变得频繁,尾流情况也十分复杂,洛辰逍被消耗地筋疲力尽。
35艘飞船在小行星带中依次排开,有的两艘间只有几公里,有的则相距一万公里,但这些差距都很容易因为一个不小心被急剧拉大或急剧缩小,这是生理与心理的考验。这时,其中两艘飞船突然朝右拐弯,让他们后方的对手们有些摸不着头脑,两艘飞船头也不回地飞出了所有人的视野。
地球,地球环卫星城:
警告,警告,有飞船靠近地球环!有飞船靠近地球环！
飞船：
洛辰逍,你真是疯了！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到这来抄近路,没想到！你居然想用地球做引力弹弓！不！别再朝前飞了！不！你会上刑事法庭的！快停下！悉尼的声音从手机中源源不断地传出,窗外,蓝色的星球格外动人,他从未在游戏里飞跃地球,这次是个好机会,他继续加速,绕过密集的人造卫星和货运飞船,地球环映入眼帘,警笛在窗外想起,八艘太空警船朝自己的方向飞来,他的意识仿佛分成了两段,一段操控着飞船逐渐靠近那个钢铁巨构,另一段则想起那句之前和墨凛希说过的话：我就算是瞎了,飞船都不会撞上陨石,不知怎得,泪水从他眼眶中涌出,他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他在心中默默改变这句话,然后一次又一次吼出：我就算是瞎了,飞船也不会撞上那些该死的漂浮酒店！他这么说并不是担心赔钱,而是那些空中酒店实在太过于密集,遮天蔽日,一旦撞上它们,飞船将会爆炸,自己的朋友将会变成太奥会史上第一个葬身于潜水项目的运动员。
警笛越来越密集,但他毫不畏惧,径直冲过拦截,警船见状散开,增大鸣笛声响,但声音很快在他耳中消失,就算是警船也不敢离地球环那么近。洛辰逍不断拉近自己与地球环的距离。
30秒后,一架标记着太奥会字样的飞船以350公里每秒的速度穿过了地球环广场上的4000年纪念环,广场上聚集的群众为这艘飞船拍照,洛辰逍沿着环带飞行,感受着速度的增加,手机中悉尼说话了：不好,我被警察追到了月球,我在这里降落了,不能陪你去了！他挂断电话,以接近450公里每秒的速度飞入虫洞。
空间折跃,土星的光环璀璨夺目,洛辰逍立刻导航到土卫六,并使用悉尼刚刚用警察手机转发的一个被智慧树解密的通讯地址给土卫六地面通话,有人接通了,他大吼道：快救人,墨凛希,把她的精确定位给我！快！报给我！快！听见没！快！他很快收到一串坐标,输入电脑,然后冲入木卫六大气,他丝毫没有减速降落的意思,冲向海洋上的巨型冰面破口,数万吨的海水瞬间蒸发,还有数亿吨的水花涌向比赛现场周围,洛辰逍在水中打开机械夹爪装置,朝那个很深很深的坐标坐标飞去,飞船是完全防水的,熄火后,在水的巨大阻力下快速减速,洛辰逍又打开备用螺旋桨,下潜过程中,高压玻璃产生裂缝,压力传感器也开始报警,但眼看离坐标还差3公里的深度,洛辰逍咬紧牙关加大推力,沿途他遇到了几个潜水员,都有惊无险地绕了过去。
终于,他到达了那个深度,隐约看见了昏暗水中的墨凛希,夹爪迅速开始工作,抓住墨凛希的潜水服,洛辰逍启动自动上浮软件,飞船快速上升并自动避开还在下潜的人们,一些运动员以为是海底的猛兽,有些被吓翻了过来,随着飞船上浮,洛辰逍注意到一个致命的问题,雷达显示,飞船上浮正上方有一块巨大的浮冰,由于自动上浮装置正在全力运作,要在冰面撞击前停下或偏转方向毫无可能,洛辰逍瘫坐在椅子上,之前一切的努力仿佛化为飞船上浮产生的气泡,他闭上眼睛,然后又不甘心地睁开眼,看向玻璃外浮动的墨凛希,她双眼微闭,表情轻松,仿佛放下了一切去感受大海深邃的美丽。
砰！一声巨响从头顶传来,飞船剧烈震动,高压玻璃终于不堪重负,震得粉碎,渣滓在洛辰逍脸上划出三道血痕,随后就是无尽的,冰凉的海水,肆无忌惮的冲刷那三条血痕,冲刷那三十年光阴。
洛辰逍并没有放弃,他一直在等待这个契机,他奋力游出船舱,躲开想自己砸过来的碎冰,朝墨凛希游去,他脱下她身上厚重的潜水服,然后摘下她的头盔,好在他们离海面已经不远了,压力不是很大,洛辰逍才敢这么做,潜水服自带漏水上浮的硬件机制,独立于软件,方法奏效了,洛辰逍将潜水服绑在自己一只手上,另一只手拉住墨凛希,两人在蔚蓝色中一起上浮。
比赛基地警报声还在鸣叫,伴着这段旋律,两个人冲出水面后又掉落在水面上,激起浪花,一旁的工作人员赶紧上前接应,就在洛辰逍因从未受过潜水训练而迅速上浮导致昏迷的最后一刻,他松开了潜水服,但另一只手,仍然紧紧攥住墨凛希。
墨凛希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呼吸微弱,但当地医生为她解毒后很快竟然苏醒过来,洛辰逍也在协助下苏醒,起身后先是偷瞟了一眼墨凛希,随后强烈谴责了奥委会将参赛者与外界完全隔绝的做法,说这次自己来就成功地找到了太奥会的漏洞,只字不提自己刚才拼命救人的原因,工作人员只好连连表示为此感到抱歉,看得墨凛希一笑。
五分钟后一架飞船在土卫六降落,走下来的人是悉尼,他这个经验丰富的驾驶员被警察放行后居然这么快就赶到了土卫六,着实令人佩服,基地走出两人上了飞船,引擎发出巨响,其后的冰面上摆出一行壮丽的小篆字体太空十奥,这一幕被飞船自带的摄像机捕捉到,传入奥委会公众号。
冥王星卫星,卡戎：
一大群人在终点线两旁观看一架飞船降落,里面包括33名安全完成飞行的运动员,巨大的雪尘扬起,就像它出发时一样,烟花在太空中绽放,上面走下三个人,第一个人满头白发,脸上有很多诉说疲惫的皱纹,第二个人是一个年轻小伙,但脸上有三条伤口,第三个人出乎大家意料,那是一位女子,脸上有着开心的笑容,对了,船舱里还有一棵发着紫光的小树。
九十亿公里外的地球,那棵千曈智慧树发出感慨：这是我收集的第10亿份情感,回头看去,里面有怨恨,有恐惧,有忧愁,有爱意,有孤独,有杀机,有紧张,但这些到底是不是全人类所有的情感方式呢那个女孩骗了我！我究竟算不算学会了人类引以为傲的情感
太阳落山了,但这次,千曈智慧树感到了些许不一样,他居然第一次并非为了任何动机而去回忆过往,是的,他学会了。
这就是千曈智慧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