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琉璃场的序幕
夜幕如同巨大的丝绒帷幕,缓缓覆盖了这座喧嚣的都市。
霓虹闪烁,车流如织,空气中弥漫着周末夜晚特有的、混合着期待与疲惫的气息。
市中心最负盛名的星辉酒店今晚灯火辉煌,一场盛大的慈善拍卖会正在其顶层宴会厅琉璃场拉开序幕。
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映照着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空气中流淌着低柔的古典乐,混合着香槟的气泡声和人们刻意压低的交谈,构成一幅现代都市上流社会的标准图景。
顾晚禾就站在这片流光溢彩之中,却感觉自己像个格格不入的幽灵。
她穿着一袭量身定制的月白色长裙,衬得她身姿纤细,气质温婉。妆容精致,恰到好处地掩盖了眼底深处的倦意。
她是沈明轩的妻子,名义上是这场盛会的女主人之一,然而她感受到的,只有无处不在的束缚和冰冷。
她的丈夫,沈明轩,正站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心。
四十岁的男人,保养得宜,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功企业家的自信与魅力。
他谈笑风生,眼神锐利,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然而,只有顾晚禾知道,那儒雅绅士的面具下,隐藏着怎样一颗冰冷自私、控制欲极强的心。
结婚五年,她早已习惯了这种公开场合的扮演。扮演一个温顺、得体、与丈夫恩爱和睦的沈太太。
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建立在不平等的基础上。
父亲曾是沈明轩公司的一名老员工,兢兢业业,却因一场意外事故落下残疾,不久后郁郁而终。
沈明轩以照顾和责任为名,向当时刚大学毕业、沉浸在丧父之痛中的顾晚禾伸出了援手。
代价是,她必须嫁给他。
那时,她以为这至少是一种依靠,一种能让母亲安稳度过晚年的保障。
后来才明白,那不过是一场精心包装的道德绑架,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符合他身份、能够装点门面的附属品。
她的艺术梦想,在婚后被束之高阁。
她的社交圈,被严格限制。她的生活,围绕着沈明轩的喜好和需求运转。
他很少正眼看她,更吝于给予任何尊重和温情。
而她,在日复一日的压抑和忽视中,渐渐磨平了棱角,变得沉默寡言,像一株在阴影里失去生气的植物。
沈太太,您今晚真漂亮。一个娇柔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顾晚禾转过头,看到了林小羽。
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孩,沈明轩的秘书,穿着一身火红色的紧身礼裙,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她的笑容甜美,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和炫耀。
她是沈明轩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公开的秘密情人。
谢谢,林秘书。
顾晚禾淡淡回应,语气疏离。
她能感觉到林小羽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属于沈明轩常用的古龙水味道,像一根细针,刺痛了她的神经。
林小羽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冷淡,反而凑近一步,压低声音,用一种暧昧的语气说:沈总刚才还在夸您这身裙子选得好呢,他说,月白色最衬您的气质了。
顾晚禾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讥讽。
沈明轩从不关心她穿什么,这些话,不过是林小羽自导自演的示威。
她知道,这个年轻漂亮的秘书,野心勃勃,一直觊觎着沈太太的位置。
沈总眼光一向很好。
顾晚禾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端起侍者托盘里的香槟,轻轻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底的烦躁。
就在这时,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主持人走上台,气氛逐渐热烈起来。
一件件珍贵的拍品被展示出来,引来阵阵惊叹和此起彼伏的竞价声。
沈明轩作为主办方的重要人物,象征性地拍下了几件价值不菲的古董和珠宝,引来一片掌声。
顾晚禾百无聊赖地看着,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人群。
忽然,她的视线定格在角落里一个男人的身影上。
那人约莫三十五六岁,穿着低调的灰色西装,气质沉稳,面容英挺,眼神深邃。
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没有与人交谈,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场内的一切,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顾晚禾认得他,周延之,近几年在商界迅速崛起的精英,也是沈明轩在生意场上的主要竞争对手之一。
传闻他背景神秘,行事果断,是沈明轩颇为忌惮的人物。
周延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眼神平静无波,却又仿佛带着一丝探究。
顾晚禾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心跳莫名地快了半拍。
第二章:燃点的画作
拍卖会进行到中段,一件特别的拍品被推了上来——一幅油画。
画的尺寸不大,描绘的是一片晨曦中的向日葵花田。金色的阳光穿透薄雾,洒落在生机勃勃的花盘上,色彩明亮而温暖,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画家的笔触大胆而奔放,带着一种蓬勃的自由气息。
顾晚禾的心猛地一震。她认出了这幅画的风格,是她大学时代非常崇拜的一位新生代画家的早期作品。
这位画家以其对光影和生命力的独特表达而闻名,只是后来英年早逝,留下的作品不多。
这幅《晨曦》,正是她曾经在画册里反复临摹过的。
那一瞬间,被压抑许久的、对艺术的热爱和对自由的渴望,如同沉睡的火山,在她心底悄然复苏。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号牌。
八十万。
她的声音不大,在嘈杂的会场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周围的目光瞬间聚集到她身上,带着惊讶和探询。
沈明轩也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悦和一丝轻蔑。
他从不认为顾晚禾有什么艺术鉴赏力,更不觉得她有资格在这样的场合擅自做主。
主持人显然也有些意外,但很快反应过来:沈太太出价八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
一百万。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顾晚禾循声望去,正是站在沈明轩身边的林小羽。
她举着号牌,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挑衅地看了顾晚禾一眼。
顾晚禾的心沉了下去。
她明白,林小羽是故意的。
沈明轩非但没有阻止,反而用一种纵容的眼神看着林小羽,嘴角甚至噙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他对顾晚禾的不满,在此刻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顾晚禾的脸色微微发白,握着号牌的手指收紧。
这幅画对她的意义非凡,它不仅仅是一件艺术品,更是她内心深处被遗忘的梦想和对过往自由时光的追忆。
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一百二十万。
她再次举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一百五十万。
林小羽立刻跟上,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她一边举牌,一边亲昵地挽住了沈明轩的手臂,后者则用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像是在无声地鼓励。
这一幕刺痛了顾晚禾的眼睛。
周围的宾客们也看出了端倪,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充满了暧昧和看好戏的意味。
屈辱感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沈明轩不仅默许林小羽的挑衅,甚至在公开场合与她如此亲密,这无异于当众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不在乎她的尊严,甚至乐于看到她难堪。
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但内心深处,一股从未有过的倔强也在悄然滋生。
凭什么
凭什么她要一直忍受这样的对待
一百八十万。
顾晚禾抬起头,直视着沈明轩,声音清晰而坚定。
沈明轩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冰冷。
他显然没想到一向温顺的顾晚禾会如此坚持。
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林小羽也愣了一下,随即娇嗔地晃了晃沈明轩的手臂:沈总,人家真的很喜欢这幅画嘛……
沈明轩看着顾晚禾那双倔强的眼睛,怒火中烧。
他冷笑一声,对林小羽说:喜欢就拍下来,我送你。
说着,他示意林小羽继续加价。
两百万!
林小羽得意地扬起下巴,声音充满了胜利者的姿态。
全场哗然。
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这幅画的实际价值。
所有人都明白,这已经不是单纯的竞拍,而是沈明轩在用金钱和权势,公开支持他的情人,羞辱他的妻子。
顾晚禾的身体微微颤抖,脸色苍白如纸。
她看着沈明轩那张冷酷无情的脸,看着林小羽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着周围那些或同情、或幸灾乐祸、或漠然的目光,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承受着无尽的羞辱。
多年的隐忍和委屈,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彻底碎裂了。
她慢慢放下了手中的号牌,指尖冰凉。
两百万一次,两百万两次……
主持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显得那么遥远。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而平静的声音响起:三百万。
所有人都愣住了,纷纷转向声音的来源。
只见角落里的周延之,不知何时已经走近了几步,他手中举着号牌,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明轩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阴鸷地盯着周延之。
他当然知道周延之此举的用意,这不仅仅是竞拍,更是商场对手之间无声的较量和挑衅。
林小羽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
她求助般地看向沈明轩,但后者阴沉着脸,没有再示意她加价。
为了一个秘书,和一个重要的商业对手在慈善拍卖会上赌气,抬高价格到如此离谱的地步,并不明智。
三百万一次,三百万两次,三百万三次!成交!
主持人兴奋地落槌,恭喜周先生!
周延之放下号牌,没有去看沈明轩难看的脸色,也没有去看林小羽的不甘,他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顾晚禾身上。
那眼神平静,却仿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和支持。
顾晚禾与他对视片刻,然后微微垂下了眼帘。
心中五味杂陈,有屈辱,有愤怒,有悲哀,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
这场拍卖会,彻底撕碎了她对这段婚姻最后的一丝幻想。
琉璃场上的羞辱,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也点燃了她内心沉寂已久的火焰。
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第三章:觉醒的微光
拍卖会还在继续,但顾晚禾已经无心关注。
她像一个提线木偶,机械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沈明轩的冷酷,林小羽的嚣张,旁观者的目光,以及周延之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在她脑海中反复交织。
晚宴结束后,回到那座被称为家的、冰冷奢华的别墅,沈明轩终于撕下了他伪善的面具。
顾晚禾,你今晚是什么意思
他将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语气冰冷,带着质问,谁给你的胆子在外面跟我对着干嫌我不够丢人吗
顾晚禾沉默地站在客厅中央,水晶灯的光芒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脆弱。
但她的眼神,却不再是过去的躲闪和怯懦,而是带着一种死水般的平静。
那幅画,我很喜欢。她轻声说,声音没有起伏。
喜欢沈明轩嗤笑一声,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懂什么叫喜欢你看中的不过是那点可怜的、所谓的艺术情怀!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沈太太!你的责任是维护我的面子,不是给我添乱!
维护你的面子顾晚禾抬起头,直视着他,在你和你的秘书上演那场闹剧的时候,我的面子又在哪里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反驳他。
沈明轩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你敢质问我顾晚禾,你吃我的穿我的,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面子
我吃你的穿你的
顾晚禾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多年的悲愤,沈明轩,你别忘了,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帮你掩盖你公司安全事故的丑闻,我父亲怎么会落下残疾,又怎么会那么快就……
她哽咽了一下,强忍住泪水,你用所谓的『帮助』捆绑了我五年,把我当成一个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摆设。这五年,我失去的自由,牺牲的梦想,难道就一文不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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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轩被她激烈的情绪和罕见的顶撞惊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你以为我稀罕这个沈太太的位置吗
顾晚禾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决绝,在你心里,我不过是你众多附属品中的一件,甚至还不如你那个年轻漂亮的秘书重要。既然如此,我们……
她深吸一口气,艰难地吐出那两个字:离婚吧。
离婚
沈明轩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先是错愕,随即爆发出一阵冰冷的笑声,顾晚禾,你以为你是谁离开我,你一无所有!你那个病弱的母亲谁来养你拿什么生活你别忘了,你父亲当年欠下的债,可还没还清!
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提醒着她的软肋。
顾晚禾的心像被针扎一样刺痛。
母亲的身体一直是她最大的牵挂,也是沈明轩控制她的最有效武器。
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里只剩下疲惫和坚定。
这些,我会自己想办法。
她平静地说,这个家,我不会再待下去了。
说完,她不再看沈明轩震惊和愤怒的脸,转身走上楼梯,回到了那个一直以来属于她的、空旷而冰冷的卧室。
这一次,她锁上了门。
那一夜,顾晚禾彻夜未眠。
她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五年来的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那些被忽视的日夜,那些被压抑的梦想,那些小心翼翼的讨好,那些吞咽下去的委屈……如今都化作了催促她离开的力量。
拍卖会上周延之的出现,像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涟漪。
他为什么要花三百万买下那幅画
仅仅是为了和沈明轩较劲吗还是……顾晚禾不敢深想,但那一刻,他的举动无疑给了她一种微妙的、被看见、被支持的感觉。
虽然这个人对她来说完全是陌生的,甚至可能是危险的(毕竟是沈明轩的对手),但在那个孤立无援的瞬间,他的行为像一道微光,照亮了她绝望的心境。
天色微明时,顾晚禾做出了决定。
她打开了尘封已久的画箱,里面是她大学时代的作品和画具。
她轻轻抚摸着那些画纸,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熟悉触感,仿佛找回了一部分失落的自己。
她需要找回自己,找回独立生活的能力。她不能再依靠任何人,尤其是沈明轩。
第四章:暗流与助力
接下来的几天,别墅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沈明轩试图用冷暴力和经济封锁来逼迫顾晚禾屈服,但他发现,这个一向温顺的女人,似乎一夜之间变得坚硬起来。
她不再主动与他说话,不再关心他的行程,甚至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沈明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失控。
他习惯了顾晚禾的顺从和依赖,她的反抗让他既愤怒又不安。
他加大了对她的施压,冻结了她的信用卡,限制了她的出行,甚至暗示会中断对她母亲的医药费支持。
但顾晚禾没有退缩。她开始变卖自己婚前的一些首饰和收藏,筹集资金。
她联系了大学时期的老师和同学,打听画廊和艺术相关的工作机会。
她知道这条路会很艰难,但比起继续留在沈明轩身边忍受屈辱,任何困难都显得微不足道。
与此同时,林小羽在公司里越发得意。
沈明轩虽然对顾晚禾的态度不满,但在外人面前,他依然需要维持表面的和谐。
而林小羽则抓住一切机会彰显自己的特殊地位,时常在顾晚禾面前炫耀沈明轩送给她的礼物,甚至暗示两人即将公开关系。
顾晚禾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她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她的精力,都放在了如何尽快离开这个牢笼上。
一个偶然的机会,顾晚禾在一家艺术咖啡馆与周延之再次相遇。
那天她刚与一位画廊老板谈完,结果并不理想。
对方虽然欣赏她的才华,但对于一个多年没有接触市场、又没有任何背景的新人,态度十分谨慎。
顾晚禾心情有些低落,独自坐在咖啡馆的角落里,看着窗外发呆。
顾小姐一个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她抬起头,看到了周延之。他穿着休闲的衬衫和长裤,少了几分商场上的锐利,多了几分温和。
周先生。顾晚禾有些意外。
介意我坐下吗周延之问道。
顾晚禾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上次拍卖会,那幅《晨曦》,我很喜欢。
周延之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那位画家的作品,有一种很特别的生命力。
是的。提到画,顾晚禾的眼神亮了一些,他的画充满了对光和希望的向往。
看得出来,顾小姐对艺术很有研究。
周延之微笑着说,我买下那幅画,一部分原因,也是觉得它应该属于真正懂得欣赏它的人。
顾晚禾心中一动,抬眼看向他。
周延之的目光坦诚而温和:冒昧地问一句,顾小姐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一些困难
他的语气很自然,没有丝毫打探隐私的意味,更像是一种真诚的关心。
顾晚禾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在找出路。她简单地说。
我认识一些艺术圈的朋友,或许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周延之递给她一张名片,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联系这个人,就说是我介绍的。
顾晚禾接过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没有任何头衔和公司信息。
谢谢你,周先生。她真心实意地说。
虽然她对周延之的动机仍有疑虑——他是沈明轩的对手,他的帮助或许掺杂着商业竞争的考量——但这份雪中送炭的善意,在此刻显得尤为珍贵。
不必客气。周延之站起身,目光温和却带着一丝鼓励,真正的『晨曦』,需要靠自己去争取。
希望你能找到属于你的那片光。
说完,他便绅士地道别离开了。
顾晚禾看着手中的名片,那简单的名字和号码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
她知道周延之和沈明轩之间的暗流涌动,他的帮助或许是一把双刃剑。但此刻,对自由的渴望压倒了一切顾虑。
这至少是一个机会,一个可能通往不同人生的岔路口。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因刚才的谈话而加速的心跳。
走出咖啡馆,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却感觉心底那片长久被阴霾笼罩的角落,似乎透进了一缕微弱的光。
回到那个冰冷的别墅之前,她躲进了一个僻静的电话亭,指尖微微颤抖着,拨通了名片上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了,一个沉稳而专业的男声传来,在听到周延之的名字后,对方的态度立刻变得热情而恭敬,并迅速与她敲定了第二天会面的时间,地点是一家低调的艺术顾问公司。
挂掉电话,顾晚禾的心中既有期待,也有一丝不安。
她知道,仅仅依靠外界的帮助是不够的,沈明轩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必须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主动权,找到足以和他抗衡的底牌。这条路,她才刚刚迈出第一步。
第五章:希望与利刃
与艺术经纪人的会面比顾晚禾预想的要顺利。
对方显然得到了周延之的授意,对她的作品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和专业性的肯定。
尽管对她多年未接触市场表示了客观的顾虑,但最终还是同意尝试为她策划一个小型的个人画展,作为重返艺术圈的试水。
这个消息像是一剂强心针,注入了顾晚禾枯竭的心田。
连日来的阴霾仿佛被驱散了不少,她似乎看到了隧道尽头的光亮。
然而,这份短暂的喜悦很快就被现实的冷水浇灭。
回到别墅,等待她的并非温情,而是沈明轩更加冰冷的脸孔和毫不掩饰的控制欲。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外出的异常和情绪上的微妙变化,尽管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足以触动他敏感的神经。
你去哪了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像审问犯人一样盯着她。
出去走了走。顾晚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走了走沈明轩冷笑一声,将一份银行账单摔在她面前,你的信用卡已经被我停了,你拿什么出去『走』顾晚禾,别跟我耍花样!我告诉你,只要你还是沈太太一天,就别想脱离我的掌控!
账单上,她前几天变卖首饰换取现金的记录赫然在列,显然他一直在暗中监视着她。
还有,我听说你最近联系了一些不该联系的人
沈明轩的眼神变得阴鸷,别忘了你母亲还在疗养院,她的费用……
又是母亲!又是这套卑劣的威胁!
顾晚禾的心猛地一沉,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仿佛被这盆冷水瞬间浇熄了大半。
她清楚地认识到,只要自己还被沈明轩拿捏着软肋,所谓的艺术梦想、独立生活,都不过是空中楼阁。
他可以轻易地摧毁这一切,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仅仅依靠周延之提供的机会是不够的,那份帮助或许能给她带来事业上的可能,却无法让她真正摆脱沈明轩的控制和威胁。
她需要更强大的武器,需要足以让沈明轩忌惮、甚至能够一击制胜的利刃!
愤怒、屈辱以及对母亲安危的担忧交织在一起,最终化作了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她不能再被动等待,必须主动出击!
那个夜晚,当沈明轩再次因生意上的应酬晚归,并带着一身酒气沉沉睡去后,顾晚禾悄无声息地从床上起身。
别墅里一片死寂,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敲打着她紧张的心脏。
她的目标明确——沈明轩的书房。那个她生活了五年却几乎从未被允许踏足的禁地。
她隐约觉得,那里一定隐藏着沈明轩的秘密,或许,也隐藏着能够让她彻底挣脱枷锁的关键。
她凭借着五年来的观察,回忆着沈明轩偶尔在醉酒或得意时无意中透露的关于密码锁的习惯——他自负且念旧,密码往往与他看重的某些纪念日或项目代码有关。
她屏住呼吸,来到书房门口,手指在密码锁上颤抖着尝试了几个与近期一个重要并购案相关的数字组合。
随着咔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门开了。
心跳如擂鼓,她迅速闪身进入,反手轻轻关上门,不敢开灯,只借助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芒照明。
书房里弥漫着沈明轩惯用的雪茄和昂贵古龙水混合的味道,压抑而冰冷,让她感到一阵生理性的不适。
她的目光快速扫过整齐的书架和巨大的办公桌,最终定格在那排上了锁的文件柜上……
第六章:蛛丝马迹
她直奔那排上了锁的文件柜,沈明轩的谨慎超乎想象,重要的东西都被锁了起来。
她尝试了几个常用的密码,都失败了。
正当她准备放弃时,目光落在了书桌上一个不起眼的相框上。
那里面不是她和沈明轩的合影,而是沈明轩与他已故母亲的旧照。
顾晚禾忽然想起,沈明轩曾无意中提起过他母亲的生日。她试着用那组数字打开了其中一个抽屉。
抽屉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商业机密,而是一些私人物品。
几张她从未见过的、沈明轩和林小羽在国外度假时的亲密照片赫然在目,背景是阳光沙滩,两人笑得肆无忌惮。
照片下压着几张酒店和奢侈品店的消费凭证,时间跨度长达两年。
这就是他婚内出轨最直接的证据。顾晚禾迅速用手机拍下这些照片和凭证,手指因愤怒和紧张而微微颤抖。
更让她心惊的是,在另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她用了一个沈明轩提过多次的公司创立日期打开了它),她发现了一个陈旧的文件夹。
里面装着的,竟然是关于她父亲当年那场意外事故的内部调查报告和一些往来邮件。
报告的措辞含糊,将责任归咎于操作失误,但几封邮件的只言片语却透露出,事故的起因是工厂为了赶工期,忽略了必要的安全检修,而沈明轩亲自指示压下了这个真相,并迅速用一笔抚恤金和照顾家属的承诺,安抚了当时悲痛欲绝、手足无措的顾家。
真相如同冰冷的尖刀,刺穿了顾晚禾的心脏。
原来父亲的死并非简单的意外,而是沈明轩为了公司利益间接造成的!
而他这些年的照顾,更是建立在谎言和利用之上,将她和母亲牢牢地捆绑在身边,作为他掩盖真相、彰显仁义的工具!
巨大的悲愤和屈辱感瞬间淹没了她,眼泪无声地滑落。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这些关键文件一一拍照存档。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沈明轩竟然提前回来了!
顾晚禾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她迅速将所有东西复原,锁好抽屉,关上书房门,抹掉眼泪,飞快地跑回卧室,钻进被子里,假装熟睡。
沈明轩带着一身酒气和疲惫推开卧室门,看到熟睡的顾晚禾,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径自去了浴室。
顾晚禾躺在黑暗中,身体因后怕而微微颤抖,但内心却无比清明。
她手中已经握住了足以让沈明轩身败名裂的证据。
她不仅要离开,还要为父亲讨回公道,揭露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与此同时,她通过周延之介绍的艺术经纪人,积极筹备着自己的小型画展。
这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事业的起点,更是向沈明轩、向这个压抑她五年的环境发出的独立宣言。
她将所有的情感、痛苦和希望都倾注在画布上,画风愈发成熟,充满了张力。
沈明轩并非毫无察觉。顾晚禾的冷静和疏离让他越发烦躁。
他试图用更严厉的方式控制她,冻结了她几乎所有的开销,甚至在她母亲的疗养院那边暗示可能会中断费用。
然而,这些威胁对于已经掌握了底牌、决心破釜沉舟的顾晚禾来说,已经失去了作用。
她变卖了自己婚前收藏的一些珠宝和艺术品,勉强维持着母亲的费用和自己的基本开销,同时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摆脱他的决心。
而林小羽,则成了沈明轩压力下的牺牲品。
随着公司几笔重要生意在与周延之的竞争中接连失利,沈明轩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
他将怨气撒在了身边人身上,尤其是那个曾被他视为解语花的林小羽。
林小羽试图通过更加卖力地讨好和挑拨离间来巩固自己的位置,却弄巧成拙,在一个重要的客户接待中出了差错,彻底点燃了沈明轩的怒火。
他毫不留情地当众斥责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并以工作失职为由将她当场解雇。
林小羽哭闹着试图挽回,却只换来沈明轩更加冰冷的眼神和一句滚。曾经的甜蜜和承诺,在此刻都化为泡影。
林小羽这才狼狈地认清现实,她不过是沈明轩众多棋子中的一颗,失去了利用价值,便被毫不犹豫地抛弃。
她的黯然离场,并未在沈明轩心中激起半点涟漪,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应对公司的危机和他那个越来越失控的妻子身上。
顾晚禾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毫无波澜。
她知道,这只是沈明轩冷酷本性的又一次展现。
而她自己,正在一步步地,准备好迎接最终的摊牌。
第七章:画展风波
顾晚禾的个人画展如期在市中心一家颇具格调的小型画廊开幕。
画廊虽然不大,但位置优越,经纪人也邀请了一些业内人士和媒体记者。
对顾晚禾而言,这不仅是她艺术生涯的起点,更是她挣脱束缚、宣告独立的第一声呐喊。
开幕式当天,顾晚禾穿着一身简洁的白色连衣裙,长发挽起,略施粉黛,眼神明亮而坚定。
她站在自己的画作前,向前来参观的宾客介绍着自己的创作理念。
那些画作,色彩或浓烈或压抑,笔触或奔放或细腻,无一不透露出强烈的个人情感和对生命、自由的思考,深深打动了在场的观众。
周延之也依约前来。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默默地欣赏着每一幅画。
当他站在那幅名为《挣脱》的画作前时,停留了许久。
画中,无数扭曲的藤蔓试图缠绕束缚一个向上飞翔的身影,但那身影却冲破了黑暗,沐浴在一片灿烂的晨曦之中。
恭喜你,晚禾。
周延之走到她身边,第一次没有用顾小姐或沈太太这个称呼,你的画,比我想象的更有力量。
谢谢你,延之。
顾晚禾也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呼的改变,微笑道,也谢谢你的帮助。
真正让你站在这里的,是你自己。
周延之的目光真诚而温暖。
就在气氛融洽之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现场的平静。
沈明轩竟然也来了。
他依旧是那副衣冠楚楚、儒雅绅士的模样,但眼神里的阴鸷和不悦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他显然是来者不善。
他一出现,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一些认识他的宾客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沈明轩无视了周围的目光,径直走到顾晚禾面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晚禾,胡闹也该有个限度。沈太太的名字,不是让你这样抛头露面、哗众取宠的。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侮辱和轻蔑的意味,毫不掩饰。
顾晚禾的脸色白了一下,但随即挺直了脊背,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沈先生,我想你搞错了。第一,我现在是以艺术家顾晚禾的身份站在这里,不是沈太太。第二,追求自己的梦想,不是胡闹,更不是哗众取宠。
她的反击清晰而有力,让沈明轩一时语塞。
他没想到,那个在他面前一向隐忍退让的女人,竟然敢当众顶撞他。
好,很好。沈明轩怒极反笑,眼神冰冷地扫过墙上的画作,最后停留在顾晚禾身上,压低声音威胁道,顾晚禾,别忘了你母亲还在我安排的疗养院里。你最好想清楚,惹怒我的后果。
又是这一套!用母亲来威胁她!
顾晚禾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但这一次,她没有像过去那样退缩。
她知道,越是示弱,沈明轩就越会得寸进尺。
我的母亲,我会自己负责。就不劳沈总费心了。顾晚禾寸步不让。
两人的对峙,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些记者敏锐地嗅到了新闻的味道,悄悄举起了相机。
沈明轩的脸色铁青,他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就在他准备发作之时,周延之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挡在了顾晚禾身前,微笑着对沈明轩说:沈总,恭喜令……前夫人画展成功。顾小姐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
他特意加重了前夫人三个字,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沈明轩的目光如刀子般射向周延之。
他知道周延之是故意的。
在这个场合与周延之发生冲突,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堪,甚至可能被媒体大做文章,影响到本就岌岌可危的公司声誉。
权衡利弊之后,沈明轩冷哼一声,深深地看了顾晚禾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给我等着,然后一甩手,带着满腔怒火,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拂袖而去。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周延之悄无声息地化解了。
顾晚禾感激地看了周延之一眼,后者只是对她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
虽然经历了一点波折,但画展总体是成功的。
几家媒体对这次豪门弃妇的艺术逆袭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对顾晚禾的采访和报道,以及她画作中透露出的故事性和情感力量,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顾晚禾的名字,第一次以独立艺术家的身份,进入了公众视野。
而沈明轩的这次大驾光临和失态离去,反而成为了顾晚禾反抗成功的注脚,也让他自己陷入了舆论的被动。
他企图用羞辱来打压顾晚禾,却没想到反而助推了她的知名度,也暴露了自己的心胸狭隘和控制欲。
画展结束后,顾晚禾知道,是时候进行最后的摊牌了。
她联系了之前咨询过的律师,将自己搜集到的所有证据整理好,准备发起离婚诉讼,并为父亲讨回迟来的公道。
第八章:利刃出鞘
有了画展的成功和舆论的初步关注作为底气,顾晚禾不再犹豫。
她通过律师,正式向沈明轩发出了离婚协议书,并附上了部分他婚内出轨的证据副本,以及一份措辞严谨的声明,要求分割夫妻共同财产,并暗示她掌握了更多对他不利的信息。
沈明轩收到律师函时,正在办公室里为一笔濒临失败的海外投资焦头烂额。
周延之步步紧逼,蚕食着他的市场份额,公司内部也是人心惶惶。
顾晚禾的这一击,无异于在他本就摇摇欲坠的大厦上又砸下了一记重锤。
他暴怒地将文件摔在地上,照片散落一地,那些他和林小羽的亲密合影此刻显得无比刺眼。
他没想到顾晚禾竟然真的敢走到这一步,更没想到她手中握有如此确凿的证据。
她想要离婚还想要分割财产她做梦!
沈明轩对自己的律师咆哮道,告诉她,我不同意!一分钱她也别想拿到!她要是敢把事情闹大,我就让她身败名裂!
他立刻指示律师,动用一切手段拖延离婚诉讼,同时开始搜集顾晚禾的黑料,试图抹黑她,让她知难而退。
他还联系了母亲所在的疗养院,加大了压力,甚至暗示可能会停止支付费用。
但顾晚禾早已预料到他的反应。
她一方面让律师按部就班地推进法律程序,一方面则开始为母亲寻找更可靠、更安全的疗养机构。变卖首饰和画作的收入,加上画展带来的一些订金,让她暂时有能力应对。
更重要的是,她决定不再沉默。
她选择了一家与沈氏集团没有利益往来的、以深度报道著称的财经媒体,匿名提供了一些关于沈氏集团内部管理混乱、以及可能涉及安全生产问题的线索,特别是提到了多年前那起被定义为意外的工厂事故。
她没有直接点名沈明轩,也没有拿出全部证据,只是抛出了一些引子,让媒体去自行挖掘。
这步棋走得极为谨慎,却也极为有效。
媒体的嗅觉是敏锐的,很快便顺藤摸瓜,开始调查沈氏集团近年来的几起安全事故和内部管理问题。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沈明轩本人,但相关的负面报道开始在财经圈内发酵,引发了监管部门的关注和投资者的疑虑。
沈氏集团的股价应声下跌,本就紧张的资金链更加岌岌可危。
沈明轩陷入了内外交困的境地。
商场上,周延之的攻势越来越猛烈;公司内部,负面新闻不断,人心浮动;而家里,那个他以为可以随意拿捏的女人,却变成了一把刺向他软肋的利刃。
他试图反击,让律师散布一些关于顾晚禾私生活不检点、与周延之关系暧昧的谣言。
但这些捕风捉影的抹黑,在顾晚禾通过画展建立起的独立、坚韧的艺术家形象面前,显得苍白无力,反而更印证了他气急败坏、不择手段的本性。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周延之那边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旗下的投资公司宣布,成功收购了沈氏集团一个重要海外项目的关键技术伙伴,并以此为筹码,开始与沈氏集团争夺该项目的控制权。
这几乎是掐住了沈明轩的命脉。
焦头烂额的沈明轩终于意识到,顾晚禾不再是他可以随意掌控的附属品,她背后似乎有着他看不见的力量在支持(他自然而然地将这归因于周延之)。
而关于父亲事故的真相,更是他绝对不能触碰的底线,一旦曝光,他将彻底身败名裂,甚至可能面临法律的制裁。
权衡再三,曾经不可一世的沈明轩,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他主动联系了顾晚禾的律师,表示愿意坐下来谈。
谈判桌上,顾晚禾显得异常平静和坚定。她没有歇斯底里地控诉,只是冷静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和平离婚:双方协议离婚,沈明轩不得再以任何方式骚扰她和她的家人。
财产分割:她要求获得婚后共同财产的合理份额,特别是几处以她名义登记、但实际被沈明轩控制的房产和艺术品投资。
父亲事故的补偿:她要求沈明轩以个人名义,向她母亲支付一笔可观的、作为当年事故的精神损害和后续疗养的补偿金。这不是敲诈,而是为父亲讨回的迟来的、部分的公道。她没有要求公开道歉或追究法律责任,这是她最后的底线和保全双方体面的让步。
保密协议:双方承诺,对离婚细节及涉及对方的负面信息保密。
沈明轩的律师试图讨价还价,但顾晚禾寸步不让。
她很清楚,自己手中握有的关于工厂事故的证据,是沈明轩最害怕的东西。
最终,在巨大的压力和对自身前途的担忧下,沈明轩几乎全盘接受了顾晚禾的条件。
他付出了巨大的经济代价,不仅分割了相当一部分财产,还额外支付了一大笔补偿金。
对他而言,这是用钱来买断过去,避免更大的危机。
当离婚协议正式签署的那一刻,沈明轩看着对面那个平静得近乎陌生的女人,眼神复杂。
他或许从未真正了解过她,或者说,从未屑于去了解。
他失去了的,不仅仅是一个妻子,更是一个曾经有机会拥有、却被他亲手摧毁的温暖家庭的可能性。
而他自己,则因为多年的自私、冷酷和傲慢,亲手将自己推向了众叛亲离、事业摇摇欲坠的边缘。
第九章:晨曦序章
走出律师事务所,外面阳光正好。
顾晚禾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青草气息的、自由的空气。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有一种历经风雨后的平静和释然,仿佛终于卸下了压在心头多年的沉重枷锁。
她没有立刻告诉母亲所有的真相,只是说自己和沈明轩因为性格不合,和平离婚了,并且得到了一笔足够保障两人未来生活的费用。
母亲虽然有些意外和担忧,但看到女儿眼中重新焕发的光彩和坚定的神情,最终选择了支持。
顾晚禾用补偿金和分割到的部分财产,为母亲在环境更好、更专业的疗养院办理了长期入住,并确保了后续的医疗保障。
了却了最大的后顾之忧,她终于可以轻装上阵,开始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
她搬离了那座象征着束缚和压抑的豪华别墅,在城市一个安静的文艺街区,租下了一间带阁楼画室的老房子。
房子不大,却很温馨,阳光可以透过天窗洒满整个画室。
她亲手布置着这个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她的艺术事业也逐渐步入正轨。
之前的画展和相关报道为她积累了一定的名气,一些画廊和艺术机构开始向她发出合作邀请。
她不再需要为了生计而焦虑,可以更加纯粹地投入到创作中。
她的画风日渐成熟,既保留了过往经历赋予的深刻和力量,又增添了对未来和希望的明亮色彩。
偶尔,她会在一些艺术沙龙或展览上遇到周延之。
他们会像老朋友一样,轻松地聊上几句,谈艺术,谈生活,有时也会交流一些对市场的看法。
周延之对她的欣赏和好感是显而易见的,但他始终保持着绅士的风度和适当的距离,从未逾越界限。他尊重她的独立,也理解她需要时间去疗愈和沉淀。
这份默契和尊重,让顾晚禾感到舒适和感激。
至于未来会如何发展,她并不急于去定义,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一个明媚的周末午后,顾晚禾独自一人在画室里。
阳光透过天窗,温暖地洒落在她的身上,也照亮了面前那块刚刚绷好的、洁白的画布。
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和颜料淡淡的味道,混合着窗外飘来的咖啡香气。
她拿起画笔,蘸取了调色盘上最明亮的那一抹鹅黄,如同初升的朝阳。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在画布的中央,落下了充满希望的第一笔。
五年的阴霾已经散去,曾经的伤痛化作了创作的养分。
琉璃场上的羞辱,成为了觉醒的契机;利刃出鞘的决绝,是为了捍卫尊严和寻求公道。
如今,所有的抗争与挣扎都已尘埃落定。
她不再是活在别人阴影下的附属品,她是顾晚禾,一个自由的灵魂,一个独立的艺术家。
画布上的色彩渐渐丰富起来,一如她崭新的人生,充满了无限的可能和蓬勃的生机。
属于她的故事,正沐浴着晨曦的光芒,缓缓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