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打从第一次见到孤狼时,豪哥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那天晚上,夜黑风高,黑蝎帮在废弃化工厂招募新人。
众所周知,大部分情况下,一个组织,他的名字越屌,那他的存在感往往就越弱,而且……越蠢,所以直到今天,豪哥依旧为自己在那天做出的蠢事感到后悔。
那是一个化工厂,十几个亡命之徒站在昏暗的灯光下,眼神凶狠,与对面进行着交接。
双方陷入了火拼,可突然,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
认真追究起来事情从那时起就不对劲了,只是当时无人在意。
于是当那位自称孤狼的年轻人站在他们身后时,他们居然无一人发现——事实上,他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安静得像个影子。
豪哥当时这么想的。
想加入我们回到据点,豪哥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敲击着桌面,想加入我们黑蝎帮可不那么容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坐在沙发上,面对面前这个一脸单纯的年轻人,豪哥不禁摆起谱来。
那,我……
面对这番言语,孤狼刚想说话,没想到却直接被对方打断了。
但你我既然相聚在这里,便正说明你我有缘,所以欢迎加入。
说着就要去握孤狼的手。
多年以后,当豪哥再次回忆起那天的场景,后悔的情绪都恨不得立刻淹了他。
他真傻,真的他真傻,他干知道黑蝎帮当时缺人,却没想招进来这样一个怪物,只能说,这世界上任何人都是没有预知功能的
多年以后,想到这里,豪哥绝望地眯起眼睛。
第二章
自从孤狼被吸纳进入黑蝎帮,他成功成为了帮派中的晋升速度最快的人,没多久就成了帮派的老大,与之相对的是曾经的一把手豪哥,现如今成了二把手。
孤狼身上一直有一种超乎常人的冷静和理智,自他接手黑蝎帮,短短两年,帮派的敌对势力一个接一个消失,要么就是被警方突袭抓获,要么,被不明势力屠戮殆尽。
而每一次行动,孤狼都能全身而退,甚至,连一点伤都没有。
我们不知道面对这种情况,黑蝎帮的众人是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的,多年以后,当警察调查起这件事来,留下的只有这样一篇日记。
7月12日,豪哥在日记里写道：
我拉了一个人加入了我们集团,黑蝎帮近些年来逐渐势微,好不容易才终于有新鲜血液注入,也终于是好起来了。
8月1日
我们团体越做越强,已经成为某国最大的集团了。他在这个过程中功不可没,这小子的狠劲儿连我都吓了一跳,是个人才。
我把东区的毒品线路交给他全权负责。
但事情开始变得不对劲起来。
9月5日
我的线人传来消息——孤狼在每批货里都截留了大量毒品,秘密运往他的私人别墅。
他在偷我们的货我冷笑,胆子不小。
于是就这样,他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得力干将。
毕竟在我心里,下属就是下属,真干了这种事,那非得敲打敲打,要不然他这个老大还怎么当
9月7日
我带着几个心腹闯进孤狼的别墅。
别墅内部空荡荡的,没有家具,没有装饰,只有堆积如山的毒品——冰毒、海洛因、可卡因,像一座小山般堆在客厅中央。
而孤狼,就坐在那堆毒品上,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
老板,你来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某种非人的回音。
听到这样的声音,刹那间,我汗毛直立,拔出手枪,问：你他妈在搞什么
孤狼笑了,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而是抓起一包三十公斤的纯冰毒,撕开包装,直接倒进嘴里,那表情,好像在吃什么普通的零食。
那一刻,我和我的手下全都僵住了。
就这样看着那包毒品在孤狼嘴里融化、消失,仿佛被他吸收了一样。他的眼睛开始泛出暗红色的光,嘴角裂开一个不自然的弧度。
不够……还不够……他低声呢喃。
我不禁后退一步,冷汗浸透后背,心想: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老板你难道不觉得我比你更适合这个位子吗
那天以后,我让位了,退居二线,成为了集团的二把手,如果可以,我真想直接离开黑蝎帮,但那个怪物显然不会允许我这么做。
9月20日
从那天起,孤狼的需求量疯狂增长,从最开始的两公斤一路疯涨,一路涨一路涨,直到……四十公斤,这是一个怎样可怕的数字。
正常人他一天吃四十斤饭就会出现胃穿孔,胃出血现象,就会出现生命危险,而他,一天吸了四十公斤冰毒。
为了满足这个怪物的要求,这几天我们的工厂都在全负荷运转去生产毒品,偏偏祂的需求量越来越大了,我们不得不考虑从其他同行手里收购冰毒和生产线。
12月30日,仅仅是从日记中,就可以感受到豪哥的绝望：
我知道,我已经控制不住局面了。
已经没有办法再提高哪怕一点供给量了,我已经自首了,可是没有用,他们让我将功补过,究竟谁能来回答我一下。只是祂,只是祂,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察,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我们得到了一个化工厂的古老监控,这么长时间了,这玩意居然还能观看,真是奇迹。
12月31日,跨年夜。
那一天,我们看到了一些令我们终身难忘的东西。
黑蝎帮的高层聚集在总部,准备商讨对策。
但,孤狼来了。
幸好,祂并没有太在意我们,逃过了一劫。
文字再次归于平静,只是在豪哥的最后一篇日记里写道：
他就是一个怪物,我早该知道的。
算了,死前当回一回英雄吧。
我知道我这个身份,可能枪毙十次都不够,但你们看到这个日记的时候,我可能已经死了,那份记录着他身上秘密的监控就被我放在地下室的保险柜里,你们要小心,别被他发现了。
他刚来我们这的时候,我只以为他跟其他人一样,是为了赚钱,当然谁会跟钱过不去,不然我也不会干这个,只是直到现在我才真正意识到,当初的我有多么愚蠢。
他的行为已经无限趋近于真人,他暴露的原因还是因为我的一批货少了40公斤,四十公斤啊,跟我玩的马子一样重啊。你知道吗跟我玩的马子一样重啊。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类能吸收的数量。
我不能再让这个怪物待在这里了,我决定挺身走险。
真主,请保佑我。
佛祖,请保佑我。
上帝,请保佑我。
哦,不,祂来了！远离祂！躲开祂！祂把他们都吃了！救我,救我,救我,救救我的……
命。
日记的最后一页被某种粘稠的液体浸透,像是血,又像是某种更可怕的东西。
当危机来临的时候,任何阶层的人都是平等的。
第三章
直到几个月后警方突袭黑蝎帮总部时,他们只发现了一地空荡荡的衣服,以及满屋子的毒品,堆成了一张床。
阴影里,孤狼的嘴角微挑,依旧挂着那抹,诡异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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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陈明站在黑蝎帮总部的废墟里,皮鞋碾过散落一地的衣物。
西装、手表、枪械,全都完好无损,唯独没有人。
你是说他们,被……吃了他低声问。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法医如此回答。
谁谁在那里陈明听见四周的响动,迅速地转过了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坐在堆积如山的毒品包装袋上的青年,嘴角残留着某种暗红色的黏液。
看着他的样子,陈明不受控制地开始瞳孔微缩,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配枪,这把枪的弹匣里装的已经不是普通子弹了。
任务完成。谁知,就在他全神贯注思考如何应对的时候,对方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这么一句,那音调已经不再是人类的音调,而是某种混合了无数人声的低语,证据,在二楼保险柜。
然后陈明就这样得到了豪哥的那本日记,并通过那本日记得到了关于这怪物的关键线索。
阴差阳错下,豪哥居然利用怪物的特性,帮助他们得到了关键性证据。
然后陈明就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监控画面很老了,版本甚至是黑白的,很难看清所有东西,不过也够了。
昏暗的环境中,化工厂的锈铁门在风中吱呀作响,像某种垂死生物的喘息。
突然,一个人踩着碎玻璃走进厂房,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斑驳的墙壁,他认识那个人的脸,那正是孤狼。
警察阴影里传来嘶哑的声音。
孤狼,应该说真正的孤狼猛地转身,光束照出一个蜷缩在反应缸后的男人——脸色惨白,眼球布满血丝,嘴角挂着不自然的微笑,看着他,男人语气笃定地说道你是卧底。
那又如何卧底任务已经结束了,他不需要再演下去了。
不怎么样,只是在想,真是太巧了,太合适了。
男人咯咯笑起来,笑声像漏气的风箱。他摇摇晃晃站起,左臂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反折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随后,孤狼看到了惊悚一幕：
只见男人的皮肤正在融化,黑色黏液从七窍涌出。
孤狼瞬间被吓到了,立刻拿出手枪,子弹穿过男人的胸口,却只打出个黑洞——没有血,只有不断蠕动的黑色物质。
很痛啊......男人歪着头,被轰碎的胸口迅速愈合,需要......营养......
看到这番诡异的场景,孤狼下意识后退,后退时踩到一滩粘液,那黑色物质立刻顺着裤腿爬上来,针刺般的寒意穿透骨髓。
他疯狂拍打,却看见满地都是蠕动的黑影——整间厂房的地面,早被这怪物覆盖。
你们......男人张开变成黑洞的嘴,都是容器。
孤狼奋力反抗,不管不顾,直接跳进了反应缸里,竟然真有点作用,那玩意睡着了,可没用,很多年后,祂又醒了,以诡异的角度歪了歪,然后说：饿。
也就是从那以后孤狼变成了孤狼,或者更准确的说,是孤狼变成了孤狼。
与他们之前调集的监控相呼应。
在那个监控里,画面最后定格的,是豪哥那张扭曲的脸,一团半透明的黑色胶质从孤狼身体爬出,沿着豪哥的身体向上攀爬,所过之处,做工精良的防弹衣如同被强酸腐蚀般消融。豪哥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直至他和他的兄弟们全部消失在那团胶质中,成为祂的养分。
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视频,陈明的心里止不住的震撼。
三年前,陈明在边境缉毒时遇见那个跑来自首的豪哥的时候,听他说,自己那里有怪物时他还不信,觉得这玩意吸毒吸嗨了,在这里说胡话,直到现在,他终于信了。
过往的证据一下就串联起来,连成一道直线,那怪物能读取宿主记忆,侵占他的身体,警徽编号CN-319正是十几年前失踪的卧底警员编号。
孤狼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是十年前来这里执行任务的缉毒警察,怪物侵占了他的身体,也继承了他的执念,便一直执着于在毒贩中卧底。
想到这里,陈明突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执念既是限制,也是枷锁,曾经的他一直有枷锁,所以执着于卧底,那现在的他已经没枷锁了,就……没什么东西可以阻止他了。
快,拿上枪,别让他跑了。一瞬间,陈明才意识到打从一开始,他们的重点,就错了。
第四章
黑蝎帮覆灭以后,孤狼的胃口变得难以满足,那么他会去吃什么呢想到这里,陈明止不住冷汗直流。
它开始吃人了。突然,科研组长检查着现场的痕迹,颤抖着说,它的细胞结构在进化,毒品已经不够了……它需要更复杂的……生物能量。
所幸,这玩意失去的地方号称华国监控摄像头之都,不至于把怪物跟丢,看着监控画面里那个熟悉的人形,陈明几乎是意识到——一个无法控制的怪物成型了。
寂静的夜晚,孤狼站在警局楼顶,夜风掀起它的衣角,它不需要呼吸,所以当他站在那里胸腔都没有什么起伏,仿佛一个模型娃娃。
下方,陈明正站在楼底,与孤狼遥遥相望。
随后,孤狼笑了。
它的身体开始融化,像黑色的沥青般顺着墙壁流淌而下。
它饿了。
而今晚,菜单上有整个警局。
这也正是警察们努力的成果,清理掉周围的居民,运用特殊药剂将他引到这里,避免居民受到伤害,用特殊的方法,成为这座城市的,守护者。
呼,呼,呼——
几十辆装甲车和飞机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大型武器瞬间准备就绪,朝这边瞄准。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传呼机里传来同事的惨叫：它从通风管——随后声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某种黏腻的蠕动声。
陈明掏出那把特制手枪,弹匣里的子弹泛着冷光。
如果要开始对它使用这个,这些抑制剂最多让它迟钝三秒。
科研人员话的如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着。
所以,要想消灭这个怪物,这把小小的手枪注定不是主角。
第五章
真正的主角是——
脚下的地面突然震动起来,陈明知道,大的要来了。
沥青路面隆起龟裂,一条黑色巨蟒般的物质破土而出。
它在空中扭曲重组,渐渐凝成一个更加不可名状的东西。
比任何地铁列车都要庞大。噩梦般的黑亮
形体散发出恶臭,向前蠕动着、流淌着·一团无定形的原生质肿泡闪着隐隐约约的微光。上万只放出绿光的,脓液似的眼睛不断在它的表面形成又分解。耳边响起了骇人的、嘲讽似的,同时又令人分辨不出具体内容叫声。
不可名状的皮肤下,随着怪物的蠕动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轮廓。
腐败的甜味钻进陈明的鼻腔,变质的水果混着血腥,反而让他更加清醒。
人算总是不如天算,陈明心想。
警报声划破夜空,子弹打完了,稳定剂,失效了！
该死,陈明咒骂一声,抓起通讯器,呼叫特别行动小组,稳定剂失效,计划提前！
喂,喂
陈明想通过通讯器提前计划,听到的却只有刺耳的电流声。
糟了！
陈明抬头看向对面的怪物,血液瞬间凝固——这玩意儿把信号屏蔽了。
通过那些被他吞食人的记忆。
这不仅意味着一群人就这样失联在了这里,还意味着他们之前出于保险因素已经瞄准的炮弹全部失效了。
嗯——啊！
极端的恐惧中,陈明的大脑飞速运转,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指导周围的人打开装置上的液氮装置,对着涌来的孤狼按下喷射按钮。
极寒的白雾喷薄而出,胶质表面瞬间凝结出冰晶,那胶质蠕动速度终于有所减缓。
有效！陈明心中一喜,但下一秒他的希望就被击碎——被冻结的部分自动脱落,新的胶质从内部涌出填补空缺,继续向他逼近。
特质武器构成一道防护墙,短时间内,两边杠在了那里。
孤狼似乎也明白了这个道理,他调整方向,一部分身体突然伸长,像鞭子一样抽向防护墙。
金属结构在与黑色胶质接触的瞬间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所幸,防护是特质的,没有第一时间被突破。
借着这个空隙,陈明紧急协调战略。
有用,经过一系列的努力,怪物的速度再次放缓。城市街道在雨中模糊成一片霓虹色块,陈明知道不能把孤狼引向人群密集区。
看来这次是要因公殉职了,组织得到我们死亡的消息,想必会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吧。
希望能找到方法,打败这个能够把人类拉到一战时期的怪物,想到这里,陈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这里是指挥部,陈明,陈明,听得见吗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来已经决定以身殉职的陈明突然听到通讯器传来的声音,那一刻他意识到,成功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在他们的不屑努力下,这玩意儿的能力失效了。
听得见,听得见,他极力抑制住自己的兴奋,跟指挥部说,稳定剂失效,计划提前。
听到的却是指挥部的一句,
不用了,之前信号突然断连,炮弹锁定失效我们猜到这里发生了什么问题,虽然还没有彻底装配完成,但信号刚一恢复,我们就直接把它发射出去了,现在应该快到了,你跟你的人赶紧找个地方躲一下。
好,好的。
抑制住内心的狂喜,陈明甚至没有把通讯器挂断,直接展开了部署。
掺杂着特制药剂的雨水经过自然的催化,淋在了怪物身上。
呜……呜……
怪物发出黏腻的声音,紧接着是不知道多少人的声音祂来了！远离祂！躲开祂！祂把他们都吃了！救我,救我,救我,救救我的……
呜——
一声长啸结束,祂的身体已经消失了大半,变成一个碗口大的黑色小球,被部队抓了起来。
虽然药剂还没有彻底处理完成,但结果却是出奇地顺利。
一切终于结束了……吗
这次行动之后身为一线指挥的陈明即刻升职成总指挥,同时真正孤狼的东西也被大家找到了,这位十年前牺牲的警察同志现在也该入土为安了。
天空中下着小雨,大家的心情也格外沉重。
三个月以后,忙完了扫尾工作,陈明坐在办公室里,为这次行动给予帮助的组织和部门表达感谢,同时自那以后,世界各地的警方都开始越来越重视对这种怪物的抓捕,无数的怪物在警方的努力下被关进实验室。
避免发生类似的事故。
可突然,他收到了一封来自科研组的紧急电话:不好了,陈指挥,经过我们的研究发现,从我们在各地发现的这种不明物质,不管是在哪里,他们的生物特性都完全一样,并且他们直接还有着一种共同的连接,换句话说,这些我们从各地抓到的怪物,根本就是……
同一个存在,然后还没等陈明把话听完,一则来自大洋彼岸的通知就出现在了他的电脑里。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3月20日,警方在调查中发现,原为孤狼行动提供处理方案的A号工作室人员已被不明生物体全员替换,现请各区域负责人高度警惕,加强防范,确保人员安全,遇可疑情况立即上报。
特此通知〕
……
啪,的一声,在看到特此通知的那一刻,陈明立刻合上了电脑。
时隔三个月,原本已经逐渐放松的他此刻又体会到之前那种冷汗直冒的感觉,紧接着,他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从窗户边传来,然后,机械地朝他右边的窗户转过了头。
全文完。