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站在新公寓的门口,钥匙在锁孔里转了两圈才打开。这是他搬进来的第五天,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油漆味。六十平米的单身公寓,租金却只有市价的一半,中介说是因为房东急着出租。当时程默觉得捡了个大便宜,现在却开始怀疑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
我回来了。他习惯性地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声音在墙壁上撞出轻微的回音。
程默把公文包放在鞋柜上,弯腰换拖鞋时,余光瞥见客厅的窗帘轻轻晃动了一下。窗户是关着的,空调也没开。他皱了皱眉,走向衣柜准备换家居服。
衣柜门一开,程默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早上出门前明明整齐挂好的衬衫和外套,现在全都挤在一起,像被什么人粗暴地翻过。最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叠放在隔层的袜子——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放了三双黑色和两双深蓝色的袜子,现在却变成了两双黑色、一双蓝色和一双他从未见过的红条纹袜子。
这不可能...程默的手指颤抖着拨弄那些袜子。红条纹的袜子明显不是他的,尺码却刚好合适。
这不是第一次了。搬进来的第三天,他就发现衣柜里的衣服被动过。当时他以为是搬家太累记错了,但现在他确信有什么不对劲。
浴室里传来细微的水滴声。程默记得早上明明拧紧了水龙头。他慢慢走向浴室,心跳声在耳膜上咚咚作响。
推开磨砂玻璃门,浴室内空无一人。但镜子上有一小块区域没有水雾,形状像一只小手印。程默伸手比了比,比他的手掌小了两圈。
谁在这里?他的声音在瓷砖墙上反弹回来,无人应答。
那天晚上,程默检查了公寓的每一个角落。床底下、沙发后、阳台、厨房橱柜...什么都没有。他甚至在门窗上贴了透明胶带,确保没人能在他外出时进来。
但第二天回家,胶带完好无损,衣柜却又乱了。这次是一件毛衣被翻了个面,口袋里多了一枚生锈的硬币。
程默坐在床边,盯着那枚1985年的硬币发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或者这房子真的有什么问题。但房租押金已经交了三个月的,以他现在的经济状况,根本不可能再换地方。
再观察几天。他对自己说,声音干涩,也许只是我太累了。
接下来的日子,异常现象越来越频繁。洗澡时总觉得有什么在浴帘后面偷看,但拉开后什么都没有;半夜醒来发现被子被往下拉了一截;厨房的饼干会莫名其妙少几块...
最诡异的是袜子。程默的袜子总是莫名其妙地变成他永远不会穿的搭配——一只黑一只蓝,或者两只完全不同花色的。他试过把袜子锁在抽屉里,第二天打开,它们还是被重新配对过了。
周五晚上,程默决定提前下班回家一探究竟。他在公司门口拦了辆出租车,比平时早了两小时到家。
钥匙插入锁孔时,他听到了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很多小脚在地板上快速移动。程默的心跳加速,手心渗出冷汗。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
客厅里,十几个黑色的小球状生物正围着他的洗衣篮忙碌。每个小球大约苹果大小,由许多更小的黑球组成,每个小黑球上都有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它们没有明显的四肢,但能灵活地移动和抓取物品。
听到开门声,所有眼睛齐刷刷转向程默。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然后——
吱——!一声尖锐的集体惊叫,黑球生物们像炸开的烟花般四散奔逃。它们滚向各个角落,大部分钻进了敞开的衣柜,有几个慌不择路地撞上了墙壁,发出噗噗的闷响。
程默站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他的大脑拼命想给眼前的景象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幻觉?集体癔症?还是他真的疯了?
衣柜门微微晃动,从缝隙里能看到几双眼睛正惊恐地盯着他。程默慢慢走近,伸手拉开柜门。
原本整齐的衣服现在乱成一团,但仔细看会发现,那些黑球生物正努力伪装成衣服的一部分——一个团成球缩在毛衣袖子里,两个叠在一起假装是叠好的裤子,还有几个挤在挂着的风衣口袋里,眼睛紧紧闭着,以为这样就不会被发现。
程默的恐惧突然被一种荒谬感冲淡了。这些小东西看起来...竟然有点可爱。它们显然比他更害怕。
你们...是什么?程默轻声问。
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抖了一下,但没人回答。程默注意到地上还落单了一个小黑球,它似乎摔晕了,正摇摇晃晃地试图站起来,大眼睛里转着圈圈。
程默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指尖碰了碰它。触感出奇地柔软,像摸到了一团温暖的棉花。小黑球吱地叫了一声,所有眼睛都惊恐地睁大了。
别怕,程默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我不会伤害你们。
他捡起那个小黑球,它在他手心瑟瑟发抖。程默走向衣柜,轻轻把它放回去。其他黑球生物立刻把它拉进保护圈,所有眼睛都警惕地盯着程默。
你们一直住在这里吗?程默问,虽然不指望得到回答,是你们在动我的衣服和袜子?
黑球们互相看了看,最勇敢的一个慢慢从毛衣袖子里探出头——如果那团可以随意变形的黑球能称为头的话。它发出了一串叽叽咕咕的声音,音调起伏,像是在解释什么。
程默完全听不懂,但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袜子总是被重新配对——这些小生物似乎有某种整理癖好,它们无法忍受不匹配的东西放在一起。而那些消失的饼干,大概成了它们的食物。
你们...喜欢吃饼干?程默试探着问。
黑球们的大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集体点头的动作让衣柜发出咯吱声。
程默忍不住笑了。他走向厨房,拿出一包奥利奥,掰成小块放在盘子里,然后退到沙发边坐下。
起初没有动静。过了大约五分钟,一个胆子大的黑球慢慢滚出衣柜,警惕地靠近盘子。它用看不见的手抓起一块饼干屑,迅速塞进身体某处——程默看到饼干消失在一排眼睛之间。
其他黑球见状也纷纷出动,很快盘子就被清空了。它们吃东西时发出满足的咕噜声,眼睛眯成缝,看起来异常满足。
程默注意到它们特别喜欢夹心部分,会把饼干掰开先吃奶油馅。这个发现让他心里某个地方柔软下来。无论这些生物是什么,它们显然没有恶意,只是...有点奇怪的房客。
听着,程默对它们说,如果你们保证不再吓我,我们可以和平共处。但别再半夜拉我被子了,好吗?
领头的黑球——程默猜它是首领——歪了歪头,然后发出一串音调,其他黑球跟着点头。它们似乎能理解他的话。
那天晚上,程默睡得出奇地安稳。半夜醒来时,他发现被子被好好地盖在身上,甚至比平时更暖和——几个小黑球蜷在他的脚边,像活体暖水袋。
第二天是周六,程默决定好好了解他的新房客。他在网上搜索黑色球状生物 家居,却找不到任何相关资料。看来这不是常见的现象。
程默买了个二手衣柜和一些旧衣服回来。他把新衣柜放在卧室角落,里面铺上柔软的布料,然后把自己的衣服都移到原来的衣柜里,上了锁。
这是给你们的,他对躲在窗帘后面的黑球们说,喜欢吗?
一阵沉默后,一个黑球慢慢滚向新衣柜,探头看了看里面,然后发出一声惊喜的吱!。其他黑球立刻蜂拥而入,在新衣柜里滚来滚去,显然非常喜欢这个安排。
程默笑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呢...就叫'布灵'怎么样?因为你们喜欢布料。
布灵!布灵!黑球们齐声重复,虽然发音含糊,但能听出是在模仿他。程默惊讶地发现它们学习能力这么强。
接下来的日子,程默和布灵们达成了默契。他每天会留一些食物在固定位置,而布灵们不再打扰他的私人物品——除了袜子。无论程默怎么强调,它们就是无法忍受不匹配的袜子放在一起。
你们到底对袜子有什么执念?一天晚上,程默无奈地看着又被重新配对的袜子问道。
布灵首领滚过来,用身体碰了碰他的脚踝,然后指向衣柜。程默跟过去,发现它们在他的旧外套口袋里放了一颗水果糖。
给我的?程默惊讶地问。
所有布灵都期待地看着他。程默剥开糖纸放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布灵们立刻高兴地蹦跳起来,发出欢快的吱吱声。
原来这就是它们表达感谢的方式。从那天起,程默每天回家都能在旧衣服口袋里发现一颗糖——有时候是水果糖,有时候是巧克力,甚至还有他小时候吃过的那种老式硬糖。他不知道布灵们从哪里弄来的这些糖,但每次发现都让他心里暖暖的。
一个月后的深夜,程默被一阵骚动声惊醒。他打开床头灯,看见布灵们全都聚集在窗边,紧张地挤在一起。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害怕打雷?程默问。
布灵首领点点头,大眼睛里满是恐惧。程默想了想,打开新衣柜的门:进来吧,这里更安全。
布灵们犹豫了一下,然后一个接一个地滚进衣柜。程默拿来一条毯子盖在上面,然后坐在旁边轻轻拍打,像哄小孩睡觉一样。
雷声渐渐远去,布灵们从毯子下探出头,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程默发现它们在模仿他的呼吸节奏,一起一伏,整齐得可爱。
晚安,小家伙们。他轻声说,关上柜门。
第二天早上,程默在新衣柜里发现了一样东西——一颗罕见的星空棒棒糖,糖球里是旋转的银河图案。而在糖纸下面,整整齐齐地放着他所有成对的袜子,每一双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方方正正。
程默笑了,把棒棒糖放进嘴里。甜味弥漫开来时,他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觉得这个家诡异了。那些曾经让他毛骨悚然的声响,现在成了最安心的白噪音;衣柜里不再有未知的恐惧,而是藏着会给他留糖的小秘密。
他走到窗前,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温暖明亮。在光线照不到的衣柜缝隙里,无数双小眼睛正偷偷注视着他,眼里盛满了这个世界上最纯粹的善意。
《衣柜里的布灵》第二章:布灵?妖精?
某个周末,程默在整理旧物时,再次翻出了那枚生锈的1985年硬币。他捏着硬币在灯光下打量,忽然发现硬币边缘刻着一行极小的字:
给下一个看见它们的人
程默一愣,翻过硬币,背面竟然还有几个模糊的刻痕,像是被反复摩挲过,勉强能辨认出:
衣柜后,墙纸下
他心跳加速,立刻走向衣柜,用力推开它,露出后面的墙壁。墙纸已经泛黄,但角落处有一块微微翘起的边缘。程默小心翼翼地撕开,发现墙纸下藏着一张折叠的纸条,纸张已经发黄变脆,但字迹依然清晰:
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它们选择了你。别害怕,它们只是喜欢布料和甜食的小家伙。我叫它们‘衣柜妖精’。1985年,我搬进这里时,它们就已经在了。它们会帮你整理衣服,但也会弄乱袜子——因为它们觉得人类的配对方式太无聊了。如果你对它们好,它们会在旧衣服口袋里留糖果给你。别告诉别人,没人会信的。 ——林远,1985.10.23
程默怔住了。
原来,这些小家伙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近四十年?而那位叫林远的房主,也曾像他一样,发现并接纳了它们?
他翻过纸条,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PS:如果你真的好奇,可以去图书馆查1985年10月的《晨报》,第三版。
第二天,程默去了市图书馆,在微缩胶片区找到了1985年10月的《晨报》。第三版是一则不起眼的新闻:
老城区公寓惊现‘衣柜妖精’?房主坚称家中有神秘生物
(本报讯) 近日,家住老城区的林先生(化名)向本报反映,其家中出现了一种会整理衣服的小生物。林先生称,这些生物由黑色小球组成,喜欢布料和甜食,甚至会在衣物中留下糖果作为回报。
记者走访后发现,林先生的衣柜确实异常整洁,但未发现所谓妖精的存在。心理学家推测,这可能是长期独居导致的幻觉现象。林先生则表示,自己精神正常,并愿意提供更多证据……
新闻旁边还附了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隐约能看到衣柜角落里有一团模糊的黑影。
程默盯着照片,心跳加速——那绝对是衣柜妖精!
他继续翻找,发现几天后还有一则后续报道:
‘衣柜妖精’房主突然搬离,邻居称其行为异常
(追踪报道) 此前声称家中有衣柜妖精的林先生,已于昨日突然搬离公寓。邻居反映,林先生最近几日神情恍惚,多次提到它们不想让我走。目前,林先生去向不明……
程默皱起眉。
林远最后为什么搬走?衣柜妖精们对他做了什么?
回到家,程默坐在床边,盯着衣柜发呆。衣柜妖精们似乎察觉到他的情绪,从衣柜缝隙里探出几双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你们……认识林远吗?程默轻声问。
衣柜妖精们没有回答,但其中一个较大的黑球慢慢滚了出来,停在他脚边,然后——它缓缓变形,竟在表面浮现出几个字:
他走了
程默呼吸一滞。
为什么?
黑球上的字迹变化:
他害怕我们
程默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枚硬币,是他留下的?
黑球点了点头(如果那团球体可以称为点头的话),然后滚向衣柜,从深处推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
程默翻开,发现这是林远的日记。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
1985.11.15
它们今天在镜子上用斑点写别走。
我不知道它们是不是故意的,但那些红斑越来越多了,墙上、地板上、甚至我的衣服上……
我开始害怕了。它们明明那么小,那么无害,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它们在看着我,甚至在控制我?
我试过搬走,但它们把门锁上了。
我试过告诉别人,但没人相信。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留下这枚硬币,希望下一个看见它们的人……能比我更勇敢。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
程默合上本子,看向衣柜。衣柜妖精们全都缩在阴影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反应。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问:你们……不想让我走,是吗?
衣柜妖精们没有回答。
但下一秒,程默的袖口上,缓缓浮现出几个小小的红斑,排列成一行字:
我们喜欢你
程默终于明白了。
衣柜妖精们不是恶意的,但它们确实会标记自己喜欢的人——用那些红斑。林远最终因为恐惧而崩溃,而衣柜妖精们……或许只是不想失去他。
现在,它们选择了程默。
他低头看着袖口上的红斑,忽然笑了。
好吧,但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
衣柜妖精们凑近了一点。
别再锁门了,行吗?
一阵沉默后,红斑缓缓变化,组成一个新的词:
成交
从此,程默和衣柜妖精们达成了新的约定。
红斑依然会出现,但不再让他感到恐惧,反而成了他们之间的小秘密。
而每当程默回家时,旧衣服口袋里除了糖果,偶尔还会多出一枚1985年的硬币——衣柜妖精们似乎很喜欢这个游戏。
至于林远?
程默后来在图书馆查到,他在1986年搬去了南方的一座小城,晚年写了一本关于家居小妖精的童话书,销量不错。
书的扉页上,印着一行小字:
给那些愿意相信的人
《衣柜里的布灵》最终章:童年的旧外套
自从和衣柜妖精们达成协议后,程默的生活变得不再孤单。那些小小的黑球生物依旧会弄乱他的袜子,依旧会在旧衣服口袋里留下糖果,但红斑不再让他感到恐惧,反而成了某种温暖的标记——就像小时候母亲在他书包里偷偷塞的小纸条。
但程默依然好奇:它们到底是什么?
他去图书馆查遍了民俗学、神秘生物图鉴,甚至翻阅了各种都市传说档案,却一无所获。有人说它们是家宅精灵,有人说它们是布料精魂,但没有任何资料能准确描述这些由黑球组成、喜欢整理衣物的小家伙。
直到某个傍晚,程默下班回家时,路过一家破旧的书摊。
摊主是个戴老花镜的老人,正低头修补一本旧书的封皮。程默本打算直接走过,余光却瞥见一本暗红色封面的书,书名烫金,微微反光:
《他们曾经来过》
更让他心跳加速的是,封面上印着一幅模糊的插画——几个由黑球组成的生物,正抱着一件旧外套,眼睛圆溜溜的,像极了家里的衣柜妖精。
这本书……程默拿起它,手指微微发抖。
老人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哦,这本啊,很少有人对它感兴趣。
里面讲的是什么?
一些……被遗忘的小东西。老人慢悠悠地说,它们曾经和人类很亲近,后来渐渐消失了。
程默付了钱,把书塞进包里,心跳如鼓。
回到家,程默先照例给衣柜妖精们投喂了饼干。小家伙们从衣柜缝隙里滚出来,眼睛亮晶晶的,其中一个还推着一颗水果糖到他手边——今天的回礼。
谢谢。程默笑着揉了揉它(如果那团黑球能称为头的话),然后坐到沙发上,翻开了那本书。
《他们曾经来过》记载了各种稀奇古怪的传说:会偷走人类梦境的食梦貘、藏在镜子里的倒影人、专门收集童年记忆的旧物精灵……每一章都配着模糊的插画,像是某种古老的手稿。
程默一页页翻过去,终于在最后一章停了下来。
标题:《你的小时候》
插画上,几个黑球生物蜷缩在一件旧外套里,眼睛圆圆的,带着怯生生的神情。
程默的呼吸凝滞了。
书中的记载让他指尖发麻:
> 它们没有学名,但有些人叫它们‘布灵’——源自‘布料’与‘精灵’的结合。
> 它们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生物,而更像是某种‘情绪’的具象化。
> 布灵诞生于人类的童年时期,尤其是那些被珍视的旧衣物、玩偶或毯子。当孩子抱着心爱的旧外套入睡时,布灵就会悄悄形成——它们承载着孩子的依赖、安全感,甚至是那些未被说出口的‘爱’。
> 但随着人类长大,布灵会渐渐消失。大多数人在成年后彻底忘记了它们,只有极少数情况下,布灵会留在某件旧衣物里,等待下一个愿意相信它们的人。
> 它们善良、胆小,却格外喜欢人类——因为它们本就是人类的一部分。
> 如果你遇见了布灵,请对它们好一点。它们不是怪物,只是……你童年那件舍不得扔的旧外套,回来找你了。
程默合上书,眼眶微微发热。
他看向衣柜,布灵们正挤在一起,好奇地偷看他。见他望过来,它们立刻缩回衣柜,只露出几双圆溜溜的眼睛。
原来……你们是这样的存在啊。他轻声说。
布灵们没有回答,但衣柜深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某种害羞的回应。
那天晚上,程默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的老家。母亲正在院子里晾衣服,阳光透过棉布衬衫,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小小的他抱着一件褪色的蓝色外套——那是父亲出差时给他买的,他特别喜欢,连睡觉都舍不得放开。
外套的袖口磨破了,母亲说要扔掉,他哭了好久。
梦的最后一刻,那件旧外套突然动了动,从袖口里滚出几个小黑球,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然后——
它们钻进了他现在穿的睡衣口袋里。
程默醒来时,发现枕边放着一颗包装纸泛黄的糖果,像是几十年前的款式。
而衣柜门微微敞开,布灵们挤在缝隙里,安静地看着他。
他剥开糖纸,甜味在舌尖化开的瞬间,忽然明白了什么。
它们从未离开过。
只是我们长大了,便忘记了它们的存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